退出阅读

步天歌

作者:煌瑛
步天歌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后记 覆天记 第九章 覆天

后记 覆天记

第九章 覆天

“胡说八道!”歆儿笑嘻嘻地走到他们身后,突然大叫了一声,吓得他们急忙起身施礼。“他是朝廷重臣,是军人,只因为太皇太妃驾薨,他就忘了人臣的责任?那岂能算做一个男人!”
“是哪个放他过去?”歆儿愤愤的目光从众门卫面上一一扫过。门督跪禀:“启禀陛下——北门素来以印信、口令为凭。谢大人所持印信、所对口令一点不错,小人无从阻拦。”
谢胜急忙走上前捧出一枚二指宽的扁长玉石,底侧阳刻一个“北”字。“君无戏言。”他说,“请陛下准臣……”
谢胜望着湖面,忽然说:“娘娘,我想辞官。”
此后的颠沛流离、妻离子散让十九岁的他再没有力气回首前尘,雄心良愿消磨殆尽。没过多久,万金之躯也断送在亡旅之中。
就像那两个人,明知道是在的,可是轻易遇不到了。
昭妃笑着在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你去试试看。结果会怎样,我可说不好。”
他边走边想,一抬头看见昭妃抱着小皇子在御苑中玩耍。谢胜过去施礼,昭妃盈盈地笑道:“找到放你通过的门了吗?”见谢胜的表情,她就明白了,招手让谢胜到身边,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歆儿气鼓鼓来到北门时,看到谢胜正在门那一边,谦逊地向他微笑。
“娘娘……”谢胜看着这位曾经教他打水漂的女子,真诚地说:“保重。”
可是忘机连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歆儿看着一阵心酸,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败绩传来,歆儿默了半晌才问:“谢大将军在哪儿?”
听说敌人攻向京城,他呆坐了很久,哈哈一笑:“谁愿意留下陪着一座宫殿去死,我不拦他。我要找活路去啦!”
歆儿一笑:“那么再赐你良田百倾,奴婢三百,金银百担,锦罗千疋,归乡颐养天年。”
“好好一首寂寞的曲子,被他们吹得一点不寂寞,糟蹋啦!”歆儿苦笑时,喉中不知怎的,有些哽咽——如果没有记错,这一天是他和另一个人的生日。
歆儿的脸色阴晴不定,“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她坚信太皇太妃勾结西边,不是暗谋废立,就是贻害国家。她说她是为了保护我,如果她真想害我,就不会挑我不在的时候。她说,她从来没有想过伤我一分一毫。”他一口气说下来,笑了笑:“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可是她把我的宫廷当作什么?动辄这样带兵搅闹,怎生了得?我看她是仗着自己有三千飞虎卫才会头脑发热。这一次就把她的私兵全缴。”歆儿好奇地瞅了瞅忘机:“你怎么想起来关心她?”
“陛下的时代,真正的来到了。”
谢胜说完,轻松愉快地离开——他能看到的景象没什么可担心的,他看不到的地方,也轮不到他操心。在谢胜眼中,这个宫廷很安稳,四处荡漾着春日的暖芳,似乎能够一直保持明媚灿烂。
这一仗打得痛快淋漓,可惜也输得哀鸿遍野。
夏天又一次发生骚乱和_图_书,这皇朝便如风雨中的鸟巢,摇摇欲坠。
这个充满“好像”的草率的结论,让忘机哑口无言。她默默地施了一礼,转身离开。歆儿几步追上去,关切地问:“怎么不高兴了?”
谢震笑道:“西征东战,周身伤痕累累,每逢风寒阴雨,遍体痛楚——这样的人即便是在盛年,不过是拖着半废之躯妄自尊大罢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国中锐不可当的少年将领数不胜数,正等待陛下慧眼识英、大力拨擢。”
谢胜听了她的话,半信半疑地走到北门。门督正在巡检,猛地看见谢大将军的儿子直直走过来,有些摸不着头脑。谢胜鼓起勇气,向他清晰地说:“中秋月,早春雷。边塞风雷隐,深宫,深宫——”他心中恍惚地飘过一个念头,“啊”了一声。
“哼!”歆儿把石头向他怀中一丢。“你本事真大,宫里留不住你了——走吧!”
立刻有人呈上一叠——原来竟早有准备。歆儿冷笑着展开看了几项,脸色就变了:“这第三条,‘宠溺异姓之女,显贵罪臣之后’——是谁写的?把这旧账簿翻出来,想趁火打劫不成?”说着一把将草拟的底本扯成碎片,劈头盖脸向大臣们扔过去。
“好吧。”歆儿有些疲惫,“写好了给朕看看。”
他闭上眼睛慢慢品味,思绪忽然飞回垂佑元年——那一天既是他的生日天圣节,又是太皇太妃的生日奉圣节。两个圣节遇到一起,可谓少见。内宫外朝隆重地操办了一回,人人衣冠华丽、喜气洋洋……真是完美无缺的一天啊!宴席之中众臣戏谑,非要谢大将军出一段才艺贺寿。大将军推辞不过,从袖子里摸出一枝玉笛——十分漂亮的玉笛,一看就知道它一定会发出绝妙的声音。
“深宫……明月生!”
不知是愿自心生,还是清音自回忆里腾跃,似幻似真之中,依稀有一曲婉转悠扬的笛声,恍恍惚惚在山间飘荡。歆儿闭上眼睛,朦胧中认定与它似曾相识。是在哪里听过呢?
没想到大将军也是个风雅的人,一枝笛子吹得妙不可言。那曲子很特别,却连宫中乐师亦不识得,只觉比世间曲调更为哀婉一些。一曲终了,席间无不赞叹服膺,唯有太皇太妃微微笑着说:“真是寂寞的笛声,将那送秋的心意表露无遗。可惜有个地方吹得略显生涩。”说罢接过大将军的笛子就重新吹了一遍——技艺竟压过了大将军。这一幕让来访的南国使者惊骇不已。据说回国之后还将此作为北地风化未开,君臣男女大防不及南国严密的证据……
“哦。”歆儿仰头望着风云变幻的苍穹——从他第一次唤出它的名,已经足足过了十六年。
歆儿与忘机相偎在河岸,潺潺流水是伴此孤宵的唯一音乐。歆儿有些遗憾,觉得总归少了什么。“忘机,来打水漂吧!”
“陛下打算如何发落荣安大长公主?”三宰密谋宫变,注定没好下场。与他们同谋的荣安大https://www•hetushu.com.com长公主是皇家血脉,忘机想知道他怎么对待自己的血亲。
第二年歆儿册封北固素氏一个与他同年的女孩儿为皇后,而忘机生下了第一个皇子。眼看宫廷气象日新,谢震推脱说身体不好,真的要辞官。歆儿大怒:“大将军正值盛年,身体有什么不好?不准!”
“四海扰扰,天下不安。请陛下下诏罪己,略安民心。”他们说。
皇后素氏悚然变色,力主皇帝应该留下鼓舞士气。他嫌恶地一甩袖子:“你舍不得丹茜宫,就留下吧!我知道素氏的本事大,我们这些没本事的人,只好一走了之了!”他一溜烟跑到耽翠宫,拉着昭妃的手,凉凉地笑道:“忘机,我们不要这里了。我们再找一座都城,我为你盖另一座丹茜宫。你说,往哪里走好呢?”昭妃甩开他的手,哀婉地说:“连这里也保不住,天下就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东国趁机大举兴兵,一口气打下东十二镇。
一名将领道:“目下朝廷骁勇之将多,善战之将少。东奴来势凶猛,只有守备西陲的睿将军堪当此任。”
既然说出重整山河的话,那这山河毕竟是要保不住了吧!歆儿在偌大的宫中兜兜转转,在每一处留下叹息之后,终于带着亲近之人逃了。
“圣上不让我走。”谢胜喃喃着说:“他说,太皇太妃突然仙去,他想让我在宫里陪他说说话。”
向北撤退的路并不好走。那一夜颠颠簸簸,歆儿也不知走到了哪座山里,只觉得山脚下一道大河清波寒澈,向上看满目的野草披霜。“忘机,你来看!”他向车中柔声一唤,忘机病恹恹的身子就慢慢地探了出来。战败与逃亡正在折磨她的信念,这副躯体亦不堪承受日夜奔走的疲惫。歆儿想让她在无望之时记住这副夜下美景,他残存的河山。
“啊!”歆儿这才知道笛音并非来自遐思。
歆儿拾起脚边的鹅卵石,一挥手就摔出一道长长的水漂。“听说他们感情不怎么样,先帝的年纪能当她的父亲,后来更是把她赶下后位。换了是你,愿意生生死死都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吗?”他说着又扔出一块石头,这一次用力太狠,噗通一声沉了底。
若是没放他走,现在和日后需要担心的又是另一个问题了吧?
那么,只能怪天吧……歆儿悲观地想起了某一位祖先:那位皇帝不能不说是兢兢业业,可他一生的努力就是在与灾荒斗争,最后在上天的眼下落败,被人指为无能之君。
谢胜笑逐颜开地跪谢圣恩,拿着玉石去还昭妃。
“嗯?”
因为,即使是太皇太妃驾薨之后,也没有让圣上的面容染上一点伤感……谢胜心里这样想想,不敢说出来。“我怎么能高攀长公主呢!再说,也许父亲也会辞官。”他这样回答。
“唯一一次和她一起登上崇山的时候,她一直静静地眺望那个方向。”他挠挠头,“好像听她说过,死后应该葬在崇山之阴那样www•hetushu•com.com宁静安逸的地方。好像听她模模糊糊地说,死了也不会在宫里游荡,一定会去崇山……之类的话。她好像很喜欢那个地方。”
“你父亲是谢大将军,也算新起的高门。圣上待你从来不薄,兴许过几年会把诚节许给你。你为什么要辞官?”
歆儿咬牙瞪着她,阴郁地说:“忘机……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还是你一向都是这么狂妄大胆?”
忘机与谢胜都吃了一惊。忘机大胆地问:“不是应该与先帝合葬吗?”
“大将军走到如今这位置,容易吗?”歆儿冷笑,“能这样轻易抛却?”
谢胜讨了几次没趣,依旧锲而不舍,终于把歆儿惹烦了,捉弄他道:“你讨厌这座宫廷,是不是?好呀——把朱衣脱了,腰牌留下!你能自己走出宫门哪怕一步,我就不再留你!”
忘机倚在歆儿肩头,虚弱地说:“那曲子——只听大将军与太皇太妃吹过呢……”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
“谢大将军回来得真迟。我刚才远远地看见他见过圣上,出宫回府了。你不回家去吗?”忘机在他身边坐下,说:“大将军失去神采的样子,真令人叹息——仿佛疲惫得不得了。”
几片红叶被秋风恣意摆布,打着旋儿栽向湖心。谢胜坐在太平湖边,看看落叶,看看湖水,再看看摇曳的树冠,看着看着抽泣起来。有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他慌忙擦干泪痕,躬身道声“娘娘。”这二字说出了口,心中又是一酸:果然叫得最心悦诚服的,还是在面对那一位的时候。
父亲一辞官,谢胜也没心再留宫中,隔三岔五向歆儿提出他也要辞官回家,奉养父亲。歆儿免不了又是一阵大怒:“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谢家?看你们的样子,恨不得插翅飞走似的!你父亲守着百倾良田,金银满屋、奴婢成群,用得着你去养活?”
忘机久久没有说话,埋头走了老远,才缓缓地说:“恭喜陛下。”
忘机看了看他,心中隐约有些恐惧。毕竟是没有血缘,可以如此冷漠地表达他对一个人的逝去毫不惋惜……太皇太妃真的是坠马而死吗?会不会是像母亲一样,步入素皇后、素太后和一切素家至尊女子那神秘而严禁探究的结局……
京城沦陷之前,百僚跪请皇帝离京,为皇家正统保存血脉,以待日后重整山河。
歆儿与众将议至头晕脑胀,心情低落。散了一拨武将,又来一班文臣。
谢胜默默地微笑起来。父亲几乎什么也做过——西陲守将,东防大将军,内宫卫尉,禁军统领……前朝受过东平素氏的牵连,几起几落,今朝是两次肃反的功臣,腾达在即。但是在父亲的心中,在其位谋其事只能算做一个忠臣。不辜负太皇太妃,才能算做一个男人吧?
他的口气让忘机心中一痛,忽然觉悟:此后宫廷中只剩她与地位卑微的哥哥知机,除此之外再没亲人相扶相伴……想着不由得再一次泪交于睫。
“有这种https://www•hetushu•com•com事?”谢胜难以置信地看着昭妃,见她笑容和蔼,依稀有些太皇太妃的样子。
“可惜,可惜。”歆儿叹口气,便是准了。“大将军打算退隐何处?”
他愣住,许久才摇头苦笑,扳着手指数:“十六、十七、十八……人生一世,居然只有三年快活。以后就算活下来,也没意思了!”说罢这话,再不提什么避难、逃亡。
“看到她紧闭着眼的样子,我吓了一跳。”歆儿沉沉地吁了口气,打破沉默。
垂佑五年称得上是一个天灾地孽、物怪人慌的糟年景。东边两个重镇接连颗粒无收,歆儿调拨两次,还广散了一回官仓的粮食,奈何各地歉收,拆了西墙也补不好东墙,反而让西墙也破了。大度调拨粮食只是累更多的地方发生恐慌,总觉得自己的地头上就指着这么些口粮过活,调到别处,本地也快要支撑不住。
歆儿将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仰望天空上,那个成为他所说的第一个字,成为他命运庇护者的天,难道要抛弃他了吗?
忘机沉着脸轻轻摇头:“为什么不让谢胜出宫?陛下真的需要有人陪你度过失去亲人的这一刻吗?为什么在妾看来,陛下并不悲伤呢?”
“被她吓到,也被我自己吓到——我竟然不知道心中是难过还是高兴,是希望她醒来,还是希望她永远别醒来。”他握着忘机的手上渐渐用力,“我害怕没有她的未来,更害怕有她的未来——害怕有一天我对她忍无可忍,恨不得杀了她。也害怕,她永远比我强悍有力,在帷幕之后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我根本无法对抗她。更害怕有一天忍无可忍的人是她,怕她变成另一个真宁姑姑……也许她这时候离开,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歆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平静地宣布:“太皇太妃的陵寝,定于崇山之阴。”
几名武将未想到他又惦念起谢震,面面相觑如实回答道:“谢家在东平郡内,此番不幸被东奴攻克。大将军若还幸存,恐怕也流落战地了。”
“西边的素飒难道能怠慢吗?”歆儿摇头否决。
“恰好西边在竭力防御他们西境的蛮族,未必能抽身在我国境出击。”
“谢家故里尚有产业,足够微臣觍颜终老。”
这青山绿水都是他的,他此生一直用来抢它、守它,亲眼看到它的时候,才发觉相见恨晚,相留,大约也只是短短一夜。
提起太皇太妃,忘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不止一次恼恨自己不会骑马。如果会骑马,就不会连累太皇太妃,也许她就不会从马上摔落。如果会骑马,就不会那么慢吞吞地赶去黑山,到时太皇太妃已不在人世……“娘娘总是像平静完美的画,言行举止不曾有一处失去风范,那蓬勃奔放一面,早已注定要像火花一样预示着燃尽吗?”忘机想着想着,泪水又涌上眼眶。“曾经那样贴近她的温暖,居然不到一个时辰就成天人永隔。”
万籁俱静之中仍然如此稀微,不知是绕过几座山梁,乘着哪hetushu.com.com个方向的风而来。只能听得出,有两段笛声和鸣。不一会儿就消失地无踪无影,似是被风一吹,退回了久远的记忆里,仅供珍藏,不容唐突碰触。
可是怪谁呢?怪他自己没有预测到灾荒吗?——皇帝从来就不是那种从事专门行当的人,他只是一个调度者,并不是农学家。
“我朝以戎马立国,大小名将不下百位。哪位将军能领兵将东奴赶出国境?”歆儿大声问。
那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年之后就迎来了歆儿这个短短的时代的终结。
每天看着报荒的奏章,歆儿越来越沉不住气。他很想找一个痛斥的对象,很想找到问题的症结,下狠心一口气解决,让一切回归正常。
谢胜默不作声地照做,在两处宫门都碰了壁。门守即便认识他,没有见到腰牌、准条,也不敢放他出去。谢胜早知会是这样,怅怅地叹口气。这事无望成功,可是他一定要做给歆儿看,让他明白自己的决心,也许他就会改变主意。
垂佑五年的所有美好,便是在这梦幻般的一晚谢幕。
那么要怪他没有任用正确的人吗?——义仓能够有粮可散,应该归功于大臣们建议广设义仓,存粮备荒。他们的办法很对,他也没有漠视这么好的主意。他们都没有错。遗憾的是,存入义仓的粮食太少了。不是被贪污,是大地只给那么一点。平日紧巴巴攒下的一点点,怎么禁得住普天下的百姓张口等着?
东边两个重兵之镇供不上口粮,不止百姓剥树求食,守兵也人心惶惶。终于,一群饥民豁出性命,请开军仓。擅自开仓是死罪,镇将不敢做主。他的拒绝激怒了合境饥民,当下叫嚣着杀镇将、抢口粮。镇将眼看此时便逃不过一死,索性开仓放粮之后,不待处罚便反了。
“你留着做个纪念好啦。”昭妃仍抱着皇子在园中游玩,说:“是那天晚上,太皇太妃戴在脖子上的。我怕丝带勒着她无法呼吸,为她解下来。谁知道再没有机会还给她。”她一边逗孩子,一边说:“你可以拿走。宫里没人用它了。”
“什么印信?”歆儿向谢胜瞪眼。
歆儿见她哭了,心中有些懊悔,牵起她的手一起在湖边漫步。他们两人常常这样一言不发地信步,可往日宁静温馨,今天却沉闷尴尬。
儿时勾勒于心的那个万中无一的君主形象,是否依然值得赌上一生?望天阖目之前,他笑了笑。
这一生,竟然只是重重地写下了覆天的一笔。
“那时若是没有放他还乡……”歆儿闭上眼叹了口气。
这便是他记忆中,最后一次大发脾气。再往后,连发脾气的机会也所剩无多。
谢震坦然又笑:“荣华富贵,高官厚爵……时运所致,岂能长据?陛下如若爱惜微臣,请准臣急流勇退。微臣实在不愿待到垂垂老矣、尸位素餐时再致仕归乡,反辱一生豪情。”他抬起头,歆儿怔怔地望进他眼睛里去,忽然想:可能是件好事吧,总不能真留他一辈子。莫让他变成又一个琚含玄,害得皇家两代操心。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