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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歌

作者:煌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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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孤儿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孤儿

素盈不解地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上,绽放一个自嘲的笑容:“在那样的家里,变成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遭人冷眼,已经足够可怕。如果再失去整个家,在宫廷里将要面对多少可怕地事,简直无法想象。”
“荒唐,怎么能因为这虚无缥缈的指控……”
信则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了丹茜宫。他想,这东西必定是凤烨拿来。凤烨并不是遇事先同素盈商量的人,比素盈先知,恐怕已经告诉了她父皇。素盈拿的,是另外誊写的一份吧?不然怎么会草率地撕开?去玉屑宫,是同皇帝商量信上的内容吗?
之惠忙跪下道:“奴婢实在不敢做主回话,又不敢惊动娘娘。奴婢想,北宫门督既然认得白大人,总不会坐视不管。所以……”她说着听见宫中五鼓震响,急忙说:“奴婢这就去迎接白大人。”
他低下头黯然说:“想要做些事,让父亲与我的联系不能切断。可越是努力,就越是惧怕,越是感觉到——我早已是个无人在乎的孤儿。现在终于,连欺骗自己的必要也没有了。”
信则顺从地站起来,深深地想素盈躬身道:“多谢娘娘垂怜。不过,臣早就对娘娘说过的,宫廷才是臣的家。臣不会再离开家了。”
“信默……”信则突然感到无比难过。这一下,果然不会有离异——荣安成了白家的寡妇,信默把她留在了白家。“这叫做‘柳暗花明’吗?信默!”信则一拳打在信默的枕上,“你怎么能笑得出来?”
素盈一听僵在原地,半晌才轻飘飘地问:“你说什么呢?”
信则冷漠地绷紧了嘴角,不同父亲争辩。素盈实在对得起信默,可惜在不理解她的人眼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信则的样子激怒了清和公,“你看着我的眼光,是在心里维护皇后,腹诽我吗?”
没有人责备信默在门外偷听,他用这种方式加入,反而解了他们的尴尬。信默向大哥行李后,目光炯炯地问,“皇后当真这么说?”信则又一字不漏地复述事情始末,信默听罢,垂下头怅然道,“我总觉得会有那么一天,踩着他的伤口得到的东西,必定是由她收回……”
明明觉得信默需要承担的一切,是受他所累。可是内心深处,阴险地嫉妒信默得到的一切……是他选择相信皇家要信默离异,也是他选择不去制止信默,对自己说,信默活得太辛苦,在宫廷中摇摆不定,得罪了所有的势力,被栽赃重罪——死罪是他唯一的解脱。
银盒子里面放的正是明日分发的出宫准条。信则大胆地打开,果然看见第一张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印也盖好了,只是没填时辰。他趁宫女们不留意,飞快地将准条藏入袖中,匆匆地回到自己住处换身衣服,马不停蹄地赶到宫门。
素盈本欲动怒,听了之惠的话,她反而缓和神色,好奇道:“他平日不是这样的人。”想了想又说:“我过去看看。”于是吩咐准备怀炉雪披。
素盈扶着门框,回头凄然一笑:“昨晚,还有今晨,圣上一直在昏睡。我什么也没有对他说啊!”她停顿了片刻,遗憾地说,“即使圣上醒着,我要对他说的事情,也只是请求他接皇孙回到宫中而已。”
素盈拍拍信则的肩以示安慰,往外走。
“有时候,我心中也会有恶毒的念头,比如这一次,我想要每个人知道白信默干下何等坏事,尤其是让疼爱他的大哥知道。我会暗暗期望,这件事情能够传开,圣上下诏,命和-图-书他与荣安离异……偶尔我克制不住自己,把情绪表露出来。”素盈说,“信则,你太擅长观察我,却不够了解我——我并不会真正去插手啊!”
信则沉着脸说:“问这么多做什么?难道准条是假的?”
白府正门上正换班,看见一个人徒步走来,谁也没在意。那人竟直直地要往内走,们房门纷纷起身离开火炉,将他拦住。“哪里来的小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说着要撵信则走。
这时天还黑着,素盈暂无其他事情,便取来银匣子,检视其中准条。下子一开,她就勃然变色:“谁动了里面的东西?”之惠见她声色俱厉,忙不迭地回道:“奴婢们怎敢擅自翻动娘娘的银匣。”素盈冷笑道:“昨日放时,第一张分明是白信则的。你是说我记错了吗?”
她是安全的。
值夜的领班宫女是宋之惠,见她起身,忙进来问素盈身子是否不适,需要什么东西。素盈问是什么时候,之惠答道:“快到五更。”素盈说:“那就不睡了。”之惠忙唤来侍奉梳洗、更衣的宫女们,再回来时,素盈已坐在妆台前,方才写的东西也不在书案上。
“原来,信默比我了解娘娘。”信则清了清嗓子,心情好像也渐渐平复,“他说,我能回家报信,要感谢娘娘。”素盈的嘴唇紧绷,说不出话。
信默挨打之后并无怨言,跪在父亲面前叩头道,“父亲养儿至今,所授处世之道几乎万无一失,可惜海尔不能守心恪行,总生枝节,终至酿成大错,海尔不敢辜负白家,定会给父亲一个柳暗花明的结局。”
信则听说丹茜宫要添火盆,疑是素盈受了风寒。忙过了手边的事,他就往丹茜宫走,远远望见凤烨公主从宫里出来,方知道添火盆是因她来了。
在现实里,她绝不可能提出公报私仇一样的建议。
信则上次出宫门,是一个多月之前,奉皇后旨意去皇级寺进香。上一次回家,却是八九年之前的事了。那一次同父亲不欢而散,就再也没有面对面说过话。然而回家的路,比他想象的更加好认。
原来是一封信。信则拿到手的这一部分,说的是白信默在元日当晚去宣城与睿洵饮酒,此后睿洵就不省人事,不久之后撒手人寰。这一片上不见称谓与落款,信则看得渗出冷汗,不敢问这信的来路去向,更不敢问它已经被几人看过。
信默忧心忡忡地说,“宰相在我府里遇刺。不对他有所表示,连荣安在内,白家全要遭殃。”
“荒唐吗?若是信默或信端死于非命,您可愿自家女儿委身疑凶?”信则道,“皇后亲口对我说,‘寻常人家,女婿杀死儿子,也没有敷衍了事的’,请清和公告诉我,皇后透露的是什么意思?丈夫杀死妻子兄长便要义绝。皇家会让公主与杀死她亲哥哥的人白头偕老吗?”
信则不相信纸上所写的一切。然而,不怕谣言流遍天下,只怕天下皆知是谣言,关键的那几个人却被蒙蔽。不,不怕他们被蒙蔽,只怕他们各怀鬼胎,宁愿信以为真……
“你是为这事,擅自出宫?”
信则努力抹去满脸的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信默死了。昨夜,他服毒自尽。”
信则悲伤地说:“原来最了解我的人,是娘娘。”她知道他介意信默的际遇。没有她意义不明的言语,他就不会一心皇家要信默与荣安离异。没有她留下的准条,他就不会回家,不会向家人传达她暗示似的和图书话。
他刚到偏厅站定,他的父亲清和公就迅速地出现。清和公身材瘦高,肩膀宽阔,微微有点驼背,须发稀疏目光冷锐。不出声时,他的严厉反而更加让人受迫。
有人在这关头敲了敲偏厅的门,唤声,“父亲。”清和公一惊,旋即镇定道,“信默,进来。”
素盈做了一个噩梦。
“他是为我办事。”素盈横了之惠一眼,冷冰冰地说,“你要等到卫尉冻死在北宫门外,才把这事告诉我吗?”
信则原本只是默默地落泪,被她一说,他反倒哽咽一声,再也抑制不住哭腔:“娘娘,信默死了。”
“是什么意思?”脸孔苍白的荣安被一群人包围着,失魂落魄地问。“死了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刚才他还是好好的!”
有人一把将信则推到一旁。信则定睛一看,是他的父亲清和公。
信则又说:“信默要我代他,向娘娘道谢。”素盈当即短促地说:“你说谎。”
他和衣躺到半夜,心中那股不详的感觉始终未散。门前传来匆匆脚步声,有人一边急促地敲门,一边焦急地低声唤:“白大人,速起!”信则心里散乱不安之感立刻聚成一团。他连忙起身开门,看见门外是个家仆,正是提灯笼送他来投宿的那一个。
可是他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
她梦到自己跑到玉屑宫,用近乎狂热的口吻对皇帝说:“请让白信默与荣安公主离异!”然后得到他的诏书。素盈忍不住指着信默沮丧的脸说:“将与我的婚约视同儿戏,如今你的婚姻,也将遭到摆布!”可是一瞬间她就浑身冰冷:她怎么能在皇帝面前做出狂妄的表现?太可怕了!这一定是个梦。
清和公没有正视信则,干咳一声道,“此时宫门已落锁,他且在家住一晚吧。”放佛怕信则误会似地,他补充说,“你这一趟回家,逃不过受罚。不如与家人商量商量,如何过这难关。”
素盈待轩茵梳洗完,悄悄地交代她一开宫门就出去,不可在路上耽搁。
这番话让素盈在某个瞬间感同身受。她张了张口,但想不出适当的言辞。恰好门外宫女通报说:“圣上召见,请娘娘速去玉屑宫。”
信则在宫里这些年,耳朵变得极灵。这些话全部入耳之后,他因赶路而出的一身热力,登时消了一半。
屋里的人全部沉默,对这老人的悲哀表示尊敬。荣安尽力张大嘴,似乎都一刻忘记如何呼吸。“这到底是怎么了?”她看着信默和清和公,用蚊吟般的声音嘀咕一句,捂着胸口瘫坐在地。
想着想着素盈就睁开眼睛,梦境在一霎那被遗忘。她翻个身,看见轩茵卧在床外足榻上熟睡,想起大哥托轩茵稍张纸条进来,说凤烨公主派飞龙卫去了宣城。
“如果你没有来……”清和公面孔僵硬,呆滞地盯着信则说,“如果你没有来,就算明天接到诏离的圣旨,信默还是能够活下去。活过了明天,后天也一定能够……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会想出一个主意。就算不能全身而退,被贬为庶民也好,被流放也好,信默会活着。你为什么呀!为什么要来呢?!你帮了谁的忙?难道你不知道,你只会给这个家带来噩运吗?”
素盈神态如常地道玉屑宫问早,再返回丹茜宫时,只见到之惠一人跪着等她。素盈蹙眉道:“怎么只有你一个?白信则呢?”
预感不就是一种判断吗?其实他了解信默——他料到信默会这样做。
皇后不www.hetushu.com.com该随意走到禁卫住处,可信则是宦官,身份又不同于一般禁卫。素盈身边的女官规谏几句,毕竟知道素盈的脾性,也不竭力劝阻,只传令下去清道,令禁卫们各自呆在屋中不得出入。
天色已然昏昧,素盈一路走来果然不见一个人影。信则的屋中亮着灯,她停了停去听屋里动静,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宫女为她推开门,厉声道:“白信则为何不出来跪迎娘娘?”素盈做手势制止了宫女,自己走进屋去。
信则行过官礼,口中称呼,“清和公。”他父亲无心同他客套,一挥手说,“白公公到访,必定有事。”信则将素盈示信的事情讲一遍,清和公不假思索地断言,“这事诬陷!”
清和公惨然道,“你还能做什么呢?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素盈没有责备他,看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轻声地说:“我丹茜宫的堂堂卫尉,竟一个人躲在屋里哭!让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
带着好消息的人,通常不会当一个悄然来去的不速之客。信则大步走入丹茜宫,看见素盈坐在桌边写东西。写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一只银盒子,转而去撕一张纸。她将纸撕成三块之后,递给信则一片,说:“你看看这个。”
“臣不敢对娘娘说谎。”
提到清和公,信则的口气冷淡:“娘娘,我早就是个孤儿。”
信则无视他刚愎的态度,问,“是否应该听听信默怎么说?”
“信默?”信则走到床边,看见弟弟微笑的睡脸。他摸了摸信默的脸颊,有些凉。
“不,当然是真的。”
信默听到这消息之后的反应,不难猜测——他已经被逼到绝处,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费尽心机的得到的公主。这公主,不是他为自己娶的,是他为白家娶的。
信则很随意地坐在地上,背对着素盈。
素盈似乎并未惊诧,问:“现在呢?”
梦里有太多无法预测的妄想。能够自我控制的现实才是安全的。
之惠吞吞吐吐地说:“待到奴婢行至北宫门,白大人早已进门,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奴婢又去那里唤他。可是无论奴婢说什么,他好像没听见……后来又有几人去过,谁也说不动他。他至今还在那里坐着发呆呢。”
睿洵一死,宣城二字在素盈心中就改变了意义。可是一想到睿洵,她又觉得,遇上赶尽杀绝的对手,这世上就再没一处安全的地方。她静静从轩茵身上跨过,来到书案提笔写信。
他说完又向信则磕头,说,“孩儿为家,已竭尽所能,父亲勿怪,打个见到皇后,代我谢她。”清和公仍在恼他,气得背过身。信则心头有模糊预感,却不知道怎么宽慰弟弟,眼睁睁看着他平静地离去。信默的脚步声消失后,他仍然在出神。
信则看着她,脑中空空荡荡。
白府的灯一一点亮,宅院上方笼了一层惨淡的光华。旁边的驸马府灯火通明,却沉浸在寂静之中。门上见是信则来,急忙匆匆地带他进去。
宫卫奇道:“宫门就要落锁,大人此时出去?”
信则看着他抓住信默的手不住摩挲。“我儿,我儿……”清和公当众老泪横流,干脆嚎啕大哭,“信默,我儿呀!”
“皇后娘娘给了孩儿最后一次机会,”信默充满把握,说,“大哥现今是负责守卫丹茜宫的卫尉,没有特别的缘故,皇后怎么会准你离宫去逛庙会?又怎么会将准条放在触手可及之处?打个能够顺利来报信,应该https://m•hetushu.com•com感谢她,也许明日皇帝就会下令我与荣安离异。但是,我能在今晚得悉,这事就绝不会发生。”
信则的身子晃了一晃。
“凭借我们三人,能够在一夜之间力挽乾坤吗?这段日子,信默大全部想好了。他说会柳暗花明,您就信他吧。”信则毫无留恋,告辞离去,在离家不远的客栈里挑了一间清静上房。
素盈又道:“让他立刻进来见我。”之惠得了她的吩咐,快步去办。
信则不同他们计较,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既没有乘车,也没有坐轿,不怪他们不认得。”
面对素盈连珠炮似的指责,信则沉默了片刻,说:“愧对他的人是我。”
宫卫不敢同他计较,只好添个小心,簿子上的手续作的一丝不苟才放他过去。
“门督认得他,虽然不敢放他进来,也不好由他在外面挨冻。因为才来打听,白大人出去是否为娘娘办事,娘娘是否有安排。”
信则看到她对着李太医发脾气,忽然明白了。
信默承认毒杀睿洵的时候,信则想要问他:毒药在哪里?他那时有预感,可是他忍住了没有问出来,怕信默原本没有这样的念头,反而被他提醒。
没有人能让荣安与一个死人离异。当然,这也仅能够留她二十七个月,但守丧结束之后,又是一番新景象,白家也许已经度过最糟的时刻。
“你……”素盈的眉宇轻轻耸动,说,“你父亲年纪大了,你回去尽点孝心。”
“你真是疯了!”信则心中仅有的一份侥幸化为乌有,呼吸变得紧张急促,“有所表示,你做这事,要把性命赔上白家又怎么能洗脱干系?”
素盈不经意地把脸偏到一边。信则虽然悲伤,却没有糊涂。素盈的这种反应让他心中闪过一道寒意,一霎恍然大悟,苦笑道:“原来……”
素盈忽然感觉不再害怕了。她由他哭了一阵子,站起身板着脸说:“在这里,在我面前,你是丹茜宫卫尉的丹茜宫,我的性命,怎能让一个哭哭啼啼的人守卫?你舍命换来的丹茜宫卫尉,要葬送在眼泪里吗?要哭,回白家去哭。”她呼口气,说,“你家连遭不幸,准你回去料理丧事。”
“其实,是我想看着他失去一切,甚至,想要亲手夺取他的一切吧!”他说着,把脸埋在膝间又哭起来,“他的一生对不起很多人。我却对不起他的一生。”
身后的下人们同那人是他的人低估,“丹茜宫卫尉是宦官?我们附上的亲戚?”“是驸马同三公子的亲哥哥。”“原来他是大公子。日后往里面报,只说是‘丹茜宫的白大人’或者‘白公公’就行了。”
清和公颓然点头,道:“以她逼死废后的手段来看,的确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在信默承认受腊八宫变的诬陷之后,又栽赃更多!”
素盈好像没兴趣研究白信默的企图,继续说:“这样一个人,竟然是皇家的女婿……就算是寻常人家,女婿杀死儿子,也没有敷衍了事的呢!”她顿了顿,遗憾地说:“自作孽啊。 这事我再也管不了啦。”边说边抽回了信则手中的纸片,放入袖中,又看了看窗外天色,“是时候去玉屑宫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他为白信默抱屈道:“白信默已经落到那地步,害死庶人洵,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暗暗着急时瞄见素盈的银盒子,忽然想起:明日京中庙会开张。宫中要放数十名内官宫女出宫参与,一来褒奖他们殷勤待奉皇家,二来以示与民同乐主意。这事历来https://www•hetushu.com.com挑选老成稳重的人去,信则估摸当中应有自己。
清和公双手按膝,宛如木雕似的坐在信默的寝室之外。信则进来时,他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寝室内传来荣安公主与一群人忽高忽低的话语声,信则顾不上理会清和公便推门进去。
换晚班的们房门听见骚动,纷纷回头看。其中一人认出信则,叫一声:“哟,白大人?还不向里边报?”一名脚快的下人闻言快步跑向内。
信则闷不作声,清和公边想心事边说,“老三的媳妇在宰相遇刺时挺身而出,死得惨烈。相爷已将老三放回来,叮嘱他好好操办杨氏的丧失。今晚可叫老三一起议事。”
“你想说什么?”素盈徐徐地问。
信则心中还有一个疑窦,大胆地问:“娘娘昨晚去玉屑宫,与信默有关吗?”
“出事了。”老仆年纪不小,说话时却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信则一把拉着他,几乎是飞奔回家。老仆却道:“老爷在驸马府上。”
人群围着清和公和荣安,再也没有人理会信则。他用力转过身,快步离开这个可悲的地方。
“为什么还不放行?耽误时辰,由你来担当吗?”
信则急道,“真是你毒杀睿洵?”
“我不会因为如此荒谬的事情,责难我的儿子。”清和公冷笑道,“你竟然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些根本不应该轻信的话,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突然失去了全部力气,“扑通”跪倒。信则犹豫了一霎,还是想走上前去搀扶他。但清和公立刻拒绝,一口气坚决地说:“你永远不要再踏入这个家门!”说完之后他更加无力,头几乎垂到胸前。
想到“安全”这两个字,素盈忽然觉得,她必须回到现实中去。
信默凉凉地笑道,“大哥,宰相说出要我除掉睿洵的那一霎,我与睿洵的性命就不在了,睿洵必定要被除掉,而我,无论是否动手,既然知道宰相杀害废太子,就注定要死的。宰相不过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最后为荣安,为自己家做点事情。”
“不。”信则说,“是因为我去了,他才会死。”
清和公猛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低声怒吼,“你这个混账东西,遇到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敢自作主张?”
之惠垂下头,紧抿着嘴不敢顶撞她。素盈又将匣子里所有准条翻检一遍问:“白信则人在哪里?”之惠这才放胆说:“夜里不敢打扰娘娘休息,未敢禀报。北宫门上的门督辗转托人传了一个消息……说是白大人昨夜在北宫门外徘徊。”
信则长长德叹了口气:唯有高位的人有这项优势,能让人慌乱。不知不觉,她竟学到了皇帝隔岸观火的绝技!
“你说这话,是为了让我觉得是我逼死他,所以应该愧对他吗?”素盈飞快地说完了,才在心中惭愧,难道不应该吗?事情的开端正是她的表现!
清河公、信默和白家的所有人,他们一直都在惧怕。自从被退婚的女子成为皇后,他们一直暗暗地提防着她,生怕她记着前仇,来一次釜底抽薪的报复。这一次实在太像他们想象中的复仇。连信则在那一刻也忘了,复仇的价值远远小于维护皇后贤良淑德、心胸宽阔的名誉。一个皇后往往不会对付她人尽皆知的仇人。她总是能够睁着无辜而怜悯的双眼,看到疑惧她的人自乱阵脚。
“您可知道,皇帝与皇后如何考虑这事的吗?”信则一动不动地望着父亲直朝下的双眼,狠狠地吐出两个字,“诏离。”
她也不会得意忘形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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