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刺客
“我帮人，是有代价的。”
廷尉忙走上殿来，向太皇太后一礼，朗声道，“太皇太后，臣奉命彻查刺客之事。由那日落火痕迹追查，硝石、磷粉皆西北产出，去年，朔北王曾大宗购入。臣在寿安宫中盘问了掌灯的内侍王庆，此人对朔北王指使设机关谋害陛下之事，供认不讳。昨夜刺客，臣等沿踪迹追寻，一路搜到了含宵宫外便无踪迹，搜宫之时，朔北王多方拦阻，以致刺客逃逸，朔北王嫌疑重大，臣为廷尉，奉命羁押。”
元煜瞥了初华一眼，微笑：“怪事趣闻，五湖四海，无所不谈。”
好事婆，多舌鬼。所谓的贵人，跟市井里的闲人比起来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初华脸上摆着高贵冷艳的表情，在心里一路翻着白眼。
旁边的内侍忙道：“禀太后，小人方才去传曹将军，那边说……”
鄢陵大长公主知道吕婧对朔北王的心思，心中本来就七上八下。早上起来，从侍婢口中听到昨夜之事，大吃一惊。
“第二日，又闻得许多不堪之言。”元煜向太皇太后拱手，一脸正气，“祖母，孙儿虽未居京城，却是受父皇分封，为陛下镇守边疆；中山王虽为藩王，却一片孝心，大病新愈便千里迢迢来朝觐。如今，诽谤横生，孙儿请祖母严惩造谣之人，还孙儿与中山王清白！”
元煜道：“祖母，昨夜孙儿在园中赏花，巧遇王侄。孙儿得知王侄喜好饮茶，恰好昨日祖母赐了贡茶和_图_书，便邀中山王到含宵宫饮茶。恰得此时，齐王宫中出事，禁军未得应允，便闯入孙儿宫中搜寻刺客，无礼之极，中山王当场面色发白，冷汗涔涔……”
初华温文道：“王叔请。”
说罢，一同登阶上殿。
“尔等敢抗皇命？”曹瓘寒声道。
元煜看看她，对田彬微微颔首。田彬应下，领着侍卫退开。
太皇太后松一口气，瞥了瞥四周，道，“昨夜搜宫之人都是禁军，竟无端传谣，军纪尽失，当要严惩。曹瓘何在？”
吕婧察觉，顺着望去，却见中山王乘着步撵出现在宫门。
“不过却是可惜。”元煜语气一转，“曹将军领着禁军闯来，中山王受惊，几乎旧病复发。”
二人上殿的时候，里面嗡嗡的说话声突然收了下去。
“谁敢！”田彬面色铁青，与侍卫挡在元煜面前。
“……若不想生事，明日便自然些，莫与我对着干……”昨夜离开时，朔北王在她耳旁说的话，她还清晰地记得。
“王侄，这么早。”朔北王脸上映着朝阳的光，风采卓然。
如果朔北王好男风……她眼睛一转，有了主意，径自去见太皇太后。
“刺客？”太皇太后问，“刺客捉住了？”
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田彬在后面看着，心中感觉怪异不已，心里突然冒出这几个字。
“何事？”元煜问。
元煜亦笑了笑：“如此，臣遵命。”说罢，解下腰间佩剑，交给https://m.hetushu.com.com侍卫，自往殿外而去。
“什么事？”
初华听到太皇太后召见自己的时候，就知道没有好事。
“中山王初次宿在兰馆，昨夜睡得可好？”太皇太后看向初华，微笑问道。
一场兴师问罪，变成了朔北王慷慨陈词，众人面面相觑。
自己似乎做了比扰人好事还要恶劣的事，初华窘然。
太皇太后讶然：“陛下何以至此？”
众人连忙行礼。
身后的曹瓘应下，即刻领着几名高大的羽林卫走到元煜面前，一礼：“殿下，得罪了。”说罢，上前便要羁押。
太皇太后皱起眉，沉吟片刻，对内侍道：“宣朔北王与中山王来，老妇要问个清楚。”
“朕来此，乃为刺客之事。”皇帝不紧不慢道。
却见皇帝走进来，一身劲装，风尘仆仆。
变故横生，殿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初华更是目瞪口呆。
一路过来，她能察觉到无数窃窃的目光。
元煜看向皇帝，道：“陛下，廷尉缉拿刺客，臣不敢阻拦。只有一问，廷尉所罗列佐证，若为虚假，不知如何。”
吕婧脸色瞬间沉下：“表兄怎可做这般事？”
初华忙道：“禀太皇太后，睿华睡得很好。”
“太皇太后！”上首，一声惊叫传来，太皇太后晕了过去，众人忙围上前。
她猜着，如果太皇太后是为了昨夜的事见自己，那么朔北王八成也会被叫去。
“表妹想多了。”未等她说完，https://www.hetushu.com.com元煜淡淡打断道。
初华听着那些杂乱的声音，却一动不动。
“哦？”太皇太后道，“元煜与中山王聊了什么。”
此言一出，殿上气氛如凝滞一般。初华感到太皇太后那边的目光好像要把自己穿透了一样，背上不住发毛。
“拜见祖母。”皇帝上前，向太后一礼。
太皇太后听她说了事情原委，亦是惊诧不已。
初华几欲吐血。
“够了。”元煜皱眉，这时，忽而看到不远处出现的身影，目光定了定。
心里琢磨着，她下了马车乘上步撵。不是冤家不聚头，才到了殿前，她就看到了朔北王那张招人嫌的脸。
元煜神色如常，并无局促。快到太皇太后宫前之时，身后忽而传来吕婧的声音，“元煜表兄。”
发白你爷爷，冷汗你爷爷！她那时明明镇定若泰山！
耳朵似乎又在发痒，初华动动脖子。虽觉得不太懂，但这个人是妖怪，光是想着声音都让她觉得不适。
“殿下……” 田彬回头，见他目光，犹疑片刻，不甘地退到一旁。
不知是心理有鬼还是殿上实在太空旷太安静，初华竟听到了两人的回声，混在一起，微微延长，端的诡异。
皇帝莞尔：“元煜莫忧，廷尉不过请元煜对证，若有虚假，朕当还元煜清白，惩治诬告之人。。”
鄢陵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吕婧的脸色比刚才看到的更黑。
那目光带着些若深若浅的意味，初华想起那叮嘱，扯和图书出一个生硬的微笑，“王叔早。”说罢，行个礼。
她望着元煜离开的身影，耳边只回想着他昨夜的另一句话。
元煜颔首，道：“真的。”
“多谢表妹，”元煜看着她，唇角勾起，“此事我自有主张。”说罢，略一施礼，朝那边走过去。
胡说胡说！他连忙唾弃自己几声，快步跟上。
吕婧立在他身后，一脸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神色，未待见礼，拂袖而去。
“尔等且退下，我与朔北王有话要说。”她对从人道。
元煜回头，只见她款款走来，望着他，神色不定。
“众人都在传表兄昨夜与中山王同榻，可是真的？”吕婧迫不及待地问。
二人谢了恩，各自入座。初华偷眼看去，殿上的人竟有许多，皇亲贵胄，昨日赏花宴上有分量些的人，几乎都在。
“究竟出了何事？”太皇太后惊得站起。
田彬愤怒难当，正要开口驳斥，元煜的声音无波无澜，“田彬，退下。”
“朕正要捉拿。”皇帝微笑，忽而脸色一整，看向元煜，“来人，摘去朔北王佩剑，即刻拿下！”
吕婧面色一变，咬咬唇，恨声道：“表兄，先帝因断袖之好饱受非议，亦殒命于此，表兄怎不警醒！”
太皇太后本有意让元煜在众人面前澄清，听得此言，道：“哦？此话怎讲。”
“都来了，赐座。”太皇太后和蔼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皇帝向太皇太后一礼，道：“禀祖母，廷尉这些日子严查刺客踪迹，发现朔北王牵和*图*书扯其中。”说罢，道，“传廷尉。”
元煜微笑，道：“祖母不知，昨夜孙儿与中山王相谈甚欢，聊至深夜。”
这时，内侍迎出来，向他们二人道：“殿下，大王，太皇太后正在殿中等候。”
初华亦上前行礼：“拜见太皇太后。”
春光正好，兰馆内外，一树一树的玉兰错落延绵，姿态万千。不少人迎面走来，看到元煜，纷纷行礼，瞥着他，掩饰眼角的好奇之色。
元煜受太皇太后召唤，乃在他意料之中。他不慌不忙，在镜前让内侍整整衣冠，从容地走了出去。
“母亲，早听说元煜是随了弟弟的性子，母亲还不信。”她冷笑，“外面都传开了，听在场之人说起，我都脸红。”
“拜见祖母。”元煜神色自若，上前，向太皇太后深深一礼。
“曹瓘被朕召去了，祖母不必寻。”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望去，皆是诧异。
吕婧正要开口，心思一转。
元煜面带微笑，看向初华：“王侄请。”
她望着元煜，缓下语气，“表兄，阿婧对表兄的心意，表兄是知道的。阿婧当初嫁给舞阳侯，乃是迫于母命。可阿婧心里一天也没忘记过表兄，一直等着表兄回来，”她目光明亮而深远，轻声道，“表兄，你若是想回京城，阿婧亦可助一臂之力，没有什么办不到……”
初华心里囧了一下，他说得也没错。中山王是个刺客而且女人，这当然算得上怪事趣闻；至于五湖四海么，更对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