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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爱情

作者:叶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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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哪里 11、醒过来

我们在哪里

11、醒过来

在红灯的十字路口,我停下来,看着暹音,觉得自己就是后醒来的那个,正对着这样一种表情。她忽然把头转向我,伸出左手食指摸了摸我的手背。绿灯了,我踩油门,她恢复了原先的姿势,看着窗外。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看过我、碰了我,而这是什么意思。
先结婚后上床是很有道理的。除了离婚和死亡,没有什么能剪断你们之间的蚂蚱线。这少了多少尴尬和焦虑。我以前跟方丹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跟别人过了夜,第二天早上起来那段时间。尤其是我先醒的时候。该继续躺着,还是醒过来,醒了之后干吗呢。完全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会醒,除非为了再做一次,不然不好把人弄醒,就此离开似乎更差劲。我只好去看日出,抽烟,在阳台上傻站着直到日上三竿晒得我难受。当然,比这更可怕的就是被人压醒或者被紧紧搂着。曾经有一个西班牙姑娘就像死人一样搂着我,还对着我脸喷酒臭。方丹一直在笑,然后说:“后醒的也很郁闷吧,睁眼看到对方正在阳台上抽烟,一脸‘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但又不和图书好意思直接告诉你’的表情。”
我真想对人说……不,我不想说我恋爱了……我搞定了某人,嗯。我要这么说。
这话能指的事情太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今天早上的事,我这个人,等等。她盯着我的脸,表情继续沉重而莫测,又说:“算了。”可我觉得舍不得,她是最后一个站在我这边的人。我抓住她的手,她甩开,我又抓住。她皱着眉瞪着我,用另一只手打我的手,这次很疼。她打了四五下,大概她也很疼。我知道,她也舍不得。有短暂的几秒她放下了决绝的表情,可怕被我钻空子,立刻又故意端起来。可我还是笑了。她深恶痛绝似的狠狠拍了我的头,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转椅的滚轮哗哗地响着,滑出去两米多。我笑着,站起来,走过去,赖皮地搂着她。她在我怀里支棱着,不肯靠近,无奈地闭眼再睁眼,似乎厌恶看到我似的,又闭上,她叹气,捂着自己的脸,再叹气,靠在我身上,打了我两下,又拍了我两下,搂着我的脖子。
“切。”他没往下说,好像在他离婚分东m•hetushu.com.com西之日,说这些是大不敬,我们必须保持那种肃穆尴尬唉声叹气的气氛不变。他张口又闭口,我知道他想问我怎么样。我想回答想吹嘘,我等今天等了好久了。可他最后还是没问。我也没说。
“算了。”她说,望着落地窗外。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刚好九点,门前除了两个卖水果的、一个收停车费的,就没别人了。我下车等了十分钟,不见有人出来。我把手机一次次按亮,她也不发个短信说一声。可她,其实也没必要非跟我说不可吧。这事儿还不是明摆着么……她后悔了不想搭理我了呗。我心里耍着贫嘴自嘲,又难受得暗自吸溜着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等着,等多久,只是站着。直到她拍了拍我的车。我回头看她。
我们坐在餐馆外面的白塑料椅子上又抽了两对烟。小凉风吹着,有点惬意,又有点儿麻木。被老徐的事儿在中间插了一杠子,他的故事告诉我们,一切高潮都会过去,冷静之后没有好果子吃。我望着眼前走来走去的男女,猜想暹音现在该是如何后悔。她或许只当是和*图*书一|夜|情,把我看成那种不开眼的纠缠者。
像演戏。
我说,没关系没关系。可我还是看出她虽然微笑着可还是为早上的事后悔了,她说话的时候并不看我,眼射线从我肩膀上滑过就放空了。
这会儿,老徐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吃饭。他站在办公楼大厅里,背着又大又脏不见本色的大摄影包,穿着土黄色的邋遢摄影背心。我过去拍拍老徐的肩,像两个接头的恐怖分子,一言不发地前后走出去。
这个“算了”是指我的小背叛还是指我们的大关系呢?这是很严重很严肃的终审判决么?想知道又不大敢问,我更希望找个人说说我搞定了一个很难搞定我却很想搞定的人。倾诉的对象是谁都行,树洞或者大坑也好。我几乎要对我女朋友——也许已经是“前女友”了——说一通。成功的性之后是性虚荣,尤其对我来说。可惜,我看出她在难过,比哭更难过的一种难过。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搂着她的肩膀,靠在她肩上。她反身打我,沉默着不停打我。我没抓她的手,也没反抗。整个会议室,除了打在我身上和图书的啪啪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只好把嘴闭上,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必须说点儿什么安慰他,他看起来也似乎不太痛心。面前的鱼一上来就被我们分吃了。眼看吃光了,连剩下的香菜、熟葱、渣滓、汤沫子都耕了三遍。
她说,我出来的时候被主任抓住说话。
他喝了口啤酒,说:“她今天要把东西都拿走。有时候想想还是挺难受。”他又说,把眼睛忧郁地瞟向窗外。
我再次成功化解了危机,可是无处声张。有时候女人们闹腾,只是一种姿态,不是真的想“算了”,她只想试探一下,我是不是想“算了”。我不想,所以我变成了脚踩两只船的客观的浑蛋,好在这种三角关系中,每个人都有两条可踩的船。我或许只是担心真的存在报应这回事,一旦报应来了,船走人落河,会什么也剩不下。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轻易放手。无论有多麻烦。
“你不能当真啊。”我说。
一推开大办公室的门,我立刻瞥见我女朋友从房间另外一角某员工的格子间里抬起头来。穿过整个大办公室,我成心跟七八个人寒暄hetushu.com.com,又跟另一拨人说了天气、交通、停车位、营业额等一系列废话,接了两三份文件。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当即拉上所有百叶,解开领带,一闭眼,做|爱后的疲惫就涌上来。我以为女朋友会很快冲进我的办公室,质问我,我几乎能想出她能问出的所有问题。等着,过了半个小时,她还没进来,我只好敲敲脑袋开始看文件,同时觉得自己背上长了一层长毛,耸着。
难道她决定抛弃我……所以安慰我?
我抓住机会看了看表,离九点越来越近了。
她坐在车里的姿势像方丹,他们都四十五度地扭着头靠着头枕,以向上三十度的方向看着路边,而不是前方,手肘放在车门扶手的位置,手指背抵着脸。
两杯啤酒下肚,我已经笑起来,正要跟他说,你非说我搞不定,我还不是已经搞到了么,我刚张开嘴,他说:“我离婚了。”
十点半开会,她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独当一面,而我每时每刻都感到耳边生风,暗箭难防。最后她说,别人都走吧,你留下。
“什么啊。”我由于心虚而故作严厉地说。
他瞥了我一眼,说:“你丫就是小人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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