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坚决不走
礼堂里人群骚动，惶惶逃窜……枪声，惨叫，警戒……
豆蔻一闭眼，伏在他背上。他单手撑一下地面，双腿一挺，背起她，快步下楼，行走如风。
她兀自担忧。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执行任务。”他说完，转身就走。
豆蔻瘫倒在地上，这种枪声，让她惊恐，疼痛，后怕，——又闯祸了。她大脑里嗡嗡直叫，乱哄哄分不清是外界的声音还是幻听。
豆蔻抿嘴笑了一下，这场面惊心动魄，但是她是谁，怎么会吓着？当子弹飞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害怕。“说说你强哥吧，这回没有什么隐瞒的了吧？”此刻，她特别想知道他多一点，哪怕是过去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孟强看了她一眼，反问：“你希望我留下还是回家去？”虽是反问，可是眸子里面全是祈望留下来的渴盼。
他正微含两朵浅笑，双手插在衣袋里，笔直地看着她。
他点点头，“不要怀疑了。”伸手给她，“摸摸是热的。”
豆蔻摇摇头。
“罗星辰和罗绮丽抓到了吗？”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问，内心无比担忧。
天窗被悬挂彩灯给挡住了，下面的事物只能看到一少部分。
忽然她听到有人唱念交换戒指——
“快点！”带着命令的口吻，丢下这一句，穿警服的中年男人急冲冲下楼去了。
他背着她在大街上足足跑了十分钟，才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应该很安全，沃尔玛商业城。
罗星辰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击穿她的脑膜，中枢神经断路……她张着皲裂的惨白的嘴巴，大瞪着双眸，脸上一层死灰……
他紧紧搂住她，不需要言语，两颗灵犀相通的心，如此紧密地相贴，想通。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以自拔。
双手把着破碎的窗户向下看，我了个天！现场直播好莱坞大片！
“他本来就是个天才。”豆蔻说的是真心话，“他不仅是个艺术天才，还是个天才演员！”
“咚咚咚……”上楼的脚步声，“强子，快，紧急搜捕，罗绮丽和罗星辰不见了！”一个穿警服的中年人冲上阁楼，并没有因为这两个深陷爱情的年轻人而回避。命令依然是命令，军令如山。
当唇瓣分开，皆是痴迷种种，哑然失笑，桃红流霞，她低垂了头，不敢抬眸……
“吃过了。”他简单的回答。
他开门离去。
童海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快，这里不让停车。”他大声喊。
她又一次失控，爬起来，跑到花盆边，抱起来……狠狠地砸向玻璃天窗，接着，大把大把洁白的花瓣从天窗上撒下去，纷纷洋洋……
睁眼一看，礼堂里结婚典礼已经进行了一多半。
他抬头看着她，眉眼含笑，满面春风，向她伸出手来：“丫头，我欠你幸福，从今以后还给你！”他的声音在礼堂和-图-书里回响，那么磁性，那么夸张，那么高昂……
她伸出双手抓住，果然是热的。顿时激动的跳下地，将他抱住，脸贴在冰凉的皮衣上，潸然落泪，四天的等待犹如四个光年，终于在漫长的光年尽头，等到了他的归来，我们还可以这样子拥抱，这样近距离的听到心跳和呼吸。
他拍拍她的头，“我是罗绮丽的哥哥，我当然得出席婚礼，还有，今天我们家老爷子也要来。”
豆蔻忧伤地转身，就在地的正中央有一扇格子天窗，和房顶的天窗一样，齐齐地对着。她感到好奇，走过去，爬在地上向下看。
终于听明白了，罗绮丽原来是黑道公主，天啦，玩死自己也不冤枉。可是，可是李孟强，李孟强你个大傻瓜，浑然不知吧？
他冲她眨了三下左眼睛，右眼却始终保持深情凝视，这个动作太诡异了，怎么可以做到？
她伸手摸摸叶片，俯下身躯，细细嗅着，这花儿原来不是在这里的，它身上没有尘土，而且水分充足，显然是最近最近才放在这里的，浑身上下干净水灵，温室里生长的特征一样不少。
光头佬急忙闪身倒向后排，后排跳起来两个同样穿礼服的男士左右夹击，按住了他……礼堂里一片混乱，十几个穿礼服的激烈交锋，分不清谁是谁……
“你去哪里？”她有些急。
她看了一眼那只用碎布和乒乓球做的晴天娃娃，心里有一丝感动，幸好遇见一个解风情的。他不说，不代表他不解，不知，不懂。
罗星辰皱皱眉，“豆豆，你没发烧吧？”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不相信地试探体温。“还是跟我走吧，你知道罗绮丽的为人吗？她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别说弄下你的眼睛，就是咬了你的命，你也无处伸冤。”
一个穿花格妮子裙的少女，看了她几眼，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夹心面包一盒旺仔牛奶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身边，倒退着站到远处，偏着头，看着豆蔻。
李孟强娶黑道公主！
他转身拉开侧门，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阁楼，一脚踹开阁楼上的木质门，“咔嚓”，那扇小门应声而倒。
这是真的吗？还是一场幻梦？
他一笑，有些邪魅，“我们不是有充气床垫吗？”
“谢谢你！”他终于说，拿出一只晴天娃娃，“这是你放在我风衣口袋里的，那天，那天夜里我穿走了风衣，发现了它，一直带在身边。”
豆蔻忽然想，如果他被抓了，她就出庭为他作证，他没有参与毒品走私，她亲眼看到的，他为了救李孟强于乱市场之中，不惜自己生命，穿成他的样子……
“你，你留在这里还是回家去？”豆蔻感觉他有心事，问一句回答一句，不问就不回答。
“等强哥回来亲自给你讲吧，”童海笑着说，“强哥与众不同，十七八那会儿，我https://www.hetushu.com.com们大家都去夜店，他不去。我们都飙车赛马，他不要。我们都喝酒抽烟，他不学。看着和大家格格不入，可是人缘极好。强哥有一个爱好，就是猫起来跟一个老艺人学习雕刻，他的零用钱都用来给那个老艺人买酒了……”
豆蔻踉踉跄跄跟着往外走，双腿挪不动，不停使唤。被绑架到丢进这个封闭的阁楼，她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没有一点力气。
豆蔻一见他就如同看到救星，“嗨，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怎么刀压脖子不低头的豆蔻，忽然像个垂死的天鹅？”他打趣儿地说，伸手揽过她的腰，“丫头，大器点，又不是第一次睡充气床垫，不过，这一次，我不会，不会……不会半夜离开你了。”
看场面，让她想起威廉王子大婚的录像，当时很艳羡。嫁入豪门王宫，平民王子妃。
“注意安全！”她大声说。他已经横穿马路，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打手机，关机。发短信，没回应。
豆蔻从破碎的天窗探出一只小拳头，拳头在剧烈地颤抖……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她终于含泪大声说：“李孟强，不要自作多情了，我答应你了吗？”
再接下来，她知道他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警察，当一排荷枪实弹的武警冲进来。他只是拿出一块印着国际刑警标志的牌子，对着他们一举。而目光始终仰望，他看到了傻乎乎的豆蔻，那个满脸脏兮兮的豆蔻。
“我还是不想走，就在这里看看总可以吧？”豆蔻有点祈求的味道，“看完我就走，我会离开这个城市，滚回老家去。”说着，眼圈微微发红。
有人以为她是乞丐，丢几张零钱在她身边。她也不捡，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目光呆滞，犹如弱智。
豆蔻大瞪着眼睛，屏住呼吸，寻找李孟强的身影……
豆蔻点点头。
“快啊！”蹲在地上的人焦急万分，这不是可以谈情说爱玩浪漫的时候，还有十万火急的特殊任务呢。
李孟强站起身，随手拉起豆蔻。“好，我马上就去。”
“豆豆，别犯傻了，趁着她现在没时间搭理你，赶紧跟我走。李孟强救不了你，当他沦为罗绮丽的男人，就注定一生枷锁。或许将来某一天，罗绮丽玩腻了，他也会被人间蒸发。”罗星辰有点急，“实话告诉你吧，罗绮丽是东南亚黑道公主，我的养父罗天龙是黑道王。这么大的背景，玩你就等于玩弄一只小蚂蚁……”
下面是礼堂，各种道具摆设，桌椅，鲜花……还有穿戴整齐的客人。
礼堂里一阵大乱，枪声，警报……
等啊，等啊，时间在一分钟的刻度上缓慢爬行，那是一种望眼欲穿的担心。多希望新郎不是他，她不能以一种旁观的心态去观摩这场盛大的婚礼。
他原来不是小混混，不是和*图*书艺术小青年，居然是刑警？
面包几口就吃进去了，抓起牛奶……豆蔻这才想起来要谢谢那个女孩。抬头看，那女孩已经离去了，背影依稀……
李孟强一身结婚礼服，神采飞扬，脸上的笑，比寒冬的梅花还矍铄俏丽销魂。他洋溢的那种幸福感，让豆蔻很生气。回头看到那盆豆蔻花，洁白依旧，却失去了送给他时的天然野性。
吻，痴痴缠缠……
“强哥让我来接你，正好今天我休班。”童海一边开车一边说。“没吓着吧，经历一场现场观战？”
豆蔻看傻了！
豆蔻欣喜若狂，他居然是传说中的国际刑警！
她扑进他怀里，呜呜咽咽……脸上被小溪冲出蜿蜒的道道儿……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他一手回应了她的拥抱，一手甩掉皮衣，她的卡通睡衣贴着他的雪白衬衣……她光着的脚丫踩着他光亮的皮鞋头，踮起脚尖，迎着他温暖的呼吸，慢慢靠近，靠近……
豆蔻四顾一下自己的小床，“这里，这里太窄小了。”
回到家里的豆蔻，寝食不安，一直开着电视，看新闻。开着电脑找相关新闻线索。李孟强自从离开后，就再也没了联系。
罗星辰走到门边，回头又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要不要给你送点吃的？”
豆蔻看着，整颗心悬到嗓子眼，可是整条新闻都播报完了，也没看到李孟强的身影，哪怕只是个背影也好啊！
豆蔻摸摸肚子，已经饥肠辘辘了。饥肠辘辘的时候，鼻子就特别好使，又闻到豆蔻花的香味，她四处观望，这一次简直是惊喜。
李孟强转回身，看着她，看着那不锈钢管劈下来，不躲不闪……“绮丽！对不起！”他声音沉稳，目光宁静深远。
提到那个充气床垫，豆蔻就脸红，那夜，他把她剥了“葱白”结果，一去不复返。还有什么比那个结果更情何以堪？想到这里，不禁头低的更垂。
想着，等着，也许是等得太久，她居然爬在天窗边瞌睡起来，而且口水流了出来，湿了地面，灰尘和泥，弄了一脸。
他任她捶打，鼻子隐隐泛酸……这丫头受了多少委屈，多少苦难，终于，今天爆发了，可以任性地表达……
豆蔻依然坐在破了的天窗边，浑身灰尘，满头凌乱。回眸痴痴地笑，皲裂的双唇衬托出牙齿更加雪白。
罗绮丽两眼喷火，撕了婚纱，抡起麦克风支架猛地向李孟强后背砸下来，那是一种两败俱伤你死我活的报复！“李孟强，你死吧，你死吧！”愤怒的咆哮声嘶力竭！
豆蔻软绵绵地坐在沃尔玛门前的台阶上，风一吹都要倒的样子。
新郎一把推开新娘，斜飞一脚踹开挡在右前排的黑礼服男士，以左脚尖为轴心，右脚横扫向坐在那里的戴金边眼镜的光头佬……
童海开着李孟强那辆小王子龟速地来了。
“是真
和*图*书的，所以，你要老老实实地听话，或许我能从罗绮丽手里把你要出来，等着我，别乱动。”他说话的时候，有点语无伦次。
“当啷”麦克风支架落地。
豆蔻吃了面包牛奶，身体有了能量，从地上爬起来，钻进小王子。一连串动作不到半分钟，令人吃惊这丫头内力爆发如此强大。
他看着她，忽然发现爱情中的丫头那么可爱，娇憨！
她抽回手，痴呆地看着他，忽然双拳密密麻麻地落在他胸口，“臭小子，臭小子……”比拳头更密集的是噼里啪啦瞬间滚落的泪珠……
“你去哪里？”豆蔻抬头问他。
车子开走了，沃尔玛门前的台阶上留下几张零钱……
“好吧，你就在这里安静的看，不要胡闹，我找个人在外面守护着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通知我。”
她腾地坐起来，捏着自己的嘴巴，使劲一掐，挺疼，不是梦。“你，回来了？”
豆蔻一下子来了精神，用牙齿撕扯开面包包装袋，大口大口吃起来，那模样，比电视里演的乞丐还逼真。
“他终于成功了不是吗？”豆蔻想起他获奖的情形，心里微微有些苦涩。
“我不走，我要观看。”她执拗地甩开罗星辰的手，努力地，迸射出全身力量，让嘴角上翘出两朵茄子花。
她甚至不希望罗星辰被抓起来，希望他平安。正如他所说，有些时候，法律并不是明亮的。你参与过，就不能免责。尽管那时候，他只是个名义上的法人代表。他还小，还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缺失水分，却在这一瞬间，被感情压榨出一眼汩汩的清泉……
“你，你还走吗？”她发现自己光着的脚丫依然踩着他的皮鞋，赶紧退回到床上，双手拉扯着睡衣底边，盖住双腿。
“我不信。”豆蔻不屑，嘴角一撇，“还有王法吗？”
时光流走，沉淀下一方黑土，在两个人的心底，种下爱情的种子，发芽，放叶，拔节，开花……
“啪！”一声枪响。
“丫头！”他风一样来到她身边，抓住她脏兮兮的小爪子，“让你受苦了。”
李孟强蹲下，“来，我背你。”这话也是命令式的。他的背看上去那么宽厚，不知怎的，豆蔻忽然想起小时候爸爸的背，背着她在公园里散步。
1、2、3、……60秒……3分钟……5分钟，豆蔻间歇性死机的大脑终于运转过来，她傻乎乎地笑了，嗓音沙哑，一夜干渴，她彻底干瘪了，如同摘下来的青豆荚放在烈日下暴晒了一天，各种惨不忍睹无法形容。
他坐到她身边，“不走了，我请了一个月假。”
豆蔻听的糊涂，挪威是一个国家，李孟强的爸爸在挪威森林看报纸？简直是个谜，“接着讲。”
她的心日夜煎熬，翻来覆去，两面焦糊……
终于在第三天，新闻上有了报道。本市武警协助和-图-书国际刑警破获了东南亚地区最大的贩毒走私集团，并成功缉拿其幕后最大团伙头子罗天龙……
童海点点头，“强哥第一喜欢的就是根雕，可惜，他选择了国际刑警这个职业。要不然他会是个能雕刻出绝世精品流传后世的天才。”
爬在窗口，让视线搜遍所及的每一个边角，略去所有不相干的，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没有抓到，他们不是主犯。”他也有些沉闷。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担忧起罗绮丽，怕她被抓到，毕竟，在一起将近两年，她没干什么太大的坏事，除了对豆蔻下手之外，没有伤害他人。
“我和强哥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你知道那种围墙大院吗？又红又专的大院。后来搬迁，就分开了。我们在一个中学读的初中，我们那个学校被谣传成贵族学院，里面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是有背景的。强哥的背景最深远，几乎没人知道，他也不说。有一次，新来的老师问他：李孟强，你爸爸是干什么的？他想了半天说，我爸爸冬天滑雪夏天划船，唯一不变的是每天看报纸。老师又问，在那里看报纸？强哥说在挪威森林。后来大家都叫他挪威森林的孩子……”童海回忆起来独特有趣。
爆开寒冬，爆开乌云，让我一次吻个够！
“吃饭了吗？”刚才一吻的勇敢退去后，剩下的只有羞涩，她不敢抬头。
她惊讶，甚至也学着样子眨了眨，她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傻气。
第四天深夜，豆蔻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推醒，睁眼一看。额的神啊！李孟强居然伫立在床边，黑色皮衣在灯光下闪着光泽，雪白的衣领格外醒目。
另一个她关心的人，罗星辰也没有看到。当新闻演到查封JXF公司的时候，她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仿佛沉到了水底，越来越暗越来越凉。
“哈哈哈……”童海大笑。
李孟强拉着豆蔻大步向外走，“快，丫头，离开这里，也许有暗算。”
感情的河床，涨的沟满壕平，奔流着，所有干涸的土地都得到了最完美的灌溉。
“真的吗？”豆蔻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既然他们家老爷子要来，那么说明这场婚礼不是罗绮丽一时胡作非为，显然对李孟强是重视的。否则，他们家大人物不会来。
在墙角，她看到了一盆洁白的天香豆蔻。奇怪，这个季节，豆蔻怎么开花了呢？她兴奋地走过去，近了，忧伤拂面而来。
他将她放在台阶上，微微有些喘，“丫头，哪也别动，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
之后是沉默，好像没有话说，又想说的太多找不到突破口。时间流逝，相对无言。
罗绮丽捂着肩头，面目狰狞！横刺里一道黑影，拉起她，几个转身，消失在混乱的现场。
这一盆天香豆蔻正是两年前她送给李孟强的那一盘。豆蔻花茎粗了一些，枝叶繁密了，花朵成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