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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小爱

作者: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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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毁灭

第十四章 毁灭

“你要干什么?”他再次问,嗓音沙哑。
雁归隔着他两米远的地方站着,夫妻俩神情肃穆,倒像是要比武的斗士,她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在旁边开始慢吞吞地踱步,虽然已经怀孕五个月,她的脚步依然轻盈优雅,只是黑糊糊的影子投射到地上却有一种诡异的躁动。
夜空一片寂静。
雁归今天的表现很反常,他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很明显,她非常愤怒,那种异常的举动让大伟心生寒意。不过,没事的,他想,一个女人知道丈夫的背叛,再怎么行为失常也是正常的,而且不管雁归怎样生气都会原谅他,她几乎像他的母亲一样宽容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仁慈地爱护着他。
大伟呻|吟着:“雁归,我知道,我知道你生我气了,但是你听我解释……不会有下次了,我发誓,绝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不会再见她,这辈子,永远!”
他的喉咙干燥,几乎讲不出话,半晌才挣扎着低语:“你要干什么?”
“嘘!轻点,不要惊到孩子,我们爱他,不是吗?”雁归把食指比到唇上,“我当然有理由这么做,我要最后一次用柳大伟妻子这个头衔来捍卫我的尊严!是你的背叛让我变得歹毒!我从十二岁开始喜欢你,想要成为你的妻子,在你身上花了十三年的时间终于达成了愿望。但是现在我决定收回了,你既然霸占了我的爱情我的生命这么久,付一点利息也不过分对不对?这个孩子和你的前途还有你最看重的体面,就算是你的利息。你觉得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大伟踌躇着,慢慢把头抬起来嗫嚅开口:“雁归,你听我说……”
“不,当然不。你不知道我布这个局花了多少心思。”雁归看着悄悄移动的大伟面色一变,断然喝道,“别过来!”
大伟抬起头,因为把头俯低的时间太长,他觉得一阵眩晕,耳朵也发鸣:“什么?”
大伟靠近她伸出手:“你先过来好吗?我知道你在吓我,可是这么做很危险,有什么事情都下来再说。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世上任何事情都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我求你,先下来。”
雁归温柔地笑了:“当然会有人相信。今晚整https://www.hetushu.com.com个宴会厅的客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你和一个美丽的红衣女郎亲密私语了半个晚上,当看到妻子出现以后就勃然变色,并对她极其不礼貌,甚至还故意把滚热的汤洒到她身上。当然,你本来不是故意的,可是你放心,我会让所有的人都相信你是故意的。而相反,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我是多么爱护自己的家庭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你才应该担心有没有人相信你的话。”
大伟如遭雷击:“可这也是你的孩子,他跟你连筋带血!”
雁归冷笑一下:“好正义啊,你现在觉得他是你的孩子了吗?你打算抛妻弃子、离家背国的时候为什么就不想想你未出世的孩子、想想你没有任何过失的妻子和含辛茹苦养大你的母亲?”
忍冬尽头有一道长而陡峭的石梯,蜿蜒而下,延伸到车场方向,已经怀孕五个月的雁归正背对石阶站着,后脚跟悬空在石阶的边缘,微凉的夜风轻轻吹动她的裙子,让她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鸟。
大伟低吼一声,想要冲上去拉她:“你这个神经病,疯子,我没有!”
是的,他的内心渴望着叶筠,就像一个贫困潦倒的人渴望金钱。她的生活她的性格是他从小便致力追求的梦想,跟她在一起让他觉得生活每一天都是新鲜的,无时无刻不快活——那个女郎,是他心中的完美女孩儿。可是为了叶筠,要抛弃的东西那么多……在咖啡厅,他义无反顾地答应了叶筠的提议,当时叶筠的眼睛那么晶亮,充满祈求,他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雁归没等他碰到自己,就先脚下一滑,她摇晃了一下:“哎哟,好险,你差点让我摔倒,别吓我,吓我的话你儿子就没了,你不是说会很疼他的吗?亲爱的,别太着急。我都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我去医院了,医生说你儿子很健康强壮,他活的时候健健康康,死的时候也会壮壮实实。别问我为什么,我有预感他一定是个男孩儿。”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不认识她!可是不管她是谁,绝不可能是雁归!雁归明明是温和贤淑沉默的,为了他柳大伟可以牺牲这世上的一切,她怎么可能变成这hetushu.com.com副模样?她站得高高的,神态也显得很高傲,俯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刻骨的鄙夷和仇视,这怎么可能?简直像被鬼附了身一样,大伟突然觉得有一种漫无边际的恐惧向他袭来。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雁归趁着脑筋最后一丝清明仰望天空,满天繁星亘古不灭地在闪烁着,像是孩子清澈的眼睛,可是她的小腹与肋骨之间传来刀割般的剧痛,她感到身下有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腥烈的铁锈味,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
他莫名其妙地笑起来,脸上的肌肉不听控制地变得扭曲:“你这个疯子,为了你那可耻的嫉妒,你变成了一个变态的魔鬼!我告诉你,雁归,就算世界上的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爱上你!你应该下地狱!”
花园两边种有四季常绿的忍冬和迎春,一片大规模的绿色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灌木丛里摆着木质的双人秋千,旁边还有欧式的路灯发出荧荧光芒,细细的微风轻轻抚在人的身上如同一只小手,如果不是此时心情迥异,大伟一定会觉得这是个惬意浪漫的好地方,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秋千旁边坐了下去。
“嗯。”雁归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在想用哪种姿势一跃而下会更美。”
“你不是说要好好谈谈吗?有什么话你说吧。”
“叮咚”一声,电梯终于在二楼停下来,雁归看也不看身边的男人,带着一种威严的神情当先走了出去,看不出任何喜乐。走出二楼的过道,外面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平台,顺着平台下方有道长而陡峭的石阶楼梯一直延伸到车场边的大花园。
雁归竟然想谋杀自己的孩子,想让他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多的愧疚,到如今也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大伟不置信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雁归,天哪!你疯了吗?”
大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你这么恨我,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伤害孩子的原因是因为你嫉妒!你为这个要置我于死地?”
他从电梯的镜面门上悄悄看着雁归,从进电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开始,她的肚子似乎忽然奇迹般的不疼了,背脊挺得像剑一样笔直,面孔一如既往的宁静,不过是一种从https://m.hetushu.com.com未有过的阴冷的宁静。当雁归终于也把目光看向他,他马上做贼心虚地把头扭到另一边,他觉得自己内心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了一只小耗子在不停搔挠,虽然强迫自己镇定,却无济于事,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大伟用眼角瞟着她,心里没有底,他不知该说什么,又知道自己闯了祸,只好用手臂环住头,埋进膝盖里,像一只要躲避风暴的鸵鸟。他小时候最爱这样,但凡犯了错误,知道母亲将要责备,便会做出这个彷徨畏怯的姿势。
他不知道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其实自从与雁归结婚后,他是想好好与她过的,上帝作证,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他许过许多诺言,不管后来怎样,起码在承诺的那一刻他是真心的。
看到大伟被吓得一颤,她马上又放柔语调:“这里有点滑,我情绪激动的话就不能好好地摔倒了,你别破坏我的计划好吗?”
雁归冷笑:“不!不是我的,那只是你的孩子,跟你一样是个忘恩负义不认人的狗崽子,如果把他生下来,作为母亲的我没有办法疼爱他,那才是一种更大的罪恶。”
大伟的思维紊乱,脑子里像有一列火车驶过,轰轰轰轰,他几乎是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跟随雁归进了电梯。电梯无声地滑行着,他们搭乘的高速观光电梯下降到二楼的时间并不长,可是这狭小的空间里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让人觉得一秒变成了一年,他几乎有把身后玻璃砸开跳出去的冲动,哪怕明明知道跳出去的后果是粉身碎骨。
那么,放弃叶筠?可是似乎也说不过去,他已经辜负了她那么多次,那个本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孩儿为他的自私被伤透了自尊。
大伟还在胡思乱想,远处传来雁归的声音:“你说吧。”
大伟给自己的心装上天平,一边摆上叶筠一边摆上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天平不停地摇摆,他焦躁不安,该怎么办?
雁归有些厌烦地拨了拨头发,露出一张美丽而乖恹的面孔:“渴求你的爱,曾经是我生命的目标,我傻得把那当做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但是现在这个对我不再重要了,你就是求我,我也不需要你的爱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至于和*图*书地狱,我们都应该去,那里不只适合我,也适合你,那么好的居处,我不会便宜你。”
“你……竟然……你竟然……今晚都是你算计好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歹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伟全身像筛糠似的发抖,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在盛夏跑步的人,浑身大汗,却忽然把一双脚浸到冰水里,那刺骨的寒意从脚上迅速往上蔓延,至小腹至胸口直至大脑。
“或许,把其他事情放到一边,我还是先恳请她的原谅再说?”
雁归不语,只是微笑着看他。
她把双手撑开做了个保持平衡的姿势,像一只即将腾空的天鹅:“让我们来幻想一下这个美丽的结局吧,这真让人觉得刺|激对不对?别人会怎么想呢?今夜在这个漂亮的小花园里,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惨案,丈夫因为有外遇,与妻子发生激烈争吵,殴打怀孕五个月的妻子,过程中,妻子被推下楼梯,导致小产,当有人赶来时,下面的水泥地面上将会弥漫着一片冰冷浓烈的血腥味。很完美,不是吗?”
她的眼光一瞥,有黄色车灯由远及近地过来,啊,时间到了。雁归微微一笑,往后轻轻退一步,骨碌碌地顺着石阶一直滚了下去。张开双臂往后仰倒的瞬间,她看到大伟抢前一步扑了上来,耳边还有他的惊呼惨叫。啊,这个男人,总是这么迟疑这么犹豫,哪怕是在这种生死一瞬的时刻,他始终以为她只是在吓他,他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她,她的决断、残酷不在他所能理解的范围。他不知道,当一个女人被心爱的男人伤了心,剩下的就只有恶毒。曾经的梦想是一道甜美的诱饵,那诱饵像砒霜一样毒像糖浆一样甜,让她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希望与尊严。可是现在,梦想消失了、破灭了,所以——她只能毫不留情地将一切撕毁,绝望将她人性里不为人知的一面发掘出来,原来,她是个疯狂的女人。
大伟簌簌发抖,不得不恨恨地停下脚步:“没有人会相信你!没人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在抬起头的那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呆若木鸡。
“毁灭的计划!这事错在我,是我没有慧眼识人,爱上了你,既然我错了,那就应该让一切都毁灭——毁灭我毁灭你毁灭你的孽种。”雁归冷www.hetushu•com.com冷地说。
他们早该好好谈谈,雁归在婚前也曾这么跟他说,可是现在,该谈什么呢?大伟很茫然,心情悲哀又迷惘。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很适合喝一杯世上最浓烈的酒,那样的话,环境、人物、事情不会统统一起出来逼迫他,他就可以有充分的理由逃避。
“雁归,”他的声音闷闷传出来,“我们现在好好谈一会儿好吗?回去了也不方便,如果吵架妈妈会担心的。”
“你可以恨我,但是我绝不许你伤害我的孩子!雁归,求你放过这孩子!”
晚春的夜晚,天空中明亮的月光照亮了身边如画的景致,却照不亮他惊慌惨淡的容颜。
可事实上,从踏出咖啡厅那刻起他就开始在犹豫,要放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母亲、妻子、即将出世的孩子、蒸蒸日上的事业,把这些统统丢弃,然后再重新开始,简直像把一个健康人的腿打断再接上,那将是多么大的深痛巨创,即使再完美的接合,断腿的人也必定在余生里还是会一瘸一拐,他渴望爱情,但他不是温莎公爵。
让大伟失色的并不全然是雁归这种危险行为,还有她的神情,她的眼睛晶亮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如水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形成一种魔性的光芒。大伟发了呆,雁归小小的一张脸平日里总是雪白素净,如今却异常绯红,还有那双眼睛,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他竟然第一次发现她有一双如此妩媚风情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此刻洋溢着奇异妖艳的兴奋,显得美丽而诡异。
她已经永远失去了他,那个她曾经用全部心意幸福期待过的小生命。宝宝,不是妈妈不爱你,而是因为妈妈太爱你,如果让你在这种情况下出生,你不会快乐而是会比死更加痛苦,啊,雁归忽然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虽然这种叫声在别人听来如同微弱的耳语。
“雁归……雁归……”大伟继续轻轻唤她,但是终于不再出声。
“我很清醒,这些年来从没这么清醒过。”雁归绽开笑容。
大伟呆呆地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什么计划?”
老实承认?断然否认?或者恼羞成怒先发制人,责备她在众人面前让他下不了台?要不干脆二话不说先道歉再说?到底该怎么办?他的思绪纷杂,几乎完全失去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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