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不迟

作者:羽芊
不迟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第八章 压抑不住的惊喜

第八章 压抑不住的惊喜

“藏历年我准备上去,拍藏族人过年的情景,到时候你在哪里?”
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一小会儿的失态之后,他们又如往常一样交谈着。
“冷可以多穿点,不能让他在缺氧的环境里待着,他的心脏承受不起。唉……”尼若说,进屋放好古筝,便跟着拉姆向她家走去。
“好了,没事了,记着给他吃药啊。”尼若站起来,身上沾满草屑。
“别着急啊,我拍了好多照片,等你到拉萨的时候传给你看看,绝对是游客看不到的。下午音乐课,我们把古筝搬到外面来上,落霞满天,我弹了《春到拉萨》,学生跳舞,感觉好极了。”
“他回来后在火炉边坐了一会儿就不对了。”
不知道。
“总有机会的,美丽的羊湖永远都在这里。”
两个人,约定俗成地在回避着现实中的对方。
“色嘎姨妈听说你能治尼汪的病,可高兴了。尼汪的两个哥哥都死了,跟尼汪一样的病。我回去了,还得挤奶。”拉姆说,放下书出去了。
拉姆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尼若刚来的那些日子,不会生牛粪炉,不会用压井取自来水,拉姆每次放牛回来总是先到尼若的小屋,把水桶打满水,烧好开水后才离开。久之,尼若发现拉姆的普通话说得很好,而定居点里没有医生,老百姓病了要走很远的山路到乡上找藏医看,便有意无意地给拉姆讲些常见病的处理知识。
“你……”
“唉,可怜的小尼汪。”坐在窗前正改作业的尼若闻声放下笔叹了口气。“得尽快让他做手术啊。他阿妈怎么说?”
尼若蹲下,握着它的前爪摇了摇,“饿了吧?小家伙,我去给你取肉肉。”进屋从筐里取出两块带肉的骨扔到石沿下的狗盆里,小狗呜呜叫着叼了一根跑了。
尼若回完这几个字后,放下电话。她想弹点什么,脑中能想起的曲子除了《春到拉萨》和《雪山春晓》,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筝曲能表达出眼前震撼人心的美景?
两个自以为是成熟稳重的人,此刻握着电话筒,耳闻着对方的呼吸,竟然感受到了异样的心跳。
后来不让打猎了,猎枪上缴,达娃措也一样能想到办法找回野味。定居点的小伙子每每看到达娃措提着狐狸和野兔走过时,羡慕得眼睛发绿。
一张一张地闪着,无论哪一幅图,都堪称精品。尼若挑了张羊湖的图片,做了桌面。然后就退了文档,只静静地看着桌面上的那湾深深浅浅的蓝发呆。
只响了一声就传来陆路低沉的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
“没什么。拉姆,回去跟尼汪阿妈说,尽量不要让尼汪待在火炉边太长了,缺氧会加重他的病。”
在达娃措家吃过晚饭,她踩着满地的月光往回走。
而在强巴家,生活的秩序反了过来。男人整天东游西荡,女人既管家还要“找食”。
“嗯……”陆路在电话突然没话可说了,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教学点旁的空地上摆了一架古色古香的紫檀筝,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尼若长发轻挽地立于筝旁,迎着余晖的脸庞就如远处的雪山一样宁静。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弦上轻轻滑过,清脆的筝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如珍珠落地一般。今天最和*图*书后一节是音乐课,学生已经散去,尼若却不想这么早回小屋,夕阳下的这山这水这草地,如此的美不胜收,想多待一会儿,尽可能地多待一会儿。
“别想那么多了,吉人自有天助,你担心也没用的,照顾好自己。寒假也不远了,你不是要带他回上海治疗吗?心脏病又不是绝症。”
听到这话,尼若的心里像有一片羽毛拂过,轻声说:“谢谢,你也是,多保重。”
“嗯,”拉姆点着头,“王老师,尼汪的病真的能治好吗?”
在达娃措和色嘎的坚持下,强巴只能把老婆的弟弟塔加普送进了学校。塔加普也奇怪,放牧不行,却是个读书的材料,从教学点一路顺利升到了县上的高中,成绩年年稳居年级第一。教他的老师都说,塔加普可能会成为定居点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不过要手术。我跟他阿妈说了,放寒假的时候准备带他回上海,争取手术。”
“你说什么?王老师。”拉姆没听清楚,问。
“现在情况怎么样?能不能治?”
“嫫央吉拉说就坐了一会儿嘛,他说他冷。”拉姆踢着小石子,撅着嘴跟在后面。
没一会儿,穿着小皮袄的尼汪就蹦跳着进了院子,满头的汗。看到尼若,憨憨地笑着,走到她身边。
“是啊,呼吸困难,还有紫绀,发育比同龄的小孩差了很多。这种病在高原上挺普遍的,特别是小孩子,怪可怜的。”
星星就像镶在天幕上的钻石,闪闪发亮却又寂寞冷清。
今后有时间,她倒可以试着改编一些西藏的音乐。她觉得,只有到了这片高原,踩在高天厚土之上,才能真真实实领悟那些音符所代表的含意。
“无知。”尼若自言自语地说。
尼若永远忘不掉到曲果的第一天。全村老少手捧哈达等在羊湖边上,蓝天湖水相接,水鸟起起落落,远远地看到车子驶来,人群顿时欢声雷动,口哨声四起。老人们抚摸着她的手,孩子们崇敬地看着他们新来的老师,雪白的哈达几乎把她埋住。村长给她介绍教学点时,低着头不停地搓着手,用不标准的汉语说:“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得很。我们也没办法,老师,请你多多原谅我们。条件不好,实在不好得很……”
白天,她忙着想办法让学生能听懂自己在讲什么,忙着自己能听懂学生在问什么。晚上,不需要挑灯夜战,小学三个年级的作业批改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弹指间的事。再说,晚上八点,太阳还挂在山头,月亮却升在了东山上。
当然,尼若不会认为这偶尔闪过的念头有什么不妥。她只是拿陆路当朋友,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们只能算是网友。熟悉了声音,知道彼此是干什么的,还有,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话题——西藏,彼此分享着这片土地带给他们的感悟。
此时陆路若在,面对此情此景,快门该响个不停吧?尼若拿出手机,给陆路发短信:“你那里天该黑了吧?我们这儿夕阳满天,湖水被映成了金红色,真的非常壮观。”她已经习惯于把临时生活的这片天地称做“我们”的了。似乎,遥远的大上海反而成了别人的。刚来时还会想着上海,想着那个一百m.hetushu.com.com八十平方米的精致得一尘不染的家。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熟悉城市的惦记越来越少,对异乡的依恋反而越来越深。她开始理解那个素未谋面的陆路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开车独上高原了。在钢筋水泥构成的丛林里生活久了,身体和心都变得僵硬,行走在这片高天厚土里,洗涤的不只是身体的疲惫,重要的是让心灵得到净化。
在西藏,女人不碰猎枪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打猎是男人的事,女人只需要把家收拾干净,把男人孩子照顾好就行了。
“他们说是因为强巴叔叔打的羚羊太多了,佛祖惩罚他没有儿子。”
“我可能在内地。我的学生尼汪,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我想带他回内地,看能不能做手术。”
尼若收起作业本,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有些无聊。她发现时间越来越漫长了,特别是周末,孩子们不来学校,一天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她拖过笔记本电脑,打开。无法上网,只是打开文档,用预览翻看保存下来的图片。这些图片大部分都是她从陆路的博客里下载的,还有一部分是陆路专发给她私人收藏的。
同时开口,却又同时停住,然后是极不自然的静默。
这天傍晚太阳已经变成一个火球挂在天际处,层层叠叠的山成了剪影。白云一团团地互相堆积着,有的像小狗憨态十足,有的像细竹迎风摇曳。夕阳的余光洒在湖面上,把那一池湛蓝染成了变幻不定的金色,浅浅的金、深深的蓝,相互映衬着。微微荡漾的清波,细细的纹路慢慢铺呈开去,觅食的水鸟随着水波一荡一荡,不时把脑袋扎进水里觅食。
来之前,尼若想象着曲果小学再怎么着也应该是个学校吧,一两百个学生、五六间教室总应该有的吧?哪知到了这里她才真正明白接她的普布为什么说是“教学点”而不是小学。人家说的“教学点”就是一个“教学”的“点”,而不是一个小孩子学习的“学校”。乱石围起来的硕大的一个沙石铺地的院子,正面两间小屋,一间作为上课的教室,一间作为老师的寝室。
尼若蹲下摸了它们的头一把,笑骂道:“两个小坏蛋,尼汪呢?”然后起身拿了一棵白菜放在门边,两个小家伙一拐一拐地走上前来,开始叼食。
“我要把前段时间拍的片子整理一下,开车去还是坐飞机去还没定。你是不是……很担心尼汪?”陆路问。
色嘎的儿子尼汪从小就有个毛病,老是喘不上气来,有时脸会憋成紫色。老人说他出生时被魔鬼缠上了,要磕十万个长头才能赶走魔鬼。因此色嘎和达娃措各自带了儿女去拉萨朝佛,并因此碰到了初到拉萨的尼若。磕完了十万个长头回来,尼汪还是经常犯病,有时抱个小羊羔都会昏厥。上次晕倒时正好碰到尼若在旁边,把孩子救醒后说尼汪可能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最好能去大医院看看。然后,她打了个电话给上海的老领导石达,请他买了些常用药品寄来。
“需要我做什么吗?你不用客气。”陆路说。
“是啊,他回来时嫫央吉拉正在煮。”
走在弯弯绕绕的小巷里,一群狗儿跟在她后面。不知为何,尼若的脑海里突然和_图_书出现这样一幅画面:白色的猎豹车停在冰天雪地里。一个男人抱着相机靠在车前,背景是雪山垭口上被狂风席卷得上下翻飞的五彩经幡。
不过,强巴那间土屋里,女人的能干程度远远超过男人却是有目共睹的。家里家外全是色嘎和央吉操持着,达娃措和女儿负责放牧,还时不时提些獐子肉、黄羊肉回来。仅这一点,就是定居点的老猎人都得竖起大拇指,说达娃措的枪法真是出神入化,神鬼都要赞叹。一个女人,能把猎枪使得就像自己的臂膀一样自然,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好,一言为定。”尼若回完短信,食指又在弦上滑过,叮咚之声不绝于耳。
陆路并没马上接口,尼若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
初到时的失望随着日子一天天消失了。两个多月过去,尼若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喜欢上了那群满身尘土连拼音都认不全的学生。从最初的指手画脚到现在能大致听懂对方的话,生活慢慢变得有意思起来。
“你们是不是在煮肉?”
过了一会儿,陆路才说:“好啊,好事嘛。尼汪遇到你这么个医生老师,也挺幸运的。对了,最近那边天气怎么样?”
“宝贝,我的宝贝啊……”色嘎眼泪哗哗地掉下来,抱起尼汪不住地亲吻着。
六年前,强巴得了莫名其妙的怪病去世了,那时尼汪还在色嘎的肚子里。强巴死后,尼汪却活了下来。定居点的老人说,这是强巴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因为佛祖在他活着时不让他有后代。
“我现在走不了,还有些事。”
尼汪点着头,笑着。“王老师,我们带雁去湖边好不好?”
色嘎以前生过三个孩子,都没能活过半年。村里人说,是因为强巴上辈子做的恶太多,佛祖在惩罚他呢。色嘎也因此常和强巴吵架,有次还把强巴赶出家门不让他回去,老人们去劝也不管用。男人被女人赶出家门,在这个偏僻的山坳里是件相当稀罕的事。因为男人是屋里的柱子,向来都说一不二的,只有男人把女人撵得满地乱跑,哪里见过女人把男人赶出家门不让回的事?所以当强巴在各家流浪时,村人都把他的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到处传扬。
如此类推。
“王老师,尼汪刚才又喘不过气来了。”拉姆坐在尼若的床上,翻看尼若的医学杂志。
尼若赶紧过去,把尼汪抱到门外的草地上,几下子就解开他的衣服露出瘦弱的胸脯。她深吸口气吐给孩子,有节奏地按压他的胸部以帮助其恢复呼吸。拉姆拿着羊皮袄挡住风。
其实,她和陆路的关系,仅仅限于博客上的一问一答,还有就是偶尔一个问候性的电话。莫名地,一个人的角落,她会想起那个男人。当然,他的形象只是一张照片,还有的就是随着他的照片幻想出来的他走在荒原上的样子。那不是真实的,也不应该是生活中他的样子。尼若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想象从何而来,是自己太过寂寞,还是自己的生活太平凡太普通,以至于看陆路的博客成了尼若一段时间里最重要的消遣。那镜头下的世界离她是那么遥远,远得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今夜,尼若心里有些无助,渴望有个人能跟自己说说话。于是掏出手https://m•hetushu.com.com机,极自然地拨了陆路工作室的电话。
尼若蓦然住了手,起身抱起古筝急步往回走,“你帮我拿一下架子。”
就这么挂了电话,尼若的情绪舒展开来,裹紧大围巾走进教学点,关了大门。看门的小狗迎了出来,摇着尾巴。
“当然能。等放假的时候,我带他回内地治病去。”
那满天的星斗啊,仿佛伸手可及却又遥远得只能用心想象。
大地真安静啊。呼吸声清晰可闻。民户山影相依,就像回到了史前的某个角落。
湖岸边的三个老人,摇着经筒走来,那逆着光的剪影啊,膜拜出的虔诚不是山水,而是岁月……
走下虚幻的网络世界,现实生活中他们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南京,相隔并不遥远却如隔千里之外。似乎约好似的,他去上海不会找她,她来南京也不会告诉他。
如此坐了好久,听到院外传来斑头雁扇动翅膀时的噗噗声,尼若合上电脑,起身走到门边,两只斑头雁拍打着翅膀落在她脚下,偏着脑袋,小黑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她。
“你……”
月亮挂在对面的雪山顶上,湖面上波光粼粼。近处湖岸的草地上,牦牛随意地卧着,头弯向湖水一边,不知是湖的美丽吸引了这些千古的牲灵还是它们的温文尔雅点燃了圣湖神秘的夜?
尼若喜欢古筝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不知道是这片山水的美丽打动了她还是大山的宁静让她更有感觉,反正到了羊湖边后,这种痴迷更甚了一层。
仅此而已。
就《雪山春晓》吧。尼若抿了一下嘴角,颗粒性极强的音符正符合了清波微漾中若隐若现的雪山倒影。
“你那里比我们这儿晚了两个小时。南京这两天下雨,冷死了,你却有夕阳看,太奢侈了。嫉妒你。”陆路回道。
“心脏病,很危险的啊。”
尼若站在石沿上,身影被清冷的月光拉得好长,满院的小石子在银白的光晕里已没了阳光下的尖利,像是铺了一地细碎的藏银,破旧的大门在寒风鼓动下吱吱地呻|吟着,院墙上的荒草左右摇摆。尼若抱紧双臂,抬着头,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群山,瘦弱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虽然没了男人,但这个家庭的日子依然过得风生水起,牧场的牛羊膘肥体壮年年在增加。没有青稞不要紧,她们用牛肉去换;没有清油也不要紧,她们用羊绒去换。高三的塔加普和年幼的小尼汪,穿得也是干干净净神清气爽。曲果岛上的老喇嘛说,佛祖特别照顾那间小土屋,是因为那三个女人上辈子修得好,积了足够的福报。
“谁叫你现在不来呢?”尼若笑着按出了这么几个字。这可是羊湖最美的季节。
她坐在琴凳上,侧着身子,一手搁于弦上,视线落在烟波浩渺的湖面上。是瑶池的水溢出来了吧,注入这大山里变成了今天圣湖?
都在等待对方的开口吗?还是害怕先开口泄露了什么?
“什么活菩萨?我可不敢当。我就是个医生,现在还是个老师。”尼若看着尼汪的小脸,也开心地笑了。
“哦,挺遗憾的,还想你带我拍羊湖去呢。”陆路回道。
“挺好的,雨季快过了吧,这几天雨少多了。”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嘛,烧火时不要让他坐在边上,会缺氧的,你们就m.hetushu.com.com是不听。”
“你阿妈又给你穿这么厚!”尼若掏出纸巾给他抹去汗珠,再脱了他的皮袄,把自己的披肩缠绕在他身上。蹲下,尼若爱怜地看着他。“现在又不冷,不用穿这么多的,容易感冒,明白吗?”
“他现在的年龄是做手术的最佳时间。西藏的寒假长,两个多月呢,足够了。”
以尼若从医的经验足以判断尼汪的病情,详细的检查数据只是确定病情的程度而已。
美丽圣洁的羊湖不仅滋养草场,也滋养出湖边大片的土地。老百姓的生活方式不再是单纯的放牧,他们也种青稞、小麦、油菜等等。虽说收成不足以糊口,但勉强也可支撑半年,加上牧场的收入,比起纯高山牧家就要好得多了。拉姆一家的生活情形在这个只有三十二户人家的定居点里是唯一没有土地的家庭。原因是色嘎的丈夫强巴虽然是本地人,但是年轻时就离开了,说是在藏北帮人放牧,有一天却突然带着老婆色嘎和岳母央吉、妻妹达娃措和侄女拉姆、妻弟塔加普回来了,但土地已经分到户,只有等到别家有土地退出来时才能给他们。不过草场是有的,湖边大片大片的牧场,放牧不受限制。
终于,尼汪醒了过来,喘着气,黑亮的大眼睛环视着大家,咧嘴笑了。
风轻拂着尼若的长发,纤纤的手指在弦上轻轻一触,一长串拨音如行云流水般挥洒开去,荡漾在夕阳映照下的羊湖深处。
“你居然在羊湖边上弹古筝?实在太腐败了,下次去一定要欣赏一下。”陆路回道,想象着一个长发女子在碧水蓝天下弹筝的情景,身前身后满天落霞。
“好啊。”尼若说,关了门。她牵着尼汪的手出了院子,看门的小黑狗跟在他们身后。两只斑头雁则一前一后飞在他们头顶上。
尼若和拉姆赶到小屋时,见色嘎正抱着尼汪坐在火炉边抹眼泪,央吉老阿妈坐在另一边的卡垫上,不停地转着经筒念着六字真言。
今夜的湖风有些凛冽,长发胡乱飞舞,遮了脸庞迷了眼睛。看家狗狂吠一声迅速跑来,然后又飞快地掠去。
上课的时候,三个年级在一起,一年级上课时,二、三年级的学生坐在后面写作业;二年级上课时,一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又坐到后面写作业去。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教室啊?湖边捡来的石头当凳子,一张木板两头用石头一搭就成了桌子。黑板是草木灰糊成的,坑坑洼洼极不平整,这还是尼若到之前,乡里专门派了人重新粉刷过的。
拉姆拿起两个简易的筝架跟在尼若后面。
“怎么回事?放学时还好好的?”
“谢谢你,暂时不用。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什么时候上来?”
一曲还没弹完,定居点里跑出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一头黑色的獒。
“王老师,王老师,尼汪又晕过去了。”拉姆大叫着跑了过来。
“嗯,有点,他那么小,看到他把脸都憋成了紫色,心里很难受。”尼若说,抬头看着天边圆圆的月亮,有些莫名的伤感。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小男孩尼汪吗?刚才又发病了。”尼若说。
美好得有些不真实的夜,适合触摸不愿与人诉说的秘密。
达娃措帮她拈去草屑,感激地说:“王老师,你真是救人的活菩萨啊。”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