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正的烦恼
心脏仿佛被捏紧般的难受，她低下了头，有些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他陷入沙粒中的手指。
“不想离开她们的，是我……
迎着她莫名平静下来的目光，浅田张了张嘴，表情从激动、难受、复杂、颓然，缓缓变成了不知所措的失落。
“给我认真地、为自己好好想一想啊！难道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
“说这种话，不是只会让喜欢你的我们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吗！谁想让喜欢的人感受到这种压力啊！还什么值不值得，明明除了你以外谁都没这么想过不是吗！”
然后又无奈地笑了起来，坦承道。
“抱歉，都是因为我……”
“明明对其他人都这么温柔，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为什么就不能再任性一点？”
明明语气冲动尖锐，眼神却相反的温柔、失落。
他怔然地瞪大眼，身心都处在一个懵逼的状态之中，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忽然被人给沙滩咚了。
“所以说那又怎样？那都是她们的事情啊！自认为自私的话，想做这种事情就去做啊！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的啊！当个自以为是的罪人有意思吗！”
『我不值得被妳喜欢。』
她要的并不是一个解答，她只是想让他好受一点，别再露出那种缩在角落、懦弱苦涩的模样。
但瑠衣却没有想跟着他开玩笑的意思，反而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艰难地开口道。
瑠衣伸出手，指尖轻轻拽着他的衣袖，一点一点https://m.heｔｕsｈu.coｍ.cｏm地收紧。
拳头再次松了开来，话语也逐渐失去了力气，越来越低。
他哑然无语。
“什么？”
浅田讶异似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侧脸，神情逐渐低落下来，目光沉沉垂落在地，又微微挑起眉毛，勉强扯起一丝难堪的笑容。
他移开了视线，肩膀无力瘫下，重新倒回沙滩上。
她抓着浅田衣领的手放松了一下，随后倏地握紧，将他的上半身提了起来。
低着头，沉默无语地摇了摇。
浅田愣在原地。
放在身侧的拳头，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一点一点地松了开来。
“太好了。”
整张可爱的脸蛋都难受地皱了起来，那眉眼间的星光闪烁，轻柔地撞入了浅田的眼帘。
“明知苹果有毒还要等着公主吃下苹果，只是为了能够亲她、睡她、享受跟她在一起的快乐，妳是要我去当这种人渣一样的王子吗？！”
就像一把利刃划过宁静，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道歉。
她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藏在垂落的发丝中，她的声音很低，潮声却依旧温顺，连衣物在沙滩上磨擦的微小动静都能传入耳中。
“就是因为我的笨拙与任性，没办法在她伸出手的时候紧紧握住，没办法在她逃离的时候紧紧抱住，也没办法认真回应她不愿逃避的直率感情。
“痛苦的，回忆……”
“拜托你，好好想一想啊……
他抬起手，揉和图书着自己的脸颊，将脸上的僵硬揉开之后，朝瑠衣露出淡淡的笑容。
“就是因为知道才做不出这种事啊！”
“我……跟你一样，不懂什么是喜欢，更别说恋爱什么的，从来都没想过。”
他似乎是想让气氛轻松一些，说话的语调带着欠打的轻浮，耸了耸肩。
嗓音有些沙哑，浅田真一抿了抿唇，很快就把声音调整好，将胸口闷着的空气一口气叹了出去，恢复平常的样子，态度随意说道。
浅田忍不住眯起眼，天空没有下雨，他现在的心情也不适合哭泣，那这个是……
浅田还没坐稳，就听她呢喃一般说出这句话。
他事不关己地做下了结论，唇角的笑容仍旧不变。
即使身后是柔软的沙子，被少女用尽全力地推倒在地后，依旧让他的背撞到隐隐发疼，有些艰难地发出声音。
浅田停下动作，奇怪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她。
“想保护重视的人，为什么就这么困难啊……”
半晌后，他才张开略微干燥的嘴。
瑠衣的手被迫抬起，却依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瑠衣双手猛然用力，将浅田狠狠压倒在地，然后骑上了他的身体，双手压在他的脑袋两侧，让阴影完全笼罩住他。
更是为了解决自身的罪恶感，所以即便知道会让她们像妳一样生气到这个地步，也要独断独裁地做出决定。”
滴答。
“不只是对妳，对其他喜欢我的人，回去之后，我也会找机会将这些话告诉https://m.hetushu.com.com她们……毕竟再心存侥幸下去，事情也只会越发不可收拾而已。”
像是火山骤然爆发，也像压缩已久的弹簧失了控制。
“算了，舍命陪君子吧，明天感冒了都怪妳啊……再呆个十分钟就回去，明天还得早起呢。”
落针可闻的寂静，随着话音消失而无声降临。
“我说够了！”
就是因为我太过自私，享受着被她们喜欢的感觉、享受着那股暧昧中的心动的关系，才会一直犹豫到今天，害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什么的……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也只有你会这么想！”
浅田毫无退避，与她颤动的眸光直直对视。
浅田缓缓闭上双眼，像在思考，也像在收拢散落的情绪。
拳头缓缓握紧，他猛然仰起身，额头顶上了瑠衣的额头，在极近的距离用力地瞪着她，龇着牙，嗓音恍如受伤的野兽般沙哑。
不存在任何动摇，他笔直地站起了身，表情一如既往，平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
浅田轻声说着，好似带上了些许叹息。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快乐，明明装傻的话就能过上玫瑰色的日常生活……妳以为我不知道吗？妳以为我不想吗？”
“瑠衣，妳……”
脸颊气到发红，瑠衣不禁咬起牙来，抓住了他的衣领，总是平淡的嗓音骤然掀起了情绪的巨浪。
“是在说我无私吗？那妳就错了。
一滴、两滴……
“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产和*图*书生出这种感情，还有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喜欢着你却得不到回报的我们，互相忌妒、互相怨怼，最后带着一身的伤口放弃喜欢你，回想起来也全是痛苦的回忆吧？”
好不容易成为了她们的教育者同伴，好不容易跟那五人一起度过了难关，好不容易被学生会的大家所接纳、有了充满欢笑的容身之所，好不容易认识了跟我一样带着假面才能生存的女仆，好不容易有了温柔可爱又贤慧的妹妹……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知道喜欢着一个人，竟然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啊……”
一滴温润的水珠，忽然从他眼眶边缘滑落。
“大概，就是这样吧……”
浅田犹豫了下，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单薄衬衫，确认没办法执行披外套避免着凉的举动后，又无奈地坐了回去。
“你是白痴吗！”
瑠衣轻轻吸了一口气，嘴唇颤抖一瞬，又重回坚定。
听清楚了吗？我这是在给她们希望啊！”
那声倾诉藏着复杂深刻的情感，令瑠衣不知何时忘了呼吸，只愣愣地看着他，好久都没回过神。
就像海潮，当浪已经卷至最高，下一刻便是重新伏回海面的时候。
带着泪水的苦咸与湿润，将脸颊贴向了他，闭上眼，就这样嘴对嘴，动作轻柔地吻了上去。
瑠衣弯起了水光盈润的眼眸，没有任何悲伤地流下了泪水。
妳以为我以前没被别人告白过吗？但如今面对她们，我没办法像之前一样直接拒绝，没办法让她们不要再接和_图_书近我，没有一个能够果断地不再往来、见面就像陌生人一样——
平躺着，黯淡的目光仰望向那片广阔的星空，却只觉得这张黑色幕布上的银色亮光，突然碍眼了起来。
呼吸与心跳的紊乱正逐渐回归平稳，明明都压抑住了，那声音却依旧比晚风吹过海面的动静还要清晰。
瑠衣豁然抬起了脑袋，眼中带着令浅田微愣的难受与自责，手掌用力地拍在沙地上，朝着他大喊。
“够了……”
归根结柢都在我身上，我这么说，妳懂吗？”
“怎么了？还想继续呆吗？”
“这就是，你真正的烦恼吗？”
“谢谢妳的安慰，让我的心情好多了……回去吧，风越来越凉了。”
“……或许，是这样吧。”
浅田不解地看着她。
“有人说会等着我，但我却不能保证能不能让她等到，她在这段时间为我浪费的心力、时间，谁来负责？又由谁来赔偿？
“抱歉，自顾自地说了那么话，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吧？不过我也是，在意的女生喜欢着我，还不是一个两个，这种事真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声音到了最后，微弱而嘶哑，好似海哭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碰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感情时，迷茫着、纠结着，想要找到答案，却只会让自己开始晕头转向，越来越难受、越来越不知所措。”
“妳说——”
“……”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面庞又开始紧绷了起来，像在隐忍着什么，低沉的声音从齿缝间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