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在老师的房间里对老师说些老师会说的话
“最后，无论什么事情都失败了，无论什么资格都失去了……既非耀眼的青春回忆，也非足以缅怀的成长经历，就是这样不值一提的过往罢了。”
让他进来是要问什么问题已经不重要了，这些话说完就赶紧请他出去，要不然这种独处的气氛实在不妙！
转身回头，她眉梢挑起，瞳中倒映出与照片上相反的，结冰的微光。
关心的嗓音响在耳旁，桐须真冬讶异地仰起头，与略高一截的他正好对上了眼神。
“到那时，你又能放任她们……在这条伴随着痛苦的道路上蹒跚前行吗？”
“……”
手掌与手臂交握的地方，隐隐传来烫进肌肤的热度，让一直刻意不去意识的心情开始鼓噪起来。
“我知道，这只是一句自以为是的空话，我明明没有老师妳那些经历，却认为空中楼阁依旧能筑成高楼大厦。”
“稍微解开你的疑惑了吗？因为知道背弃才能只会带来后悔，所以已经站在这条道路上的我，绝对不愿看见学生们前仆后继地踏上我的后尘。”
心绪一下子乱了起来，她赶紧扭过头，将手臂从他的手中拽了出来。
浅田缓缓叹出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有些沉重。
“选择是没有错的，想成为滑冰选手还是教师的hetushu.com.com自己都是没有错，无论哪条路都是无庸置疑，最为正确的人生。”
接着继续走向角落，背对他暗自深呼吸几口气，才渐渐恢复冷静。
“所以，错就错在，输给这个挫折的自己。”
“也许现在十分满足、前路亮眼，似乎一切都充满了美好……”
“这就是我与你相反的信念来源，也是那群孩子的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正确的选择，只有未来的自己才会知道。但正因为人类无法与未来的自己对话，所以只能由我们这些已经犯过错误的大人，去告诉她们——
“但一遇到挫折，带来的痛苦也将前所未有的强大。那会摧毁她们至今为止建立起的坚定信念，也会刺破那份如泡影般的梦想愿景。”
现在的妳们，是多么的自以为是。”
那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身形如鸢，仿佛随时都会从照片里跳出、就这样轻灵舞动起来一般，在苍蓝的冰面上尽情地舒展身姿。
浅田却直接打断了她的动作。
“我、我没事，多谢了。”
“只是我擅自觉得……对老师来说，花样滑冰的妳值得骄傲，教书育人的妳也能抬头挺胸，不论过去、现在，妳都不曾为此流露出『讨厌』、『不想做』m.hetushu.com.com的表情……”
但他忽视了这些，继续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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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须真冬凝视着他，复杂的情感掩藏在笔直的眼神下，嗓音依如划过冰面般清冷凛然。
“我过去也说过，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要擅自为人生下定论。”
桐须真冬：“？？？”
“老师，我……”
浅田看了眼她泛红的小巧耳朵，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神色略显古怪。
像是感受到那股藏在心底已久、正要蓬勃而出的感情，桐须真冬的心跳忽然剧烈加速了起来，暖流逐渐淌过胸口，似高兴又似困扰。
茶水喝完、羊羹食毕，在老师请他回去之前，浅田便先行提出离开。
“回首。总在想着，未来的她们是否会如我一般对此感到后悔，是否无数个日夜都想着要回去说服那个冲动又愚昧的自己，抹去这段白费的时间……”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本杂志封面上，名为桐须美春的『冰上公主』。
他站在原地，以沉默回应着那份灿然。
曾经，我和现在的她们一样，将才能丢进了下水道，为了梦想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抛弃了众人的期待、抛弃了本应辉煌的未来，傻傻地踏上了前途未卜的陌生道路。”和*图*书
“不是走到现在的自己，也不是过去努力的自己。”
“……”
将他送出门外，桐须老师站在门口道。
凛然。毫无问题，根本不必心虚才对。
桐须真冬被他看得耳朵逐渐红了起来，手无意识地藏在身后，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移开视线低声道。
“要是能早点听到这些话，早点遇到你，那该有多好啊……”
门外的脚步声已然走远，桐须真冬靠着关上的大门，嘴里不经意地喃喃出他最后的那番话。
“我对你说过的吧？
羞红的脸蛋猛然绷紧，正当她抬起脑袋满是严肃地想劝诫什么的时候。
不论是外貌亦或那自信昂扬的神情，都与照片上的少女有着九成的相似度。
他的眼神，他那本应稚嫩的侧脸，看上去却有种莫名成熟的气息。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她望向屋内脏乱却又有些整齐的景象，忽然一愣。
深深看了一眼柜子中的事物，桐须真冬重新扬起双手，好似为时光的墓填上了土，将其严实掩盖在白布之下。
“跟梦想、专长无关，单纯的只是这样而已。”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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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妳后悔的事情，应该是别的吧？”
默上许久，那股沉闷的气，终于被叹了出来。
桐须真冬，振作一点！他和-图-书可是妳的学生！
将桐须老师逐渐变幻的神情映入眼中，浅田一字一顿地道。
刷啦！
白布被她猛地拉下，露出一座陈列着各种奖杯与奖状的玻璃柜。
市级花样滑冰大赛青少年组冠军、县级花样滑冰大赛总冠军，甚至是关东地区、日本大赛……光看那些奖杯，就足以道尽那份过往是如何辉煌。
“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果然，我无法就此改变自己的想法。”
桐须真冬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在柜子前站定，边抓起上面的白布，边声音平淡地说着。
她的名字……就叫做桐须真冬。
而在这些荣耀象征之间，唯有一张方框相片默立其中。
“如果不是因为『挫折』出现，老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走错路了吧？”
是啊……
既然这样，不论是刚才的紧张还是现在的心跳加速，都不应该在这种心态下出现啊！
“今天的事情多谢了，学塾方面也请继续努力，虽然你貌似很快就适应下来，但从教育者的角度上来看，你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桌上没有喝完的咖啡，似乎也将凉意散到屋内的各个角落，让她本来胡思乱想的那份心给冷却下来，却无法再次凝结成冰。
那些整齐，来源于他摆在一旁的书籍，映着午后暖
https://www.hetushu.com.com阳的光屑，好似照出一片静谧安详的氛围。拳头握紧，又缓缓松开。
她闭眼叹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经过他身旁，走回矮桌。
浅田点了点头，表情从那时开始就显得十分沉静，在她说完话后，依然默默地凝视着她的俏脸。
靠着门板滑落，桐须真冬渐渐坐到了地上，抱起双腿，将脑袋埋入膝盖之间。
“对古桥、绪方她们来说，也是一样——然而若是失败，遭遇到难以振作的挫折，那么所有的正确，都将做出『这是错误』的定论。”
那双湛蓝的眼眸中有着纯粹的喜悦与享受，直视前方，笑容可掬地与浅田对上了视线。
浅田无奈地笑了笑，望着桐须老师惊愕的面庞，有些奇怪她那似乎过于夸张的反应。
“我只能放任她们蹒跚前行，但在这之前，我想培养出她们不论倒下多少次，也能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与实力……吗？”
她只是为了答谢学生的帮助，顺便想要问他一些问题，才将他带到自己房间来的。
像在说着自己的事情，浅田真一身后，桐须真冬渐渐捏紧了双拳，如此轻声道。
“疑、疑惑。还有什么事吗……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要是被别人看见，到时候传出闲话就不好了……”
浅田不由得微微睁大眼睛。
然而，这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