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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

作者:西方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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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血涤江山 第四百三十一章 长恨歌

第三部 血涤江山

第四百三十一章 长恨歌

“有什么没法说的,你大胆说,有本王为你作主”
范程道:“皇上何出此言,先帝尚高寿六十八个春秋,皇上体魄魁伟至少应过古稀”
“可皇上的病却是因为一女人所至,此臣所不敢苟同也”
来到关雎宫,见宸妃遗体已被抬到了外屋,置于七星板上,皇太极抢上前去,扶尸痛哭:“海兰珠,朕回来晚了,朕对不起你,海兰珠,你不是说跟朕同生死吗?怎么就撒离朕而去了”
“臣请皇上恕罪”
“一是宸妃娘娘的谥号臣以为可否追封为敏惠恭和元妃”
代善叹了口气:“荒唐嘛,这个八阿哥,和父汗一样,真是爷俩,当年孟古额娘死时,父汗也是这个样,好几天不吃东西,戏里怎么说的?叫什么种?”
皇太极脸上现出一丝不快:“你你的唐诗,乱比些什么?”
范程眼泪夺眶而出,一种巨大不祥之兆笼罩了他,他注视着皇上,心中有些害怕:哀莫大于心死,宸妃娘娘一死,皇上的心也死了
“朕病了,病成这个样,难道还要朕早朝不成?”
皇后、庄妃等都过来相劝:“皇上,宸妃走得很平静,没遭着罪,咽气之前,特意嘱咐,皇上一身关系着江山社稷,切不可因吾之死而误及国事”
“可孔也说过,敬鬼神而远之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皇太极道:“尔等不知,自从上次流鼻血后,朕就觉得身体日渐衰弱,朕不过是强挺着,不让你们看出来罢了程先生,你还记得朕在义州的大佛寺礼佛吗?”
“二十七年,半辈呀,你辅佐过先帝,又辅佐了朕,真要是如佛前所示,你还要辅佐幼主啊”
“记得,皇上还在七尊大佛前许了愿呢”
皇太极默默地点了点头
“程先生何罪之有?”
范程道:“皇上别忘了,不语怪力乱神”
皇太极道:“你比得毫无道理,朕又没像李隆基那样宠爱宸妃,海兰珠又从未误朕的大事”
皇太极今年五十有一,对宸妃和_图_书的病,心里已有准备,御医曾告诉过他,以宸妃的状态,不过是维持时日罢了
“这么说福临父那咱们就不要这个孩”庄妃此刻看自己的儿就象个妖孽,福临被扔在炕上,哇哇地哭开了
范程要和众人一齐告退,皇太极却道:“程先生不要走,陪朕坐着”
庄妃吓了一大跳,福临才四岁还听不懂他阿玛在说什么,庄妃却惊得一下将福临扔在炕上:“皇上,你是说他登了金銮殿?”
范程道:“大金建国头一年的九九重阳,到现在整整二十七年”
“礼亲王,就怕你到时作不了主”
皇太极道:“但愿如此吧不过你想,神也好,道也好佛也好,他们存在了几千年,若是没一定的道理,恐怕早就被人唾弃了,就拿邢道长来说,你能说他不灵?”
他看着海兰珠的面庞,依然如生时一样:“海兰珠,你来得迟,走得快,莫不是有意来折磨朕来了,尔今一死,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恰巧第二天凌晨,发生了一场地震,城郊一批民房被震塌,死了二十几人范程道:“正是祸兮福所倚,借此机会正好一谏”
范程在众妃身后应道:“臣在这”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银河不曙天
“多情种”
,现在又是海兰珠,将来呢,将来就是朕了”
皇太极听罢,又是一场嚎啕痛哭:“海兰珠深明大义,今芳年早逝,叫朕怎能不肝肠寸断”
庄妃十分不情愿地将福临抱起,喝斥道:“哭,哭,再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福临被庄妃一吓真就停止了哭叫
范程面带难色:“礼亲王,不是臣不说话,而这句话实在是没法说”
皇太极道:“是程先生,快请进”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已经过矣,大清国皇上已一个多月未临朝听政,此臣入我朝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范程坐在皇上身边,见皇上一句话也不说,怕他憋出病来,便安慰道:www•hetushu.com•com“宸妃娘娘已经走了,走了就回不来了,皇上不要太难过,要保重龙体”
皇太极脸“刷”地沉了下来:“海兰珠死,朕因此而悲痛,此人之常情,并不为过”
“其二,七七四十九天的七期之内为国丧期,在此期间停止一切娱乐嬉戏”
“然皇上已数日不早朝矣”
庄妃已痛哭失声皇太极晃着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庄妃堵着嘴,将哭声憋了回去
哲哲是后宫之首,她忙前忙后的处理丧事,坐不住,皇太极这边只好由庄妃服侍皇太极对庄妃原本也十分喜欢,现在,海兰珠走了,对海兰珠的亲妹妹便更多了一分感情
皇太极不吱声了范程接着说道:“皇上,臣将您比李隆基,皇上也许不信,但皇上你听范程背起了《长恨歌》:
庄妃在侧禁不住哭出声来:“皇上,您说些什么呐,怪吓人的,快别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好吗?”庄妃为皇太极正了正枕头,象是哄着一个大孩
代善急得怨道:“这个八弟,也太重情了,动则昏厥,这怎么行”他对身边的范程道:“程先生,你过去劝劝吧”
众人退了下去,但谁也没走,而是到了清宁宫,为宸妃守夜
对宸妃的死,皇太极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切真的成为现实时,他还是难以接受他爱海兰珠,有时胜过爱自己,八年的朝夕相处,他将海兰珠已视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海兰珠死了,他的那一部分也就死了此刻,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空虚?茫然?绝望?尘世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这就是人生?这么美丽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变成了一具僵尸,那么眼前的一切呢?将来都会不存在的程先生、庄妃、福临,还有朕,都得死?人来到世上到底干什么来了?
“嗯,可以,谥号和国丧等现在便以讣告发布国中”皇太极悄悄对皇后和庄妃道:“让大家都回去,人太多,朕看着心乱”
皇太hetushu.com.com极道:“有敢在此期间酗酒作乐的,一经发现,要严惩不贷”
“臣昨天晚上唐白乐天的《长恨歌》,万分感慨,浮想联翩,无意中,将皇上比作了唐明皇李隆基,此大不敬也,故此请皇上恕罪”
经御医一阵抢救,皇太极醒了过来,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程先生何在?”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皇太极眉头一皱:“关孩什么事,这都是天意,快把孩抱起来,朕不是嘉靖,不能恨自己的儿”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范程还想再劝,皇太极摇摇头:“人过五十而死,不为夭亡,朕已五十一岁,就是真的死了,亦为正常程先生,你我君臣相知二十七年了吧?”
“臣绝不是那个意思,礼亲王不要冤枉臣你想啊,皇上这病为谁而得?”
代善动了气:“对,多情种一个堂堂的大清国皇上,为了一个女人,不吃不喝,一头病倒,这叫国人怎么说,叫弟兄、臣们怎么想?真是岂有此理?”可他琢磨半天,“程先生,皇上和那些沉湎酒色的昏君毕竟不一样,你还得想想办法,现在能说服得了皇上的只有你程先生了皇上真要是怪罪下来,还有我们大家呢,你放心,我们弟兄不会对大清国的忠臣不管”
范程道:“皇上,神佛之事,不可不信,但又不可全信,自古道‘皇天无亲惟德是辅’,皇上仁德,泽厚天下,自会得皇天护佑”
当年,娇娘惨遭不幸,死得突然,没能见上一面,为此,皇太极痛悔不已如今,海兰珠病危,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否则,又将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因此,他不顾自己重病在身,一路上,马狂奔,去时用了六天,回来时仅用了四天然而一进怀远门,便接到了宸妃的死讯他哭道:“到底晚了一步”
皇太极挥挥,示意妃们闪开,范程走上前来皇太极忧虑地道:“宸妃葬仪,先生如何安排?”
“至于具https://www.hetushu.com.com体葬仪,待臣与礼部商定后,再具奏皇上”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范程今天就是来劝谏的,他不管不顾,径直说道:“皇上,唐玄宗登帝位,国号开元,即位之初,虚心纳谏,勤于政事,短短几年,就将李氏王朝推向极盛,出现了为历代史家所称道的开元盛世然曾几何时,杨玉环入宫,回头一笑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矣结果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唐玄宗亡命蜀中,险些断送了李氏江山”
“就是在那七尊佛前朕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朕看到小福临在金銮殿上接受群臣朝拜”
宸妃火化之日,皇太极亲临灵前祭奠,再次痛哭而返接下来的日,饮食顿减,身体日渐消瘦,朝议已停了下来,于是许多事情都堆到了代善跟前代善生怕出错,他对范程道:“程先生,宸妃驾薨已一个多月,皇上一直这个状况,你应想法使皇上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不能看着皇上这么病下去呀”
范程要的就是代善这个态度
范程心中叹道:“我的礼亲王哟,你哪里知道,皇上心死了,你叫我想什么办法?”
“还不是宸妃”
皇太极却道:“庄妃,你不要怕,朕将来要死,你将来也要死,程先生将来也要死,什么是万岁,死了才是万岁月盈则亏,盛极而衰,此乃天道朕这一生,继汗位,称皇帝,平定辽东,统一蒙古,臣服朝鲜,数次进军中原,残明、联蒙、优汉、易俗,明大树已倒,大厦已倾,只待有一天我们定鼎中原,重整河山,但就怕朕等不到那一天了”
范程进入东暖阁,又跪下了,皇太极道:“程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快请坐下说话”
也许是因为昼夜兼程累的,皇太极睡着了
代善见他不吱声,急得追问道:“你别不吭声,倒是说句话呀”
“龙体?”皇太极一声冷笑,“哪里来的龙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无常一到,m.hetushu.com.com万事皆休,只不是人们参不透罢了凤凰乌雀都是鸟,灵芝艾蒿都是草,哪里有什么龙体?尔等天天喊朕万岁,难道朕真的能万岁吗?大哥死了,三叔死了,五大臣死了,父汗死了,莽古尔泰,德格类也死了还有萨哈廉、岳
这些天来,范程一直在作着激烈的斗争,皇上那天的一番话,在他心中搅起了极大的波澜,他看到一颗驾驭四海一统天下的雄心正变成参透生死看破荣辱视尘世的一切为虚无缥缈的衰死麻木之心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这太可怕了,这是大清国的不幸皇上啊,你毕竟不是佛家弟,你可以参透生死,看破一切,但却不能消沉地对待一切,你身上担着的是江山社稷啊不行,我决不能让一代英主如此沉沦下去
范程道:“礼亲王不必着急皇上心中的悲痛,一定要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范程心里明白皇上一生中最心爱的女人只有两个:一是娇娘,二是海兰珠此二人多才多艺,长得又神似被皇上视为知己其他宫妃,妻妾而已今宸妃撒人寰,皇上非大病一场不可现在相劝,毫无用处眼下需要作的是,要抓紧拟定宸妃的葬礼仪式
范程来到清宁宫,在东暖阁外跪下:“臣范程求见”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好吧,臣今晚回去好好准备一番,明天试试看”
皇太极眼睛望着天花板,斟酌着:“敏、惠、恭、和,四个算是盖棺论定,元妃?众妃之首也,可以不过,钮钴禄氏的封号就得变一下了吧”想到这,他点点头道:“就按程先生说的,定为敏惠恭和元妃”
“是呀,宸妃者,一女尔一个万尊之躯,为了一个女人,病得理不了朝政,你让臣怎么张得了口,怎么去劝皇上?”
皇后、庄妃二人将皇太极搀至内室,皇太极见昔日二人同眠共枕的南炕头,挂在墙上的琵琶,炕梢上的金史睹物思人更是悲痛万状,哭了一阵,竟昏厥过去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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