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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上的花2

作者:烟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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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Flower.云涌 20、没有人能叫醒装睡的人

第四章 Flower.云涌

20、没有人能叫醒装睡的人

这时,彦一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似是短信提示。
我看到慕成东一下子就蹲了下来,把两只手竖起来放在自己头上当兔子耳朵比来比去,那模样一定滑稽可笑,圈圈咯咯地笑了。
封老爷子自己坐到红木的太师椅上,摸了摸胡须道:“所以你就在那儿使劲儿憋着劲儿,打算我要打他就冲出来护着是不是?”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在封老爷子身边,我还是很放心的。何况那日彦景城讽刺我脚踏两只船后,我转念想想也觉得自己对彦一的关心或许的确是一种伪善。
我默默地看着他。
他果然老实地跪着没动,只是看向我的眼神很是有些不忍。
我心想,我明明都没有动啊,有这么明显吗?
我垂着头说:“爷爷,我怕您打他……”
这么想清楚,心里就彻底放松了。
“那个从小就太听话的孩子,只会伤害自己,不会指责别人。他这是为阿寻的死在惩罚自己,想赔上自己的一生,怕自己过得快活,就对不住死去的可怜的阿寻。”
他却并不回避,只慢慢地走过来,说:“我送你出去。”
“他们的爸爸来要孩子的时候,我让阿寻跟去,肯定是有我的私心的。都是我带大的孩子,我都舍不得。我一念私心铸成大错,阿寻死讯传来的时候,全家天都塌了。后来他们的爸爸入狱,他们的奶奶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最后这个家,人丁凋落,竟只剩下我和封信。”
因此对他的态度也就更加疏离了。
他没有责备我莽撞,我松了一口气。
快三十岁的男人了,在外也算功成名就,在爷爷面前,却像自知犯了错的乖孩子。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漆黑的眼瞳隐在长长的睫毛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彦一的眼睛,总让人觉得心里隐隐发疼。
我像小狗一样乖巧地对他说:“封信,跟你说,今天下午,我和李青蓝,去见了慕成东……”
走在封家的小区道路上,满天的星云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华丽穹顶布,显出磅礴而精致的视觉感。
因为封信私自准备出售风安堂地皮的事,一老一少的矛盾终于暴发。
我一心一意地做着这件事,因为实在是盯得太用力太专注了,以至于身体都僵掉了。
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活力,又挂上了那一脸的没心没肺笑模样,看到李青蓝就立刻跳m.hetushu.com.com起来用夸张的动作扶她坐下,逗得李青蓝笑个不停。
他喃喃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却注意到他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桌上摆的一个相框。
他伸手拉了我一把,我慌忙爬起来,觉得右脚脖子钻心地疼。
而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宽容和慈悲。
我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但从他们俩的表情上看,似乎都是平静的。
想想几个月前,我们还在彦家的大花园里告别,他说如果他死了,就是因为我抛下了他,而我却依然没有回头地狠心离去。
可是,今天,让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圈圈抬头和保姆说了一句什么,竟然回头朝慕成东蹦跳着走过来。
他们聊了近两个小时。
这一刻,我只羞愧地觉得,我真是太多余了……
他一定知道爷爷的用心,否则,以他的孝顺和细心,知道会惹得爷爷发这么大火,那他断然不会涉险。
他淡淡地笑了:“他们是父女啊。圈圈真正的爸爸,一定能让圈圈变成开心的孩子的。”
经历了那么多风浪悲喜的老人,对世间事的智慧,让人感动也让人唏嘘。
他却又自己说下去了:“封信要卖风安堂地皮的事,我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到今天才来发这个火,只是想试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决心。我老了,身边只剩他一个人了,前些年,他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样生活,但其实已经把自己不当人了。上学说不上就不上了,还来了一场假婚姻如同儿戏,关系到他自己的事,随便就能自暴自弃。这些啊,我都知道……他刚开始不肯再上学的那阵子,我每晚睡不着觉,我知道,他也一样。我们就剩爷孙俩相依为命了,他变成这样,我不能怨他,也不敢逼他,只能期望有一天,他自己能振作起来。”
我突然想到,如果封老爷子这么了解和信任他的孙子,那以封信之慧,他也一定明白爷爷的心。
我走到封信身边,蹲下身去,伸出双手搂住他一边的胳膊轻轻摇动。
然后,他气呼呼地拉上我回屋。
这种在普通孩子身上随处可见的欢快状态,在圈圈身上却是罕见现象。
“爷爷,以后,风安堂的事,就交给我决定吧。”
我甚至不明了这震撼来自何方,看看身边的李青蓝,她的眼也是湿润而温柔的。www.hetushu.com.com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了内心有一种巨大的震撼。
老人的脸上随着回忆渐渐浮现出悲喜不定的表情。
然后他站起来,牵着圈圈的手,保姆跟在身后,三人一起走向他的车。
他“哦”了一声,尾音轻轻上扬,似有疑问。
我和李青蓝,是在一家高档健身会所见到慕成东的,他应该刚刚锻炼完,正头顶一块毛巾在休息室的贵宾区等着我们。
我突然脱口而出:“圈圈一直以为你是她爸爸,现在她找到她真正的爸爸了,你失落不?”
我和李青蓝偷偷走开,没有让圈圈发现。
我和李青蓝远远地站在车边看着,慕成东已经像敏捷的豹子一样窜进了幼儿园门口接人的家长中。
他突然叫我的名字,我呆了几秒。
即使是对我充满依恋,对封信充满渴望的时候,她也是紧张的、揣测的、小心的。
封老爷子长叹一口气。
他说:“小叔说,那个人……彦景儒来C城了……他要现在见我。”
我“啊”了一声。
李青蓝和他说起往事的时候,示意我回避一下,我知趣地退到了门外。
没想到,慕成东说只能把我们捎到半路,竟然是要去幼儿园接圈圈。
完全看不出他们之间曾有过那么多年的隔阂与阴霾,这或许就是成年人的自愈能力或掩饰能力。
我定睛一看,竟是彦一。
于是,我和他说起下午的经历。
我努力想看清封寻的脸,但因为距离有点儿远,看不清细节。
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嘴贱吓了一跳,感觉自己真是特别居心不良另有所指,脸腾地热了起来,立刻像兔子一样嗖地跳起来走了。
那一刻,感觉到夏天即将来到的暖意,也很想把温柔心情和封信分享。
我也没心思听封老爷子在骂什么,只牢牢地盯住他的手。
我以为他也会觉得意外,但他开口的时候却并非如此。
封老爷子终于火山喷发了。
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下午和慕成东见完面,我突然一刻也不能等地想见到封信,打过电话知道他正在回家的路上,就约好直接到他家里见,谁知一进门就见到这一幕。
我一瘸一拐地跟着,咬牙切齿形象尽失,还不忘回头偷瞄一眼封信。
不知何时开始,他竟不肯再叫彦景儒一声爸爸。
有人说,如果你不开心,也要努力地嘴和_图_书角上扬,你维持着笑的模样,别人看到你也会开心地笑,这样世界说不定就好了起来。
一进到封家的大书房,封老爷子就把门一关,压低声音道:“你这丫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我很惊讶过去活得那么自闭的彦一,居然懂了一点儿恰到好处的人情世故,嘴角不禁弯了弯。
她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冷冷的、机械的、沉默的、跋扈的。
“丫头,爷爷这次给他考验,你不要掺和,我有分寸。爷爷还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你有多喜欢封信,都不要主动跟他提结婚的事,一定要他来和你提。能答应吗?”
听到他轻声说:“那天,我问他,我们的区别在哪儿?我们明明都很悲惨,为什么她救你却不肯救我?”
那些仿佛是昨日说出的狠话和傻话,竟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变得宽容和平静。
“为什么呢?因为期望太高,所以不允许他出一点点错,偷一点儿懒。
圈圈原来在早教中心上课时,最喜欢的老师就是我,因为个性敏感阴郁而被我特别注意。虽然年纪稚嫩,但圈圈的脸上,却很少出现天真的笑容。她衣着精致华丽,容貌出众,但从不和同龄小朋友一起玩,总是一个人远远地离开人群呆坐着,或者自己玩自己的。
这是封信对彦一说的话吗?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过啊。
彦一自从住到封家,就很少与我联系了。
突然看到他在院子里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了,想必刚才的动静都听了个清楚,不由得有些尴尬。
我还在想怎么开口问一下他寻找妈妈朱雪莉的事,他却突然说:“我知道我和他的区别在哪里了。”
他现在开始使用手机了,但通讯录里的人,大概不超过五个。
因为封老爷子右手上抓着一只茶盖碗,我预感他随时会用它砸向封信,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要使出我毕生最快的速度拦下它。
很多的话我还无法消化,但我相信他是为了封信好。
看来唯一没搞清楚状况的,反而是我了。
老爷子没好气地冲我道:“你这丫头怎么愣头愣脑的。”
“你给我跪下!”一声如狂怒老狮般的暴吼,吓得我全身生生地颤了几下,眼前仿佛出现了空气都在微微波动的幻觉。
但彦一说错了一点,封信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于被他人拯救,他是他自己的救世主,我和图书只是偶然幸运地打开了一扇窗,让一直未曾放弃寻找的他看到了外面有光。
他和圈圈有说有笑的样子,像满眼可见的任何一个普通家庭的组合。
但我相信她对我说的,疑惑都解开了,但修复需要时间。
“封信和封寻,都是我一手带大的。我那时还有着好胜心,他们的爸爸不愿意接我衣钵,我就一心想要在孙辈中找个传人。”
只不过,经过我这么一横空打岔,封老爷子的火气似乎被冲掉了一部分。
彦一说:“他回答我说,我们也许曾经都很悲惨,不同的是,我一直在走,而你却在原地睡着了。没有人能叫醒装睡的人,彦一,你想要人伸出手,就要自己先醒过来。”
我一动也不敢动,站在旁边只觉得气也喘不过来,这才知道平时乐呵呵的封老爷子真正发起威来,有多么王者范。
我想她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慕成东说。
或许人承受爱与痛的能力,都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
我刚走到院子里,突然发现阴影里安静地站着一个人,吓了我一跳。
他说:“我没有看错慕成东,他这么快就做到了。”
半晌,封老爷子转过头来,他的面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皱纹,仿佛岁月刻下的故事,明明暗暗。
我不忍地别过头去。
大约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慕成东推门而出,他说:“我送你们一程,但只能把你们捎到半路啊。”
我吓了一跳,很是不好意思,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觉得被揭穿后讪讪的。
我简直不好意思再把脸转向封信,想必他也是一副不忍目睹的表情。
但没想到我身体太僵硬了,于是就直接脸和四肢同时着地的姿势摔倒在了他们两人中间。
更悲剧的是,封老爷子根本没有把茶碗砸下来,所以看上去,我就像莫名其妙地在人家上演的极其严肃痛苦愤怒的家庭剧里,插入了一个尴尬的喜剧元素。
从封老爷子的书房出来,我整个人都被震撼得晕乎乎的。
我说:“什么?”
他和一个中年女人打了一个招呼,远看感觉像之前见过一次的姚姚家那个保姆。
下午五点三十分,幼儿园的大门准时打开了,一个个豆丁般的粉粉|嫩嫩的小朋友被老师牵着,一个个领到家长手上交接。
他又冲封信道:“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我怔了一下,https://m.hetushu.com.com想了想,说:“你是说封信?”
也许慕成东就是这样的吧。
离开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下,火焰般的霞光正爬上楼房的边缘,显得热烈却又安静从容。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乎笑意更玩味了一点儿。
在路上,李青蓝就和我说了,这一次,也算是和她曾经飞蛾扑火般爱过的男人,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他看了一眼,脸色忽然一滞。
相框里是四个人的合影,一个是封老爷子,一个是少年时的封信,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应该是封老爷子的老伴,还有一个和封信的脸长得非常像的少女,应该是他早逝的双胞胎妹妹封寻。
封信就直直地跪了下去,温和顺从。
封老爷子的怒骂戛然而止,我哭丧着脸抬起头来,看到了老人家不可置信的表情,我让他受惊了……
不知谁家喂养的白色鸽子飞了过去,天空凑巧在此时飘下来一片小小的绒羽,轻轻软软,打着旋。
我问彦一:“最近好吗?小叔有为难你吗?”
“程丫头,你觉得我老头子经历了这些,还会把那些名利之事,看得比人重要吗?”
他安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我不懂的一些光芒微微闪动。
“封信从小就天资过人,谦虚勤勉,我就下了死劲地栽培他。阿寻那时顽劣得多,大家都以为她过得苦,其实不是。小时候挨打挨得多的,反而是封信。”
他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
听我说完,封信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程丫头,就冲你刚才那一出,我给你透个底……封信这次自己做主把风安堂地皮卖了,我料想他有他的打算。这是桩大事,他要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其实不生气。活到我这个岁数,已经看透了。封信还年轻,重要的是他不再为死人羁绊地活下去。人有了在乎的东西,想保护的东西,才会想活,想活得好……所以不管他想做的是什么,我都是高兴的。”
我没有问她和慕成东聊了些什么,关于当年,到底是怎样的误会,让慕成东和姚姚会彼此都认为被对方背叛。
封老爷子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待到封老爷子终于扬起手来,那只茶碗眼看就要飞出手去,我终于瞅准时机,飞身一扑……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看到姚家保姆过去顺利地牵了一个小女孩儿出来,是小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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