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Flower·圆圈
22、那些我曾倾尽全力期盼过的未来
我想起一个月前，我也曾站在这里，偷偷张望着对面那木红色的木质门廊。
快到对面的时候，从身后跑过来一个像风一样的身影，也许是太急没看清路，她狠狠的撞了一下我的胳膊，飞快的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跑出通道口去了。
小小的姑娘，站在爱情最初的入口，燃尽孤勇。
路明菲飞快的打开自己一直捧着的心形盒子，露出里面漂亮的烘焙蛋糕：“大叔！我不放弃！自从那天我胃疼被送来这里，你给我看病以后，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我会追上你的！你看，我已经会做蛋糕了，她还只会煮这么土气的粥！”
现在，我要跨过那一步了。
“吃饭了吗？”他问。
他才发过烧，应该吃些粥。
封信不着痕迹的拿走了我怀里的保温桶，另一只手把我牵住。
路明菲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在我们对面坐下，恶狠狠的盯着我。
正是中午时分，重病急病老人孩子和外地病人都已经调到上午看完，这是风安堂一向的惯例，剩下的病人也多去附近吃饭，因此大堂内外人皆不多。
封信递了杯水给我，满眼同情。
“嗯？”他的声音有些疑惑，突然说：“你等等。”
是一个穿着蓝色高中校服的小姑娘，高高的马尾巴束在头顶，一晃一晃很是青春逼人。漂亮的桃红色波点蝴蝶结发卡明艳可爱，让人很容易想象出如果她转过脸，脸蛋也一定是这样让人喜爱。
封信的笑意更明显，他笑的时候比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更加轻盈绚烂，一瞬间就能铺满整个房间，冲进我的心底最深处，扫光所有的不安阴暗。
我一口白饭差点卡和*图*书在喉咙里，眼泪都差点给逼出来，可怜大家都被封信吸引，完全没人在意我的反应。
“亲妹妹，有情况哦！和我推荐的哪个钻石男勾搭上了？快招认！”
我脸红：“封信……”
周一的工作特别紧张，但最近我已经能灵活掌握这边工作的节奏，和同事们的相处配合也日渐融洽熟稔，因此并不感到吃力。
二十分钟以后我站在风安堂对面。
我站在风安堂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给封信打个电话。
我深吸一口气，快速跑进地下通道。
但现在我终于知道，即使是那样的我，也曾被我心爱的少年留意过。
“路明菲你还不回去，呆会儿上课又该迟到了！”护士小岑跑了出来，冲那女孩嚷道。
“给她装份饭菜。”封信回头对跟过来的小岑说。
这曾是我倾尽全力期盼过的未来。
突然一个身影从他身后蹿出来，脆生生的女孩声音：“大叔你干嘛不见我！护士姐姐说你在午休不能进去，果然是在骗人！”
有人的电脑发出了微弱的铃声提醒，中午下班时间到。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封信就已经大步拉着我往里走了。
我必须让自己相信，这未来，就是现在。
我默默在内心惊叹了一下她的烘焙手艺，也惊叹她的勇气。
小护士们哇的一下尖叫起来，大概是很少看到封信有这么八卦调侃的一面，大家的胆子顿时大起来，小岑更是戳着路明菲的脑袋笑：“早说了你不会有机会的！要是封医生是随便能追着的，还轮得到你，我们早下手了！”
那么青涩，那么跌撞，那么茫然，那么假装无所畏惧。
可现在我站在你的门前，却再也不敢前进一步。和图书
其实他每说一句，大家都发出高低起伏各种“啊啊啊”的尖叫，已经“啊”成了一片交响乐，外面不知情的病人一定以为这屋里的医生护士都疯了。
封信突然抬眼，嘴角微扬的看看路明菲，又看看我，再对她开口道：“这个姐姐是你前辈，比你还低一年级就开始追我。”
我中枪：“是……”
“在一起”，这三个汉字从唇间滑过，似乎都能感受到柔软与甜蜜。
我滴汗：“那你有没有占卜过，发现这个人虽然不是你推荐的，但也算是你认识的人……”
我把桌上的植物再偷偷拉近一点，常青绿叶温柔的伸着一个个小巴掌，像调皮的小精灵，帮我遮住自己热热的脸，埋首在电脑前。
十六岁时种下的蒲公英种子，此刻已经变成岁月的金砂，在我们相触的手指尖静静飞舞。
我鼓起了勇气，尝试着从孙婷开始。
“这位大婶，你是大叔的女朋友？”声音虽甜糯，语气却毫不含糊。
同时心里在默默泪奔，我们应该也比你只大七八岁，为什么就成了大叔大婶……
现在的我，还是不敢随意拨打他的号码，对他任性撒娇，向每个人大声的肯定的宣布他和我在一起，把这种快要撑破自己的幸福感，分享给每一个亲人朋友。
她发来黑煤球的表情：“谁！”
一点一点，串成我们的故事里，最初开始的片断。
“她……”封信认真思考了一下，勺子在碗里划了一个圈：“她在学校里任何一个能找着我的地方偷偷盯着我，然后把我画成漫画。”https://m.hetushu.com.com
我看看窗外的天，今天的天气是宜人的冬日晴好，天蓝得如洗过的宝石般明净，几朵悠然的白云自在的漂浮着，边缘处渐渐模糊和透明。
“去上课吧。”
竟然是刚才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的小姑娘，桃红色波点发卡在阳光下更加明艳，五官也是清秀可爱，表情更是活泼灵动。
她好久没有再回消息，依稀听到行政办公室里传来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还伴着其他人的小声惊叫和抱怨。
原来，这就叫咫尺天涯。
反应过来的老医生们哈哈哈的调笑起来，小护士也嘻嘻直乐，我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好，恨不得给每个人鞠躬。
那时的我，只能幻想着明天的颜色，幻想着能够与我所爱的少年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点。
路明菲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你倒追大叔的对不对？”
无法置信，我和封信，在一起了。
封信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自己拿碗盛了白粥在我边上坐下来。
“我是来给大叔送蛋糕的，我要看他吃了才走！”叫路明菲的女孩理直气壮。
整个上午我总在偷看手机，连孙婷都发现了我的异样。
我那些小小的心思与动作，原来全落在他的眼里，多年以后，依然清晰。
我回她：“嘻嘻嘻。不是你的推荐款。”
我像兔子一样蹦起来，抱起藏在桌下的保温桶，往电梯间跑。
我的心又可耻的狂跳起来，再这样跳下去真担心哪天它会突然罢工。
“呃，我……”大概要回答现在正在你门前，但是怎么有点羞于开口。
路明菲愣了一下，还是倔强：和-图-书“我也可以追你九年！”
“是啊，她一直很土很呆，到现在都还是站在门口不敢直接进来。”他叹气，语声温和，却似带着笑意：“但是当我知道她已经这样追着我第九年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很厉害了。”
路明菲不服气的大叫：“我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大婶你好土！是不是还为了追上大叔好好学习来着！”
大脑又当机。
他拉我进的是医生护士们一起用餐的小餐间，虽然我尽力赶来，但还是已经过了餐点，看得出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封信，你知道吗，我从早教中心出来，走到这里，我一共走了2443步。
自从上次叫我替她在婆婆面前以“相亲”为借口掩护她溜出去和朋友玩成功后，她就一直说我是她上辈子的亲姐妹，私下里总是夸张的喊我“亲妹妹”，并且不遗余力的给我强行推荐了几个她朋友圈里的未婚男士，虽然我一再婉拒，但她却不依不饶的将人家的简历打印成应聘表格般整整齐齐的放到我的包里。
中午的阳光真暖，没有风，路边的大树不畏冬日，依旧华盖遮顶，街上车流如梭，风安堂所处的街虽非主干道，但因地处市中心繁华段，街两边也很是热闹。
我听说风安堂外聘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但人气最高的仍是最年轻的封信。
我还在琢磨着他这个“等等”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一身白大褂的清雅男子从内堂快步走出，手里还拿着手机，就那么准确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那一天，我在路明菲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孤独而倔强的站在时光彼端的自己。
“别人都送我很漂亮的礼物，她把一只丑得和*图*书要命的恐龙扔给我。”
我赔上笑脸：“我……好像是吧。”
她偷偷摸摸发短信给我。
有多少次长大后，我都曾回头苛责十六岁的自己，不够美丽，不够勇敢，不够优秀。
她大惊：“不可能！我查过星象书血型书无字天书，你和他们几个契合指数高达99%！”
走出地下通道的时候，阳光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我拿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偷眼看封信，他正风轻云淡毫无压力的喝粥。
他总是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在门口，知道我还没吃中饭，我讷讷的开口：“粥……”
他点一下头，微微一笑，指着我向大家介绍：“程安之，安之若素的那个安之。”
这个他也知道！我恨不得把脸埋到饭碗里。
我依然坚定，也依然惶恐，怕自己笨拙，弄丢了它。
那时的心情，依然清晰。
路明菲看封信终于搭理她了，顿时显得很高兴，扬着脸问：“她那时候对你做了什么？”
“你在这里。”他目光炯炯的看定我，站在台阶上伸手，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我心跳过猛无法直视。
拿出手机来，号码还没有按下去，来电铃声已经响了起来，正是封信。
我用保温桶抵住自己的胸口，接起电话：“喂。”
“我毕业的时候跑来送我明信片，要我记住她的名字……”他突然顿了一下，笑了笑：“不说了。”
其实，胆小如我，根本不曾认真的奢望过未来。
我不知道封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低头猛吃饭，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相亲吧……”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从这里算起呢？我声如蚊蚋，没底气，还是没底气。
真没出息，还是只敢用这样含糊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