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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爱,最后的爱

作者:梅子黄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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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8 开始懂了 VOL.2

Chapter 08 开始懂了

VOL.2

长得很像她。第一次遇见她时,她也是如此,抱着书本站在学校那棵碧绿葱翠的椰树下,灿然而笑,斑驳的光线透过细缝,衬得她的笑容如猫咪,可爱得令人心颤。他脑海中不停地重复着孩子的生产日期,一遍,一遍,再一遍,犹如卡住了的带子,不停地在倒带。孩子的生日,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在她离开他七个月后。就算是没有验DNA,他也肯定这是他的孩子。
言柏尧的筷子顿了下来,抬头,只见她的睫毛低垂,瞧不到任何的表情。原来她会煮饭给他吃,只是希望他能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她失措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这不可能!”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着早餐。最后,她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言柏尧缓缓地道:“可他是我的儿子,你没有资格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
或许由于靠得太近,她身上那股郁金香特有的清淡味道,幽幽地闯进了他的鼻子。她就喜欢郁金香,毫无理由地喜欢。加州的公寓里总是到处摆着成束成束的郁金香,大朵大朵地盛开,如云逶迤。
那说话的姿态语气,再不是当年她每次要吃东西时的那种口吻:“柏尧,我还要再吃一口,再吃一口冰激凌啦!”言柏尧怔怔地站在那里,神色不明:“什么事情?”
言柏尧松了松领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对着她微笑:“不,这绝对不可能。”不意外地看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汪水茉:“世界上就那么几种血型,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她还在装,当真把他当死人。
他的身子前倾了过来,移到她面前,离她大约只有数寸的距离,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为什么不可能?他是我的儿子!”
汪水茉的语音渐低:“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些事情。”他的怒气正在眼中一点点地聚集成风暴。
他想要孩子,以后可以有一千次、一万次的机会。只要他愿意,相信他的岑小姐愿意为他生十个八个的。可她呢?除了小宝,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木质矮茶几上的水晶烟缸里赫然都是烟头,满满的一缸,估计不下数十支。以前因为她不喜欢闻烟味,老是“抗议”他抽烟,被她天天烦着,估计也烦怕了,所以后来也就戒了。这几年下来,看来抽得更厉害了。
汪水茉沉默良久,终于吐出了一个字:“是——”她终于是承认了!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以前是我不知道他的存在,从现在起,我要跟他在一起,再不要错过他任何一个成长阶段了。”和*图*书
记得以前说起结婚的时候,他就肆无忌惮地开过玩笑:“等你把我早上最喜欢的荷包蛋煎好了,我就娶你。”
眼底似乎有些黑眼圈。记忆中他是个精力充沛的人,很少见他有过黑眼圈,就算是通宵赶课题报告,第二天也绝对精神抖擞。不像她,每天睡不醒似的,早上最喜欢的就是赖在床上。若不睡饱,绝对是迷迷糊糊的,就算下了床,也是跌跌撞撞。
言柏尧的头发乱乱的,衣服也很凌乱,但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经过岁月的洗礼和磨砺,更加成熟稳重了些,似乎比记忆中的更有魅力了些。东方人很少有这么深的轮廓,他就是其中一个,但是笑的时候又给人很柔和的感觉,当然在板着脸的时候,绝对有威严感。相信他只要站在小宝面前瞪一下眼睛,也绝对比自己佯装要打他有用。
言柏尧缓缓地搁下了手中的筷子:“我绝对不会放弃孩子的,绝对不会!”
她竟然什么也没有告诉他?她竟然带着他的孩子跟他分手?汪水茉真是狠!他猛地用力一扫,噼噼啪啪几声,桌子上的文件等物品都被他扫落在地上。
片刻后,她才抬头,望进了他的眼眸深处:“言柏尧,你想怎么样?”
汪水茉好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争抚养权?”
隐约好像听到家的门铃声。汪水茉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旁边大理石上摆着的海豚小钟,那是小宝最喜爱的玩具之一。一想起小宝,她的嘴角就浮上了一个笑容。这个海豚小钟生命力顽强,虽然经常被小宝扔来抱去的,但还是很准确地显示了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任何人会来找她的。
他冷笑了出来:“那你又如何解释他的生产日期?”
腿不知道是否因为弯得太久,已经麻掉了。汪水茉慢慢地站起来:“言先生,你想我说什么?”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或者你要我说什么?”
“你不承认是吗?”汪水茉不作声。
汪水茉考虑着措辞,尽量地委曲求全:“其实你不用对孩子负责的。当初生下他,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你跟岑小姐。所以我想还是——”
汪水茉仿佛被人用遥控器定住了一般,一时僵在了那里。
很好,她承认了。他挑起了眉毛。如何?她竟然问他如何?他抬头道:“我想要知道明确的答案。到底是还是不是?”
他的神色慢慢温柔了起来,他喜欢运动,足球、篮球都喜欢,有时候免不了带了一些小伤回去。她总是会和图书在抽屉的常备药箱里放很多创可贴。看到他挂彩回来,每回都又气又恨,愤怒地指着抽屉:“自己弄去!别来烦我!”他就故意一面清理一面叫痛。不出一分钟,她就会跑过来,温柔地帮他处理伤口。但那只是专属情人间的亲昵。对于今时今日的两人而言,早已经是前尘往事了。
汪水茉别过脸:“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语气缓了下来,道:“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但那样的话,我们只好在法庭上见了。”顿了顿,又道,“你想清楚,以我们言家的实力,这场官司不用打,已见输赢了。”他欺身上前,眼里皆是算计后的精明,“你没有半点机会!”
几年没有见,想不到她真的把荷包蛋煎得如此好了,熟透程度也与他以前喜欢的差不多。看来,他真的错过了许多。
入眼的赫然是小宝和她的照片。看来私家侦探请得很好,连小宝在美国的出生证明副本及小宝刚出生时候的照片也在里面。是很好,真的很好,详细又详尽。
他看着她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汪水茉,你有什么权力决定我的人生?”他若是早点知道孩子的存在,两人之间便不是这样的故事了。
他把门一踢,一把抓着她的手,一连拖了几步:“汪水茉,你给我说清楚!”
汪水茉道:“你可以随时来看他……”
她静静地站着,没有移动脚步。他似乎有点要醒的样子了,睫毛微微动了动。她忙屏住了气,拖着步子,放轻了声音,走进了厨房。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道:“我的想法非常简单,孩子必须要跟我一起生活。”
他屁颠屁颠地过去,一把抱住她:“你不想嫁给我?不想嫁给我,想嫁给谁?!”
他甚至不用细细分辨,光凭鼻尖就已经知道了,是她特有的郁金香的清浅芬芳,淡雅清幽。言柏尧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看了一下四周。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已经被洗干净了,通体清透。她以前最讨厌他抽烟,他知道,可是他昨天晚上太烦躁了。
她的反应是顺手砸了他一个抱枕:“想得美!人家才不要嫁给你呢!”
她的心沉了下去:“那你想怎么样?”
汪水茉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俯身下来:“我还有一个提议——”
但门铃还是不罢休地响着,那独特的儿歌音乐分明是她家的。汪水茉只得起身,出了浴室,确定了是自家的门铃在响。且按她目前听到的声音来猜测,如果她再不开门,估计门铃就要报销了。
最后,汪水茉还是输了,她实在受不了那尖m.hetushu.com.com锐的一直不停的铃声。再拖下去,保安都要来抗议了。她猛地拉开了门,喝道:“言柏尧,你到底有完没完?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他紧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我不介意我们在一起生活,毕竟这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
他总是有刺伤她的本事。她脸上的血色瞬间隐了下去,仿佛在一刹那间被抽离了。她垂下睫毛,覆盖住了一切,麻木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汪水茉凝视着他的手指,缓缓地别过眼:“那里有创可贴。”
耳边传来“咣”的一声清脆声响,汪水茉抬眼。言柏尧的拳头捶在墙上的玻璃装饰上,那玻璃也碎裂成块状,带着他的赤红鲜血,触目惊心。此时的言柏尧一脸毫不掩饰的落寞疲倦:“汪水茉,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个世上,唯独对她,言柏尧总觉无力。
在房间里辗转待到了天亮,也没有听见他离去的声音。她轻轻地拉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心虚什么,整个人就像在做贼。
很普通的清粥小菜,只是粥熬了很久,入口软滑。菜也很简单,酱瓜、泡菜、青鱼干以及两个荷包蛋。他的手慢慢停顿了下来,记忆中,她没有什么做菜的天分,煎的蛋不是焦的就是太老,形状也稀奇古怪。但今天的荷包蛋,很漂亮的椭圆,晶莹剔透,完美得就像星级酒店里的师傅煎出来的。
她大约是被他的提议给吓到了,瞪着大大圆圆的眼睛,而他却笑着在餐椅上坐了下来,开始享受他的早餐:“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等你答复。”
他直直地看着她,冷冷地道:“O型血?汪水茉,你不要告诉我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推开了他,猛地站了起来:“不行!”
她拿了一纸盒牛奶,静静地站在餐厅里,与他四目相接。似乎有些慌乱,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要吃早餐吗?”
但不想到加州还好,一想到心头那个恨就乱窜,火气又直冒了上来,直想把她捏碎了才解气。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开了她,将手里头的文件袋狠狠地往茶几上一扔。
客厅里开着窗,吹得那纱帘如十二月的雪,飘洒乱飞。依稀有股烟味,但因开了窗,被风吹散了,并不是很浓烈。他靠在沙发上,西装外套搭在沙发背上,眼睛微微闭着,似乎睡着了。
言柏尧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你当初睡在我床上的时候,就已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她是在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生产的,扣除两人分手的时间,还有一和*图*书个月左右。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两人并没有分手,还时常在床上打滚。
言柏尧的脸色沉得仿佛风雨欲来,咬牙切齿地对她吼道:“汪水茉,放过你?等下辈子吧!”他正在气头上!汪水茉忽然涌起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她赶忙补充道:“当然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定期来看孩子。”
“汪水茉,你给我个解释!”他恨恨地说着,“否则这辈子我都不让你好过!”她从没有见他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心里生出了惶恐。她缓缓地弯下身子,将文件袋拿了起来。
“什么叫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我跟谁结婚,跟这件事是两码事。你搅在一起做什么?”他口气恶劣至极。有谁能有那个本事,知道自己有这么大一个儿子还能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难道以为他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儿子后,还会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般地和岑洛璃结婚吗?
他是在一片香气中醒来的,昨天因为赶来,根本没有好好吃过一顿。正在蒙胧中,依稀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缓缓睁开了眼睛,光线很亮,有点不适应,原来天已经大亮了。他反射性地闭了一下,又睁了开来,适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躺靠在沙发上,身上还有一条毯子,微带着一团清香。
墙上的红,他手伤的红,成片的红,晕染了整条裙子。当日,她跌倒在公寓里,挣扎着爬到电话机旁边打求救电话。那痛是钻心的痛,但那让人昏厥过去的痛,却远远不及她害怕失去小宝的惶恐。
他没有回答。汪水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半晌后,她方轻轻地开口:“言先生,岑小姐这么漂亮,你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极缓极轻。言柏尧心中蓦地一抽,抬头望进了她黑亮的眸子——干净透彻,里面是一览无余的祈求。
是!岑洛璃是很漂亮,行事又大方得体。但在他的心里却比不上那个满嘴甜食的人。喜欢赖着他,动不动追命连环call的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他只想过让她生他的孩子而已。
一叠资料从言柏尧手里无力地滑落了,如冬日雪花般盈动无声,轻轻缓缓地坠落。日光穿过玻璃,朦胧地透了进来,照在散落的资料和一些照片上。有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灿烂而笑,浑然不觉远处的偷|拍,玩意正浓。一片天真烂漫,透过相片而来,令人忍不住要呵护在手心。
他轻轻地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动作熟练得仿佛是天天经历般。她没有再作声,只摆放了碗筷。空气里也很静,只有偶尔和图书碗与碗或者筷子与碗之间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汪水茉怔怔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半晌,才道:“言柏尧,就算他是你的孩子又如何呢?”
汪水茉吸了一口气,忽地语气柔软了起来:“言柏尧,你可不可以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毕竟你也要结婚了,不是吗?”
而他和她的事情,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提的分手,也是造成现状的原因之一。若不是她赌气,或许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可下一刻,汪水茉伸向门把的手却停顿住了,从门口的显示器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外的来客——言柏尧。
言柏尧忽地勾起嘴角,笑了:“好,我这就去做DNA检测!”他徐徐转身,等着汪水茉开口。可是汪水茉一直垂着眼,视线定格在她自己的鼻尖,恍若未闻。
汪水茉:“我没有想要决定谁的人生,更没有想过决定你的人生。”一切都不是这样的!她当初说分手,要的只不过是他的挽留而已。然而他没有!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下去。这荒腔走板的人生呀!
后来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一点也没有想离开的样子。她索性把客厅让给了他,让他可以好好想想。
言柏尧沉沉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嗒嗒嗒,一秒又一秒,汪水茉仿佛听见自己的心沉下去的声音。在长久的等待后,他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我还没有想好。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而她呢,也失眠了。往事如画面,一帧帧地从眼前闪过。
“还是什么?”他盯着她的脸,目光陡然变冷。
屋外的门铃声持续地响着,原本柔和的音乐声因来客不停的按压,变得急促和尖锐。汪水茉合眼躺在浴缸之中,水温舒适,空气里飘浮着郁金香香薰特有的味道,清淡而迷人。
她后退一步:“什么提议?”
泪还是没有察觉地从眼角滑过。他一直不懂,她的离去是想要被挽留。
平心而论,岑洛璃漂亮又大方,家世又好,与高傲的他站在一起,真的很相配。
良久,汪水茉才淡淡地道:“是,这两件事情确实是没有关系。但是,你能否看在我们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分上,答应我一件事情?”
汪水茉静静地站着,一直没有动。他也不肯放弃,两边犹如战场上对峙的敌军。手机铃声也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一看,还是他。
言柏尧突然喝道:“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见他,抱着他。我要跟他生活在一起,参与他所有的点点滴滴。你已经让我白白错过他这么多年了,我不会再继续从他的人生中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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