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这是什么造型？”他走进去，“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是我那个永远走在时尚前沿的老婆？这么朴素，我要以为是哪里的女大学生了，学霸那种。”
沈沣和孙廷雅现在只要待在北京，基本都会回他们的房子，相处时间比以前多了许多。然而同居果然是考验关系的一大利器，短短一个月，沈沣觉得自己对孙廷雅的认识比之前两年都要增加得多……得多。
起因是孙廷雅觉得书房都没有码字的感觉，决定移到阳台上来。四月份的京城已经转暖，她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啪嗒啪嗒地打字。沈沣在对面看着，她的手很漂亮，五指白皙修长，没有像很多女人那样做着美甲，剔透而干净。打字时并不看键盘，十指灵活敲击，像是一支舞蹈，看得他眼花缭乱。
以往偶尔会觉得她眼神迷蒙，充满了诱人的魅力，但此刻这迷蒙可是真迷蒙。沈沣捏着细长的眼镜腿，轻轻转了一下，扬唇一笑，“我很好奇，你们作家每次写书，都这么……惊天动地？”
“当然是因为喜欢了，哦，还因为我才华横溢，天生适合做这个。但，干一行，恨一行，你不懂？尤其是卡文时的崩溃，真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我经纪人，就乔珊，你也见过的。她当了我两年经纪人，可算等到我开始写书，毙起稿来毫不手软，我怀疑是在打击报复。”
沈沣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然而大概是从未尝试过这种题材，她写得非常不顺，接二连三毙了好几次稿子，最后在极端烦躁下，对着电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新年过后，娱乐圈又热闹起来。去年最受关注的电影《高阳公主》经过几个月的后期制作，终于公布了档期，将在四月三十日举行首映礼，次和-图-书日也就是五月一日登陆全国各大院线。
“给你梳头发啊，看不明白？”
女人赤脚坐在椅子上，前方是书桌，上面摆着个银白色的MacBook。她戴着副黑框眼镜，长发不像往常那样披着，而是往后梳成一个大马尾，没有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不过现在看亲眼到她的创作过程，他又燃起了兴趣，决定继续这个了解老婆的任务。像绝大多理科男一样，沈沣历史一塌糊涂，文学素养非常抱歉，但他抱着既然要征服山峰，就从最高的那座开始的念头，毅然决然打开了《高阳》……
她还戴着眼镜，因为抵着茶几，镜框被往上推了一点，脱离了鼻梁。沈沣探身摘下来，孙廷雅下意识眯起眼睛，“你做什么？”
孙廷雅不肯动，转身抱过mac刷起了网页，以行动表示拒绝。沈沣毫不气馁，准备强行带她出门，谁知孙廷雅忽然“咦”了一声。
电话打到了老友手机，终于说动他安排人送外卖过来。挂断电话时沈沣想，要是放到古代，孙廷雅一定是要求无度的妖妃毒后，而自己如果有幸成为君王，搞不好真能为她干出烽火戏诸侯、千里送荔枝的事。
很熟悉的一张脸，却不是孙廷雅。
孙廷雅发现了他，眉头一挑，“你回来了？”
她指的是之前他带她去的那家法国餐厅，那家店基本不外送，但自己开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沈沣走到后面，微弯身子朝屏幕看去。孙廷雅开着一个网页，他一眼就瞥到了标题：《<高阳公主>点映大获成功，原著作者、神秘女作家格林小姐真容八年来首次曝光！》下面配了张照片，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岁，长发披散、容貌秀雅，隐隐还有股清冷气质。
聊天就聊天，居然和-图-书还捎带上他了。沈沣神色不变，“说得对，我追你确实多下了很多功夫。”
孙廷雅的头发这会儿没有扎成马尾了，略显凌乱地披在肩上。穿了条白色长裙，下摆处有点皱，因为长时间被压在身下。不过她完全没管这个，盯着沈沣手里的东西，诧异道：“我认识。我问的是，你怎么会看这个？”
沈沣知道孙廷雅有五百多度近视，但她平时基本戴隐形，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她戴框架眼镜，更别说扎这种清汤寡水的马尾。他站在门口有点看愣了，半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书房里烟雾袅袅，确实有点呛人，沈沣问：“怎么抽这么多？你在干嘛？”说完就感受微妙，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是自己嫌弃起二手烟。
“之前我日子逍遥，才会有心情去管头发，现在，who cares！”
沈沣扬了扬封面，“你不认识？”
“解释这么多，我又不在乎你是不是给别人梳过头。”
孙廷雅懒懒一哼，拿手指点他，“叛逆boy。”
她又抽出支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沈沣见她眉头紧皱，像是除了惊讶，还有别的心事，“你怎么了？写个小说而已，搞得跟打架一样。”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如果在家，就是孙廷雅在楼上书房写稿，他在客厅看小说，家里呈现一种非常古怪的气氛。沈沣读得并不快，偶尔有不明白的地方也没有去问她，因为记得她说过，和熟悉的人讨论自己作品，会有一种“羞耻感”……
他用梳子点点她额头，戏谑道：“嫉妒了？放心，我就算给别人梳头，那也只是练手，最后还是要用到你身上。”
沈沣低笑，“原来当你经纪人就能把你折磨成这样，我对这个职位心生向往了。”
她说着随手hetushu.com.com理了下头发，没想到立刻落下好几根。沈沣放下书走过去，握住她手腕看，掌心几根乌黑的发丝，因为长，差点就垂到地下。他皱眉，“别乱抓。”
“走走？去哪里？”
沈沣说：“那家餐厅离咱家俩小时车程，你确定要吃？”
因为是大制作，正式宣传期提前一个月就开始了，综艺、访谈、杂志、点映，主演们为了电影恨不得自己有分身术。除了远在西雅图拍摄新片的林奕无法到场，其余人都累得不行，在微信群里大呼：“每到这时候，我就恨不得回去接着连轴拍戏！”
“稿子被毙了，头疼。”
那晚，他们吃上了大费周折送来的牛排，为了配得上它尊贵的身份，沈沣又开了一瓶当初婚宴剩下的红酒。他和孙廷雅一边吃一边喝，最后孙廷雅长腿一伸坐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茶几，叹息道：“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恨不得跑我哥的公司去，当个端茶送水的办公室小妹。只要别让我写稿，干什么都好……”
他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有趣，“这么痛苦？那你当初为什么做这行？”
简直疯魔！
“随便去哪里，反正别在屋里闷着。”
居然还有心情打趣她，孙廷雅白他一眼，没好气地又喝了一大口。沈沣轻叹口气，不知从哪儿找出把梳子，按着她肩膀给她梳起了头发。
沈沣抽走她的烟，孙廷雅眼露不满，他随即递给她一杯冰水。孙廷雅看看烟又看看水，沈沣笑得和气，眼中却有坚持，她于是默不作声喝了两口。因为不施脂粉，唇色也是淡淡的，染上水泽有种果冻般的柔软。
“你不在乎，我在乎总行了吧？”沈沣说着，拉过她的手，“好了，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不然稿子先放一放，我们出去走走吧。”
孙廷雅扑哧一hetushu.com.com声，被他的机智逗笑了。他俯下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顺带捏了下她鼻尖，“既然要泡新妹子，那就加油吧，我的大作家。”
“那这次为什么这么艰难？”
他们做牛做马的时候，孙廷雅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她和片方早有合同，不用参与各种宣传活动，但身为一个作家，她也有自己的创作任务，比如，筹备了大半年的新书。
这么欣赏了会儿，他随手拿出《高阳》，翻到上次的地方开始看。对面孙廷雅在按下几个字母键后，抬起了头，“你在看什么？”
已经见识过她写作瓶颈时的暴躁，然而那只是开始，接下来几天，孙廷雅的情况愈演愈烈。最后变成了沈沣关冰箱门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她都会飞来个眼刀：别吵！
“你见过学霸这个德行？”她说着，晃了晃指间的香烟。
孙廷雅不以为然，沈沣摇头，“不是都说女人对头发很爱惜吗？之前我弄掉你几根，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孙廷雅没好气白他一眼，随手合上电脑。折腾了一个下午，她有些累了，索性掐灭了烟，问：“晚上吃什么？我想吃Baptiste家的牛排，你让他们送外卖吧。”
所以直到三天后，孙廷雅才发现，沈沣居然在看自己的书。
表情冷静、态度决绝，沈沣默了整整五秒，终于确定她大概是真遇到大瓶颈了……
孙廷雅点头，“我要吃。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总之今天晚上要把牛排送过来。五分熟，不许老不许嫩不许凉，办不到你就睡地板吧。”
沈沣说：“谁毙了你的稿子？”
他问：“怎么了？”
早在几个月前，沈沣就让陆文帮他买了孙廷雅的全套作品。她的书不多，一共四本，包括最负盛名的《高阳》。不过自打离开大学，他就很少阅读，更别说看https://m.heｔｕshｕ.cｏｍ.ｃｏｍ小说了。试着打开过两次，最终都打着呵欠放弃。
孙廷雅没料到他这个举动，脖子顿时有点僵。他动作很小心，先把纠缠在一起的发丝理开，然后从头顶到发梢，一气呵成地梳下来。
“这个帖子，你过来看看……”
孙廷雅不说话。他面露狐疑，她微微侧头，躲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沈沣一看，屏幕上果然显示出一个word文档，“你的新书？”
这个悬疑惊悚的故事已经构思许久，为了它孙廷雅甚至去了趟雪域高原，差点搭上一条命。反复推了好几次大纲后，她终于在乔珊的威逼利诱下正式动笔，开始写第一章。
孙廷雅夺过梳子。沈沣看着空荡荡的掌心，唇角弧度更深，“这么贾宝玉的事，对一个人做就够了。”
“并不是。当年我写《高阳》就挺顺，开头一万字只用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就写完了，可谓一气呵成。”吃饱喝足，孙廷雅心情好了点，也有兴趣给外行做点科普。
她抿唇，“动作挺熟练的。”
“因为我在寻求突破呗。就像你每次泡一个新类型的妹子，总要比之前多下点功夫。”
诉苦还不忘自夸，沈沣实在很难燃起同情，但对于她的话，他还是很能产生共鸣，“明白。我偶尔年底看报表时，也很想撂挑子不干了。”
孙廷雅点头。沈沣叹口气，伸手捞过她下巴，“小可怜，来，有什么问题跟老公说。我帮你解决。”
沈沣耸肩，“之前不是说过吗？我预备拜读完您的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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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廷雅努力回忆，似乎他确实说过，但自己当时肯定没当回事儿。而且这难道不是追求时才会玩的小手段吗？现在还看什么看！
“写稿子。写不出来，所以抽烟。”
等终于弄好，他拍拍她的头，满意道：“good girl，这样就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