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兄弟，十分之一太夸张了，我看大概十分之三。”
“紧张了吧？”
夏川心说，让我死了吧。
每当苏越洲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时，她就知道某人准备将脸皮高价出售了。出售多少, 那得看他在她的方圆几里之内。
夏川双手缓缓放下贴在大腿两侧，对着他摇了摇头：“没事啊……”
夏川：不讲卫生。
“嗯？”他将一张大脸凑近，假装不知所以。
“还给我吧。”夏川伸出手。
“……”
夏川：……
“你们是不是男人，这么欺负我们夏川，有本事跟菜花比去啊……”
事实证明不管她多么的退而求次，大大小小的绊子都领教过，幸而还能刀枪不入地保全到现在, 夏川得出一个结论。
“……那么菜花他娘是什么地位？”
某人毫无逻辑地解释着：“谁说真的坑，我是指你心理紧张，一紧张容易顺拐，顺拐过后就会摔倒，摔倒就像掉进坑里，爬不起来……”
苏越洲：巧克力好甜。
助跑之前，她想了很多次自己该如何翻过去，如果翻越成功那么她甘愿放弃加赛，如果失败了她也自动放弃第二次重跳的机会。
她仍在揉着她的腰，考虑着这酸痛带来的严重性，忽听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急促，并未放在心上。
而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人。
苏越洲望着那张厚厚的垫子，已经提前想象到某人的身躯被反复抛上去的情景了。
夏川在平时不常嘲笑苏越洲的身高, 一来是现实生活中的他已经没有让她揭短的依据，二来是她不想跟他打嘴仗。
夏川懒懒地扫视他一眼，伸出食指点了点跑道对面她宿舍的同学，早就眼巴巴地等待着了。
这个项目相比先前那个显得轻松随意多，大家都不是专业训练过的，毛手毛脚就直接上场了。
夏川顿时傻了眼，想来想去是这样一种可能，她腰部的力量将杆子生生地定在原处，也许有碰动但毫无影响，却牺牲了她的腰，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眼前的草边出现一双熟悉的鞋子, 夏川没抬头确认，那双脚开始四处晃逛, 兜兜转转去围观了附近的铅球赛。
这时周青她们终于得到通行证走了过来，帮她拿钥匙饭卡等，簇拥着给她加油打气，夏川也不用再看着某人脸色，撇开郁闷望向周围的风景。
他不相信，着手就捏了一把她的腰，夏川吃痛嗷了一声，傻眼看着某人这明目张胆的行为。
所谓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轮到夏川出场了，她在原地呆滞了几秒，等老师念了第二遍才后知后觉地从人群中走出来。
夏川已经不敢有任何指望，只不过想起某一点，还是忍不住提醒：“你难道没有看到吗？”
某人一串风凉话砸下来，“做完剧和图书烈运动立即躺下会增加身体器官的压力，全身血液流动不通，导致心脏骤停突然死翘翘。”
夏川在无形的阻碍前虚脱挣扎着坚持，看东西也有些眩晕，所以她闭上眼睛默默咬牙，某些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对话就显得格外清晰起来，她一听便知道出自谁口。
“特尔慢，不就是蜗牛爬喽……”
等候前组跑完的过程中，夏川再次检查了一遍自身，开始弯腰卷裤脚，一层一层卷上去，某双眼熟的鞋脚再次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视野之内。
夏川涨红脸火速坐起身，顾不得腰痛，先将校服连同里面的短袖拉好，保持优美的姿势最重要。
“这速度，连菜花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吧？”
“看什么？”夏川不习惯，嘟囔着将头转开。
五分钟后，夏川走到医务室门口，身后跟着一个臭脸保镖，周青她们因为有事先回宿舍，最终还是由他跟着来了。
站线的位置需要抢，夏川慢了一拍只能到最外边，等枪声一过所有人又并成一条长龙，夏川起初就落在了队伍后边。
夏川她们一齐往安静河边小道走，正好可以一路通往宿舍。
她们这组运动型女生很多，夏川没打算拿名次，就这样跟前面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差，偶尔加速追赶上去。
方城配合地勾住兄弟的肩膀，笑出一声：“真闷骚！”
“已经被你吃掉了！”
“看到什么？”他好奇地问。
夏川闻言，觉得有点道理，小心翼翼问他：“那我还是得去医务室看看？”
夏川哪里知道别人心中的想法，她能做全的就是将身上的校服拉链拉到领子最高处，防止被走光的风险，然后撸起袖子助跑起来。
“那个……我陪她去就好了。”某人轻声插了句嘴。
夏川想了想，“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那女生仰天摔在垫子上，惹得周围的男生团体发笑。
夏川接下去也没多留，在人群中找了条缝打算退场。
等人后来走到她身后，抓住她校服袖子，她才恍恍惚惚地回身，看见一张略显焦急的关切脸。
夏川用了十秒钟才想明白他口中的奶茶妹夫是谁，当即希望手上有一杯奶茶能倒扣出去。
“看看吧，我陪你去。”周青热心说。
她站在风和日丽下，感觉屁股后面被深深烫出两个洞。
那人用不相信的口吻说：“你系这么多次鞋带，还说不紧张？”
苏越洲：你在家的水杯，我也常常喝错。
纤细高挑的身影到了杆子前，轻巧地侧身一翻，将重心同身体抛上去，又一个完美的翻越弧线在空中划过。
夏川点头承认，转身有点不利索，走路也变得慢吞吞，持续摸着后腰揉。
夏川紧盯着铅球赛场的方向, 在人群中稍稍提紧了裤子，并在松紧带上迅速打了一个结。
和图书围观看戏的男生越来越多，首当其冲的女生有些难为情，仍旧保持着先前的脚势，这下成绩还不比之前，直接用身体就碰掉了杆子。
谁知，她不经意回头查看的时候，就连原本一直落在最后的那位女同学也蠢蠢欲动地发了力，打算暗中慢慢赶上她。
是打算立地生根了吗？
夏川前面一口气还没喘顺，走着走着竟然到了跳高的预选赛时间。
夏川：好腻。
夏川到了地点不自然地蹲下身，重新系了一遍鞋带，动作故意放得很慢。
她是如何让他有机会靠这么近的？
比赛还未开始，现场人多没有秩序，管理人员也没清人，所以有人依旧趁机挖苦：“怎么你们班没有人为你助阵啊？”
那叫一个痛，夏川皱脸倒吸起来，腰部受了一棒还不够，由于惯性在垫子上横翻打了一个滚，滚到最后宽松的校服衣摆提到了腰处，露出了一小截肚脐肤。
有人走过来，突然罩住顶上的光线，从躺地的人视觉看过去是一团黑影，看不清是谁。
杆子越来越高，显然已经不能再用脚跨，体育老师善意提醒该用身体横翻。
“谁要你跟了？你给我原地待着。”苏越洲没好气地指着方城。
一路上她一直被问哪里伤了，夏川闭口不谈，他又开始解析刚才她那个凌空翻越，从抛物线的角度解释她是如何侥幸成功的，一直讲到她打着哈欠无情地翻白眼。
“你不问自取……”她说话结巴起来，“你偷吃！”
夏川抿唇，赶紧将手摸向校服的口袋，里面当真空无一物。
唯有色号不同，她的是纯枚红色，他的是蓝白相间。
夏川没想完毕，面前的人率先作出决定：“去医务室看看。”
“抱歉，看到了就忍不住吃了。”他脸上毫无歉意。
她当下忍无可忍道：“就算摔得多惨也跟你没关系。”
她旁边内圈一直有人在跑，她知道是他们宿舍的人。
苏越洲：巧克力好甜。
“哈哈哈哈……”
鞋子主人的声音这时从头顶压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人影的倾斜，从草地上看去就像是他压在她身上似的。
“我跟她一起长大，她家里人让我照看她，这样是不是说得通了？”
NB牌，跟她此刻穿的是同款。
夏川气若游丝：“那不是我掰的，上面有我的牙印。”
医生是个大妈，听见这话瞧出俩孩子之间扭捏的情愫，也开了句玩笑：“我看小姑娘屁股翘的，生个男孩没问题。”
夏川跟随带队老师往操场走的时候，发现他居然无所事事地跟上来了。
“腰伤不是小事啊，晚上睡不好怎么办？”
然而谁都清楚，这个成绩虽没破记录但也算是上顶，再上直接可以代表市里参赛了。
“……”
“你……”她指着他说不出话来hｔｔps://wwｗ.ｈｅｔushｕ•ｃom.cｏｍ。
当然这举动，同时也被夏川的舍友们看在了眼里。
前一拨人比赛结束，老师打完表记完成绩，这边就要开始下一波的预备站线。
这下除了乏累还有焦虑。
最饱受男生们议论指点的倒不是哪个女运动员身材好比较漂亮，而是他们心中想的，哪个女生自愿将自己完美地摔倒在那张垫子上。
苏越洲站在门口没进来，听见医生的话，吹起风凉话：“幸好，腰闪了没事，能生孩子就行！”
“你火眼金睛啊？”他略微佩服起来。
夏川想，除了她，应该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一点。
他承认他想的有那么点颜色，不过越想心中的期待就越是多。
夏川将双手遮上脸面，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道理她自然懂，就不需要他多加提点了吧。
一旁的方城跳出来帮忙解释：“不是他比赛，是他要看人比赛，哥们就成全人家难得偷窥的机会吧。”
“我怎么了我？”他接话。
即使是她最具嘲笑他资格的那时候, 也仅仅是在眼神上的挑衅，没敢用言语拌嘴, 否则她没把握那颗脆弱的少男心会不会暗中爆发给她使绊子。
因为有运动号牌在手, 出入畅通无阻。
奶—茶—妹—夫？
初杆的高度是一米，女生们为了矜持首先都用脚横跨，基本上都能顺利通过，只有极少几个姿势不对的人碰杆出赛。
第二个女生汲取经验，开始挑战翻身过去，那个姿势很美，整个身体成功越过，只是在最后一刻鞋跟往下坠，杆子一碰就掉，失败告终。
方城立时站直身子，看着某人飘忽不定的眼神好意提醒道：“那你赶紧走吧，五分钟后，跳高场地，第五个，错过了就没得看了。”
苏越洲刚踏出两米的脚步堪堪收住，他看向远处人流渐渐聚集的场地，挠了挠头像是挫败地转回来，揪住方城的衣领往下边走，声音烦闷道：“陪我去！”
夏川感受到了无形之中他所带来的压迫感，心中顿时很想爆粗话。
就让她稍微躺一会儿吧，做一会儿的懒人也好，夏川想。
终于结束了，夏川瘫在草坪上望着蔚蓝天空大口喘气。
“我的半块巧克力呢？”
夏川将裤脚弄妥帖对称，起身拍拍自己，低头镇定地回过去：“不紧张。”
“谁说你严重了？”某人微吼起来，接着又将声音放缓，“我只是建议你别养病根，到时候严重起来花大钱。”
夏川只觉得那黑影的范围逐渐扩大，像是慢慢砸下来，直接砸晕她脑袋，待后来视线渐渐适应黑暗，她才看清那黑影其实没动，只是异常认真地观察着她，而刚才那一切仅仅是她的幻觉。
第一圈结束，她追了两个，心里好歹有些安慰。
“我家的菜花是犬界的博尔特，一点都不夸张。”
所和图书谓的顺拐是当初军训时候，夏川闹出的一个笑话，结果被某人记在心上，时不时拿出来回味寻开心。
夏川抬头顶回去：“用不着你，我自己会去。”
“闭嘴吧你！”夏川责令他。
苏越洲瞪他一眼：“谁偷窥？偷窥谁？”
人群中有人吹起口哨声。
夏川因为刚才那被偷袭的一下，腰处似乎变得更加敏感疼痛，那既不是揉也不是捏，而是掐吧。
下了场，夏川走到裁判老师边上，说明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能继续参加比赛，老师点头表示同意。
方城笑他：“装什么装！刚刚看了两圈还不过瘾，眼睛咻咻瞄得可真快，成指南针了吧，兄弟我舍命陪君子，可以继续帮你打掩护……”
这个分数为她提升了好几个名次。
全场有人鼓起了掌，夏川一头雾水，还以为下一个运动员成功跳过了，定睛一看哪有那么快，只不过是那根杆子没有被碰倒，而那又是刚才被她撞到的杆子啊……
夏川内心将人骂了个遍，也许是那股子嘲讽让她拾回尊严的底线，目不斜视地超前加速，在终点线前十米处连续超越两人，最终拿到了倒数第四的名次。
在场所有人都睁大双眼等待结果。
夏川的弹跳力还行，在一杆她以为会碰掉的高度，居然超高顺利通过了。
接着高度每轮一升，淘汰的人越来越多。
此时已经是傍晚，食堂约摸开了饭，看台上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只有留下来的人默默打扫着班级卫生。
医务室的人还没下班，问清情况后说没大碍，开了一支药膏回去按时擦一下就行。
“……”
……
她人瘦腰也瘦，均码的肥大运动裤比她平时穿的大了不止一个号，严实地包裹住腿部的线条, 显得空荡荡的。
“问你自己。”还死不承认。
算了，还是少搭理的好。
“哦，看到了。”苏越洲笑了笑，又不满意地摇摇头，“这么远算什么助阵，万一你跑着跑着掉坑里，谁立刻拉你起来？”
“不用了吧，又不严重。”她躲过去，严不严重她心里清楚，正打算先回宿舍观察一番再说。
“特尔慢又是什么东西？”
宿舍的同学纷纷上来搀扶她，都没说什么多余的，劝她跑完不能躺下应该适当走着释放肌肉，然而她浑身无力到抬不起手。
这回轮到他懵起来，挤出两排牙齿用手指使劲抠了抠，没抠出什么。
“要不去医务室看看吧？”随行的舍友建议，“很严重吗？”
只是仅仅这一次的后果，有点壮烈。
但从第二圈开始，不知是天热还是精力耗尽，她全身乏力加上气喘不顺，被后面的人一个个反追上来。
“你腰怎么了？”他冲上来就问。
“说来说去还是不敢承认自己顺拐。”
这个时间，别的比赛项目基本上已经差不多收尾，只有跳高hetushu.com.com还热闹非凡地进行着，因此被吸引过来的路人愈加多了。
这场面，焦虑得她想爆头。
不知是不是报名的人比较多，围观的人更是多，而且大部分还是男生，热闹哄哄的像是菜市场。
夏川上半身刚刚过去，心中侥幸还算成功，接着开始收脚，然而刚才起跳的位置不稳有些偏外，因此相对来说脚收的时候就过于提前了，这后果就是她的腰部硬生生撞到了杆上。
她心说丢脸就丢脸吧，总归不是最后一名，跑到终点就可以四肢一躺睡下了。
苏越洲将校服递出去，看着她因为刚才的调笑仍旧不自在的脸色，忍不住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这让夏川看了一眼便崩溃了。
不过目前看来, 他估计体无完肤了。
夏川指出证据：“废话，你的牙齿上有巧克力。”
周青疑惑地看过去，“你一个男生陪着去好吗？”
苏越洲双手叉腰，一条腿站得很开，姿势随性不羁，他仿佛看定了好戏，就等着下一场比赛的开始，就算边上铅球场时不时传来喝彩的声音，他也目不转睛脚不挪地。
“哦，怪不得，那印子我舔了好久才化了。”
苏越洲无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还想着奶茶妹夫那事呢？”
“怎么又没时间，我看你没比赛了呀！”对方郁闷道。
不过为了不成为傻乎乎的送命者，她还是选择了明智的保命方式，在旁人的搀扶下绕着操场走了一圈。
“她是爬行科里的特尔慢。”
夏川想说就算承认紧张对我也没好处，但她话在心里发酵了会便自动吞灭了。
舍友周青她们一直陪着她，这会儿走她身后见她一直摸着腰，问她刚才是不是撞到了。
苏越洲回到自班的领地，正好碰见先前打球的人找来约，他抬手看了看表，又找了份运动员具体项目时间表，翻到某一页仔细看着，最后挥挥手说没时间不打了。
苏越洲最终也没进来，原因之一是男女有别，夏川在里间撩起衣服给医生检查，所以那脱掉的校服外套随手搭在外面的椅子上，出来的时候夏川才发现提前被他挂在了自个手腕处。
……
印象中，这是她被他第二次掐了。
这咋回事，谁来给她们解释解释？可好像有这视力也用不着解释。
“哪里有坑？”夏川瞪大眼睛张望着密封的塑胶跑道。
总而言之，关于出丑，一次就够了。
“撒谎精。”他得出结论吐出这三个字。
夏川皱眉黑起了脸，她前一秒在人群中看见了那张走哪都能碰到的面孔，似乎还能听见那狂妄的笑声。
小剧场
夏川隐在人群中观察别的运动员，她们的人均身高都有一米七，如此一比她就像是来垫底的。
下一刻，她边走出来边将手别到后腰，开始轻轻揉着，好像……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