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杭州月
第八十七章 一个道士，带着一个壮汉
展留名的刀剑齐齐落在他身上，将其轰然炸碎，变成一地碎石。
念头刚刚升起，就听背后有人叫他。
在他的视角里，笑脸人的头顶，已然死气临头！
多亏今日是二打一。
他斜眼一看，好大一坨鸟屎。
妖物肉身的优势，不止在强度上，有的在恢复能力上也远超人类。
青年又确认了一遍，脸上浮起残忍的冷笑。
一道赤龙夭矫腾空。
他当即周身汗毛炸起，转身就欲奔逃！
何况……
“吼——”
原地喘息了好一会儿，忽然听见啪的一声。
“呜呜呜——”
那二妖也完全没有放它走的意思，持续着音浪输出，仿佛泰山压顶般一层一层地压在倒地的牛头人身上。
哭笑声再起，一入这阵法范围，无形的音浪波纹猛然扩大了数十倍！瞬间有如海浪滔天！
但这回答已经够了。
“娘的！”哭脸人大怒，仰脸道：“哪只鸟干的！”
“吓死我了。”
盛怒之下，它身形一摇，猛地化作本体，一尊奇绝山石，上面被人化了一张笑脸。
哭脸人神情严峻，若是他二人中任何一个，恐怕还真都不是这年轻人的对手。
牛头人显化本体，双角擎天、四蹄踏地，接连顶撞在山体。
那壮汉似乎有点话痨，始终喋喋不休，小道士只是轻轻点头回应。
他看了看自己如今破败不堪的身躯，欲哭无泪，不曾想居然搞成这个样子。
就像很多大仙门的核心弟子出门历练时，都会带上一两道关键时刻的保命底牌，火诸葛身上自然也有。
这一拳终于打中了展留名，打出嘭然一声，但展留名的身躯却纹丝不动，只有一阵金光扩散开来。
展留名顿喝一声，刀剑如龙破空而去！
展留名这才明悟：“面具才是本体。”
“地下！”笑脸人猛然一声顿喝。
事发突然，李楚和大牛再想拦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
“护体金光！”
他是想先把自己变成残疾人，在动手时给我造成沉重的道德压力？
……
“没用的！”
轰！
“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妖。”
不出三息，牛头人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嗯。”
喜情哀情来回拉扯，让他心神摇曳，眼看就要殒身于这片熟悉的秘境之中。
但人类神通繁复、术法千奇百怪，与其比拼神通，不如通过妖族肉身天生强悍的优势，直接将其碾压！
话音未落，就听那边传来脚步声。
“桀桀桀……”笑脸人怪笑几声，又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熟人……莫非是你近日破境了不成？怎敢出手阻拦我们？”
这一次，他咬破舌尖血，一口鲜血吐在兵器上，当即锐气暴涨ｍ.hｅtｕshｕ•cｏm•ｃoｍ！
轰——
轰——
他的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展留名土遁在地。
但区别是，这一剑是奔着笑脸人来的。
展留名心神一动，似乎露出破绽，哭脸人已然合身欺近，拳脚带着锐利的风声！
这牛头人对葫芦洞天比谁都熟悉，好不容易将其制伏，岂能轻易放手？何况以牛的脾气，一旦让他离开，今后又是一桩麻烦。
可以说，他的修为恰好被这二妖克制。
甚至不知他要问的是之前的事，还是现在的事。
纵然依靠玄钟能简单粗暴的与二妖抗衡一时，但似这般阵法，就是他完全无法破解的了。
“嗯。”
“诸葛！”
展留名微微一笑。
嗤——
音浪太强，牛头人直接被拍到地上。
然后，当那层石肤退却。他的右手重新出现，好似完好无损。
“哦？”笑脸人的声音危险起来：“这次你怎么不聪明了？”
“呃……”
黑刀、白剑，左右掣起。
就像他砍自己胳膊一样果断……
他们二人在此交谈几句，那边哭脸人与笑脸人却是冷眼旁观。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能退，有时候不能退。
哭脸人拍了拍胸口，语气里是真的带着哭腔。
李楚去朝天阙时曾见过展留名的样子，就算没有，从服饰也能看出他的身份。再不济，他也是这里唯一的人类。
“什么时候……”牛头人气息微弱。
看见大牛好像冲着李楚在说些什么，而李楚的目光也飘向自己。
对付人类修者，二妖的策略又不相同。
朝天阙能培养出陈化吉这般精通五行遁法的高手，门中收藏的遁法典籍自然不少，门下弟子多少都有学上几手傍身。
哭脸人看着他，忙跪拜在地：“参见尊者大人！”
他倒也足够果决，当即手掌一翻，一道赤红色的符箓就显现在手中。
若仅仅是一道保命的用的火遁符箓，尽管让他无比心疼，也不至于如此。
“呵……”牛头人抬起手，艰难地挠了挠脑袋：“我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那你为什么……”
想了想，他答道：“是一名年轻道士，带着一个壮汉。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极其残暴，完全不讲江湖规矩！”
他们的思量也确是如此。
这……
坏了，我该不是碰上二五仔了吧？
轰——
说完，他也不信对方真的会交出来。后蹄一蹬，径直就是一头撞上去。
整个身体变成了一具岩石覆盖的石头人！
第一声爆鸣响起之时，刀气剑气溢满山林。
“哦，那没事了。”
熟悉的青铜面具、古怪袍子、妖气浓重，而且在与朝天阙的人战斗。
回和图书忆起方才那一阵缠斗，都突然变得滑稽了起来。和这一剑比起来，自己的剑似乎只能叫刮痧。
“在徐陵县的大牢，你救了马亮。”展留名道：“当时我就在看着。”
嘭嘭嘭！
“整片山都快毁了。”
李楚瞥了眼那边的火诸葛，他不是一直在自残吗？
轰——
这时节，偏有一道黑衣横空出世。
这青年睁着一双眯眯眼，懒洋洋的样子，“哎呀哎呀，我总算找到你了。”
中间的展留名身形诡异的一晃，竟离奇消失。
上当了。
火诸葛抽泣着抱住金刚奴，传音道：“我……我好惨啊。”
好歹毒。
原地忽然亮起霞光，以方圆百丈为界形成了偌大一个圆圈，整片山坡都被笼罩在里面。
没等他问完，展留名便给出了回答。
风声一止，黑衣飒沓的朝天阙统领出现在了牛头人身前。
“桀桀桀——”
这妖物看上去浓眉大眼的，怎么也背叛盟友啊！
而飞到远处的那个面具已然行踪渺渺。
眸光如电。
嘭——
再转眼，就有一位披着洁白羽毛大氅的青年出现在面前。
火诸葛心里咯噔一声，机敏如他，立刻便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是……是那小道士！”
虽然极度不甘心，但也只好如此。
老黄牛又是一蹄，重重踏出，然后双角直冲过来！
展留名一横眉，锋芒再起。
火诸葛肩膀一颤，回过头，发现是一个铁塔般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最亲近的伙伴，金刚奴！
“……”
不就是问一句来者何人……
事实上，火诸葛先前在门中，确实很少亲自动手。
哭脸人飞身后退，表情却并不痛苦。他目光平静地抬起右臂，就见那伤口处的石肤渐渐蔓延，重新聚成了一只手臂的形状。
嘭——
金刚奴只好拍了拍他的脊背，“喔——乖，不哭不哭。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我去给你报仇！”
“额……”
实际上，只不过是一道凄厉的哭声。
展留名摇头：“没有。”
双方这一阵火拼，竟一时落得个不胜不败。
先前他就用心目探视过火诸葛，见他身上怨气不多，才相信了他的话。
没等牛头人离开阵法范围，二人齐齐开口，发出诡异的声响。
哭脸人顿喝一声，一拳轰杀过来！
莫非……
“呀，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哭什么？”金刚奴手足无措地走过来。
这次来辅佐江南王举事，可以算作是他初出茅庐、第一次独自带队。
对付同为妖物时，因为擅用神通的妖物从来只是一小部分，所以可以用技巧取胜。
笑脸人道：“你依旧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也不想多树敌。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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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青年打了个哈欠，问道：“我没来晚吧？”
“那我要带他走。”展留名道。
他说的是实话，但展留名冷冷地看着他，只说了一句：“我只看见你的死兆星，越来越近了。”
一道无形的波纹荡过群山，轰然间，山峰崩裂，树木成片地倾倒，好似末世降临。
“打的好激烈。”
笑脸人也翻身落地，道：“你虽有护体金光，但终究只能抵挡一时。而你的攻击对我们来说完全无效，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败、会死。”
一声震响。
哭脸人一脚重重踏地下，将一道黑影从地下逼出，笑脸人迎面就是双掌！
这一次，不止是他的头上死气缠绕。
哭脸人沉声道：“没有还不快滚！”
……
轰——
“那正好啊咕……”青年怪叫一声，“正好给他报仇，是谁干的？”
展留名刀剑架起，剑气化盾，格挡住这一击。
看来笑脸人早先到此，早有布置，而哭脸人也是有意将老黄牛引到此处。
哭脸人错愕之际，展留名反手就是一剑，将他右臂斩断半截。
不像是对付牛头人的时候，一味用刁钻诡谲的音波攻击，而是先飞身上来，似乎要以肉身取胜！
嘭——
轰——
那边，展留名的眼皮也抖了两抖。
嘭嘭嘭——
哭脸人闪躲得颇为狼狈，身形闪烁间，怒道：“仙葫种子共有七枚，你为什么独独盯着我们这一枚！”
而后笑脸人忽然打了个响指，“阵起！”
嗤——
不用审，可以直接杀。
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拳脚相交，展留名却不在其中。
于是李楚拔出纯阳剑，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桀桀，顶不住也要顶啊……”
笑脸人怪叫一声，怒道：“给我镇压！”
敲钟声再起。
哭脸人眼见它来势汹汹，只得举起双手，也显化本体，但不是像刚才那般完全化形，而是周身瞬间覆盖上一层石化皮肤。
可是……
而后，笑脸人迎着面，忽然再次发动音波攻击：“桀桀桀……”
正当他准备将一腔怒火发泄到这只随地大小便的缺德鸟身上的时候。
只可惜，诸事不顺。
只是学得多，能学好的却少。
二妖身形显化、坚若磐石，刀芒、剑气斩落上去，只能擦出浅浅一道白痕，难以破防！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上落在他肩头。
由这阵法加持，他根本无力与二人抵抗。
“你是……”
“一个道士……带着一个壮汉，是吧？”
他斩破了哭脸人的石肤！
他忙从腰间取下木棍、玄钟。
但是此时玄钟道鸣之声，在这阵法内却被大大压制，等穿过了阵法
ｍ.hetｕsｈu•com.cｏｍ外壁，已经完全不足以撼动那哭笑的声响。
无论如何，也该是正义一方。
在它连番呼唤之下，才有另一道身影怪笑着从旁边东倒西歪的密林中走出来。
什么鬼……
这一战，可行。
展留名对李楚也有印象——但凡是见过他的脸，很难不留下印象。
轰——
哭脸人也知道此时难以脱身，当机立断，右手摘下面具，朝远处一掷！
好好的一个队友，说没就没了，带给他的心里冲击实在太大。
嗤——
展留名显然是其中之一。
接连三击。
却说哭脸人将青铜面具掷出，那面具瞬间破风而去，远遁数十里，而后一道光华闪烁，重新具现出一道身影。
方才他与大牛一起赶路，刚好觉察到此间战斗激烈。而且一方是妖、一方是人，似乎人类修者还落于下风，便赶紧过来看看。
但笑脸人的攻击接踵而至，又是一拳。
不过这样判断也不完全准确，若是那种一直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军师型人物，就不会直接沾染怨气，但罪责同样深重。
嘭——
“朝天阙、展留名。”
“神仙打架。”
轰——
七窍流血、奄奄一息的牛头人勉强睁开眼，看见身前这面容冷峻、犹带着几分少年气的来者。
“完全没有！”哭脸人摇头道：“就是乐使者片刻前被人杀了……”
嘭！
轰——
一下、两下、三下……
老黄牛见了他，怒火更盛，高声道：“将仙葫种子还来！哞——”
是以纵然杀掉，也绝不能放走。
李楚看了他一眼。
但笑脸人就不知道了，于是他喝问道：“来者何人？”
“桀桀桀——”
很快，这一簇火焰在风中摇曳直至消失，火诸葛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周遭没有回应。
没什么挣扎的余地，他直接被赤龙席卷，化在其中。
哭脸人与笑脸人齐齐一闪，看看跃向两旁，将庞大的老黄牛围在中央。
“嗯？”笑脸人冷哼一声：“你在说什么鬼话？”
仿佛是要将他生生碾碎！
大牛背对着火诸葛向李楚传音。
但……
老黄牛心中一紧，情知不好，身子一转，化作灵便的牛头人形，就要飞走。
一是他年纪小，不便直接主事。二是他背景大，需要他亲自下场的机会也不多。
害我？
趁着展留名不备，他一拳落下。
李楚心中暗道一声，逃得好果断。
这阵法由里突破极难，从外面破开却毫不费力。
重重地撞击让大山难以承受，逐渐撕裂。
它这般形态，勉强挡住老黄牛一顶，但也颇为艰难。
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根本顾不得什么神通术法，只有最原始的肉身碰撞方能释放！
但重重的力道还ｈetusｈu•cｏm•cｏｍ是令他双脚瞬间陷入坚硬的地面中。
“这小子是个魔门中人，他一直存心想要害你，刚刚还拉拢我，那我哪能干这种事情，赶紧就来跟你说了。”大牛充满正气地说道。
“我举报，咱们仨里头有坏人！”
展留名不止完全挡住，还抽空还击一刀，这一刀将笑脸人胸口破防，霎时间石肤破碎、鲜血淋漓。
轰——
展留名眼角向下，看了牛头人一眼：“你可能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
哭脸人和笑脸人同时瞳孔一缩，肝胆俱颤。
原来笑脸人也早来到了这里。
数十里外，轰的一声裂响。
就听忽的一阵大风吹来，无数白色羽毛扑面而来，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唔——”
“当然，不是我。”
他刀剑双修，素来以凌厉见长。
山石轰然从空中落下，展留名凌空一闪，御风而去。
但刚刚躲开一击，就有哭脸人拦住去路。
面具之下，原来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石头面孔！
“我主人的东西，不可以落在你们这些腌臜之妖手里，一枚也不行！”
“呜呜呜——”
“无妨。”青年摆摆手，“反正这秘境里人也不多。”
一蓬幽深火焰腾然跃起，笼罩了火诸葛的全身。
好狠。
而是笑脸人的拳，撞上了哭脸人的脚。
“不可能！”哭脸人厉声拒绝。
当然，哭脸人的恐惧才是一瞬间升到了极点！
自己可能会死，但是这两个妖物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爆鸣声中，展留名身形飞退，但剑刃上多出了一丝新鲜的血液。
哭脸人额头沁下一丝冷汗，他还真不知那人的身份。
看见是金刚奴，火诸葛顿时一扁嘴，当场就哭了出来。
展留名没有回答。
又是一顶，它飞退数十丈，怒道：“你再不好，我就顶不住了！”
但哭脸人与笑脸人布局已久，哪会这么容易放他离开？
“想走！”
除了千钧万钧的巨力，更杀人的是，这音浪中带着的迷魂之力，牵动着牛头人的心绪。方才他靠着玄钟钟声护体，还能不受影响，如今却再无法抵抗。
哭脸人和笑脸人的头顶，也有星辰闪耀。
说话间，一个穿着青衣的小道士，带着一名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壮汉，缓缓走了过来。
铛铛铛铛——
若论音道修行，他本就不是专业的。
展留名自烟尘中腾跃而出，甫一交手，就感觉到莫大压力。
只希望这时候别遇见熟人吧。
火诸葛的身形随着烈火遁出，咬牙切齿。
来到场间。
一道如龙般的黑色残影掠过大阵，极为粗暴的将整片大阵斩破！
眼见这般，哭脸人仰天大吼：“不行了，他顶得我好痛！”
咻——
可这一双妖物，本体竟是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