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乔暖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将纸袋快速地撕开。撕开之后里面还有一个牛皮纸袋，鼓鼓囊囊的。
“你在W大真的是屈才啊何少爷，还是去B市吧。”
何决填报完志愿从学校回来，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他循着气味散发出来的方向往前走，发现是从浴室里飘出来的。
“不客气，有何决这么优秀的学生，也是学校的光荣啊。”
乔暖挂了电话，静静坐着，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乔暖扒了一口饭，“你妈妈……”
“哦，那谢谢您了汪老师。”
心脏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样，再也觉察不到一点点的痛苦。只有冷风从剖开的口子不断地往里灌，胸腔里回荡着刺耳的呼啸。
也就是说，这三年来，一直有人在监视着她和何决的一举一动，拍下了每一张暧昧的照片。寄件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乔暖脸垮下来，“原来我在你心目中这么没信誉。”
不过这也不怪何决，哪个优秀的学生能抵挡得住全国最高学府的吸引力。
汪老师说了声“稍等”，然后乔暖就听见那边一阵敲键盘的声音。
是Q大不是W大？乔暖愣了愣，难道自己早上放在桌上的那两本书真的改变了何决的决定？她屡次劝说都没有用，怎么突然间何决就改变了主意？
她不禁想到了过年时何妈妈坚决的态度，果然是母子，性格都是一样的固hｔtps://www•ｈｅｔusｈu.com•ｃoｍ执。但这件事，总得有一方妥协。在乔暖看来，他们两人都不是会妥协的人，她不认为何决真的会去和何妈妈商议，最可能的做法就是先斩后奏。
“说过了就读W大。”
乔暖眨了眨眼，“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不过所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去。”
“你在干什么？”
“你不觉得你行为很诡异吗？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烧照片？”
何决将纸屑扔回地上，看着乔暖，“你在烧谁的照片？”
乔暖深吸一口气，将它打开。
答案不言自明。
又是冷战。不过对于现在的乔暖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乔暖咬了咬唇，没说话。
昨天他们还在互相抬杠，过着和平常一样平淡却又不失甜蜜的生活。不过短短的一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我知道你知道啊，我就是想看你会不会不耐烦。”
乔暖默默地吃完饭，然后回自己房间给何决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询问何决填报志愿的事情。何决他们都是在学校统一通过校园网填报志愿，然后由学校进行提交。
见何决进来，乔暖吓了一跳，连忙端起身旁盆里的水朝纸堆泼去。
“……你今年几岁？”
何决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做饭。乔暖便学着何决刚刚那样，挑了个小番茄，一边吃一边在何决身旁指点江山。ｗｗw.ｈｅｔusｈu.com•cｏm
不敢再看第二眼，乔暖立即把东西一股脑儿地塞回纸袋里，锁进抽屉，然后飞快地奔向洗手间。
乔暖听见何决使劲地关上了卧室的门，脸上渐渐现出痛苦的神情。然而她迅速回复到方才那幅漠然的状态，抹了一把脸，将地上打扫干净。
“找到了……我看看啊……何决报的是Q大……”
她静坐了片刻，站起身走到何决卧室前面，抬手敲了敲门，“何决。”
最后她停在了周娟的办公室门口，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你能安静点么，我知道什么时候焯水。”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何决也没有从卧室出来。
“切菜都能切到手，我说你没问题吧。”
在乎得太多，也就没有一意孤行的勇气了。
吃中饭的时候，乔暖问起何决填报志愿的事。
乔暖没再说什么，埋头默默地开始吃饭。
乔暖双目刺痛，伸手去摸，却发现没有一滴泪。
何决的脸色慢慢沉下来，僵持了许久，最终甩开她的手臂，转身走出浴室。
“不大，十二岁而已。”乔暖嘻嘻一笑，在何决抄起铲子作势要打过来的时候，飞快地溜出厨房。
乔暖看着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来，心里陡然生出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她扯开一个笑，“没事，切到手了。”
乔暖此刻却没有一点客套的心情，“那就先这样了，汪老师您去忙吧，真的打扰你了。”
可是不是，她和_图_书在乎的东西还太多，爱情绝非唯一。她在乎何决的前途，在乎自己和父母的体面，也不希望自己和何决这样一份单纯的感情被任何人污名化。
“都到今天了你还是不愿意坦诚一点？”
“对。所以不用说了，我是不回去B市的。”
“我不相信你。”
“我会跟她说，你不用担心。”
乔暖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好像四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她怎么狡辩挣扎，都插翅难逃。
刚刚一到公司，乔暖就被前台叫住，“乔小姐，有你的快递。”
既然何决选择了去B市，那么分开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倒不必自己再去大费周章。乔暖露出一个苦到极致的笑。
何决将她的手拉到水龙头下，用清水冲净了伤口，然后去医药箱里找了段纱布将伤口包好。乔暖晃了晃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食指，无奈地笑了笑，“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何决不会遭受任何损害。因为她会被包装成主动勾引的那一个，而何决不过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受害者。
既为何决最终明智地选择了Q大而感到高兴，又有一种自己被欺骗了的失落之感。
她接了一捧冷水，洗了一把脸，抬眼看着镜子里苍白得吓人的脸。
“没，没干什么。”乔暖取下莲蓬头，打算将地上的灰烬冲掉。何决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旁边轻轻一推，然后弯下腰从湿漉漉的灰烬堆里扒出一小片没有ｗｗw.ｈetｕsｈu.ｃom.ｃoｍ烧尽的纸屑，“这是照片？你在烧照片？”
乔暖道了声谢谢，接过看起来有些厚的快递，好奇地去看寄件栏的信息。然而那里并没有填任何地址信息，只留了名字和电话号码。
在这叠照片的最后，附了一张A4的纸。
乔暖将牛皮纸袋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然后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僵在当场，血液逆流，心脏如擂鼓一般剧烈地跳动。
乔暖想要推开何决走出去，何决却一把捏紧了她的手臂，“你给我讲清楚。”
她飞快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立即用颤抖地手继续往下翻。
过了很久很久，乔暖才擦了擦脸，离开洗手间，非常缓慢地往前走去。
“都说了几张不想要的旧照片而已——你放开我。”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她将做了记号的那几页摊开，放在餐桌上。虽然知道何决肯定不会去看，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她知道发出这封威胁信的那个女人绝对不是虚张声势，如果她不离开何决，她一定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哪怕为此何决的名誉也跟着遭受损害，也在所不惜。
昨晚动起要改何决高考志愿的念头时，她还觉得对不起何决，导致思前想后了很久，最终否决了这个不厚道的打算。而此刻的乔暖，却已经没有了任何良心不安的感觉。
“离开何决，否则后果自负。”
睡觉之前，乔暖把何决之前拿回和-图-书家的填报志愿的参考书拿出来，翻到B大和Q大的招生细则，将适合何决的专业都认真地划了出来。
“反正和你没关系，就几张不想要的照片而已。”
她不禁想到那天晚上何决按着她的颈侧动脉说出的语气决然的话语，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为了那句“你别想离开”也会负隅顽抗。
每一张，每一张都是拍的她和何决在一起的照片。有他们一起逛夜市的，有她窝在何决怀里看电视的，有他们在阳台上接吻的……这厚厚的一叠照片，除了个别几张光线不好照得有些模糊，每一张的角度都是绝佳，而且时间跨度很大，最早的一张是她和何决搬家第一天，她跌在何决身上的场景，而最晚的一张……就在前天。
浴室门没有锁，何决轻轻推开，发现乔暖正蹲在地上，她面前是一堆快要烧尽的纸片。
不过是一场恋爱而已，一路上环伺着多少欲将这段爱情置之死地而后快的障碍，只怪她太天真，以为能过一天，或许就能够离胜利再近一步。然而等在前面的不是希望，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围歼，就等着她这个傻逼自投罗网。
……后果自负。
何决立即从客厅里跑进来，“怎么了？”
“何决你别强人所难，”乔暖飞快地说，“谁没有一点秘密，干嘛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样的僵持局面对乔暖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现在任何一点温存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别问了，和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