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何决是挡着乔暖才受的伤，所以乔暖有点怕。”甘忆解释。
“我是冬令营的负责人……”翟明介绍完自己又和何妈妈寒暄一番，突然转向乔暖，说：“小乔，你去帮我给何决买点水果。”
回病房时，张阿姨已经不在了。何决听到开门的声音，忙伸手打开了床边的台灯。
“我会知道的。”何决认真地说。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何决又往她旁边凑了凑。乔暖感觉自己的侧脸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立即意识到那是何决的嘴唇，脸噌地一下烧了起来，她连忙将脑袋往旁边移了一下，扭头看了看何决。他双眼紧闭，呼吸沉稳，显是睡得很熟。
“嗯。”
“说是拿啤酒瓶子砸的？这才多大啊就喝酒。”何妈妈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是句句都暗藏锋芒。
周小虹去缴医药费了，乔暖则和甘忆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何妈妈和何决聊了一会儿，确认何决没事了才松开手，看向站在一旁的乔暖，“乔暖啊，你是姐姐，怎么会让何决这个当弟弟的发生这么危险的事呢？”
房间陡然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尖叫。
“那行，我把工资结给你，你方便了就去酒店把行李收一下。你就留在这里吧，不用跟团回W市。”
“眼睛都差点瞎了还没多大事，你也不考虑我接到乔暖电话时担惊受怕的心情。”
她不禁想到那天早上撞上何决遗精的事，又想起那晚在湖边何决让她感到危险的压迫感。显然何决已经开始经事，在男女之妨方面，自己真的是大意了。
“别怕，我会好好处理，”翟明站起来拍了拍乔暖的肩，“我先去车上问问。”
“不关你的事。”何决打断她。
“行了行了，咱俩谁都不欠谁。我就是不该招你进来，简直就一扫把星。这趟白做了别说赚，不亏https://m.hetushu.com.com钱就谢天谢地了……走吧，送你回医院。”
“你不肯帮我？”
乔暖又眨了眨眼，莫名有点不敢继续插科打诨下去了，无奈地说：“好啦好啦……我去加个陪床？”
乔暖和甘忆吓了一跳，立即跟着那学生跑回现场。
翟明站在病房外面吸烟，见乔暖回来了，笑了笑，“你把水果先放进去吧，出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你奋不顾身舍身取义，就只跟我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翟明沉默良久，再开口时语气已有些冰冷，“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肯帮我？”
何决没答，看了看她的脸色，问：“心情不好？”
“你们快去喊人啊！快喊人啊！”乔暖朝身边吓傻了的众人大喊，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周围人如梦初醒，甘忆连忙掏手机打电话，其他反应过来的学生也都跑出去叫人。
何妈妈向乔暖投去探询的目光，乔暖嘴角往上扯了扯，“是我的问题，身为辅导员没能管好营里的学生。”
乔暖笑了笑，目光有些黯淡，“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只差点头同意了，还能功亏一篑。”
乔暖松开手，睁开眼睛，当下愣住：“何决！”
只见房间中间两个学生正揪着对方的衣领，相互扭打。他们周围有学生想上去劝架，然而被呼来喝去的拳头吓到，不敢贸然上前。
乔暖看了看被握住的手，轻轻挣开。
乔暖走到床边坐下，“还没睡？”
“在外面车上等着。”
正说话间，翟明推门进来，见到何妈妈，顿了一秒，立即笑着迎上前伸出手：“是何决的家长吧？”
翟明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手术室们打开，护士扶着何决慢慢地走了出来。何决头上包着一圈绷带，脸色则苍白得吓人。
“妈！”何决出声，“乔暖hetｕshu•cｏｍ•ｃom只是做兼职的，你为难她干什么，管事的是钱正风，你应该去问他怎么带的学生。”
乔暖闻言立即回头，见甘忆抱着的那男生从桌上拎起了一只啤酒瓶子，高举过头，就要往她这边砸过来，乔暖条件反射般地抱住脑袋。
“没什么大事，就微血管破裂，出血有点吓人，缝了三针。玻璃碴子都清干净了，还好没进到眼睛里去。打几天消炎针就好了……”
“打架的人呢？”
这整句脏得乔暖忍不住皱眉，一面镇压蓝衣服的反抗，一边把他继续往前推。
“你跟何决是什么关系？”
甘忆坐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而周小虹则是靠着墙壁，时不时地来回走动。
“嗯。”
“好吧，谁让你是病人。”
乔暖看着神情严肃的何决，“……你，你别这个表情，我有点怕，什么事？不是要我以身相许吧？”
不一会儿，接到消息的翟明匆匆赶来，弯腰手撑着膝盖喘了半天的气，呼吸稍微缓过来之后，问周小虹：“怎么样了？”
翟明没等到她回答，也不再说什么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回酒店？”
“算是我弟弟，怎么了？”
何决往旁边挪了挪，“就睡这里。”
“唔。”何决晃了晃，抬手捂住额头。
乔暖和甘忆连忙从人群中挤过去，顶着被误伤的风险，一人抱住一个学生的腰，使劲将两人拉开。乔暖挤进两人中间，把自己抱住的穿蓝色衣服的学生往外推，而蓝衣服使劲挣扎，一面从乔暖的身侧探出头去，继续挑衅：“你他妈不要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操、你……”
乔暖看了看空出大半的床位，“我怕半夜压到你。”
总以为何决还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鬼头，忽视了他在生理心理方面的成长。但其实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也正在渐渐变www.hetushu.com.com得更有力量。假以时日，他就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不再需要自己的支持和引导。
翟明很久都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然而半天都没打燃。他把烟往地上使劲一扔，暗骂一句，“你他妈不相信我是真喜欢你？”
“翟总……谢谢你……对不起。”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扑到她面前，啤酒瓶子应声而至，砸到额头上，“啪”地一声碎开，碎片溅了一地。
“不是不肯，是无能为力。”
何妈妈目光闪了闪，勾起一个笑，“乔暖你别在意，我太担心小决了，绝对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乔暖立即猜到翟明要说什么，心里陡然一沉，率先摇了摇头，“这个事我说不上话，何决都劝不动他妈妈。”
乔暖松了口气，兀自觉得心有余悸。
乔暖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乔暖勾了勾嘴角，“不会，确实是我管理不力。”
乔暖顿时全身都僵住，半晌后轻轻地握住何决的手臂，想将他拉开。然而何决抱得有点紧，一时竟拉不开。她怕吵醒他，又不敢太大动作。
“上次你不肯签字我可以理解，但是这次是为什么，你只需要去跟张女士说一说，至于成不成，都不怪你。”
何决没说话，静了片刻，抬眼看着乔暖，“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我想陪陪何决。”
翟明迅速地眯起眼睛。
“……”
“还不知道，刚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乔暖睡不着，又不敢太大动作翻身，半个小时之后依然干瞪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是最后一天，老师们有事都不在，确实管不住。”
还没坐一会儿，突然有学生慌慌张张地跑来：“小乔老师，打，打起来了！”
“和*图*书那你们管事的老师去了哪里？”
乔暖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关了病房的大灯，轻手轻脚地在何决身边躺下。
“乔暖，我很失望。”
乔暖觉得鼻子一酸，心里沉甸甸的，却什么都说不出。
乔暖眨了眨眼，“就这？”
乔暖连忙迎上去，问：“医生，他要不要紧？”
她的动作充满了抗拒的意味，翟明不禁皱了皱眉。注意到了翟明动作的周小虹，则是像是触电一般立即别过了目光。
“放心，不会有事。”
翟明擦了擦额上的薄汗，见乔暖木然地坐在长椅上看着手掌，走过去蹲下，握住她的手，“乔暖？”
“说就说你以为老子怕你！我、操……”
这种想象，让乔暖既觉得期待，又觉得怅然。
最终乔暖跟着翟明出了医院，到了一个小广场上。天冷，广场上没几个人。乔暖缩了缩脖子，问：“什么事？”
何决进手术室后，乔暖给何决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拨号的时候，手兀自微微颤抖。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静静等着，摊开手发现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血迹，已经氧化成了暗红色。
乔暖咬了咬唇，转过头轻声说：“翟总，我听见你和周小虹的对话了。”
何决翻了一个身，侧躺着，呼吸一下子就近在耳边。乔暖感觉耳畔一阵发麻，想要往旁边挪一挪，谁知何决突然伸手，将她的腰环住。
何决进病房没多久，何妈妈就赶到了，见何决面无血色得躺在那里，心疼得不行，上前几步抓住他的手，“我听你赵伯母说你来了B市，怎么都来一个星期了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妈妈，也就是张女士……跟七中关系不浅。”
甘忆先回了车上，乔暖买了几斤苹果和香蕉，又在外面晃荡了很久，估摸着何妈妈和翟明应该谈好赔偿的问题了，这才慢腾腾地往回走。
“对不hetushu.com.com起，张阿姨，是我的错……”
“……”何决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你答应我，以后不要随便喜欢一个人。”
“哈哈总感觉我赚了，反正你又不知道我是不是随便。”
“嗯……又失恋了。”
“不要紧，别麻烦了。”
何决关了台灯，病房一时静下来。何决呼吸很快就平稳下来，陷入睡眠。
隔日翟明要去谈生意，这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乔暖松了一口气。这是行程的最后一天，安排是游圆明园和抗战纪念馆。大约因为就要回家了，小鬼们总算消停下来，一路都很顺利。他们坐第二天清晨的火车返程，于是晚上在酒店里自发地办起了送别会。
乔暖和甘忆被敬了一轮酒，对这些小家伙的热情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便找了要去洗手间的借口离开了欢送会现场，到大厅去休息。
乔暖松了口气，心想何决这一系列动作大约都是因为睡迷糊了。
“小乔老师！小心！”
乔暖“哦”一声，明白翟明是想让她们回避，便拉着甘忆走出了病房。
“翟总，你别为难我。”
乔暖掰开他的手，查看伤势，却见他手掌一片鲜红，血沿着额头上狰狞的伤口蜿蜒往下，慢慢地流到了眼角。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说，你太世故，我太单纯，说不定反而可以。可是现在我觉得，恐怕不行。我们的路太不一样，你放不下你的猜忌，什么事都可以成为你的砝码。可是我……我……”她无法再说下去，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没打算非得走到这一步，摊开来让彼此都难堪。可是“较真”，大约是她这一辈子都改不掉的陋习了。
“没多大事。”
何妈妈浅浅地握了握，问：“你是？”
“何决是为了我才受的伤，我怎么好意思去要求张阿姨，她做什么决定我都没权利干涉。”乔暖仰头看着翟明，语气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