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给他写的歌
“你的自恋程度跟你的音乐天赋，很成正比。”李悬咬着牙说道。
林希拎着盒饭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李悬站在走廊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理解，那些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到的肥肉，林希却看也不想多看一眼。
结果那白面馍馍只被林希咬了一口，就扔出了十米八仗远，嘴里嚼的那一块也被吐了出去。
在两个人擦身而过的瞬间，李悬淡淡说道：“只听得表扬，听不得批评？”
李悬将手稿放到了桌上，不理会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今天唱的那首歌，很好，但是还不够，初赛是你第一次在登台亮相，电视机对面坐的都是你的潜在粉丝，曲目绝对不能轻率，必须要选一首能够最大地发挥你唱功的歌曲，一开口就要牢牢揪住观众的耳朵。我给你写的这首，很好听的，想试试吗？”
展鹏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得的微笑，果然，她还是听得出来，林希和自己根本是不在同一个档次的。
那年林希七岁，在繁华热闹的商业中心跟母亲走散，后来一个慈眉善目的阿姨说要带他去找妈妈，他就跟着她上了一辆银色的面包车。
“我还没答应你呐。”他的态度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语气柔和了很多，皱着眉头看着她，突然有些琢磨不透这个女人。
他直接从她身边走过，不作理会。
胡大鹏心疼粮食，一巴掌呼扇过去，将男孩打得仆倒在地，半边脸红肿了起来，胡大鹏宛如一个独裁的暴君，气呼呼地说道：“你要往哪回！俺就是你爸，这是你ｗｗｗ.hetushｕ•cｏm•ｃｏｍ妈，这是你姥，这里就是你的家！”
四万八千块，他们家掏空家底的全部积蓄，从一个经常来山里做生意的女人手里，买了个模样俊生的小男娃，虽然年龄可能有点大，但是他们相信，只要带带，总能带熟。
一个如此孱弱瘦小的生命，怎么会爆发出那样惊人的力量呢？
这家伙！
几位评委纷纷点头，都对林希表示了赞同和夸奖，林希依旧是他那副招牌表情，也就是没有表情，无论是赞赏还是批评，他都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你不相信我，不过是因为我对你别无所求，其实不是这样，我想帮你，不可能没有要求，我看中了你能成为华语乐坛最亮了一颗星，所以愿意帮你，当然你也有足够的本事能成就我的野心和未来。”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有才华，我有资源，我们之间能够合作的话，就是win-win，双赢的局面。”
然而林希只是看了一眼汤面上的油末花子，就恶心得简直要吐了。胡家不可能想象得到，这个从城里来的孩子，生于一个何等富裕优越的家庭，过去吃的纵然不是顿顿山珍海味，但是至少是精心调配的营养细食。他们也绝对想象不到，同样是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一样的人却有不一样的活法。
金花心疼孩子，又给他做了腊肉汤面皮，这个并不富裕的农村家庭，倾尽所有地对他好，把过年才能吃到的肥肉端到男孩面前，尽可能地讨好和收买他的心。
毕竟电视机前面女观众居多，深情www.hetushu.com.com的男人，是最能够紧紧揪住各个年龄段的女性的心，看得出来，这首歌，李悬是花了很大的心思，要为他吸纳粉丝，打好开局的第一战。
展鹏冷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对于一个从小学习音乐的专业人士而言，林希这种随性而至的唱法，毫无技巧，根本就是野路子，不值一提。
李悬立刻往边上挪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她越说，胡大鹏的背越是弯了下来……
李悬从门缝里探了个脑袋进来：“我都看到了，你之前拿着我的名片，不是也犹豫过吗？号码都拨出去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在担心什么？或者说……你在害怕什么？”
语言是有隔阂的，但是音乐没有，无论是古人的宫商角徵羽还是外国的五线谱蝌蚪，音乐总是承载着人类最普遍的情感，只要用心，就能够感受到。
？？？
所以和他非要这样子才能够好好说话是吧！
然而这时候李悬放下笔，终于抬头看向林希，说道：“还不够好。”
“为什么？”他没有放开她，反而以一种更具压迫力的姿势，将她压在墙面，将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庞凑过来，呼吸近在咫尺。
车门一关，再度睁开双眼，窗外的高楼大厦已经被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的西北大山所取代。
忽视掉他的歌词，仅仅只聆听他的声音，已经足以让人沉迷和陶醉。
一只从城里飞来的漂亮金丝小鸟儿，就这样翻来覆去折磨着这个贫穷的农村家庭的单调贫乏的神经。
终于，胡家的两位老人，决定给胡大鹏买个娃，买和图书个男娃。
一家四口，围着这么一个乖儿子转，怕儿子吃不来粗面馍馍，还专门去镇上打了细白面回来，给他做白面馍馍吃。
林希默然地听着她的话，良久，嘴角扬了扬，浅笑了一声，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对你好，这个社会他妈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只有相互利用，才能建立起更加牢固的关系。
这都什么事儿啊！
“哦，这个……”李悬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给你……写的歌。”
林希对李悬的话也显出了微微的诧异，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下了舞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金花倒是能生养，因为她年轻的时候怀过，让她怀孕的男人出了山，进了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娃不过周岁就死了，邻村的胡大鹏看上了她，便将她娶回家，到现在七八年过去了，肚子里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生过娃，这在过去是何等羞于启齿的事，现在竟被她时时刻刻挂在嘴皮子上念叨着：“大家都晓得的，我这片地是能结果子的好地，是种子不好使，不是我的地不好啊！”
“总要试试啊。”她的声音很平静，气息却有些紊乱，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完没了。
林希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下移，落到了李悬的右手：“拿的是什么？”
直到半年之后，金花的肚子，终于有了动静，又是一年春去秋来，她生了个大胖儿子，从此以后，林希的生活，从地狱直接坠落到了炼狱。
林希无妨地笑了笑，掏了根烟放在嘴里叼着，然后拿出房卡贴在感应器上，打开了房间门，就在他和-图-书正要关门的时候，几张纸突然从门缝里插.进来。
“你这人，好烦呀！”林希翻了个白眼，抱着手靠在墙边。
胡大鹏得了这么个俊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儿子，高兴得晚上觉都不睡了，更加奋力地在金花身上耕耘着，证明他也是个男人。无数个惊恐的夜晚，林希一个人蜷缩在陌生的房间里，听着邻屋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尖叫，瑟瑟发抖。
李悬看着重重关上的房间门，跺了跺脚，这个男人……真是太没礼貌了！她出道这么多年，还没有被人接二连三地赶出房间过。
买他的那户人家姓胡，在荒僻贫穷与世隔绝的洪沟湾，还算是家境稍好的一家，至少，一个月能吃得上一顿猪肉。家里主事的男人叫胡大鹏，身体健壮但总是弯腰驼背，看上去死气沉沉，他的女人叫金花，在往上还有两位老人。
“又想干什么？”林希有些不耐烦了：“都跟你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还没答应你呐！”林希忍不住再度强调。
所有人都微微抽了一口气。
关上门，林希走到桌边拿起那几张稿纸，上面全是手画的五线谱，看得出来，还留存着用橡皮擦过很多次的痕迹，反复修改过很多遍的……给他写的歌。
“难吃！我不吃！”男孩的哭声震耳欲聋：“我要回家！我要妈妈！”半个山都能听得见他的鬼哭狼嚎。
整个录制厅沉默了许久……
他试着哼唱了一下，调子很舒缓，的确，如她所说，真的很好听。
这是一首情歌，名叫《初恋》，旋律婉转悠扬，浅斟低唱，需要浓郁的情绪，hetushu.com.com能够把一个男人心底的深情全部挖掘出来。
林希松开了她的手，却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双手撑着墙面，将她禁锢在手臂中间，然后贴着她的脸，耐心地看着她：“说吧。”
果然是金牌制作，要求太高了吧！
发飙的结果就是，她又被赶出去了。
“你不能因为过去别人没有帮过你，就拒绝所有人，所有摆在眼前的机会。”
“如果是某人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故意找茬，倒是不用这么麻烦。”他转过身来逼近了李悬，将她压迫在墙边：“你运气不错，我现在是空窗期，只要你开口，不会被拒绝。”
胡大鹏年纪不过三十，弯腰驼背的缘故，就是因为生不出娃来，在村里经常让人背后戳脊梁骨，你一下我一下，戳着戳着，就把一个挺拔健硕的小伙子给戳成了驼背。
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林希的这首歌，已经完爆了前面的所有歌曲，甚至包括展鹏的那首《露珠》，而李悬却说，还不够好？
“你放开我先！”李悬在圈内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被这个新人这样子调戏，算什么事儿！
林希微微一怔，她给他……写歌了？
林希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轻薄地看着她。
林希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进屋内重重地按在墙上，声音低沉有力，声音里隐隐含着怒意：“你自以为很了解我？”
“那你就答应一下会死啊！”李悬也受不了放大了音量冲他吼了一声：“会不会好好做人，就没见过你这么臭屁的家伙！”
他将稿子重新整齐理好，扔在了桌上，转身看向窗外，华灯初上，一片璀璨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