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外兵入京
三辅蒋德璟睁眼醒来。
同一时间。
“正是。”
官道上。
司礼监掌印，内廷三公之首的王之心，披衣而起，正坐在灯下发呆。灯光照着他的脸，他脸色煞白，鬓角的白发之下，渗出细密的汗珠，想了很久，他一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然后忽然大叫一声，连人带椅的摔倒在了地上。
唐通和白广恩早已经下马迎接，抱拳行礼。
……
有人认出，乃是仁寿殿的主管太监赵四。
不是自然醒，是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的。
想到此，蒋德璟惊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这些日子，蒋德璟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听到外面的乱，他立刻知道出事了，于是连鞋子顾不上穿，翻身跳下榻来。
外兵入京，这不和朝廷的规矩和大明的祖制啊！
愣了片刻，蒋德璟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笑的手舞足蹈，狂喜不已。
“阁老，请上轿。”何成为周延儒掀轿帘。
轿子向前。
张凝和惊异。
“什么？”蒋德璟大惊，他猛地明白，自己那些内心里不敢说出来的猜测，怕都是真的，外面的兵明着是保护，实则是软禁，这一定是李守錡，不，是定王的阴谋。
这一声厉害。
途中，两人在顺义相遇，彼此寒暄，探查对方的心意，但却又相互提防，对于进京之后的事情，一字不提。
急急穿戴上衣帽，蒋德璟大步向外面走。
张世泽勒马站住，傲然道：“定王殿下亲自前来，两位总镇还不快迎？”
京师外城。
在惊喜之后，蒋德璟心中立刻就又升起巨大的忧虑，太子归来是好消息，但定王的狗急跳墙却是更加危险。尤其是宫中……想到病急的崇祯帝，蒋德璟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到宫中。
赵四微点头，目光看向群臣，再重复说道：“皇太后密旨已宣，诸位大人，还不接旨？难道是不想做我大明的臣子了吗？”
赵四侍奉张皇太后，怎么跑这里来了？
而作为大明一等的武将，他们和_图_书两人都清楚的知道，外兵是不能入京的，己巳之变时，情况那么危急，袁崇焕的勤王兵马，都只能宿在广渠门，而不能入京，现在他们两人带兵入京，如果朝臣反对，他们两人岂不是要背负罪名？
出了城门之后，张世泽快马加鞭，急急来到唐通和白广恩面前。
堵胤锡脸色凝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冷望着萧汉俊。
管家跑了进来，惊慌道：“外面来了一大队的京营兵，将咱府前前后后都围了起来，说是京师仍有刺客，试图对阁老不利，他们是奉命保护来的。”
此时，立马京师城门下，望着巍峨的京师城楼，两人心情激动又不安……
何成笑：“阁老到了就知道了。”
首辅周延儒忽然被惊醒，却是管家在门外轻敲，口中道：“老爷，老爷？定王召见。”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太子殿下，果然还在啊~~~”
广渠门。
“王之心，倒也聪明……那就由他去吧。”
第一时间，唐通和白广恩都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并不是定王，而是曾经统帅他们，一连两次击退建虏入塞的皇太子殿下！
京师那沉重而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了。
嘎吱嘎吱……
他在蒋德璟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蒋德璟这么失态狂喜呢，即便是当年中进士，蒋德璟好像也没有这么高兴过。
“走！”
说着，就展开黄绢大声朗读。
怎么可能？张皇太后竟然认为京营会谋叛，因此暗中密调白广恩唐通的兵马进京？
作为武将，朝堂上的唇枪舌剑，他们两人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是有奸人对定王不利，反对定王登基、那就是他们两人带兵平乱，一展身手的好时机了。
而李守錡冰冷如刀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周延儒。
张凝和看向萧汉俊的目光更惊异，只觉得此人怕不是精神不正常吧？
同一时间。
刚刚卯时，距离开门的辰时，还有一个时辰，但此时在城门之前，hetushu.com.com却出现了无数的火把，一队队急行军赶到京师的玉田兵和密云兵在城门前列队等待，火把映着将旗和他们身上的甲胄，也映着白广恩和唐通两位总兵的脸。
定王也不见。
大笑之后，蒋德璟跪倒在地，向北而哭。
周延儒长叹，他知道，自己终是无法抗拒，这一刻，他多希望蒋德璟在场，那样，根本不用他出面，蒋德璟就会激烈反对，将“密旨”驳回，但现在，没有人反对，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贵为首辅，但同时却也只是一个卑微文臣的周延儒没有和定王、李守錡抗拒的勇气，暗暗长叹一声后，他也拜了下去。
周延儒惊疑：“公公，殿下深夜召我，不知何事？”
白广恩流贼出身，胆子大，敢于冒险，他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来，于是先下了决定，带兵往京师而来，唐通原本还有点小犹豫，但听闻白广恩已经拔营之后，于是急忙也跟上。
一个戴善翼冠，披红色披风，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正坐在车里，微笑的看着他们。
听着听着，群臣微微惊奇，听到最后，更是轰的一声，骚动了起来。
……
等他穿戴整齐，来到前院时，发现定王的贴身内监何成何公公已经在等着他了。
马车到了唐通和白广恩的面前，停下了。
定王带着疲惫；微微沙哑的声音，从车厢里飘出：“快起快起，两位总镇终于是来了，看到你们，本王就可以心安了。不然本王寝食不安，恐为奸人所害啊！”
唐通和白广恩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堂堂定王殿下，怎么会出城迎接自己，但张世泽却也不多说，一句话完毕，就转身拨马，又去迎上出城的车驾，然后再伴随着车马，缓缓而来。
周延儒脸色煞白，忽然明白，怪不得不见蒋德璟范景文李邦华等人，原来，今日来到内阁值房的，就是被摘选过的，那一些刚硬的，可能会强烈反对的大臣hetushu.com.com，都没有出现在这里，现在在这里，都是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在李守錡宣旨，勋贵们高声响应的情况下，即便他这个首辅反对，怕也是没有多少人会跟随……
十几个骑士簇拥着一辆马车，奔驰而出。
众人大惊，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却是襄城伯李守錡！
一旦拥立成功，他们的世爵必然是名至实归，谁也不能阻拦。
赵四冷冷回答一句，又道：“掌印王公公王之心得了急病，王德化王公公有要务，因此，就由咱家来宣读。”
定王要干什么？难道他真是要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吗？
作为参加过松山大战，久经沙场，内战流贼，外抗建虏的八大总兵之二。白广恩麾下的玉田兵和唐通麾下的密云兵，都属于是大明现在的一线主力部队，在太子的京营没有整饬之前，他们两人麾下的兵马是仅次于关宁铁骑，蓟州兵，宣大兵的存在，现在虽然不比过去了，但两人麾下的兵马，依然是大明的强兵。
所有人听后都是大吃一惊，立刻嗡嗡嗡地大声议论起来。
定王微笑，对白广恩的表现很是满意，点头道：“先进京在说吧，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我也不宜出现在这里的。让朝臣们知道了，又会惹起不必要的风波。”
小太监吓的惊叫。
原因不外乎三个，一，有兵部正式的公文，二，有定王的密令和信使的说服，最重要的是，有世爵的诱惑。太子已经遇难，皇帝病危，定王即将为大明的皇帝，听未来皇帝的命令，没有什么错。
不得不说，两兄弟的容貌很是相像，年纪又相仿，乍一看，仿佛是皇太子就坐在车里。
两人带头，其他勋贵立刻纷纷奔出，口中都高呼斩之。
……
很快，消息从宫中传出，司礼监掌印王之心王公公得了急病，深夜中风……
“老爷~~”
赵四在堂中站定，高声。
静寂之中，忽然有一人站出，拱手高声道：“谨奉诏，有异议者，必是谋刺定和*图*书王同谋，臣请斩之！”
想到皇太子殿下，唐通和白广恩心中都是一颤，仿佛看到皇太子殿下正冷冷地看着他们，一时有一种一脚踏空，坠入深渊的感觉，不过两人很快就警醒了，意识到皇太子已经遇难，现在是定王的天下，于是两人急忙跪倒：“臣唐通白广恩参见殿下~~”
外面的小监听到动静，急忙奔了进来，见王之心倒在地上，惊的将他扶起，但王之心已经是人事不省，而且口眼歪斜，俨然像是中风了。
众人都是一惊，心说陛下都迷昏不醒了，哪来的旨意？在说，即便有旨意，哪怕是皇太后的懿旨，也应该是内廷三公之首的王之心宣读，何以是赵四？但随即又想到，王公公发急病了，这一来，赵四来传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表情都有点复杂，极期待，又带着一点的不安……
耳朵里也听到一阵乱。
……
“何人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殿下？”唐通和白广恩都是大惊，白广恩立刻又道：“请告知于臣，臣立刻带兵，将其拿下。”
……
周延儒来到内阁值房，发现次辅陈演，五辅黄景坊，十几个勋贵，六部九卿的十几个堂官，包括兵部尚书张缙彦在内都已经到了，但却不见三辅蒋德璟四辅范景文和左都御史李邦华等人。
萧汉俊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萧某不能囚禁两位大人，但也不能放两人大人离开，长夜漫漫，不如萧某请两位大人就在这官道之上，天为盖，地为席，小酌几杯如何？待天亮之后，两位大人自可离开，然后就当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以后再不相见，如何？”
而就在刚刚，两人和定王的信使相遇，信使说了今日上午定王殿下当街遇刺、左肩中箭，鲜血如注，而刺客使用的，乃是京营军弩的消息。听完之后，两人心中都是明白，怪不得定王要密调他们入京，给他们世爵，看起来，京师果然是不平静啊。
周延儒急忙翻身而起。
众人还是静寂。
但和-图-书最后两人还是来了。
“快，叫太医！”
李守錡穿着武勋狮子服，拱手而立，须发戟张，一脸杀气，
两人抱拳躬身。
车帘挑起。
因此，在接到定王的命令时，他们两人都犹豫过。
几个黑衣人上前，从马车里搬出了桌子凳子和一坛美酒，连着还有六七个小菜。然后就在官道上摆开了。
宣读完密旨，赵四收起“懿旨”，站在堂中，目光环视堂中的所有人，高声道：“皇太后懿旨已宣，诸位大人，还不快接旨？”
众人心中一惊，目光都看向他手中的黄绢。
五辅黄景坊拱手：“敢问伯公，可是皇太后的懿旨？”
“哦？”
唐通和白广恩都是感动，定王亲迎，这是何等的尊荣啊。两人一起拜伏：“是！”
众人不禁都有点忐忑，目光看向李守錡，发现他老脸沟壑，一点表情都没有。
众人更惊。
阳武侯薛濂和定西侯蒋秉忠相互一看，立刻齐步奔出，到堂中站定拱手，高声道：“谨奉诏，有异议者，臣请斩之！”
“谨奉诏。”次辅陈演已经拜了下去。
“有旨意！”
……
……
对于此道懿旨，他们都有点不敢接。
正准备前去拜访王之心的李守錡在得到消息后，冷冷一笑。
脚步声响，一个绯袍太监大步走了进来，双手郑重无比的捧着一个黄绢。
火把光亮下，看见最前面的那个骑士，骑着一匹白色神骏，披着大氅，腰悬宝剑，盔甲极尽奢华，年轻的脸上更是透出得意，原来是英国公张世泽。
管家张大了嘴，惊讶无比。
文官却依然没有动，他们目光都看向文官之首，大明内阁首辅周延儒。
——如果不是定王的忽然大动作，蒋德璟还真不敢确定，太子殿下是否真在人间，但现在定王狗急跳墙，不顾名誉，兵围宰辅府邸，不问用，一定是太子已经临近京师了，快要回来了。因此定王才会乱了分寸，不惜动用乱兵。
皇宫。
有人带头，群臣陆续有人拜了下去，说奉诏。
京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