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个名字也记录在齐俨手机的联系人里。
她看起来非常美丽，气质优雅，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过目不忘的女人。
“我没事，不用担心，”周光南说，“手术很成功。”
其实，他们父子本不必疏离如陌生人，如今这境况，要是齐阿姨泉下有知，不知该多伤心，这本来就不是她的本意。
他说得有些口渴了，又自己剥开一个橘子，细细地把沾在果肉上的白色丝络挑干净才往嘴里送，吃完又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好歹也是粉丝几千万的大歌星，身段摆得够低了吧，可你倒好，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何况人家还等了你那么多年……”
阮眠拿起书包，“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再过来。”
就算将来和这个女孩之间不会发生爱情，他的后半生，也做不到不去管她。
浅蓝色的短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大|波浪卷发被宝蓝色的珠带绑着，露出一截细嫩的脖子。
齐俨摇头，又抬头去看门外。
齐俨伸手接过，助理脸色微变，刚要说什么，被他一个清淡的眼神阻止了，只得无奈耸耸肩。
幸好助理及时过来，给了她一份香菇滑鸡饭。
这楼层里有个病房她再熟悉不过，蓝色的数字，被镶嵌在一块银色小牌子里，好像怎么逃也逃不掉，就像进入里面的那些病人的命运一样。
齐俨警告性地看了常宁一眼，对方回他一个无畏的眼神，甩着手里的听筒，漫不经心地说，“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啊。”
“你要吃点水果吗？”阮眠挨个去看水果篮里的水果，看起来都好漂亮，而且种类还不重复的。
阮眠低头看看手表，快六点了，时间过得真快。
十分钟也很快过去，这下真的再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了。
她是他的希望，是暗夜m.ｈetｕshｕ.cｏm.ｃｏｍ星空里唯一的微光。
看来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需要我把您的事也告诉他吗？”她又问。
胡思乱想着，心底冒出来的微微失落一点点把那份喜悦挤到角落，阮眠垂头继续上楼，茫然地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那间病房，后来才察觉自己走上了十九楼。
此时，十五楼的病房里。
助理也下去准备晚饭了，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事？”齐俨正看着一份文件，连头都没抬。
“……”
“嗯？”她回过神。
阮眠的心略略一松，“那……他知道吗？”
是不是太小了？
“不用，”周光南想了想又说，“你和我见过面的事，也一并保密。”
这个时间点了，照理说，她应该早就到了。或许是今天有事耽搁了不过来？万一是来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她努力回忆着，在医院楼梯间遇见的那个身材极好的女人，知名歌星苏蘅音，她的胸围是多少来着？网上有公开过这些私密数据吗？
楼梯里只有她轻快的脚步声在回荡，上到十楼时，突然有繁乱的高跟鞋声掺杂进来，阮眠抬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苏蘅音。
齐俨沉默了。
“看不出来啊。”常宁摸着下巴，啧啧道，“怪不得当年那么多美女围着你转，你连心思都不动一下，原来是等着这口呢。”
她是潘婷婷的女神，来自山温水软的江南，容貌清致，声音也温软动听，从一次选秀中脱颖而出，更是一举夺得全国总冠军，堪堪出道三年就被封为“玉女小天后”。
第一次知道她，是从潘婷婷的口中。
阮眠看着他鬓角新添上去的白发，心脏像被一只小手捏着，揉圆搓扁，和_图_书她移开视线去看前边的绿植，“我把您的话告诉他了。”
周光南温和地笑笑，“陪我到那边坐坐？”
按照正常顺序，应该先喝汤再吃饭的，可那时……什么都忘了。
母亲就是在这里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他一个病人，常宁根本不带怕的，再说动起手来谁赢还不一定呢！
周院长？
“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吗？”
常宁的性子，一说起来就没个停，两人是发小，他说话更是毫无顾忌了，前天齐俨刚入院，他闻风赶来，盯着病例不住点头，“哦，只是胃出血啊，小事啊！比我想象的好多了，还以为你直接就会被送进icu呢，我都提前跟那边的同事打好了招呼。”
常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俩，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细缝，“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名字的？”
“我就不信你看不懂小姑娘看你的眼神。”
“怎么知道的？”她确实有些好奇。
……
齐俨本来心情就有些不好，声音极冷，“没有结果的事，我给她希望会更残忍。”
阮眠走后，吃完饭的常宁又去而复返，轻车熟路地进了病房，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
医生交待最近只能吃流食，可不忍心让小姑娘失望，齐俨点头，“削个苹果吧。”
“其实……”阮眠把自己的声音含在唇边，想说出来，可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常宁。”齐俨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情绪。
阮眠能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不过在医院这种地方，生死离别再稀松平常不过……
床头的手机无声地收进几条来自潘婷婷的微信消息。
他自顾自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不过也难怪，人家大美女好不容易来看你，结果哭红着眼走了，我说你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和*图*书玉啊……”
大概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
周光南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姑娘，示意旁边的护工先离开，他自己一步步慢慢朝她走过去。
圣科医院的癌症病房。
“啊啊啊！我好像看到一大|波瓜子朝我涌过来……”
那么，她来医院，是因为……他也在这里吗？
阮眠红着脸吃完了苹果，饭也连一颗米粒都没落下，吃完饭又拿起勺子喝汤。
这一来一往间，阮眠自然也察觉了什么，有些懊恼地问，“你现在是不是还不能吃水果？”
齐俨看向窗外苍茫的夜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能再待一会儿吗，十分钟就好。”
他好笑挑眉，她却感觉自己都快烧起来了。
助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对阮眠晃了晃手指。
“什么意思？”
“可以啊。”周光南又笑着看她，“不介意的话，陪我多坐会儿，聊聊天。”
她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她看得出他很累，不仅是身体的巨大损耗，还有这么多年来默默承受的……
阮眠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欺身上前，一把就把他准备送到嘴边的苹果抢了过来，齐俨不明所以地看她，她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我……我也挺想吃……苹果的。”
“没有这样的事。”齐俨咬了一口苹果，有点甜，不过口感还不错。
“那就好。”周光南点头。
他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没想到中秋节都过了，上天还硬是要把你送进医院来和你爸团圆。”
作为肿瘤方面的专家，他出现在这个地方并不奇怪，可最让她震惊的是，他身上竟然穿着病号服。
“周院长……”阮眠的心很乱。
阮眠转身就要走，余光却瞥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身影，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把下唇咬出了血色，没有办法消化这ｈttｐs://wｗw•heｔｕshu.com.com个可怕的事实。
夜色深如水了。
“你认识我？”
直到助理提着食盒回来，她才把整颗苹果削完，又拿去用水洗了一遍，这才递给他。
“软绵绵！我听说你参加市绘画比赛，还获得了特等奖啊！”
外面渐渐有脚步声靠近，不一会儿常宁一身白大褂，拿着听筒从外面走进来，“哎呀，一看是我就立刻冷了脸，这么不欢迎我啊？”
实在是那种想和他分享喜悦的心情太炽烈，根本忍不住，半秒都忍不住。
阮眠写完作业，坐在床上发呆。
“何况，你是一个心智和情感都比她成熟许多的男人，还有你的身体……这些年来败坏成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有底。那句话也原封不动送给你，没有结果的事，你给她希望会更残忍。”
两人擦肩而过时，阮眠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看那个浅蓝色背影一眼。
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希望她过得好。
意识到时间不早了，阮眠下床去洗澡，顺便洗了头发，用吹风机吹干，她睡觉习惯不|穿内衣，随着弯腰吹头发的动作一览无余地看见了胸前的两团……
窗外已是暮色淡淡。
男人忽然叫她，“阮眠。”
“哎，”常宁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去吃个饭，晚上还要查房。”他走到门边，又回过头，别有深意地朝某人挑了挑眉，这才离开了。
阮眠问完，目光偷偷落在床边坐着的男人身上，没想到他也看过来，两人视线碰了个正着，她朝他笑了笑。
还有，他们共同吃了一颗苹果，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周光南迟疑了一会，眼底快速闪过一丝黯然，他又笑道，“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路上注意安全。”
助理见齐俨时不时去看手表，忍不住问道，“齐www.hetushu.com.com先生，待会是有什么重要的安排吗？”
“你该回去了。”
“对了，千万要记得，苟富贵，莫相忘啊！”
阮眠看了一眼就没有忘记过，一开始还以为是巧合，没想到真的是她。
果然，女人摘掉了墨镜，眼眶红红的，蕴在其中的泪水要掉不掉，察觉到楼道里还有其他人，她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慌张，连忙把墨镜又重新戴上，匆匆下楼去了。
走廊尽头有一排椅子，她曾经在陪房的夜晚，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偷偷来这个地方哭过几次。
削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她就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在这里待久一些。
这个骨灰级的“迷音”一定想不到，自己会在医院这种地方巧遇她的女神——苏蘅音。
这个坚强又勇敢的女人用自己的生命换了儿子的一线生机，绝对不希望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阮眠下午放了学就直奔医院，前往单层的两部电梯前都有推着轮椅的家属在等，后面还跟了几个医生和护士，她干脆直接从楼梯走上十五楼。
“等等！一等奖有一万块奖金，特等奖有多少来着？！”
阮眠挑了个颜色最深的苹果，拿着水果刀开始削起来，她削得很慢，皮也很薄，长长地连成一条，果肉慢慢在她白皙的指间一圈圈露出来……
常宁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把橘子皮丢进垃圾捅，转头一看，见门边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脱口而出，“阮眠？”
常宁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她还小，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容易对一个出色的男人动心，何况你们还有着那样的过去……说不定她对你的依赖成分更多……”
潘婷婷宁愿不吃瓜子不看小说也要省钱去抢她演唱会的门票，可惜至今为止，没有一次如愿。
“老牛吃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