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王静瑶望着如玉，无奈得失了言语，叹道：“你真是个傻姑娘。”
他说王丞相很赏识他，又说王丞相不会平白抬举一个不相干的人；
如玉摇头，神色慌乱地道：“不是不是，我知道的，我知道她就是王小姐，要不然不会那么理直气壮，如果换做我被人占了身子我也会生气的。”
王静瑶道：“你怎么肯定他是真心喜欢你？”
王静瑶道：“他若真心喜欢沈小姐怎能这么快就有了新欢？怎么又和你牵扯不清？”
“唉？”如玉道，“沈少爷……从来没亲过你？”
一熟悉的身影飘进了屋子，却不是凤儿，而是王小姐王静瑶。
王静瑶气得打断她：“寂言说，寂言说……他在骗你呢！他就是欺负你笨，欺负你单纯！他在利用你，你怎么看不出！”
邵寂言听他语气诚恳，心中一动，微微侧了头。他很感激沈墨轩能原谅他过往做的错事，可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心中愧疚，不敢回头面对他。
沈墨轩道：“旧友重逢，邵大人不请沈某进去坐坐？”
王静瑶道：“我想姐姐定也是个规矩人家的女孩儿，只可怜遇到那样的登徒子，又是个满腹诗书能说会道的，却也难免上当受骗，实怨不得你。”
如玉已没了刚刚的理直气壮，只下意识地小声嘀咕：“不是，他是好人来着……”
话分两头，只说如玉从华安寺回来没多久，便被丞相夫人叫去训话，只问她是不是又私下去见邵寂言了。如玉自是矢口否认。丞相夫人只说已从丞相那儿知道了，又说你父亲已然允了他们的婚事，何必急在这一时，头先沈墨轩的事他已经是恼了，如今可别再惹出别的事来。
王静瑶急哭了，跺脚泣道：“怎么能这样啊，那是人家的身子啊，太无耻了……”
如玉道：“对不起，我不小心看到的。”见王小姐不高兴，又道，“你放心，我看不懂的。”
果不其然，如玉一上来便连声道：“寂言，我看出来了，那个就是真的王小姐，咱们把身子还给她吧，好不好？”
邵寂言抚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不是说了吗，若是真的王小姐必有容事的雅量，她那么骂你定是恶鬼扮的，她不是王小姐。”
邵寂言立时转身，睨着沈墨轩，怒道：“我利用她？你凭什么说我利用她？！”
王静瑶也是掉了眼泪，凄婉地道：“若不是恶鬼做什么占着我的身子不还？头先说只借两日，这都多少日子了？你这不是作恶又是什吗？”
如玉立时抬头反驳道：“不是不是，他不是恶人！他是好人！我不许你冤枉他！”
“啊？”如玉怔了一下，小声道，“我……死的时候二十岁……”
“不是不是不是！”如玉捂着耳朵用力摇头，眼泪已是掉了下
和*图*书来，泣道，“他是真心喜欢我的，不是骗我，他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他是好人，他是真心想娶我做媳妇儿的……”王静瑶复又摇了摇头，羞涩的看了如玉一眼，蚊子似的小声道：“只亲过额头……在他离京的之前……”
王静瑶道：“写信，可也要很小心才行，他爹和我爹关系不好，若被家里人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如玉低头抱着被子嘤嘤的哭。
王静瑶打量着如玉，心道原来她是个没什么学识的姑娘，却也难怪脑袋简单被那邵寂言骗了。再又想沈墨轩提到邵寂言时也说他确是有真才实学之人，文采风流，又是本届探花，单论学识却没什么可质疑的，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真心喜欢个不通诗书的女子，更可证明他对这如玉姑娘不是真心了。再想他没名没分的便与人家姑娘行了周公之礼，可见不是个君子，必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下流无耻之徒，亏得沈家妹妹早早与他分道扬镳，没被他败坏了名誉，却只可惜这如玉姑娘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子，都已人死为鬼了还要被他玷污玩弄。
如玉被说得心虚，只不住地摇头。
沈墨轩走上前，道：“沈兄二字愧不敢当，如今邵大人是丞相跟前的红人，前途不可限量，日后沈某怕还要仰仗邵大人呢。”
邵寂言把如玉搂在怀里说了好多安慰的话，让她再等几日，等他们成亲后他就求个外省的官职，远远地带她出京去。如玉仍是不能安心，待要多说，邵寂言又说她连着出来两次不好跟府中交代，亲了她好几口让她等着他来娶她。如玉最后只一步三回头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邵寂言安慰道：“你放心，她自己都是鬼了，凭什么找法师捉你。退一万步讲，纵是她真请来法师咱们也不怕，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头先救了咱们那个道士说过你不是寻常鬼魂。之前我只跟你说是我求他放了你，其实不是，他说你有真神护体，所以他收不了你！你放心，道士不能拿你怎样的。而且还有我呢，我会护着你的，安心，安心……”
邵寂言听得他在讽刺自己，心虚之下也是无立场反击，只勉强扯了一抹笑容，道：“沈大人说笑了。”
沈墨轩道：“沈某要办的事，邵大人心中明白。”
王静瑶抹着眼泪儿，红着脸委屈地道：“我都没给墨轩亲过呢……”
如玉被她说得羞愧难当，低垂着头用力扯着衣角，满面羞臊的说不出话。
他说有时候娶来做媳妇儿的并不一定是自己很喜欢的人；
王静瑶叹道：“你怎么能这么傻？他喜欢沈小姐？他根本是在玩弄沈家妹妹的感情，他是想攀附沈尚书，做尚书女婿！”
邵寂言脸色一赧，和*图*书无言以对。
如玉不说话了，怯生生的望着邵寂言，犹豫了好久，小声道：“我当然信你了……”
沈墨轩劝道：“寂言，你有才华有能力，只凭自己的本事就足以闯出一番事业，何必攀附权贵，做那些不义之事？如玉姑娘一介孤魂野鬼，没有父兄庇护本就凄惨，你又怎么忍心欺骗她的感情，我劝你放过如玉姑娘，让她早些轮回投胎，也为你自己积些阴德。”
王静瑶适时拉着如玉的手，柔声道：“别再跟着他错下去了，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早些投胎转世，来世必能遇到真心疼爱你的良人……”
邵寂言知来者不善，心中提了十二分的小心，强作镇定地道：“沈兄，好久不见。”
几日后，如玉约了邵寂言见面，她的气色显然比上一次差了许多，邵寂言猜她大抵是为了王小姐的事而寝食难安。
如玉道：“你们好了很久了吧？”
如玉吸了吸鼻子，道：“是，我是傻，可寂言他不嫌弃我，他喜欢我，愿意娶我做媳妇儿。”
邵寂言拉了脸：“邵某不知，沈大人慢走不送。”说完便欲转身进院。
王静瑶道：“我说句话你别恼，若他真是真心待你，怎能不给你名分就那么糊里糊涂的做了夫妻？”
王静瑶诚心劝道：“我知你对他情根深种，我说什么你大抵都是不信的，可沈姑娘的事你也知道一二，她是墨轩的妹妹，我断不会拿她的声誉做文章编些谎话哄你。确是沈姑娘亲口与她哥哥说的，当日邵寂言红口白牙的跟她承认自己对她并非真情实意，这还有假？”
王静瑶闻言愣了一下，踌躇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试探道：“他说了……生孩子的话？你们……难道……做了那种事了？”
如玉奇道：“那你们平时怎么传情的？”
“寂言！”沈墨轩忽然叫了他的名字，直让邵寂言动作一滞，却并未转身。
王静瑶道：“姑娘芳龄几何？”
“脸蛋儿也没亲过？”如玉瞪了眼睛。
王静瑶也是着急，掰开如玉的手道：“你别再犯傻了好不好？你会被他害苦的！他只让你做这种抢人身子的恶事，万一事发，有法师前来拿你，他只假作被蒙蔽了推你去死，自己则置身事外。纵是让你们蒙骗过去，你当他就能真心实意的对你一辈子？将来我父亲若也有沈尚书一般逆水行舟的日子，他必要弃你于不顾，再寻第三第四个沈小姐去！”
如玉道：“我就是看出来了，她都生气了，她说我是恶鬼，我不是恶鬼，我从来没害过人，我很乖的，寂言，咱们把身子给她吧……”
如玉见王小姐并不恼她，又这么温柔的和她说话，便只把自己和邵寂言的故事说给她听了。王小姐听完叹了长了一口气，道：“你和图书真是当局者迷了，我从旁听着却听不出他对你有多少真心，倒是你那个叫凤儿的朋友说的是，这邵寂言可是个孟浪之辈，拿你消遣解闷儿呢，你怎能还信他的花言巧语，助他行这不义之事？”
如玉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避开王静瑶的目光，小声道：“我……我不知道……我笨，我看不出来……寂言说……”
如玉被逼的心慌意乱，脑子里一团乱麻，许多往事忽地就涌进了脑子，她想起了邵寂言曾与她说过的话：
如玉道：“不是！我进你这身子他不知道的，是我当时自作主张，不是他教的！”
王静瑶道：“有两年，但是不怎么能见面……每次身边都有好多人，只能偷偷的看上一眼……”
王静瑶道：“你听得懂，你这是自欺欺人呢，你心里已经明白了是不是？他是把你当做第二个沈小姐了！他知道我爹想把我嫁给他，可我投湖死了，他这丞相女婿的美梦就做不成了，所以便让你强占了这身子扮作是我的模样，好成全他的野心！”
王静瑶脸上更红了，扭捏地摇了摇头。
王静瑶羞道：“你怎么好偷看人家的信”
王静瑶啧啧叹道：“所以才说他这种登徒子油嘴滑舌，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却被他说成天经地义了。说句不知羞的话，我与墨轩相识三年了，互表心意也是两年有余，他对我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逾矩之事，纵说是我们不得时常见面，但我相信真正的君子断不会如此轻薄怠慢心爱的姑娘。你和邵寂言才识得多久，统共不过三五个月，他便这般轻浮无礼，可见他既非君子，也未把你放在心坎儿上的敬重疼惜。”
邵寂言闻得沈墨轩竟把自己对如玉的感情说得这么不堪，愧疚之情立时被恼怒取代，冷语道：“多谢沈大人提点，邵某的事不劳费心！不送！”说罢转身进院，将沈墨轩关在了门外。
邵寂言道：“那就别被她蛊惑了。”
如玉慌乱的摇头，语音发颤地道：“我不知道，我听不懂，什么沈大人陈大人的，你说这些我都听不懂……”
他说他不想做她一个人的星星，他要做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星星……
“那现在呢？”王静瑶质问道，“现在我回来了，他是不是叫你不要把身子给我？他必是说如何爱你，没了你便活不下去，想要跟你白头偕老做一对真正夫妻的话。说什么怕我骗你，怕我是假的的话，全是他骗你上当的谎言，他是欺负你单纯，把你当做他青云路上的踏脚石了！”
如玉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那个蝴蝶花纹的盒子里装的那些信，都是沈少爷给你的？”
如玉道：“我就是知道，他亲口对我说的，说过好多好多次，我知道他是喜欢我。”
如玉道：“和图书我识字啊，不过沈少爷有学问，写得都是诗吧？那些字我都认得，可连在一块儿就不太明白了。”
沈墨轩道：“这会儿没有旁人在场，你不必在我面前做戏，你和我妹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王静瑶摇头叹笑道：“亏他有脸说，他自己油嘴滑舌把你哄住了，却来说我是骗人的？我只问你，你自己认为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静瑶愈发对如玉同情了几分，再想之前沈墨轩与自己说的话，心道定要帮这可怜的姑娘逃脱魔掌不可，便只拉着如玉坐在椅子上，柔声道：“我上次与你说过我和墨轩的事，对你与邵寂言的事却不甚清楚，你可介意给我说说吗？”
如玉闻言急道：“是我嘴笨，没给你讲明白，他对我很好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然他这神情言语在沈墨轩眼中却是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他望着紧闭的大门眉头紧蹙，只叹这邵寂言大好青年却是如此心术不正冥顽不灵，看来，却是不能从他这儿取得什么进展了。
王静瑶道：“他想娶的不是你，他想娶的是我爹的女儿，他是想做丞相女婿。”
邵寂言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又去找你了？”
见如玉垂着头不说话，王静瑶又道，“之前科考舞弊案，他举报陈亭焕自然没错，可若他真是实心实意的珍爱沈姑娘，便该先将此事告知沈尚书，请沈尚书出面劝陈亭焕自首，如此或能减轻些罪名，也免得陈家上下几十口的流放之苦。如此既能揭发舞弊一事，沈尚书也会领他这个情，也算是给他自己和沈姑娘留了退路。退一步讲，即便他是担心沈尚书徇私护短，可那么多衙门他不去告，非要跑来告诉我爹，他不会不知我爹和沈尚书关系不好，他这可是诚心落井下石呢。他是看着我爹比沈尚书位高权重，想攀更高的去处，如此便就狠心的把沈姑娘弃之不顾了。”
如玉才觉说错了话，羞臊得缩了缩身子，把涨红的脸埋在抱着的被子里。
王静瑶飘到床前，却也不靠近，只默默的凝着如玉，一脸的委屈。
王静瑶道：“好人能叫你抢占别人的身子吗？”
只说邵寂言与如玉分别，才回到家门口便被人叫住，他转头一看，从角落里走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沈墨轩。
邵寂言道：“沈大人此番回京想也待不了多久，邵某不敢耽误您办正事……”
王静瑶道：“你不识字吗？”
如玉急道：“才没有！寂言他喜欢我，才不会骗我利用我！”
如玉慌了手脚，扔了被子下床，凑到她身边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以为你不要这身子了……”
如玉心里有事，只诺诺的听着训话，待回了屋子也是坐卧不安，尤其是天黑之后更是紧张，ｗｗｗ.hetｕshｕ•cｏｍ•coｍ只缩在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王静瑶到：“比我长三岁，我该叫你姐姐了。只说妹妹比你年幼三岁都知道男女大防，姐姐怎的不知？”
如玉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缩了缩，忽地哭了，怯生生地道：“我不是坏人，我不是恶鬼……我没有作恶……”
他问她如果他做了伤人的坏事，她还愿不愿意理他；
如玉紧忙道：“没有没有，我们规矩的很，没做过那事的，只是拉拉手亲亲嘴……”
如玉道：“他那是没有办法，他和沈小姐没有缘分，他喜欢沈小姐，可是因为沈小姐舅舅的事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也很伤心很难过的。”
王静瑶道：“我知你是个心善的……你是被那个邵寂言骗了，是那个坏人教你做的，对不对？”
子夜时分，外面有了声响，如玉颤巍巍地道：“凤儿？是你吗？”
王静瑶道：“他对沈家小姐也这么说，也说喜欢她倾慕她，到最后又如何？”
王静瑶见她这光景也觉羞臊尴尬得很，一时沉默不语，愣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急道：“你，你上我这身子后……可……可……”
如玉辩解道：“没有，他不是，他是好心，他是怕我被你骗了，”
如玉摇头道：“不是不是，才不是！他想娶的是我，我没进你身子之前他就说喜欢我，想娶我做媳妇儿了，他还给我上了户籍，说我是邵寂言家的如玉，他还说我是他娘子，还要我给他生宝宝呢，他是真心喜欢我的，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如玉抢道：“才不是！他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是真心喜欢沈小姐的！”
如玉反过来抓着邵寂言的胳膊道：“那她要是找法师来捉我怎么办啊？我害怕，我肯定会被抓走的，他会把我扔进黑漆漆的小葫芦，和一群恶鬼关在一起，他们肯定要欺负我，我打不过他们的……或许还会把我扔到大鼎里去炼丹炼药……那我肯定完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沉默了片刻，沈墨轩开口道：“如玉姑娘的事我从静瑶那儿知道了，听说她是个单纯的姑娘，又对你痴心一片，你怎能忍心利用她满足一己私欲？！”
如玉咬着嘴唇摇头，也顾不得羞臊，没甚底气地道：“寂言说他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那样的……他说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是应当的……”
沈墨轩道：“寂言，我舅舅的事我不记恨你，他自己犯了法就该遭此劫数，我父亲也好，我也好，都是朝堂斗争的牺牲品，你不过也是一颗棋子罢了，我也不怪你。”
看到如玉有些动摇，邵寂言也有些着急，只怕她受不住背着他便把肉身让出去，扶着她的肩膀道：“如玉，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如玉语塞，想了想，小声道：“这个不关他的事，是我喜欢他，勾引他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