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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寂言知如玉是为了陪他，见她又跳脚又欠身仰脖儿费劲模样，感动之余，不免弯了嘴角。

二牛这才注意到邵寂言，一脸惊异地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话音才落二牛已经飘了过来，也没在意如玉身后站着的活人，只对如玉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猜谜去了吗，害得我这番好找！赶紧走吧，凤儿等着你呢！”说完也不管如玉应不应，拉了她就走。

邵寂言暗瞥如玉，却见她一扭头钻进人群，飘走了。他跟老板摆了摆手，连忙扒开人群追了出去。

如玉一边冲邵寂言使眼色，一遍拉扯二牛道：“咱们赶紧走吧，别让他把疯病染给咱们……”

邵寂言紧两步跟上去，探头望去，只见人群当中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牵了几只猴儿戏耍，那几个猴子都通了灵性似地，折跟头、钻火圈，任老人差使，引得围观人群不时发出喝彩之声。

围观群众均做了悟之色，稀稀疏疏的起了些掌声。

如玉没应话，默默行了一会儿，终忍不住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如玉欢喜，忙转去看，却见说这话的正是邵寂言。

如玉没有转身，只高声回道：“别等我，等我也不去！”

沈小姐身在闺阁，难有机会出府，看路上那些耍把式的很是好奇，只恐在邵寂言面前失了端庄方一直忍着，时前面围了一群人，细看下却是猜灯谜的，想来倒有几分雅趣在其中，便欲过去看看热闹。

“呃……那……那大概是疯得太严重了……”

“放开她。”邵寂言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连答对三个，可讨个吉祥如意。”老板拿了个红色的小条幅向邵寂言招呼道，“公子再猜下一个吗？”

眼看沈小姐欲往那边过去，邵寂言紧忙拉了她的手。

如玉一怔，心里酸酸甜甜，有点儿和_图_书想哭。

如玉却是闪出来道：“没事儿，他定是被凤儿支使过来寻我的。”及又担忧地道，“你快躲开，别让他看见了，凤儿不让我跟你一块儿玩儿，二牛最听凤儿的了，他自己也不太喜欢活人。”

邵寂言听了“二牛”这名字，不免想起当日如玉被扯了头发惊恐哭喊的模样，立时对那飘来的男鬼生了厌恶戒备之心，往前上了两步，想要把如玉挡在身后。

邵寂言却全没了看戏的心思，看看被如玉攥皱的衣袖，又看看全神看戏的如玉，有些出神，目光沿着她的肩臂慢慢向下，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

次日，中秋之夜。

邵寂言微笑着环视人群，趁机冲如玉眨了下眼。

老板随即拉了灯笼上的红纸，应道：“这位公子答得妙，答案就是灯笼。”

时老板挂上一个极难猜的灯谜，围观的群众没一个有把握的，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没人猜出。如玉也是把能想到的全猜了个遍，只又觉哪个都不合适，她拖着下巴在灯笼下转圈儿，忽地灵光一现，大喊道：“我知了！可不就是灯笼吗！”

邵寂言的目光落在二牛与如玉牵着的手上，只觉刺眼得很，待看着二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怅然若失。

只说如玉并不知道邵寂言从她身后走了过去。从那老板才立了这摊子，她便是第一个客人，人来人往，唯她这旁人看不到的小鬼儿长在这儿似地，一步没挪窝。只她虽玩儿得入迷，心中却在念着时辰，抬头看看天色，心道离戌时还早，转而又想：什么早不早的！反正我也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如玉用力揉了揉脸，复又让自己欢欢喜喜地去猜灯谜。

邵寂言见如玉一溜烟儿穿过人群站到了最前头，拍着巴掌叫好，转头看他和_图_书被挡在人群之外，又穿了回来，陪在他身边站着。

邵寂言假装不明她的意思，回道：“你昨儿说肯定不去赴约，我不来找你，难道在哪儿傻等着吗？”

只在他觉得要触碰到的一瞬，指尖却是传来一阵微凉，熟悉的触感，他终是什么也没摸到。

中秋将至，不论是对人还是对鬼，都是个热闹得节日。如玉老早就想去看花灯猜灯谜了，只凤儿对此却不感兴趣，宁愿与其他鬼到郊外闹鬼火。

她越是这么会说，邵寂言心里越是过意不去，忙道：“不妨碍，她背了家人偷偷出来，我们也逛不了多久。”

邵寂言追了出去，道：“戌时，敬德轩门口，我等你。”

二牛上下打量着邵寂言一番，转对如玉道：“认识？”

如玉一愣，神色黯淡地哦了一声。

老板自然听不到她说话，如玉又在人群当中转圈儿，凑到每个人耳朵边大声说是灯笼，恨不得把答案塞到人家脑子里。自然无一人迎合，只在她着急的时候，忽听老板那盛钱的瓷碗里叮的一声，有人应声答道：“灯笼。”

这晚整条长宁街挂了各色花灯，商家店铺也都将打烊的时间推到了子夜，还有些耍把式卖艺的也难得在晚上出了摊子，街上人头攒动热闹之极。两人一路并肩，难免手臂相碰，沈婉柔每每羞涩地收了收胳膊。邵寂言知她虽露矜持却未必不想自己牵她的手，只他从始至终却假作不察，因他见了街上小鬼儿们肆意追逐嬉戏，只怕如玉也在其中，不想被她撞见。

邵寂言跟了两步，柔声唤道：“如玉……”

“如玉，如玉！”远处两声高喊，将有些发怔的邵寂言惊醒。抬头看去，却是个男鬼一边呼喊着一边往这边儿快速飘了过来。

“寂言！寂言！快过来！”如玉窜到前面和_图_书招呼着。

如玉道：“不去了，那猴子好像看的见我，我怕它过来挠我。”说完憨憨一笑，转头往里张望。

二牛登时回头冲邵寂言露了狰狞，转对如玉道：“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你名字！”

“啊！是二牛！”如玉惊道。

如玉在她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又转去找邵寂言，只把这灯会跨到了天上去。见邵寂言露了为难之色，又好言央求道：“去吧，去吧，咱们可以一块儿去猜灯谜，我最会猜谜了！可那老板听不见我的话，这回好了，我有你了！你可给我做个传话的，到时我赢的东西全给你！”

两人并肩站着，挨得很近，两只手只有一拳的距离。

她越想越对，欢喜地冲着老板大喊：“是灯笼！是灯笼！老板！是灯笼！”

如玉道：“你放心，回头我偷偷去看她，给你寻个机会找她赔不是就好了。”

邵寂言只觉手臂一紧，惊得愣住了，两人相处这么久，除了那有些难以启齿的初遇，这还是她头一遭能碰到他的身体。

邵寂言应道：“是了，你可陪陪我吧。”

如玉没答，也没敢看他，只含糊地回道：“没什么意思。”

如玉怕二牛发怒伤了邵寂言，慌乱地摇了摇头，道：“不，不认识！大概是个疯子吧……走吧，咱们去找凤儿去，别让她等急了。”说完扯了二牛便走。

邵寂言只做温柔的微笑，拉着她离开了。待走出不远，又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如玉美滋滋地原地转圈儿给自己拍手叫好，又自言自语道：“我说我最会猜谜了吧！嘻嘻！”只此时周围的人群完全不知她的存在，甚至连个相伴的鬼友都没有。这人声鼎沸的中秋佳节，她这份自娱自乐却显得有些孤单寂寥。

邵寂言道：“我才看你倒是猜得挺美的。”

二牛愣住，随即ｈtｔps://m.ｈeｔushｕ•ｃoｍ•coｍ恍然大悟道：“哦……这样啊……”

邵寂言忙道：“要不咱们约个地方，等我送走了她再陪你逛去。”

邵寂言笑了笑，自有了上次的事儿，他哪儿还敢让如玉“帮忙”，只道：“罢了，不说这些，过两日放了榜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今儿你陪我好好玩玩儿。”

“哦哦。”二牛只怕被染上似地，忙拉了如玉的手，转头恶狠狠地警告道：“疯子！别过来！小心我吃了你！”说完又挥了挥拳头，拉着如玉飞快地钻进了人群里。

“嗯！”如玉点头笑了。

如玉抿着嘴摇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开心，只道：“还是不要了，咱们各玩儿个的吧，你去陪沈小姐，我找凤儿陪我去就好了。”说完只做无事的转走了。

邵寂言看出了她的心思，本要体贴地提议过去看看，却忽闻人群中有一极熟悉的声音大喊着：“核桃！核桃！谜底是核桃！”

邵寂言道：“不用管我，我看得见，你只自个儿去前头看吧。”

邵寂言越发尴尬了几分，有些局促地道：“我明晚约了沈小姐……”

如玉道：“不好。你和沈小姐才好了没多久，是该常常见面一起玩儿的，她是千金小姐，出来一次不容易，你好好陪陪她吧，反正咱们总能见面，不差这一晚上。”

邵寂言只笑了笑，没答话。他是不知该怎么说，总不好跟她说才看见她一个人落单他心里难受，转眼便把好不容易约出来的佳人又早早哄了回去。

如玉试探地道：“可是你惹她生气，她不理你了？”

男鬼也没理邵寂言，转身跟如玉走了，边走边道：“看着不像个疯子。”

“怎么不猜了？”邵寂言追上如玉道，“像刚才那样你猜我说，咱们肯定能拿了大奖。”

如玉含含糊糊地搪塞：“疯子哪儿会写在脑门儿上的……”

和图书两人沿着长宁街一路逛过去，每处摊子如玉都要过去凑凑热闹，邵寂言也没了刚刚与沈小姐在一起的拘束，随意舒服得很，直到这会儿方感到了这节庆之夜的欢愉。

如玉入了迷，什么也没意识到，只看那尾巴着火的小猴子叽叽喳喳地蹦跶了几下，便有三五个小猴子围上来又踩又拉的扑火，最后只一个大一点儿的，端了老人身边的一个水盆儿迎头泼了上来。火是灭了，可那小猴子也变了个落汤鸡，傻呆呆地站在猴群之中可笑得很。众人这时才知这是个早就设计好的小花样儿，哄堂大笑。如玉也收了惊，没意识地松了邵寂言的胳膊，跟着叫好儿起哄！

邵寂言心口一跳，定睛看去，那在人群间飘来飘去满脸兴奋地大喊的可不正是如玉吗。

邵寂言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试探地去握如玉的手，越是接近，心口越是跳得厉害。

如玉小声嘀咕道：“不是，我是说你不是约了沈姑娘吗……现在时辰还早呢，你怎么没跟她一块儿？”

邵寂言不顾一直对他摇头使眼色的如玉，平静地道：“我看得见你，她不愿跟你走，你放开她。”

邵寂言早早到了与沈小姐约见的地方，酉时才过，便见沈婉柔在丫头翠竹的陪伴下款款而来，妆容打扮看得出用了些心思，粉面桃腮，淡雅中不失俏丽。邵寂言确觉有些惊艳，然他头一个心思却非欣赏佳人，而是下意识地看了跟在她后面的翠竹一眼，见这丫头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方暗暗松了口气。

沈婉柔一愣，登时羞红了脸，心里扑扑乱跳，只把猜灯谜的事忘了个干净。

如玉没察邵寂言看她，一心被人群中的人猴表演吸引了，只见一个小猴子接连蹦了三个火圈儿，钻到最后一个尾巴尖儿被火燎了一下儿着了，如玉大惊，下意识地去抓邵寂言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