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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立跟我说马皓要疯，这几天喝两次大酒了……”崔亚楠的话有些犹豫，“如果……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只是感情进入倦怠期了，我觉得没必要非得分手解决，大家暂时冷静一下，或者有什么矛盾了，也不是不能沟通……”

安然没办法跟马皓川解释，同样也没法对崔亚楠解释。

她不知分手后的这段时间马皓川是怎么过的，崔亚楠之后也再没跟她提过他，但是她能想象得出，他或许会去喝酒，拉着哥们儿成宿成宿的刷夜打游戏，或者蒙头大睡，从天亮到天黑。至于她自己，也不是没有过分手的后悔和复合的冲动，只是每每这个时候，她便给自己压下一大堆的学习任务。

“说清楚就得了，走吧。”

安然有些吃惊地转头望向他。

“别分手了，我都改了……都改了……”马皓川更紧地拥了她，声音颤抖着，哭了。

安然回头不看他，继续看向操场。

安然和马皓川分手没几天接到了崔亚楠的电话。

“来了来了，安然来了。”先发现安然的不是马皓川，也不是方哲，而是马皓川的舍友。

马皓川抬眼见了安然，跌跌撞撞扑上来，拥住她。他身上酒味很浓，是真的醉到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程度，才一将她搂进怀里，整个身子的重量便都倾泻在她身上。

分手后两个多月的一天晚上，她照常扎在图书馆，安和-图-书晓琪打来电话：“你在图书馆吗？马皓川来了，在宿舍楼下喊你呢，好像是喝醉了，你要不回来看看？”

他的样子让她心疼，她知道只消他再多说一句，哪怕再多拥她一分钟，她辛苦筑起来的堤坝堡垒便要坍塌瓦解。她抬手抓了他的胳膊，用力从他的怀中挣脱逃离，狠下心肠面对他的脆弱。

“走了走了……别闹了行不行！”

方哲低头盯着手中的酸奶瓶，继续道：“他有一个跟你一样的钥匙链，旧的不像样，挂在车钥匙上特别不相配。周阿姨跟我聊天的时候说了你的名字，他大概是听到了，问我什么时候结的婚。婚礼后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大概听到了电话里你的声音……看样子是还没忘了你……”

她一个人不知坐了多久，只是见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篮球场的灯也灭了一大片。

“安然！”马皓川没有看到她，又扯着嗓子向楼上喊了一声，宿舍楼的窗户里有不少人探出头来看热闹，宿管阿姨站在门口说要叫保安，被马皓川的同伴好言软语地劝住。

不能哭，不能心软，安然告诫了自己一路，可对上他这软弱无力的一句话，还是让她忍不住心酸想哭，她紧紧地攥了拳头，遏制住想要拥住他的冲动。

“别说了。”安然打断崔亚楠的话。

“要不是田立刚打电话问我m.ｈetusｈu•ｃoｍ.cｏm，我还不知道呢，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之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分手了？是他有别人了，还是你有别人了。”

安然没再开口，转头不看他，

方哲垂着头，苦笑了一声，轻轻旋着手中的酸奶瓶。

“不是有别人的事儿，我们俩不合适。”

可即使没有别人探究与关心，她也还是逃不脱，她的生活里到处都是马皓川的影子，小区健身空地的乒乓球案，他常坐在上面等她；校园里的长廊，他俩在里面谈过情也吵过架；食堂窗口，他最常吃的鱼香肉丝饭涨了两元钱；图书馆里，太多的座椅都有他们并排而坐的回忆。

安然走到宿舍楼下时，看见马皓川和三四个男生在拉扯，应是陪他一起来的同学，待到近时发现旁边搀扶他的人里还有方哲。

安然从图书馆出来一路往宿舍走，期间并没有听见马皓川的喊声，她暗暗期待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可才近了宿舍楼，便听见马皓川的嘶吼：“安然！安然！”

操场的大灯已经关了，跑到道上稀稀疏疏的人借着东侧篮球场的灯光跑步，安然坐在看台西侧的黑暗里，靠在台阶上蜷着腿看人跑步。

“不用，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安然挂上电话，关灯躺在床上，把自己扔进黑暗里。

“你再说一遍。”

崔亚楠不是那种盲目劝和的人，两人也有这https://m•ｈetｕshu•ｃｏm•cｏm种默契，感情上的事，对方犹豫不定的时候自然会给建议，也会助攻或泼冷水，但是一旦做了决定，那就是无条件的支持力挺。她现在开口劝和，一方面是不忍两个好朋友就这么分手，另一方面大概是田立跟她说了马皓川分手后是怎样的状态，想也不是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方哲走过来，站了片刻，在她身边坐下。

安然觉得自己演砸了，语气不够狠不够硬，最失败的是眼泪不争气地盈上了眼眶。但是对于喝得东倒西歪，已然神志不清的马皓川来说，大概是足够了。他向前趔趄了几步，伸手去抓她，她向后闪开，他便一下栽到地上。

同伴看了不忍，一左一右地架着他，把他往外拖。

“我怂了，媳妇儿，别分手了，咱们回家吧。”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手抓着她的头发，像每次拥吻她一样。

“你再说一遍。”他仰头看她，不是威胁，不是恐吓，就似真的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一样。

“说多少遍都是一样。”

从暑假到开学，安然断绝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在学校里她不再和同学朋友结伴而行，不管是上课、吃饭还是去图书馆，都变成了独来独往。她的同学认识马皓川，老师认识马皓川，甚至连超市结账小哥和食堂打饭的阿姨都认识马皓川，她不想一遍遍跟人解释，她那个成天嘻嘻哈哈，见谁https://m.hetushu.com.com都能侃几句的男朋友怎么许久没见了。

“别转了，酸奶都被你弄热了。”安然从方哲手里把酸奶拿过来，拿了吸管插上。

安然看了一眼挂着雾珠的酸奶瓶，没有接，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言的烦躁。

用了一包纸巾之后，眼泪才渐渐止住了，只是心里空得要命，特别想吃点儿甜食把自己填满，哪怕喝瓶酸奶也好，冰冰凉凉的那种。

同伴紧着上前扶起他，他大概是最后一点儿力气也泻没了，不停地往下滑。

“你俩多久了，现在才觉得不合适？”崔亚楠的话和马皓川如出一辙，也不奇怪，在所有人看来，她和马皓川从初中到现在，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了，甚至不存在谁追谁的问题，就是情窦初开，两情相悦，如果没有出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两人根本没有分手的理由。

“没找到面包店，买不到蛋糕，我买了两瓶酸奶。”方哲从袋子里拿了一瓶酸奶递到安然面前，“从冷柜里拿的。”

宿舍楼下又恢复了平静，楼上看热闹的人也从窗口缩了回去，安然同寝的舍友下来找她时，发现她人已经不在了。安晓琪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接，三个人商量着要不要到校园里去找找，又想她现在大概根本不想见人，想着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晚些时候再不回来再去找她。

“你再说一遍。”马皓川再说。

没有不会痛的分手，也没有不过走出和图书的伤痛，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方哲垂眸，似乎是说完了，安然凝了他半晌，道：“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是想说当初没有解释的分手，是觉得我和马皓川余情未了，想要成全我们？还是告诉我他对我情深一片，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方哲收回手，把酸奶握在手里：“马皓川喝醉了摔了手机，又非说要找你，他宿舍的人没有你的电话，以为我知道，结果一来二去就闹到这儿来了，刚刚他宿舍的人已经带他回去了。”

她有些想逃，可又知道该她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那你留下来干嘛，现在最不适合来安慰我的人就是你。”

方哲没言语，只默默地陪她一起看着操场发呆，良久，淡淡地开口道：“你大概不记得了，咱们结婚第二年的时候我陪我妈参加了一场婚礼，我从没跟你说过，那是王磊的婚礼，我在婚宴上巧遇了马皓川……”

一个人影从看台入口上来，她转头望去，是方哲。

安然侧着头没敢去看，只是听着被同伴拖拽着离开的马皓川始终重复着那一句话：“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你闹够了没有，你多大人了，跑到这儿闹这么一场好看？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分手了吗？就因为你总这么幼稚。八年又怎么样？咱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就是再过八十年也解决不了！”

崔亚楠没再说下去，沉默了半晌，只说：“要我陪陪你吗？我明天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