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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震从来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追不到吴晶，哪怕只是一丝闪念都没在他脑子里出现过。

她的话没再说下去。

之后，吴晶开始接受家里的安排去相亲了，不只是对家里的敷行应对，是认真的考虑。她和相亲男总共约了三次，前两次是吃饭，第三次是去看电影。

他想起他们球队的高卓生大晚上跑到女生宿舍楼下摆蜡烛表白，他们经常拿这事儿调侃揶揄他。可现在他好像忽然理解了，高卓生自己未必不觉得干这事儿有多傻逼，但是有百分之一成功的可能，就值得一试。

她下意识地推他，手中的伞掉在了地上。

如果他追到吴晶了，他觉得自己绝对有这个自信，但现在还没追到，还是要谨慎。

“还说你不是在报复我？所有的人都可以，只有我不行？”

他想也没想地冲进雨中，几步到了她面前。

对于出现在吴晶身边的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他总能一眼看穿，当然，有时也会失误，

然而尽管有这种信念，却并不代表他一点儿危机感也没有。吴晶自己可能没意识到，她对男生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不是那种一见倾心的惊艳，而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心动。

夏日的傍晚忽然来了一场雨，他走到小区宣传栏下避雨。宣传栏的遮阳篷并不很大，帘幕一般的大雨倾盆而下，被风席卷着打在他身上，浸湿了他的裤腿。

他当时整个大脑出于当机状态，以至于吴晶愤而转身上楼后，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才上了楼去。

但他已经先入为主，把吴磊当做了追求者，吴晶对吴磊的那种特别的亲近就更让他生了警觉，所以这些细节都没太深想，见吴磊执意“纠缠”她，他想都没想地上去替她“解围”，结果得来了吴磊一脸错愕的上下打量。

她在他怀里挣扎推挡，他便更用力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直到听见她一声低泣，他才似被刺了般清醒过来，松开了手。

对于他把吴磊当情敌，初次见面就表现得不太友好这件事儿，许海博、韩帅他们调侃了好久，他自己其实倒不是很在意。在没追上吴晶之前，他是真的不在意她哥怎么想他，还是本着宁杀错莫放过的原则，赶走她身边所有不怀好意，或和图书者可能以后会不怀好意的男人。

对于这一巴掌，她的震惊显然并不亚于他。

这大概源于她的不善交际，有时别人随口跟她玩笑几句，她便会无意识地脸红，或者再加上一个浅浅的温柔的笑容。其实她完全是出于局促，或者自觉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应，但站在男人的角度，脸红就是害羞，是她羞涩于自己的男性魅力，这个女生肯定是对我有意思，于是便忍不住继续去逗她，进而有些动心。

她缩了一下，没有挣扎，只是低声开口：“你别误会，我是来给你……”

“不是报复。”她答。

“感情可以培养，性情相适、志趣相投就可以……”

她有时会躲他远远的，甚至书店里工作上的事也都借他人的口转告，拒绝他所有的示好，他帮她和一起开店的朋友抢的心心念念好久的音乐会的票，她即便让朋友强行转钱给了他，最终还是没有去。

他压下立时冲过去的冲动，等着相亲男离开才出现在她面前。

就是这十几步的时间，他觉得空气似乎在他肺里一点点地抽离，整颗心都在厮扭着往下沉。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随便找一个什么人去约会？”

“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既然是培养感情，为什么我不行？我对你甚至不需要培养，我喜欢你，比所有人都喜欢你，只要你愿意给我一点点的回应，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培养！”

他深深地凝着她，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她的眸色已经柔软了下来。

比如第一次见到吴磊的时候。

吴晶显然不想去，其实那个时候他就能看出端倪了，因为她对吴磊说话时的态度过于亲近，责怪他怎么不事先给她打个电话，自己没时间的时候也过于随意，没有拒绝别人时的歉意，更像是单纯的埋怨或撒娇。

就在他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准备傻逼一回的时候，他看到吴晶打着伞向他走了过来。

周身一僵，抬头，吴晶就在二楼楼梯口拿着手机看着他。

她回避着他的目光，是在用沉默回应他。

“侯震……”她抬眸直视着他，“别在书店耗下去了，去学习，去踢球，去做你真正喜欢的事，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天晚上他守在吴晶家小区和_图_书门外等她。她是被相亲男送回来的，他远远地便看见两人并肩往小区走，看见相亲男牵了她的手。

对，所有人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小小的员工休息间，吴晶背身站在窗前，微微垂着头。听到声音，她似乎不用看也知道是他，转身便往外走。他伸手拉她，“对不起”三个字还没出口，脸上便啪地一声，挨了一巴掌。

那一刻，他的心被扯了一下，不是疼，是沉，是下坠，是被放逐的无力感。

吴晶不言语了，但他知道她的意思。

他恳求说：“吴晶，你对我公平一点好不好？就因为我曾经犯的错就要把我一竿打死？不管我再说什么做什么在你这儿都是零？我不相信你对我点儿感觉也没有！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我甚至不求你放下以前的成见，不求你马上接受我，只要你给我一点点时间。别去相亲，别勉强自己去适应别人，别把自己的心锁起来，给我一个机会……”

“你如果恨我可以告诉我，可以骂我打我，就像那天一样，我就站在这儿让你打，打到你解气为止。”他说，“但是别用这种方法报复我。”

他知道这是最错的方法，根本不能平息她此刻的怒气，甚至会适得其反，但是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他是从吴磊看他的眼神中察觉出不对的，那不是打量情敌的眼神，更多的是好奇和审视。

两人面对面离得很近，她把撑着的伞举过他头顶，又递过来一把。他伸出手，不是去接伞，而是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有时又似对他毫无芥蒂，像个普通的同事或朋友那样相处，他假借给店里所有人买水，给她递过去喜欢的咖啡或奶茶，她也会收下，说一声谢谢。

终于，他在大雨滂沱中等来了她的回吻，拘谨的，克制的，无比美妙温柔的。

他当然不会放开手，他再也不会放开手了。

他初时并没有在意，直到出去办事的吴晶回了店里，他才发现原来那个男人等的是她。

他当然知道吴晶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但他初见吴磊的时候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对不起，我不是想骗你，我只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跟你坦白……”他急着开口解释，只这话和-图-书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她对他的态度就是这样，不是一天天好转，一点点接受，而是忽远忽近地反复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久到他的那种信念开始动摇，久到他开不安，开始觉得时间过得越久，吴晶就在他前面走得越远，总有一天会远到他看都看不见的地方。

当时吴晶也在店里，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能感到她一直在往他们这儿看，他当时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暴露了游戏里的名字，只以为她会不会是因为他和别的女生热聊而在吃醋。

她甚至偶尔会将目光锁在他身上，这种时候他都假装没看到，因为他每次回望过去，她便会匆忙把目光移开。他当然希望能和她相视，但如果得不到，他也希望她的目光能在他身上多留片刻，也许就在下一秒，她会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他。

她逞强一般看着他，回说：“我没报复你，我之前也说了，我没恨你，也没讨厌你，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报复不报复，我也不是随便找一个人约会。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但相亲不代表就是勉强，谁说相亲就不能遇到合适的人。”

她红着眼眶，眸中泛着泪光，不待他再多说一句，便匆匆推门离开。

然后，他就想起了吴晶有一个双胞胎哥哥的事儿。

他甚至不知他还能再说什么，他这段时间所有说的做的，换来的，只有她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别浪费时间了。

暴雨瞬间将二人淹没，行动和言语都无法让她相信的情感，就用吻来表达，痴迷的，贪婪的，深情的。

“你这是对我的报复吗？”他问。

虽然他的态度不是很友善，但还没有和吴磊正式交锋上，便被吴晶打断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红着脸强行把吴磊拉走了。出店门的时候吴磊依旧回头看了他几眼，之后低头和吴晶说了什么，吴晶始终没回头，抓着他的胳膊快速离开了。

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放手，但他也不知道他还能再做什么了，他甚至想，如果现在他冲到她家楼下，在暴雨中去大喊“吴晶，我爱你”，会不会让她回心转意。

他松开她，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又比如暗示那个经常来店里买书，每次都要和吴晶搭https://m.hetushu.com.com讪聊两句，号称在附近某大学任职的男人，三十岁已经算是中年男人了，四舍五入你和吴晶算是两代人了知道吗？别打歪主意！她就是把你当个长辈，不可能看上你。

也没再给他多说的机会，她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这一次她没再回头。

他能感到她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地软下去，头上有雨水落下，是她一直撑着伞的手慢慢地倾斜下来。

他觉得吴晶接受他就是个时间问题，毕竟她已经允许他留在店里，算是默认同意他靠近她的意思了。但这个时间要多久，他不知道，也许就是明天，也许会很久，他的感觉总是如此反复，这或许是因为吴晶对他的感觉也在反复纠结着。

他是在她第三次和相亲男出去看电影的时候才知道的。

后来的某一天，他在店里，手机忽然接到了吴晶的微信语音通话邀请，他惊喜过后才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没加吴晶的微信，他昨晚换小号和吴晶聊天，忘了换回来了。

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躲开，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走了十几步才犹豫着把手缩了回来。

他和吴晶注定会在一起，这是在他再次重遇吴晶之后便植根在他心里的念头。不是出于过分的自信自负，觉得没有自己追不上的女孩儿，也不是觉得命运再次安排两人重逢就预示着美好的结局，这完全是一种感觉，没有缘由的感觉，尤其是在吴晶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其实不怪他会误会，他自己是独生子女，所以很难想象亲兄妹之间会怎样相处，但是大周末的，兄妹两个去看电影？可能是他的刻板印象吧，但他肯定没有那个闲情逸致请自己表妹或堂妹去电影院。

那天是个周六，吴磊一进店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他了，他不是来看书买书的，他是来找人的，他在店里四下闲逛的时候一直在看手机，期间还打了个电话说：“我到了，等你……我都来了，电影票都买好了……带你吃好的去。”

那天他在店里和另一个女店员聊天时提到了他家猫的名字叫妮妮，他给她讲妮妮的来历。妮妮原来是盘踞在他们高中的一只流浪猫，那时候它还没有名字，有一次他和同学踢完球，在操场边看到它受伤了，后腿上m.hetushu.com.com血肉模糊的一大片。他们几个凑钱把它送去了宠物医院，治好后他就把它带回了他家，从此它成了他家里的一员，成了他妈的宝贝妮妮。

那天之后，吴晶又开始躲着他，不是人躲着他，他去店里工作的时候，她照样会在，是目光躲着他，心躲着他。

此前，他一直觉得不论多远，只要吴晶在他视线可及的地方，他就能拼命地奔到她身边。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他已经靠得很近了，似乎伸手就能抓到他，可他跑得越近，就越能看清在他和吴晶之间隔着的那条沟壑，他绕不开，躲不过，想要纵身一跃，却又怕跌进去，彻底失了她的踪影。现在，一直在原地徘徊的吴晶转身了，他就要彻底失去她了。

“我爱你。”他打断她的话，“吴晶，我爱你，别把我推开，让我爱你。”

她没答，微微垂了一下眸子，避开他的目光。

这种情况出现转机，始于他的掉马。

“所以是合适，不是喜欢？”

她并未显出如何的震惊错愕，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看着他，甚至带了几分理直气壮的释然。

再比如吴晶不知在哪儿认识的一个法国华侨，说想找人练习中文口语，问她有没有时间，他便不经意地提起徐若凡在大学里选修法语课吧……之后不放心的那个人就变成许海博，据说他连着两个月，每周一次，陪女朋友去和那个华侨吃饭练习中法会话。许海博抱怨说你防洪能不能别把水往我这儿引！他说一个大叔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对你姐姐有点儿信心，对你自己有点儿信心。许海博当然反过来揶揄他，他回答说情况不一样。

半晌，她终于开口，唤了他的没名字。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始终没有离开，不是觉得她还会回来，是不知道该去哪儿，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向着一个目标奔过去，现在他好像忽然失去了方向。

她抓着他用力拉扯的手，渐渐失了力气。

比如他来店之后，第一时间向店里另外两个和他一样打短工的男生表明，他是为追吴晶来的，率先宣告主权，杜绝了他们以后可能会对吴晶产生好感的可能性。

她似乎不太想听他的解释，执意往外走，他忽然觉得这会儿让她走了，他就永远没机会了，下意识地把她拉到怀里，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