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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缘

作者:大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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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昭沅忧心忡忡地抓着他的胳膊,眼角的余光扫见旁侧的神祠突然好像雾中晕开的水墨一样,一片模糊。
慕纶的脸微微有些红:“哦,清晨的时候晴姑娘去村边收集百花露水入药,我跟去帮忙,正好回来的时候听到何老生病的消息,就请晴姑娘一道过来了。”
乐越与卿遥自然立刻答应。昭沅也跟着道:只要能帮得上忙,请尽管吩咐。
乐越道:“晚辈在拳脚上海好些,玄道之术实在连皮毛都没摸到,这位卿遥道长是清玄派高徒,于此道较为精通。”
慕纶十分急躁,他母亲病得凶险,拖不了太长时间。听乐越说完后,便寒着脸匆匆出了房门,向神祠方向去。
慕纶有些羞惭地道:“昨日我入村晚,在神祠那边暂住,因此刚刚听到消息。”
乐晴道:“本就无生,亦不算夭亡。”
百里臣的神色一愣,九婶迅速瞪了小松一眼:“饭还在锅里,我先去看看。”
乐越讶然地正了正下巴,这棵槐树足有两人环抱那么粗,要说是百里臣推倒的还比较可信,何老他能掰断一根树枝就不错了。
乐越怕拍昭沅的肩膀,悄声郑重道“正殿里面的情况,靠你了!”
村长叹息:“正是刚才过来的何业。”
遂整衣起身,又揖道:万望几位助敝村解此困局。
乐越摸着下巴,暧昧地笑了:“依我看,那个白凤姑娘看上你了。”
昭元脸上火辣辣的,结结巴巴要辩解,却不知该如何分辩,幸亏遥卿及时拉开话题:“那口水井中的东西大概就是灵固村秘密的关键。”
百里臣道:“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而且,都要断子绝孙了,再开解也不中用。唉。”
卿遥道:“晚辈与越道友相似,尚未知皮毛。”
他低下头,“所以,晚上我都不会出去,太难看了!”
乐越闭上眼,摇摇头,后心处感到重重的一击,眼前金星乱冒,再一个激灵,发现自己仍站在灵固村的路旁,昭沅抓着他的手臂,卿遥的手按在他的后心处,都一脸急切地看着他。
九婶同情地叹息:“女奉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否则我们村里的人岂不是要和神仙一样长生不老?生生死死,命里早已注定。”
村长摇首:“卿遥公子不用过谦,还有这位昭沅公子,亦是高人,老朽看得出来。敝村现有一事,急待几位帮忙。三位请随我来。”
她口中虽这样说,,还是伸出手,浅淡的银光落到这三样物品上,物品上方顿时浮起淡淡的虚像。
这究竟是何时?身在何处?我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究竟哪里是梦幻,哪里是真实?耳边有急切的呼喊声。
百里臣道:“何老昨晚上和我说,儿子没了,孙子没了,他觉得没什么活头了,唉。没想到连圣姑也救不了。”
慕纶长舒了一口气,道谢不迭。
乐越意味深长地拍拍昭沅的肩。
百里臣的神色僵了一僵,继而爽朗地笑道:“公子说得极是。我回去瞧瞧何老。”
百里臣一双环豹眼中闪出沉思的精光。
村长慢慢道:“是一口水井。”
宽慰他几句,和他一道进了房中。
“越兄越兄……”
果然,乐晴的声音再殿外轻柔的响起:“今日不宜求露,明晚方可。”
乐越,昭沅和卿遥与村长回到偏厢中,村长合上房门,沏上茶水:“三位可知,我们灵固村的这座神殿中供奉的是何物?”
何姓老者颤巍巍地略直起腰。
顺手捏捏招远的脸,“唉,长大了啊。”
昭沅在殿中听着,有些同情,问白芝:“真的没救了?”
慕纶苦笑一声,乐越喝昭沅躄在树后窥探,只见慕纶与那女子隔着村门相对而立,月光下拖曳出长长的人影。
百里臣粗声道:“明天真的可以?圣姑不会在搪塞我们吧。”
走出神祠,昭沅迎面看见白芝坐在围墙上,她的神情有些虚弱,昭沅关切问:“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是不是和槐树倒了有关?”
慕纶道:“但世人皆知,灵固村有美貌的女子,可以听见神明的声音,能够点清水为灵药,救助病苦之人。所以世人称其为圣姑。”
“乐公子杂乱薄弱,这位小公子的灵力醇厚,www•hetushu•com•com但性属阳,与槐木不和。唯有公子灵力绵长且温和,是最恰当人选。”
井中冉冉升起一个白影,清亮的眼睛看向昭沅:“龙,是你?”
乐越又看看他和圣姑:“何老喝百里兄现在应该就在神祠那边,怎么慕兄你……和圣姑没遇到他们?”
他这番话有些突兀古怪,乐越不禁转头看他,卿遥浅青的衣袂在风中摇曳,好似越来越远,面目轮廓开始模糊,装束也有改变,恍恍惚惚中仿佛升腾了起来。乐越揉揉眼,左胸处猝不及防地剧烈疼痛,四周景象一片混沌,乐越捂住胸口,心中忽而迷茫。
他拱手一揖,在村口的老树树下坐下,悲伤的笛声再度响起。
昭沅嘿嘿笑着点头。
乐越心中莫名一震。
卿遥道:“越兄,你怎么了?方才好像体力有些不支,是不是昨夜没有睡的缘故?”
“难道姑娘觉得在下的曲声有怨恨之意?”
扭身化作一道白光,落入井中。
乐晴道:“阁下请放心。”
昭沅笑笑:“好啊,谢谢你。”
乐越、昭沅、卿遥随乐永一道进了神祠偏厢。村长满脸忧色站在堂中,待乐永退下,合拢房门后,对他们深深一揖。
慕纶摇头“家母的病拖不了太久,过了今夜,我就会离开。”
乐越看看愣怔的昭沅,再望向神祠,嘿然用手肘撞撞它:“不去和人家打个招呼?”
昭沅道:“帮你的不是我,是卿遥道长。我的法力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做守护。”
“这首曲子是在下一位先人所做,籍此思念远离的亲人。在下家道中落,父亲已亡故,母亲病重,倘若我找不到灵药替她医治,可能她也会很快离我而去。心中一时所伤感,不免寄予曲中。”
村长道:“也罢,时辰已到。请这位公子去那方等待,女奉入正殿祈福。”
卿遥皱眉道:“是谁竟推倒了这棵老树。”
慕纶踉踉跄跄地进了庄门,结结巴巴地问:“姑,姑娘你是……”
乐越淡定地看看他再看看圣姑:“何老已经好了,慕兄怎么才知道消息?”
乐越和昭沅立刻再露出惊讶的神情。
她笑起来的样子和之前冷冰冰傲慢的态度大不相同,望着昭沅好像要再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轻盈地飞回神祠正殿内。
殿里悬挂着经幡,贴满道家符咒,朱漆的香案上供奉着鲜花果品,庄严富丽。女奉乐晴手持香束,跪在案前的蒲团上,喃喃祷祝。
没料到刚走到神祠外,就看见百里臣和慕纶两人搀扶着何老走出,看神情就知道何老的恳求未被答应。
“此子的父亲在此子母亲刚有孕时便病死了,其母生产时难产,咽气之后孩子方才出生。因他是个棺材子,父母的家人都不肯抚养他,把他遗弃在坟地中,被一个看坟的何姓孤老收养。村长找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正在出天花,只剩下半口气吊着。村长就扮成郎中救了这孩子的命,并假装救治需要割开他的手指,取了九滴血。槐树救活之后,村长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了。但万万没有想到,六七十年过去后,这个孩子竟然尚活在人间,而且为了孙子性命,入村求药。方才,何姓老者到神祠中恳求村长救他孙子,苦求之下,一时悲愤,用头撞树。那棵树本因他的血才得以复原,与他血灵相通,结果何姓老者一头撞过去,树轰然倾倒,他却安然无恙。”
一炷香燃烧完毕,乐晴停止念诵,把玉佩重新挂回颈间,再点燃三根香,拜了一拜,插|进香炉中,从身边的提篮中取出百里臣带来的荷花、何氏老者带来的手帕和慕纶的香束摆上桌案。又取出三只小小的银瓶,分别放在三样物品的旁边。
乐越率先伸手,乐晴按住他的手碗处片刻,蛾眉微微皱起,又按住照沅右手脉门,双眉皱得更紧,再轮到时,终于褪去阴霾神色。
女子道:“阁下与敝庄没有缘分,还请回吧。”
九婶忙让小石头去村长那里讨去热药,又喊另一个儿子小松拿些温茶来。
白芝点点头,她左手绑着的银链变成了黑色,左臂的衣袖隐隐带着灰气:“我现在好累,龙,多谢你肯m•hetushu.com.com留下来帮我。”
卿遥和乐越都觉得,如果立刻跟过去,有些看热闹的意思,不如等一时看看情况,酌情再帮忙说清较好。恰好乐越看到九婶后厨的水缸空了,她的两个儿子小松和小石头一个十岁一个才八岁,都做不了重活,就拎着扁担水桶去挑水。
乐越淡定地唔了一声。
遥卿也笑吟吟道:“一龙一凤,一金一银,很是般配。”
昭沅抓抓头:“明天说不定我们就走了,村长说只留我们住一夜。”
何姓老者颤抖着愣怔片刻,扑通跪倒在地,膝行向乐晴的脚边:“圣姑,求求你救救我的孙儿!我儿子已经死了,儿媳肚里的这个孩子是唯一的指望……求求你救救他,哪怕……哪怕用我这条老命来换都可以!”
卿遥道:“此事我们既然已知真正根源,也不便再开口。”
卿遥悦道:“那就好,百里兄与何老一个屋子,多开解开解他老人家。”
她双手一拍,虚像消散,桌上的荷花与香束化成了飞灰,唯独那方手帕只有一半化灰仍残留半片在桌上女奉乐晴看见桌上的情形,俯身三叩首,她站起身,刚要拿起桌上的银瓶,白芝一挥手。三只银瓶倒下,撞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芝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唉看来又有凡人来请他们帮忙,可我今天好累一点也不想管。”
乐越毫无睡意,就开门出去,帮着九婶劈柴扫院子…
卿遥也拱手道:“如此,就多叨扰了。”
百里臣五大三粗的,满脸笑容哄孩子,这个情形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
乐越一直隐约觉得,这次的灵固村之事与四百多年后的和氏皇族大有干系,正想找借口在这里多滞留些时日,不想灵固村竟主动开口留客,顿时喜出望外,抱拳道:“自然求之不得,多谢多谢。”
大约一刻钟之后,九婶端着一碗水进来,说是小石头从村长那里讨来的退热药,百里臣扶起何老,把那碗水给他灌了下去。再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乐越刚刚吃完早饭,百里臣过来说,何老退热了,人也醒过来了。
卿遥与村长乐晴共同学习救治法阵,乐越和昭沅先回住处告诉那求药的三人这件事。
百里臣的妻子仍是痼疾而非急症,因此他比较镇定。何老面向里躺在床上,根本没有理会乐越的话。
女奉乐晴倒是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身:“圣姑二字当不起,少侠请喊我乐晴便是。”
白芝淡淡笑道:“做守护也是帮我啊。总之多谢。”
昭沅不禁问:“这是什么意思?”
村长长叹息:“孽缘啊……也罢,既然有求于各位,老朽便告知你们敝村的秘密吧。”
他左右看看,忽然合上房门,凑到桌边,悄声道,“对了,方才我看到,九婶的儿子拿了个小瓶子回来,从里面倒出些凉水一样的东西在碗里,九婶再舀了一勺凉水掺进去,端了给何老喝,他就好了。莫不是他们神殿里真有一口能治百病的井?”
小松提着茶壶进来,插话道:“是啊,晴姐姐说,神殿里德井水只能强身治病,不能救命。”
拉起小松走了。
卿遥道:“此是灵固村中的私隐,他们心存善念,肯救扶病苦,我等也不该多窥探私隐才对。”
“乐越乐越乐越……”
那女子沉默片刻,轻声说:“或许是世人的误传吧。公子是不是因为没能进入灵固村,便觉得那圣姑有难不救?你心生怨恨,才在村外流连,吹奏这幽怨的的笛声?”
乐越他们不能暴露自己早就知道,只能配合露出期待的神情。
昭沅道:“可是也有好人的。”
三人和村长一道出了厢房,走到神祠屋角处,只见镇守屋角的槐树半倒在院墙上,半截树根裸|露在外,根部翻起的泥土十分新鲜。
村长欣然道谢,随即转首唤道:晴儿,三位贵客已经答应,你出来吧。
乐越吃了一惊,连忙和卿遥一道扶起村长:“晚辈万万当不起如此大礼。颂翁有何吩咐,只管开口。”
九婶的儿子小石头道:“炉子上的铁壶里有现烧好的热水,客人可以洗漱用。”
屋角的竹帘一挑,女奉乐晴自内室走出,盈盈施礼,柔www.hetushu•com.com声道:可否请三位伸出右手,让我测试一下几位的灵力。
女子静静站在原地,片刻后,道:“你进来吧。”
百里臣瞟见乐越,将那只纸青蛙递给小松,摸摸他的头顶,站起身和乐越搭了两句讪,也抱了些木柴同到厨房中帮忙。
慕纶又道:“那既然如此,我与晴姑娘先去神祠看看……对了,少侠挑的水重否,需不需要……”
乐越在树后伸长脖子打量那圣姑的模样,朦胧的月光下,只能看清一个纤弱的身影,面上似乎罩着轻纱。
乐越抓抓后脑:“呃……颂翁难产是觉得晚辈三人与何老关系不错,想让我们再悄悄设法为你取几滴血?”
乐越昭沅去看何老,果然病了,脸色青灰,两颊暗红,躺在床上喃喃喊着胡话,全是求圣姑救救他孙子。
乐越忙道:“不需要不需要,一点也不重。何老的事比较要紧,请两位赶紧回去吧。”
昭沅穿过门扇,到了正殿之内。
村长对他们的表情很满意,毫不怀疑地继续说下去:“至于这口井的来历,老朽也只是听上代村长口述。据说,上古时,天地间曾有一场浩劫,天庭派神将平定劫难,遗留下此井。有九名仙童和九位仙娥自愿下界入凡,看守这口井。他们的后代都成了凡人,却又流淌着仙族的血,遵守着祖先的诺言,永远守在井旁,这就是敝村与乐姓族人的由来。”
“九名仙童和九位仙娥的后代都变成了凡人,天庭怕以他们的能力难以镇守此处,于是就下赐仙树四株,以双柳双槐均衡阴阳之气,镇守四方。乐姓族人在四株仙树的镇守之处盖起神祠,挑选灵力最优盛的女子为女奉供奉。不想在几十年前,因为这几棵树与庄外之人生出了一段干系,竟然牵扯到如今。”
昭沅疑惑地看着白芝:“你是凤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白芝的身上有一块一块黑色的印记,好像黑墨泼洒在她脸上、颈项上、手上、雪白的衣服上。她的神色很憔悴,声音虚弱:“每天太阳星归宫后都会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一旁的乐永开口替慕纶求情:“村长,既然女奉觉得此人与本村有缘,不妨网开一面吧。”
慕纶反问:“敢问姑娘,何为与贵庄有缘?是献上了圣姑喜欢的东西,还是明明有所求,却要口是心非,说什么只为孝敬圣姑?”
乐越道:“凤凰姑娘说她奉九天玄女之命守在这里。灵固村的秘密应该和天庭有关。遥卿兄你熟知各处秘闻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此处的其他传说?”
“乐少侠,我听说何老病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乐晴蹙眉看向何姓老者:“只是,这位老丈……”
昭沅念动隐身咒,卿遥羡慕地看着它的身影隐去“不知道这门法术凡人能否修习。”
遥卿沉思片刻,摇头:“善安虽是座老城,但并无关于此地的异事记载。就连灵固村之事,因以往多有长寿村之类的地方出现,诸人都猜测此地可能有祛病除灾的秘方而已,没有太多玄妙传闻。”
百里臣的荷花上的虚像是一间简陋的屋舍,一个面色蜡黄四肢浮肿的妇人在床铺上痛苦的呻|吟。白芝看了看,说:这个女人是水虫入体,把虫子排出来就没事了她转而看向何姓老者锦帕上的虚像,皱者眉摇了摇头。一个年轻女子盖着破烂不堪的薄被平躺在破旧的土炕上,一名老妪守在炕头流眼泪。女子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身怀六甲。白芝道:“这个女人倒是可以活,可是她肚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乐越抓住昭沅,和卿遥一道飞快地闪到路旁的树后,片刻后,岔路处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在月光下缓缓走向路口,婉声问:“是何人在村外吹笛?”
硕大的火堆在院子中央熊熊燃烧,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的气息,卿遥乐越和昭沅闪到院墙角落的阴影中,透过花砖的缝隙向内看,只见一干村民围着火堆垂手而立,村长站在上首回廊上,见圣姑带着慕纶进院,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乐永道:“村长还有些事,想与三位商量,请几位神祠中说话。”
村长唉声道:“只是倾倒,血倒不必了,和*图*书但再让此树入土,需要三人全力施法,如今灵固村中在世者除老朽与晴儿之外,无有能力施法之人。老朽无奈,只得求助几位。”
卿遥道:我等不是灵固村中人,也可以么?村长凝视着昭沅与卿遥道:几位修习过玄道法术,身上隐约有仙气,与敝村气息相通,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白芝咬着嘴唇看它:“傻龙。”
女子道:“你在这里耽搁,只是徒然浪费时日,何不快些离去,另请名医替令堂诊治?”
乐晴道:“公子宽心,应可见起色。”
慕纶叹息:“姑娘以为,若有他法可为家母治病,我还会来这里么?我相信人非草木,即便是那位圣姑,也有父母,或者可以体谅到我为母求药的心情,准我入村。”
乐晴淡淡道:“老丈家中的两人,恐怕只有一人可以无碍。”
沼沅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此,女子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生气,腹部处却是一片死灰。白芝道:“这个孩子天命注定不会被生下来,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这次的三个活人倒是可以救,还好。”
“乐越和昭沅不约而同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继续聚精会神地听。村长唏嘘着说出这段往事,因为这件事,算是因他而起。几十年前,他刚刚接任村长之位,不幸遇上了千年难得一遇的日月双蚀。此乃激起阴霾的大凶天象。当晚月蚀之时,西方的天空九颗星连成一线,整个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双柳双槐突然自己熊熊燃烧,幸亏神殿的井中卷起水龙破屋顶而出,浇灭了火焰,可其中一柳一槐被烧焦。女奉、村长和几位长者合力用古传的方法救还了柳树,槐树却不见好转,女奉占卜神意翻阅典籍,得知那棵槐树需要世缘。取凡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未满三周岁,父母双亡的男童之血九滴为引,配以其他方法,才能还转。所幸神明庇佑,女奉占卜出,善安县境内,就有一个这样的孩子。村长带着几名村人按照女奉所卜出的方位寻觅,果然寻到此子。”
乐越拍拍额头,左胸的疼痛已消失了:“没事,可能是最近疏于练功,真气岔道。”
卿遥缓缓道:“有些事,的确已无法更改,天命循环,因果环扣,相衍相生。非轻易能破解。”
乐晴自袖中取出那半方残帕,帕上的金鱼戏水图被烧去大半,只余下一点浮萍。
神祠院中灯火明亮,人影攒动,乐越本以为灵固村的人都在睡梦中,却不想早已聚集在这里。
慕纶急切道:“敢问圣姑,在下母亲的病症……”
女子道:“我叫乐晴,是灵固村这一代的女奉。”
乐晴立刻再跪拜叩首三次,起身扶正银瓶,把那半片残帕收进袖中,退出殿去。
村长道:“老朽虽闭居山谷,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多活了几岁年纪,还是懂些相人之术。三位出身玄道门派,谈吐举止不俗,想必在玄法之道上颇有造诣。”
白芝撇撇嘴:“你是想说你那两个凡人朋友?”
乐越干笑两声:“哈哈,是吗?也许是那位圣姑施了法术?”
垂首向卿遥福身,“此事便拜托阁下了。”
于是定下由卿遥和村长乐晴一道救治槐木,乐越和昭沅在一旁守护。救治槐木需要子时施法,连续三天。只有等槐树复原之后,才能再度举行求药仪式。
打眼看见百里臣从旁边的屋子中踱出来,问九婶要水盆和手巾。
白芝打个呵欠:“好累啊,我要回去睡觉了。”
香案后,没有庄严的神像,只有一口井。这口井和乐庆宫中那圈井沿的位置一模一样,但它是一口真正的井,阴凉的水气直渗透进昭沅的鳞片。
慕纶的笛声走了个音,停住。那年工资接着道:“你可以进村了,请进吧。”
女奉乐晴仍在叩拜祷祝,把双手放进面前的一盆清水中,在水中画着符文,喃喃念诵,在自颈间取下一枚玉环,浸入水中,水盆中散发出溅溅的光晕,光晕扩散到白芝身边她身上的黑色印记开始逐渐变浅消退。
昭元有些不明所以,待和乐越遥卿一道偷偷摸摸潜回住处后,一五一十把殿中所见说出。
慕纶匆匆向乐越道别,与乐晴一道向神祠方向去。乐m.hetushu.com.com越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挑着水回到九婶家,灌满水缸,方才和昭沅卿遥一道赶去神祠。
何姓老者一把抓住她的衣摆,被众人呵斥脱开,挣扎着哭道:“……如果一条命不够……还有我老伴的命!还有我儿媳的命!只要我的孙儿能活,要所有人的命都行!”
何姓老者浑身一颤,哑声问:“敢问圣姑,老朽的儿媳与未出生的孙儿,哪个可活?”
那笛声顿了顿,停住,跟着,依稀是慕纶的声音道:“回姑娘的话,是没有资格进村的人。”
乐越和昭沅闲闲无事,便去找九婶帮忙。乐越去屋后取柴,打眼看见百里臣在院中,手里拿着一只纸折的青蛙,正在逗九婶的儿子小松。
他正打算退出正殿,白芝又叫住他:“喂,你明天再过来也可以。”
昭元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咳嗽半响,憋得满脸通红的摇手:“没……没这种事。”
他挑着两桶水从村东的水井处往回走,迎面看见慕纶匆匆走来,他身侧有一位白裙黑裾白纱覆面的女子,竟然是圣姑乐晴。
女子静静的站了片刻,问:“若是医治不肯让你入村,难道你就在这里等下去?”
何老清醒过来后,情绪立刻又激动起来,硬要到神祠那里再去求求圣姑和村长。众人都劝他不住,也不敢太拗着他,最终由百里臣陪他去神祠。
乐越把胳膊搭到他肩膀上:“怎么没有?相信我的眼光!当女孩子约你继续见面的时候,就表示她喜欢你。”
白芝说:“嗯,我是说,你若是不走,想过来的话,就过来。”
女子道:“灵固村中,只有侍奉神明的女奉,没有什么圣姑。”
昭沅一凛,再定睛看,神祠分明好端端地立在眼前。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抱膝坐在屋顶,摇摇看向这方。
百里臣道:“吾洗脸从不用盆,就着哪里的水擦一把便是了。这水是给何老打的,他昨晚上一宿没睡,有些起热。”
白芝道:“这样就代表我今天很累,明天再说。”
何业是何老的名字。
昭沅立刻说:“唔,那你好好休息吧。”
乐越与昭沅一道站在路边默默看着百里臣与慕纶搀扶着何老慢慢往住处去。何老佝偻而蹒跚的身影仿佛又衰老了十几岁。
慕纶急急问道,看了一眼乐晴,“我请晴姑娘来替何老诊治。”
饭快好时,慕纶回来了,他愁容满面,步履缓慢,百里臣钻出厨房拍拍他肩膀:“慕公子,俺说得不错吧,即使你和那圣姑有些交情,这些定下的事称其情也改不得。”
目送慕纶随着乐晴走远,卿遥低声嘀咕:“等一下必然有灵固村的感灵祈药仪式,不可错过啊。”
女子点头:“只是,我并无把握能治好令堂的病。你快些随我走,三更将至,过了时辰,今夜便无法感知神意了。”
围在火堆边的村民让开道路,乐越瞄见百里臣和何姓老者都在火堆边面向正殿站着,慕纶走到他们身边站定。圣姑缓缓走向正殿,长长的白色面纱掩住了她的面容,只能隐约看见秀丽的轮廓。白色镶墨边的衣裙背后墨色的流云图案似乎在火光里浮动,昭沅蓦然想起,它昔日趴在草丛中初次见到乐越洛凌之时,洛凌之浅青衣衫背后的流云花纹,与此时乐睛背后的流云纹一模一样。
慕纶愣怔地站起身:“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们这么议论着,天已渐渐亮了,院中公鸡喔喔地打鸣,九婶带着两个儿子开始打扫做饭。
昭沅向井中瞄了一眼,察觉到幽不见底的寒意。
昭沅张张嘴,纲要说话,见乐永从神祠院中匆匆走出,迎面看到他们,露出欣喜的笑意:“三位正巧在这里,村长让我们请问几位,是否愿意在敝村中多住几日?”
白芝哼道:“刚才你也看到了,那女子的肚子上死气沉沉,根本是天意注定的死胎,谁能更改?凡人就是这样贪得无厌,他的儿媳能救下来,他就应该庆幸才是。所以才不能多救人,看到实在可怜的偶尔救一救。凡人多贪念,得到一尺,就想要一丈。”
“这个孩子不但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而且是个棺材子。简直像老天特意安排给我们的救星。他本应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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