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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办？”

“你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我么？”事后，唐宁问余白，脸上三分惊讶，三分讥诮，四分 what’s wrong with you？！

“不是吃剩饭粒自己变麻子吗？”余白记得小时候听到的版本好像不大一样。

“这是个办法，但也不一定。”余白继续说下去，“青蛙失败了，它摔到地上。小鸭把它带回了家，无微不至地照顾它。”

也许，林飞扬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个条款，也许是看过就忘了。在策展的那几个月里，她与韩昆仑旧情复燃，完全就在丈夫的眼皮子底下。

“但是青蛙为什么会爱上鸭子呢？故事里根本没有说。”唐纳德打断她问，这本书她已经给他念过许多遍，情节他都知道。

这一次，林飞扬更进了一步，打算请个刑辩律师作为她的离婚诉讼代理人。

第二次离婚诉讼也随之宣判，财产分割的细节并不清楚，但孩子的抚养权归了吴东元。

余白俯身亲了他的脸颊，关灯退出去，发现唐宁就站在门外等着她。

最后，对公证处的官司输了。法庭认为，隐私和隐私权是两个概念，并非所有隐私都享有有隐私权，丈夫通过合法途径阅读邮件，发现妻子婚外情，通过公证机构保全证据，并不违反法律、道德以及公序良俗，公证处的行为亦可认定为善意、合法，公证文书有效。

“为什么？”余白觉得他看起来简直像个表情包。

余白点头，说：“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你还要经历很多考验，你可能不知道怎么对 ta 开口，或者根本没有勇气跟 ta 说话，或者说了，但 ta 不相信……”

林飞扬是原告。孩子尚且年幼，母亲还在位，韩昆仑也已经结束了两年的强制戒毒。对她来说，离得越早越好。

“爸爸说，要学习好，要锻炼身体，还要会做家务，才能找到老婆。我觉得好难啊，我怕我找不到老婆。可是我又不想一个人住，我晚上会害怕的。”唐纳德说得很可怜。

“练习跳高，打破和_图_书世界纪录，变成跳得最高的青蛙，这样小鸭就会看到它，爱上它。”

比如经济纠纷，与其争论对错，不如换一个思路，只要把对方弄进去，你就赢了。

余白看着他说：“很多人想不通青蛙是怎么爱上鸭子的，其实这种事一直都在发生，青蛙爱上鸭子，小兔爱上熊，或者大灰狼爱上羊，全都没有为什么……”

“心怦怦地跳，忽冷忽热，自己也说不清是快乐还是悲伤。”唐纳德复述故事里的句子。

余白忍着没笑出来，不知道唐宁这谈心到底是如何进行的，怎么最后是这样的效果？

上床是深夜了，明明可以从容，却又不争气地急切，唐宁探身要去拉抽屉，余白抓住了他的手。

“你弄掉的，你让爷爷下水去摸？”唐宁叉腰批评儿子。

按照屠珍珍的指引，他们去鱼塘边找那祖孙俩，远远就看见唐嘉恒已经脱了鞋挽了裤脚准备下水。

“怕什么？”余白有些奇怪。这孩子从两岁开始跟他们分房睡，床头摆一个 baby monitor，有事呼叫，今天怎么突然害怕了？

吴东元是被告。女儿一天天大起来，董事长就要退休，林飞扬急着要搬出去跟韩昆仑同住。对他来说，拖得越久越好。

而她第一个找的刑辩律师就是唐宁。

“唐律师你干吗？”唐宁也是奇了，赶紧跑过去。

只是少了这么一个一米高 30 斤重的小生物，房子里变得难得的清净，他们跟所有老夫老妻一样趁机追求了一把二人世界的仪式感——烛光法餐，音乐会，泡泡浴。

余白这才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居然又让他给料中了。迷宫一游之后的那天晚上，他就曾对她说过——“婚外情的证据包括书证、物证、视听资料和证人证言，你这不就成了他的人证了么？至于书证、物证，肯定也正收罗着呢。”

“没有为什么是为什么？”唐纳德玩起了套娃。

余白不知道他作何打算，甚至猜想，也许他并不想做得那么绝，又或者他根本没打和-图-书算抢孩子的抚养权，仅仅是为了拖到这个时间点，稳住他现在在乐欧的位置就足够了。

吴东元那边提交了一百多封经过保全公证以及翻译公证的电子邮件，全都是林飞扬和韩昆仑之间的通信，中英意三国文字，写得缠绵绯则，所有细节都在了。

再比如离婚，只要把配偶弄进去，没进班房的那一方也就赢了。

她把这个谈心的任务交给了唐宁，唐宁于是搬着小板凳坐在外面跟孩子聊了许久。

结果却听见阿德问：“妈妈，你说我以后会不会找不到老婆？”

余白却是第一次意识到岛上的这一句俗话居然还男女有别，女孩吃剩饭碗，就是自己变麻脸，男孩吃剩饭碗，却能得到一个麻脸老婆。Excuse me？国家发的吗 ？

“啊～～还是开头啊？”

唐纳德站在旁边回答：“爷爷的眼镜掉进水里了。”

“那怎么办啊？”

余白却又道：“但这也只是个开头。”

等到晚上，一家人坐下吃饭，屠珍珍做了一桌的好菜。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唐宁面子上尚且过得去，私底下却已经把林飞扬彻底拉黑，对待这一场离婚官司的态度，也从看戏模式切换到站吴东元胜诉。

她有点庆幸自己没有把阿德从小交给长辈们带，这几天的小偏差，谈谈心就能搞回来。

“青蛙是怎么做的？”

唐宁却还是没完，说：“我早就说过，林飞扬就是个恋爱脑文艺女青年，我梭哈买吴东元赢。”

“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你会感觉到的。”

唐纳德看着她点头。

所以，半年之后的第二次起诉才是关键。

多么深情的表白，却没想到他捏她的脸，说：“你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要强，还想再来一遍？”

“什么麻子老婆？”余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飞扬名下有一家艺术策划公司，就是在她举办那个装置艺术展之前注册的。当时，她与吴东元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由他替她操办了一切设立的手续，让她签过许多材料。

结果当然是唐宁下水，把和图书眼镜捞上来，湿淋淋地回了家。

但唐宁却只是反问：“你觉得呢？”

“怎么掉进去的？”唐宁又问。

“上次怀孕就没计划好，后来你又给关进去了，这一次……”余白辩解，想说这一次肯定不会那样的。

“妈妈也一直在想，你要是想到办法，一定得告诉我。”

但吴东元好像还是什么都没做，也完全没跟余白提过作证的要求。

走廊里很暗，静得可以听到一阵阵的海浪声，他靠近她，伸手把她的嘴唇捏扁，在上面吻了一下，说：“我爱你，小鸭。”然后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可以感觉到他心跳的节奏。

“爷爷钓鱼的时候被我弄掉的。”小孩儿倒是供认不讳。

唐宁哼笑了一声，答：“她说她从去年开始就请了人调查吴东元，曾经拍到过他跟一个女人的照片，只可惜角度不好，没看到正脸，法庭上没有采信。但她觉得那个人是你。”

马上现世报，唐律师也批评儿子，说：“他才一米高，你让他下去摸？！”

“你想也不要想。”唐宁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裤子。

屠珍珍笑着解释：“我跟阿德说，如果吃剩饭粒，以后就会娶个麻子老婆。”

案子仍旧是不公开审理，但庭前交换证据就出了幺蛾子。

但唐宁不跟她讲道理，直接打断她否决：“不行。”

“有一天，青蛙心里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快乐还是悲伤……”

她只好给阿德念故事，她最喜欢的那一本《爱的奇妙滋味》——

余白被他这个动作气乐了，反问：“你以为我要干吗？”

“什么？”余白以为自己听错。

却不料到了那天晚上讲故事的时候，唐纳德可怜巴巴对她说：“妈妈，我害怕……”

林飞扬这边只得另外提起诉讼，把公证处也告上了法庭，理由是保全和翻译公证的过程侵犯了她的通信隐私权，要求撤销全部公证文书。

至此，一场婚姻走到了尽头。细想起来甚至感觉有些讽刺，她和唐宁就是在他们的婚礼上重逢的和图书，那个时候，她还那么羡慕站在台上的那对新人。仅仅几年时间，什么都变了。她多少有些好奇，吴东元是否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和他计划中的一样呢？

“阿德是男孩子嘛……”屠珍珍说完就去忙了。

此后的几个月里，吴东元还是像以前一样偶尔联系余白，或通过电话，或见面开会，谈的仍旧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根本没有提起过他和林飞扬之间的离婚官司，更没有要求她去作证。

高中同学，家族世交，唐宁又做过林旭辉的辩护人，人家来找他咨询似乎也没什么奇怪。但那一次谈话却很快就结束了，林飞扬被客客气气地婉拒，客客气气地送了出去。

林飞扬措手不及，律师当即申请了排非。但法院最后认定下来，吴东元获得这些邮件的方式合理合法，可以作为证据。

而法院判决准或不准离婚的依据是夫妻感情是否破裂。眼下的情形，林飞扬虽然要证明感情破裂，但也不会主动拿出自己出轨的证据，吴东元自然也不会提。两人的孩子出生不过一年多，没有争吵，没有家暴，怎么看都不符合感情破裂的标准。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诉讼，路边社消息漫天乱飞，原本离婚案不公开审理守住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

“啊？那我怎么知道自己会爱上哪一个？”

“它们生活在一起，深爱着对方。”唐纳德跟着说出故事的结尾。

这操作听起来不明觉厉，却也不是她的首创。正如陈锐常挂在口中的那句话——刑辩律师向下兼容，用刑事的思路来做民商事的案子，简直就像降维打击般好用。

余白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吴东元是不会止步于此的。其实，她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他手上还有些什么牌。

一场官司尘埃落定，已是这一年的十月，唐寻幼儿园放假，被余永传和屠珍珍接到岛上去住了几天，留下唐宁和余白两个人欢度结婚纪念日。

“没有为什么。”余白回答，并不是在敷衍。

这操作倒也不算奇怪。和_图_书

这事也要开个堂口买输赢么？余白扶额，开口揶揄：“怎么你对他好像有点欣赏的意思了啊？”

“你干吗？”他已经猜到了几分，明知故问。

因为当事人申请了不公开审理，庭审的细节外人并不知晓，但最终的结果却很清楚，法院没有准予离婚。显然，林飞扬虽然请了调查员，但还是没抓到吴东元的把柄。

第二天，两人去岛上接唐纳德，在五好家庭的院子门口看到唐嘉恒的跑车，唐律师居然也来看孙子了。

余白哑然，一时间也变成了表情包，随后才又想起上一次跟踪拍摄的那辆金杯车，惊觉自己居然早就成了林飞扬怀疑的对象。所以才有了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找到她老公这儿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个老公一秒钟的怀疑也没有，直接送客。

她侧首，看着他笑起来，眼底却有些湿了。

唐宁也笑，说：“我还不知道你么？”然后翻身把她摁在床上，温柔地吻下来。

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第一次起诉本来就很少会判离，不准的判决书可要比准予的好写多了，不过两张纸，理由就是一句话，原告提供的证据不足以证明双方感情已经破裂，done！但如果判决离婚，那就复杂多了，像他们这样涉及巨额财产的，估计还得到专业法官会议和审委会上走一圈。

唐宁尴尬，但还是那句话：“拭目以待。”

就在那些文件之中，有一份委托吴东元处理公司事务的协议，不起眼的一页纸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条款，关于给她的工作邮箱设定自动备份，而他有权查看那些备份的信件。

“青蛙是绿色的，小鸭却是白色的，青蛙喜欢雨天，但小鸭喜欢晴天，问题很多很多。”

“阿德已经三岁多了，”她开口，“我去检查过，医生说没问题……”

唐纳德吃完，给大家展示饭碗，一脸自豪地说：“我吃得干净吧？碗都不用洗了吧？麻子老婆是不是走了？”

由此，唐宁这个热心吃瓜群众也知道了其中婉转的情节——

“我就想想嘛……”余白趴在他身上发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