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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作者:陈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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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季 实习律师余白 番外 乐欧1996

第二季 实习律师余白

番外 乐欧1996

时隔多年,他发现自己仍旧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才刚出社会的女学生,一点都不懂隐藏,每一点情绪都在眼中。在他看来,就像是一本摊开的书。
他们认识了很久,一起做过那么多项目,在谈判中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彼此的意图。他熟悉她的每一个表情,几乎立刻就看出来,她此刻不说话只是为了给他面子。
他以为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她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会懂。
I will let you down
他有一个用了许多年的电子邮箱,里面存着一封二十多年前的 email,附件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个中年男人手持着一张不予起诉决定书站在检察院门前。
时机算得刚好,匿名举报也已经到了外管局。到了那个时候,身在看守所里的林旭辉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看交易告吹,身败名裂。
In the end
And you could have it all
那是他真正的父亲,卓信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梁卓。
“开心。”他回答。
比如,林旭辉和谢简书之间的不和,夫妇两人已经分房许久。他曾经问过林飞扬,得到几句极其隐晦的解释,这种事当然是因为有过别的女人。
The feelings disappear
前同事是女的,和余白同期进入 BK 工作,年纪也有三十多了,照片上配的文字却写得好像一个小女生——我哭了,我也要这样的婚礼!!!
照片里,夕阳在她周身镀了一层光,他看不到她的正脸,只在她眼角看到闪动的泪意。
案发之初,只有财经新闻,用简单的四个字“个人原因”概括事情的全部。后来,各种深度报道越来越多,受害者的名字和身份也传得到处都是。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只是回答:“好久没去过了,没什么印象。”
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其中包括南城区的一个中心地块,计划整体拆除这个地块上的百货大楼、电影院、职工俱乐部和南城菜市场,然后盖起一个大型购物中心。
I hurt myself today
三年,不算太久,结果也不算太坏。
到那时为止,他可以把事情说出来,告诉谢简书,或者匿名向 SAFE 举报关联交易、利益输送。但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他得让谢简书彻底放弃丈夫,不再像从前那样,因为顾及自https://www.hetushu.com•com己和女儿的面子,以及夫妻之间共同的利益,把事情压下去。
事后,米拉告诉过他,安东在向她要钱。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也给她钱,比林旭辉慷慨得多。
My sweetest friend
直到有一天,张一博突然问他:“你知道吗?那个被杀的花车舞娘在 Show Box 做过领舞。”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说服自己,他未必真的喜欢她。他已经没有那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也许永远也不会有,只是好奇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任让她说出那样三个字——不会的。
My empire of dirt
My empire of dirt
夜已深,离林宅很近了,吴东元在路边停下车。
仅在那一刻,他也觉得自己是真心实意的。的确,没有人像她这样对他。
但其中的异数,仍旧是安东。
那时,他想笑,她以为自己是谁?可以坏了这游戏的规则?
就是这个陌生人放任了这件事的发生,也是这个陌生人觉得安东这个异数来得正好。
离开办公室之前,他在朋友圈看到从前的同事发照片,才知道余白今天结婚。
他是律师,大所的合伙人,在美国受教育,父母定居香港,父亲经商。林旭辉和谢简书都对他表示满意。又过了三个月,林飞扬已经开始计划婚礼。
那时,Ashley 刚刚进入“奇途”做法务总监。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聊了几句。仅凭几条零碎的线索,他便知道了这家始创于瑞士的旅游网站背后的秘密,一个计划在脑中渐渐成型,而林飞扬只是开启这一切的第一步。
后来再见到米拉格列科,是在乐欧乐园的花车队伍里,她身上穿着里约狂欢节那样的服饰。
To see if I still feel
Full of broken thoughts
第一次见到米拉格列科,是在 Show box,她是那里新来的领舞。
I would find a way
他不禁想起他们的那场谈话,其中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他都不曾忘记,毕竟那是他在这几年当中做过的唯一一件计划之外的事。
但有些事已经无法回转,妻子已经再嫁,定居香港。儿子被继父收养,改了姓,送到美国读书。
“保释?”他还记得唐宁在刑侦队门前笑过他。
But I rememb和_图_书er everything
自从林旭辉出事之后,林飞扬要陪着谢简书,吴东元便也跟着妻子住到岳母那里。不比在自己家,自然更要注意一些。比如此时,如果他直接开进大门,把车停进车库里,那势必是要立刻上去的,否则又会引出许多不必要的对话,白费了口舌。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他只不过是想听完这首歌而已。
Upon my liar's chair
却没想到她依旧笑着,答:“不会的。”
A million miles away
The only thing that's real
那时,吴东元十五岁,虽然不大,但也足够看清楚整件事。
米拉只需要在结束之后报警,以她的陈述,加上身上的伤痕和精|液,给林旭辉加上一个强|奸的罪名,至于这个罪名最后成立与否都是不重要的。
米拉和林旭辉约过一次之后,安东便察觉有异,私下查看了米拉的聊天记录,在第二次约会的时候跟踪到了度假村。
那一刻,他也在心里笑了。
My sweetest friend
Try to kill it all away
仪式做在海边,却只是市郊的铁板沙滩,跟什么水清沙幼完全沾不上边,花亭的架子是自己搭的,鲜花是装在铁皮水桶里买来自己插的,就连来宾席的椅子都是让客人自己一个一个从船坞里搬出来的。
还有余白。
I will make you hurt
只需要做几次,他这样对米拉承诺,就可以给她一笔整数,让她离开此地过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既没有林旭辉,也没有安东。
那态度如此淡然,以至于她站起来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看着她的背影,竟有一丝的错愕。
她笑了,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又或者只是酒醉之后无意义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一定不会算错,余白会接受他的邀约,无论是工作上还是感情上。而他,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BK,至呈,以及乐欧。
I focus on the pain
那笑容叫他挫败,更加想要证明她是错的,以至于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把那句话说了出来——我结婚,有各方面的考量。
他们的婚房里摆着一尊 Lladro 的瓷像,是一对男女站立着亲吻,各种颜色的花朵正从他们唇间绽放,逐渐布满两个人的未曾着色的纯白的面孔。女人尚且和_图_书看得出五官,男人的面目已经完全被花覆盖了。那些花瓣色彩温柔,细节完美,却不知为什么让他觉得有一点恐怖。他忽然觉得,在这场婚姻中,谁都不欠谁的,林飞扬的真心也并不比他多。她只是预设了一个结婚对象的样子,而他刚好可以被套进了这个角色里,至于花朵下面究竟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她既不知道,也不关心。
奇途视频会议的那一夜,他又让米拉提出约会,对她说,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Beneath the stains of time
当然,他后来还是去了她家,她便也下了这个台阶,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像平常那样笑着跟他说话。谢简书和林旭辉都在,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他或者林飞扬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没说话。
但这三个单位的职工突然发现自己得到的补偿金额比此前城南百货的低得多。他们爬上房顶抗议,拉出白底黑字的横幅——人在楼在。结果,还真有人从上面摔下来。
The needle tears a hole
What have I become
也是他给了米拉林旭辉的电话号码,让他们开始了那样一段关系。
三年,整个地块的改造工程全部结束,乐欧不再需要梁卓这个替罪羊了。
前后遴选了五家婚庆公司,谈了三个司仪,光是主视觉画面和开场视频就改了十几稿。婚纱,礼服,丝|袜,高跟鞋,乃至束袜带和婚床上的睡衣,每一样东西都是精心准备的,放在一起足可以拍一期新娘杂志。
最后,检察院撤诉,梁卓拿着这一纸不予起诉决定在检察院门口拍下这一张照片,再通过电邮发给儿子,告诉他官司终于结束了。
他第一次读《刑法》,也是在 1996 年。
她比他小五岁,有姿色,佛罗伦萨大学的艺术历史博士。
那一天,乐园开张一周年。
安东不知道他的存在,米拉一死,便彻底斩断了他与这件事之间的联系。
You are someone else
那一年,他十二岁,念预初,还没有离开 A 市。
Everyone I know goes away
从 BK,到至呈,再到乐欧,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也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I am still right here
I wear this crown of thorns
Everyone I know goes awhetushu.com.comay
I cannot repair
那一年,乐欧兼并收购了不少商业地产,开始走上低成本扩张的快速通道。他的父亲梁卓承接了大部分项目的审计工作。
I will let you down
In the end
到了婚礼之前的一周,她又跟他冷战,为了一句话没说好,或者一件隔天就记不起来的小事。从前都是他哄着她,只是这一次,他直接转身走了。他没有回头,可以想象她傻在那里,不知道他出了什么毛病。但在那一瞬,他心里竟有一丝快意。
而且,还是林旭辉的女儿。
朋友圈他一向很少细看,这一天不知为什么,在那一条上停留了许久,到底还是点进去了,每张照片都翻了一遍。
当然,究竟是何种考量,他不可能告诉她,至少那个时候还不可能。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告诉她一些别的道理,比如,她和唐宁在一起只能是浪费时间。
至此,便没有人知道是他安排了这一切,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场面不像婚礼,倒像是学校集体劳动,但每个人都很开心,脸上都在笑。就连新郎也脱了西装,挽起裤腿,赤脚踩在棕色板实的滩涂上,高高跳起来,奋力把手中一幅白色纱幔抛到花亭的架子上。那样子狼狈而滑稽,却又那么张扬肆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人有多高兴。
这罪名来的荒唐,因为所有的补偿标准、买断工龄、职工股回购价格都是经由并购双方确认的,后面三个单位的金额低于第一个,最根本的原因不过就是乐欧资金吃紧。本以为很快就能把问题搞清楚,但从拘留到起诉,再到一审,二审,发回重审,历时将近三年之久。
所有这些发现,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不仅仅出于对林旭辉这个人的鄙夷,而是他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幸福的家庭”这回事。从外面看看都是好的,一旦探及内里,只剩一片败絮。
她又问:“你开心吗?”
If I could start again
再比如,林旭辉正瞒着谢简书在做什么。这是他的专业领域,离得这么近,事情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凭着那一点职业的敏锐,他完全猜得到有哪几位高管牵涉其中,他们接下来又有怎样的打算。
婚后,他开始越来越多地知道这个家庭的秘密。
Johnny Cash 唱完了最后一句,他关掉音响,继续往林宅方向驶去。
他可以想象当夜的情形,安东和-图-书又一次跟踪米拉到了度假村,在林旭辉离开之后,他进入套房,打断了米拉报警的过程。他问她要钱,她与他争吵,说她受够了,马上就可以走了,再也不用和他在一起。而他拿起果篮里的牛排刀,刺入她的身体,一刀,两刀,……七刀。
而且,就算安东知道,也不会说出来,扮演一个因为妒嫉而冲动杀人的男朋友,总好过承认自己是靠女友卖身享乐的皮条客,因为就要失去收入来源而杀人。哪一种情形可以争取轻判,他相信安东也很清楚。
酒席之后,去机场的路上,林飞扬有些醉了,看着他说:“我们结婚了”。
一周过去,婚礼如期举行。
反倒是这了无波澜,让他有些害怕,好像已经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认得的人。
交往三个月,他们就已经到了拜见双方父母的地步。
I will make you hurt
在那个咖啡馆里,他把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过的往事都对她说了,尽管只是含糊的概括——小时候家里的变故,一个人到国外去读书,以及那时看多了的世态炎凉,还有那一句“从没想到会有人像你这样对我”。
是他安排米拉走到林旭辉面前,请林董共舞。
Johnny Cash 的那首 Hurt 正好开始一个前奏,他没有熄火,静静在车里坐着,打算把这首歌听完。
真的错了吗?他不觉得。
The old familiar sting
从 BK,到至呈,再到乐欧,一切都计划好了,一切也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因为出了人命,市里下令彻查。责任追究到卓信会计师事务所的头上,认定此前的赔偿金额计算有误,给签字的梁卓定了个出具证明文件重大失实罪。
车灯照亮前路,虚空中他似乎又看到余白的笑容。不会的,她对他说,出于那样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信任。他忽然发觉,自己那么渴望尝到其中的味道,就像盲人想看到颜色,聋人想听到音乐一样。
百货大楼被最先拆除,然后才轮到电影院、职工俱乐部和南城菜市场。
And you could have it all
What have I become
而时至今日,分明是她在告诉他,你错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除了一个他未曾顾及的异数——安东。
I would keep myself
但她只是笑了,不置可否。
两年多以前,他在美术馆结识林飞扬,看起来像是一场邂逅,其实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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