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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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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季 实习律师余白 第三十九章 刀笔刀笔刀

第二季 实习律师余白

第三十九章 刀笔刀笔刀

余白不知道陈锐是怎么查到的,也许这里面还有唐律师的授意。她点开链接来看,那是一个名叫“刀笔田盟”的微博账号,认证信息是“刑辩律师,知名法律博主”,粉丝数量居然有一百多万,也算是个小网红了。作为头像的那张小小的艺术照看起来甚至还有点眼熟,余白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唐宁并未理会,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另外,还有一项可能涉及的罪名——妨害公务罪,以暴力行为造成国家机关工作人员重伤并导致死亡,会按照想象竞合的原则,以重罪吸收轻罪,以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定罪,从重处罚。轻还是重,这些都是法庭裁量的空间,你是想四十多岁出来,还是六十多岁再见到自己的孩子呢?”
上周五傍晚,钱老板从公司出,开着一辆黑色宝马越野车去机场,行驶到事发的那个路口,先是因超越停车线被正在执勤的交警纠正,后来又从直行车道直接进入左转待转区,交警再次上前指出其违规行为,并指挥直行。
她不禁想到昨天夜里陈锐的判断,老江湖就老江湖,几句话就听得出这案子碰不得。还有陈律师总是挂在口中的刑法306条,原来以为老生常谈,结果还真有同行敢以身试法,怪不得敢在案卷都没看过的情况下说出无罪辩护那四个字来了。也许在那位律师看来,只要目标定得高远,达到甚至超过委托人的预想,表演又足够精彩,委托人愿意付钱就可以了,反正等到判决下来的时候,钱都早已经落袋为安了。
这事可就难办了,余白停下笔记,确认了一遍:“你到底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你这到底是律师还是检察官啊?!我花钱请的人不是应该替我说话吗?!”听到这里,钱思涵也是急了,想来他与那位田律师一定聊得很愉快。
余白这才觉得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件好事,笑了笑应下。
“你不用往下说了,先听我说完,”唐宁又一次制止了他,似是整理着接下来要说的话,静默了一秒方才开口道,“你和图书知道有多少摄像头拍下了现场的经过吗?”
在委托书上签字之前,照例需要交验身份证、结婚证和户口本,余白一一看过,这才知道钱太太的全名叫何婷,可开口还是习惯了叫“钱太太”,好像一转眼那个上口好记的本名就已经模糊了。
余白已经熟门熟路,不用唐宁关照就准备了所有材料,买好两包利群,按照他的秘籍设置了导航目的地,开车上路。
此刻,唐宁想做的似乎就只有这件案子,而她也只有跟着他,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做点什么。
回城的路上,余白问唐宁:“这个案子,你真的打算再做下去吗?”
但这种时候,嫌疑人关在里面都是想看见外面来人的,不差钱的专门请律师进来陪聊都有可能,钱思涵当然也不介意有多一波人过来会见。
管教带进来的男人白白净净,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看得出来从前是很神气的,但只是几天功夫就已经颓了。
这分明就是诱导嫌疑人改变关键证词了!余白听得一震,甚至觉得可以结束这一次会见了。
余白望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快到看守所下班的时间了,她轻叩桌面提醒。
陈锐随即转了一条链接过来:“这人是个玩舆论的高手,你们千万小心了。”
钱老板回答:“之前来的那个律师问我,是不是因为后来看了事发当时的录像,才觉得自己看到了?我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样。我应该是没看到他,所以才起步左转的。我没看到……”一番话起初还说得犹犹豫豫,到后面越来越肯定。
下面挂着三张图,第一张是检察院公示的不起诉决定,第二张是丁浩割断绳子时的视频截图,第三张是检察院门口的照片,看上去像是从远处拍的,放大之后又切割过,使得画面中两个人的面目清晰可辨,正是她和唐宁。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于余白的意料。第二天,钱太太一个电话过来,说钱思涵主动提出要解除与另一位律师的委托协议。
最新的一条就是关于钱思涵和_图_书的案子,田律师写了长文评论,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下面有骂的,也有赞的,评论也已经好几百条了。
就连钱太太自己也说,生了孩子之后不工作这几年,无论走到哪里听到的称呼都是太太或者某某某妈妈。余白因为这句话走了走神,忽然觉得“太太”这两个字竟然也有点恐怖,就好像古时候的张王氏、赵李氏似的。
到了看守所,接待大厅的警员看过他们证件与委托书,轻笑了一声,道:“又来一个……”
这副打扮出现在律师事务所显然十分正常,钱太太却主动解释了一句:“我刚刚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唐宁也觉出不对,即刻打断了钱思涵的陈述,看着他问:“前面那位律师叫什么?”
唐宁会意,最后道:“你这件案子委托了两名辩护人,如果你觉得跟我的意见不一致,可以要求更换律师。但是如果你不提出这个要求,两位律师都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辩护,各自发表意见,互不干扰。当然,从诉讼策略上来说,律师和被告的意见应当是一致的。如果不一致,辩护效果必定会打折扣,这一点还请你一定知晓。”
但钱老板并没有服从交警的指挥,还是在发动车辆之后左转了。
钱思涵沉默,他不知道。
余白没有立刻答应,问过唐宁之后才跟钱太太约了时间,安排了一个一天之后的时间见一见钱思涵的父母。
再看看此人以往发的微博,也都是差不多的风格。天天都要发几十条博文,所有热门实事统统评论一遍。余白看得也是服了,不禁觉得这个田盟和唐宁恰恰相反,大概就是那种专门挑着网红案子做的律师。舆论对他而言,骂也好,赞也好,都是他赖以生存的鸡血。
而田律师又义正词严地出来表示:我早就知道又有人要喊刑事律师就是为坏人辩护啦,但刑事律师的角色,就是这样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对抗公权力哒!
听见这句话,余白和唐宁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他们晚了一步,那边也签了委托书,而且已经https://www.hetushu.com.com进去过了。
唐宁不语,看着窗外。
“我……”钱思涵看着唐宁,一时语塞。
但就在当天夜里,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更加出于她的意料之外。
“就是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们,”钱太太又道,“我公婆被那个律师洗脑了,还是很大意见。我想带他们到你们所里,让唐律师跟他们谈谈案子的情况,可以吗?”
余白回想上一次走在这条路上的情形,那心情还好似小学生春游,但今天却是截然不同了。她很想谈谈早上的事,但唐宁却好像把心思都放在了这一件执意接下的案子上,始终对着手机反复看着网上流出的几段视频。其中有那个路口的监控录像,也有途径车辆上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画面,一秒一秒,一帧一帧,前进再回放地看着。
到这里为止,叙述都很流畅,相信这一段经过在警方讯问中已经反复说了几遍。但接下去就完全不同了,钱思涵突然停下来,犹豫道:“我在派出所里跟警察说,我看到那个交警在我车的左边,但是后来再想,我好像……没看到。”
事不宜迟,办完委托手续,唐宁问了钱太太几个问题,简单分析了案情和辩护思路,便带上送给钱老板的衣物和现金,当天就去了看守所申请会见。
“我当然是律师,”唐宁平静地回答,“你好好想一下,我是不是在依据事实和法律维护你的合法权益,然后再告诉我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在那一天,钱太太被约来事务所签了委托书,侦查、审查起诉和审判三个阶段都在其中了。
余白可以察觉得出来,有人对她的变化有过微词。正如陈锐所料,人家家里人正在争公司的控制权呢。也许在某些人眼中,丈夫进去之后,妻子最恰当的姿态就是哭哭啼啼在家里等消息罢了。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想要在这种混乱当中努力把握住自己和两个孩子的命运。
余白知道这并不全是因为他的任性,其中也有责任。事实上,她自己也很矛盾。理智告诉她,这种案子最好就是www.hetushu.com.com别管了,其中牵扯到田律师这么一个同行,当事人都已经动了伪证的念头,他们甚至可以直接拒绝代理的。但想到钱太太和那两个孩子,却又让她有些犹豫。正如唐宁所说,如果按照那位田律师的辩护策略,那钱老板很可能要到六七十岁才能出来了。
有些人良心让狗吃了,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这叫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姓田,田盟。”钱思涵回答,说完又想继续刚才的对话,“我那个时候肯定……”
唐宁开场还是一贯的套路,自我介绍,核实身份,确认委托,而后又让钱思涵说了案发当时的情况。
唐宁这才继续:“仅只网上流传的那些,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你当时的车窗是降下的。而且,你太太告诉我,你的车里也有行车记录仪。就是说,连你跟交警之间的对话也录下了,而这些都会出现在物证之列。现在案子还没到检查院,我们没法看到视频音频里都记录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物证的证明力高于口供。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说。”
退出微博,她当即告诉陈锐:“放心,今天在看守所,唐宁都已经跟当事人说清楚了。话说得挺不客气的,当事人估计会提出解除协议。”
“那最好了。”陈锐回复,这才作罢,一颗心放回西装表袋里。
当天晚上,回到家中,余白接到陈锐发来的信息。
余白回忆:“听说叫田盟。”
“我跟你说一下这件案子可能涉及的罪名吧,”唐宁再一次打断了他,“按照我现在看到的判断,最有可能的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那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我知道,听起来不轻。但十年和无期,乃至死刑之间还是有很大空间的。你在事发之后停车走回了现场,在派出所里如实供述,又是初犯,应该可以从轻。不过,你要知道,只有在整个诉讼阶段自始至终如实供述,才可以被认定为自首。只要行为人在任何一个阶段推翻原供,不承认关键事实,就会被认为不构成自首情节,也不会考hetushu.com.com虑从轻处罚。”
陈律师问:“去过看守所了?”
“可是田律师说,可以帮我辩成无罪……”钱思涵又道。
余白和唐宁便赶着那一天最后的会见时间,过了AB门,交了押票,在会见室里等。
钱太太说的“公司”,是一家投资管理公司,下面控股着三家医疗美容诊所,分别位于A市和临近两个二线城市。医美这行当正走红,却也是医疗违法的重灾区,连着两年卫健委搞专项整治,非法行医,药品走私,一抓抓了一大批,这才让立木有了这一宗刑事合规的业务。但现实也真是讽刺,经营上的刑事责任风险倒是控制住了,却没想到法人代表又因为这件事进去了。
余白不知道这番话钱思涵听进去多少,但应该还是在他脑子里留下了点什么的,直到管教来还押,他仍旧一脸茫然地在想着什么。
余白了解这人的脾气,平常看起来贱贱的没个正形,但遇到他真在意的事,心思又深又重,就跟林妹妹似的。她还真有点怕他想不开,憋在心里,把自己虐得吐血,但想要开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经过了今天这一场,立木以后会走向何处?还有唐宁和唐律师之间又会怎么样?一切都不确定。
这一次,钱太太倒是没拖着阿姨和孩子,穿着也讲究了许多,头发吹过,脸上化了妆,身上是一件真丝衬衣配及膝裙,还穿了高跟鞋。
余白这才记起来,这位田律师正是当时尹盛父亲的代理人。
“可是,客观行为是一回事,主观要件又是另一回事,我……”钱思涵又插嘴,显然这几句话也来自于那位田律师。
那一天,“刀笔田盟”的微博又发了一篇图文并茂的长文,批判他的同行败类:
此时的江南已经入梅,天气阴沉欲雨,车里也静默异常。
也是巧,这一次又是在“南看”——城南区看守所。
余白听到这句话,拿着手机坐在那里愣了半晌,不知是喜是忧。但钱太太却是郑重地谢了她,又托她向唐宁转达谢意。
“去了。”余白回答。
“知道钱家接洽的另一个律师是谁吗?”陈锐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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