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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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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季 实习律师余白 第三十三章 她又不是他的谁

第二季 实习律师余白

第三十三章 她又不是他的谁

“小薇。”罗楠走过去叫了一声,这才算是替戴羽薇解了围。
罗楠那边还在继续说下去:“其实尹盛已经算做得很好了,大多数职业攀岩运动员都是边缘人,说是什么国际品牌的签约运动员,其实一年也就十万二十万的经费,训练都不够。也就是去年那部美国纪录片《Free Solo》在院线上映,而且还进了奥斯卡金像奖的主竞赛单元,这运动才算一下子红了。各种户外、旅游、视频网站,合作一个个多起来,但要是哪一天这阵风突然过去了也不一定。尹盛也是不容易,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又不算尹盛的什么人——余白看着戴羽薇,又想起尹盛父亲方才的那句话,觉得格外荒谬。
“回新西兰,”戴羽薇回答,惨淡一笑,“耽误了训练,尹教练会不高兴的。”
“你别这么说,”戴羽薇却打断她道,“尹爸爸没说错,尹盛这件事就是因为我,还把丁浩也连累了,我应该向你们道歉的。”
也许是没有睡好,戴羽薇揉了一把脸,才开口对罗楠道:“我今天就过来问一下情况,明天我就走了。”
余白那时就觉得这个姓田的也是个角色,果然到了最后补偿的金额还是没能谈下来。罗楠开出的数字与一份攀岩意外险的身故赔付相当,但尹父那边的要求超出这个几倍。
按照辩护人提交的《收集、调取证据申请书》,“十字镐”首先被警方传唤作证。
余白听着罗楠的话,hetushu.com.com起初脑中只是又一次浮出那个念头——尹盛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这的确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但后来,她又想到了一些别的细节——合作一个个多起来,旅游网站,奇途。
至此,事实终于得到还原。
此时,已经有了不少有利于嫌疑人的证据,但因为案件性质特殊,双方本是朋友,又有网上的舆论压力,唐宁还是想做得更加稳妥一点。余白跟罗楠电话沟通了他们想法,罗楠对此也没有意见。
于是,警方又去那家医院调取了尹盛的就医记录。
而替全部情节补上最后一环的人是戴羽薇,再次接受警方问询的时候,她交出了在尹盛随身物品中找到的抗癫痫药丙戊酸钠。
警方补查之后重报,案卷又回到了检察院。
从检查官办公室出来,罗楠轻叹:“怪不得尹盛会那样……”
“他说,”医生想了想,“这不是爱好。”
余白明白她的意思,这个父亲是尹盛身上的又一重压力。三十岁之前一定混出个样子,而尹盛今年正好三十岁了。
罗楠一听,表示真的有困难,她说的金额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极限。
余白之前只在照片和视频里见过戴羽薇,这是第一次看见本人。眼前这个女孩子不过二十岁左右,的确就是攀岩运动员最适合的身材,柔韧,长手长脚,雕塑般的肌肉线条,只是此时双眼浮肿,头发胡乱扎成一把,看起来十分憔悴。
而当时在他上方的和_图_书丁浩,作为一个二十一岁非医学专业的年轻人,并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或者生活经验去判断尹盛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作为一名职业攀岩运动员,丁浩却有常识和经验做出判断,自己无法带着这样一个人从那个高度脱险,那时的尹盛正威胁着他的生命。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下,他做出选择,切断了绳索。
“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罗楠开口。
最后登顶的那一段,老总做的先锋,因为冰面比较干硬,耐力又不行,爬到后来节奏越来越乱,就想赶紧抓住快挂休息一下,于是便发生了双手脱开同时撤步的低级错误,一下子冲坠了有七八米,算上安全绳的延展和保护者的前冲,差不多能有十米的距离,整队人撞在冰壁上。而尹盛就是那个在最下面做保护的人,为了给上面足够的缓冲,他撞得最重,头盔都掉了,但幸好只有头皮创口,轻微出血,行动和意识看起来都没有问题。
“十字镐”当时行动不便,尹盛的伤情具体如何,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等他出院的时候,尹盛也已经出院。两人见面聊起来,尹盛说自己早就没事了。
“你不要这么想……”罗楠劝了一句,但又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后来,便又是那起“冰镐事故”。因为两人有同一家保险公司的意外险,当场便打了紧急救援电话,下山之后急救车已经等在大本营。尹盛当时觉得自己并没有www.hetushu•com•com大碍,但大腿上扎了一把冰镐的“十字镐”还是坚持拉着他一起上车,去了成都华西医院。
丁浩摄影机里的那段视频也经由这位神内专家过目,写了详细的情况说明。
尹父却觉得奇怪:“你这手底下几家攀岩馆呢,这点钱拿不出?”
于是,两人又去了一趟阳朔,在检察官的主持下见了尹盛的家属,协商经济补偿。
田律师看见他们,总算拉着尹父走了,临出门又回头,像是着意看了余白和唐宁一眼。
丁浩一案被检察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理由退回补充侦查。
正想着,一行人已经出了检察院的大楼。余白的思绪被一阵吵闹声打断,朝大院门口望过去,只见是尹盛的父亲还没离开,正站在那里骂人。而挨骂的不是别人,就是戴羽薇。
的确就是在去年十一月的那一天,尹盛被救护车送到这里,主诉头部外伤,头痛,有晕眩感。神外的医生怀疑他脑震荡,要求他留院观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发生了一次外伤后癫痫,因此才被转到神经内科继续治疗。
“她又不算尹盛的什么人。”尹父回答,语气挺冲。
余白在旁边看着,不禁动容。所幸,有唐宁握着她的手。她记得唐宁对她说过,刚开始做律师那段日子见到的事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最深刻的。此刻,她觉得自己也见到了。
但尹父反正不信,坚持要那个数字。
而后,办案警员走访了那天接诊的神内科医生。和图书
田律师在旁边一连使了几个眼色,尹父这才停下来。
根据他的证词,去年十一月那次五色山攀冰,尹盛的确也参加了。
这说法显然是网上看来了,罗楠只得解释,自己其实只有一家店,是交加盟费才挂上的连锁牌子。
直到后来谈到钱的问题,罗楠十分诚恳,尹父的态度才松泛了些,絮絮地说起儿子:“我自己也是退役的运动员,从前搞田径的。我们那时候不管训练还是比赛,说穿了不就是为了那点补贴么,哪有他这么拼的?在体育学院的时候就天天泡岩馆,毕业论文写的都是什么阿式登山,答辩的时候跟老师吵起来了,缺课又多,连学位证都没拿到。我不知道跟他说了几次了,让他回老家,我厚厚脸皮托人给他安排个体育局的正式工作,或者进学校当个体育老师,哪怕找个培训机构当教练都可以,至少把社保交上啊。他每年都跟我说,三十岁之前一定会混出个样子来,结果混出什么样子来了?这件事其实就是因为小薇出的,有女朋友了才受的伤,谈恋爱分心……”
尹盛明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但还是策划这一次无保护攀岩。而在岩壁上发生的事故就是因为一次典型的癫痫发作,他从上面掉落的时候应该已经出现了意识障碍,挂在丁浩的安全绳上之后,又开始剧烈抽搐,口角歪斜,双眼向一侧凝视。
但那天来的只有尹盛的父亲和他的诉讼代理人田律师,戴羽薇没有出现。
警员又问:“那他www.hetushu•com.com怎么回答的?”
两人一同入院之后,“十字镐”在外科,尹盛是颅脑伤,一开始在神经外科,当晚又被转去了神经内科治疗。
医生看过病历,才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问这病多久能恢复,我说这个不一定,有的人几个月,有的人几年,但只要坚持治疗,对正常生活影响不会很大。他又问,那攀岩呢?我说这太危险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这个爱好你恐怕得放弃了。”
“走了?去哪儿?”罗楠有些意外。
就医记录与“十字镐”的叙述统统对上了。
这一场会面以失败告终。
戴羽薇又淡淡笑了,这一次温柔了许多,倒像在回忆什么:“其实,尹盛一直很羡慕丁浩的。他说培养一个攀岩运动员太贵了,他自己没能有那样的条件,就希望能给我创造。所以他才这么拼,他把什么都给我了,这件事都怪我……”
双方见了面,罗楠又有些尴尬,先开口问了一句:“小薇呢?”
检察官也出来做老娘舅,叫田律师回去跟尹父好好解释一下现在案件的情况,再看有没有协商的可能。话没有明说,但那意思也是很直白了。
这一阵,Ashley又来找过她几次,还是问案子的进展。她也还是搪塞过去,尽量不伤和气。直到现在,事情眼看可以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但奇途在其中的角色还是不得而知,也有可能就这样不为人知地过去了。
说到此处,戴羽薇恸哭。罗楠伸手抱住了她,眼里也有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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