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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有最后的马来西亚之行，去了哪些地方游览？又见了哪些高瑞龙的家人？受托带回来哪些东西？

“不用。”余白回过神来。

回答都是没有。警方侦查中的瑕疵，是余白上一次来H市时他们就提到过的。

周二一早九点四十五分开庭，她请了一天的假去旁听。既然已经交了辞职信，宛如编外人员，准点下班、请天年假这种事，再无任何障碍。

许是因为说透了一切，这最后一次分手，分得格外平静。

次日早起，因为生怕路上拥堵，她很早就离开宾馆，开车到达H市中院时尚不过八点。法院里没有几个人，偶尔一阵脚步声经过，便会在走廊里回荡许久。

问题看似平常，实则环环相扣，弹无虚发，是为了证明高瑞龙在与万燕的接触中有很多可疑之处。

事后回想起来，那一刻她是心软了的。如果他继续说下去，告诉她每一次他怎么想怎么做，告诉她他的喜悦纠结难过，后来发生的事可能不同。

唐宁开车送余白回家，两人在公寓楼下道别，又确认了一遍万燕案子的开庭时间。余白说，她还是会去旁听。

刑事庭外，她看见唐宁，远远就避开了，是不想打扰，也是因为周晓萨也在。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又怎么跟其他人解释她与唐宁之间突然的疏远。

比如警方笔录中提到的那次违背意愿强行发生的性关系，是在何时何地发生？你事后有没有报警？

听和-图-书到此处，旁听席前排响起万母的哭声。万燕回头，见母亲痛哭，情绪也有些激动。

车开到H市，天已经完全黑了，余白另找了一家宾馆投宿，没有跟唐宁联系。

唐宁在辩护人席位上看着她，对她点点头。万燕方才平静了一些，但泪水还是自眼角滑落，在衣襟留下浅浅痕迹。

六点钟下班，她准时离开，开车去H市。

比如你们在哪里遇见？高瑞龙如何描述他的职业？有没有带你去过他的店铺？

她于是字斟句酌：“我们认识的确很久，但没有点滴累积起来的了解，都是冲动，我不觉得到了可以结婚的地步。”

进入法庭辩论阶段，公诉人发表公诉意见。

万燕回答：“我的箱子里是发现了毒品，但那是别人托我带的东西，我根本没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帮他们带的。”言语十分朴素，说完却要哭出来。

季节已是初夏，一路从高速公路上开过来，车前灯上满是扑火飞萤的尸体。她蹲在车头用纸巾抹去，心里却在想，不知道这一夜他在做什么，吃饭没有，几点钟休息，会不会因为明天开庭全无睡意。

上楼进了家门，她脱掉衣服去浴室漱洗，淋浴时站在水幕下哭了一会儿，后来就再没有落泪过。

其实，她已经隐约听到唐宁的声音，是他工作时的口吻，在她听来总是有些陌生，这一天尤其是这样和*图*书。

如此之多不合常理的疑点串在一起，足以引起万燕的警觉，她应该早就对高瑞龙的真实营生有所了解。但她却仍旧与高在一起，跟他去马来西亚，帮他带东西。唯一符合逻辑的解释就是她完全知道高在做什么，并且也知道自己带回来的是毒品。由此，可以认定其对自己的行为主观知情，且涉案毒品数量特别巨大，应处十五年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没收财产。

没人看得出她有任何不同，所谓内伤，大概就是如此。

短短一瞬，余白拿着手机，停在那里。

万燕一一回答，情绪明显和缓了许多。

余白点头：“至少，我觉得自己对你并不了解。”

“你这算什么？最后通牒？”余白觉得好笑，心底却是颤动，原来曾经的那些偶遇，其实都不是偶遇。

对在万燕的行李箱里发现海洛因这一情节，双方都没有异议。照片，视频，电话记录，银行流水，一一呈上。余白在旁听席上看着，也已经很熟悉。

“你真的这样认为？”唐宁问。

很快，法官宣布开庭，万燕被法警带进来。

万燕的家人早一天已经跟着唐宁的车去了H市，老万的妻子还打过电话给她，她听得出这母亲的忧心，安慰了几句，但其实能说的也就那么几句，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案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那次补充侦查之后，司法程序又一次启动，再不会停下来，如此走下去和_图_书等着万燕的便是上至死刑的裁决。

唐宁看着她，抚摸她的面颊，手指插|进她发间，许久才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男人既没有店铺，也无正当职业。

从方才听到的提问和举证，余白已差不多猜到控方的意图，此时果然就是这样——

女孩遭到性侵没有报警，反而与实施性侵的男人发展成为情侣关系。

说是出境旅游却什么景点都没去，所谓拜见家长也只见到一个语言不通身分不明的“嫂子”。

第二天，她约了张一博吃午饭，是为了找工作的事。张一博倒是效率感人，当天下午猎头的电话已经打到她这里。

“知道吗？我追了你很久很久，每一次被你拒绝，每一次又鼓足了勇气再去找你，” 他摇头轻笑，是自嘲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了。”

然而，同一样东西，站在控辩的不同角度，解读也可能截然不同。哪怕是万燕在机场视频中的举止自然，主动接受检查，也可以被公诉人认为是心理素质过硬。

再过一日便是周一，余白照样去上班，一桩一件将手头剩余的工作理出头绪，哪些是要在离职前完成，哪些完不了，又要交接给什么人。

“喂？”老万的妻子以为她还有事，这样问她，“余白你要不要跟唐律师讲话？”

短短一阵沉默，两个人都没说话，唐宁笑问：“这是拒绝的意思咯？”

唐宁又问，从前去哪里玩过，坐过几次飞机？

答案不出意和-图-书外，这次马来西亚之行是女孩人生中第一次旅游，也是第一次坐飞机。

一直等到法庭的门打开，唐宁他们走进去，旁听的人也陆续进入，她落在后面，还是像上一次一样，找了个最后一排角落的位子坐下来。

紧接着，法官请公诉人宣读起诉书，然后问万燕对指控事实有什么意见。

而后，轮到辩方发问。

也是跟上次一样，周晓萨看见了她，与她打招呼。但唐宁没有，仍旧旁若无人地坐在那里，做着开庭前最后的准备。

随后便是公诉人发问，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把万燕自从结识高瑞龙之后，一直到携带毒品入境被查获的经历都过了一遍。

但现实中的唐宁只是说：“我父亲总说我逃避，我一直不信，今天才觉得还是被他说对了。”

提问结束，开始举证。

旅行结束，男人没有同机返回，女孩受托从马来西亚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两罐已经开封的奶粉，品牌和产地都是中国。

她哭喊，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谈过恋爱，这是第一次，我什么都不懂，你们为什么都要冤枉我？”

这便又给了余白一个机会，同样旁若无人地看着他。她忽觉遗憾，若是在别的时间地点，她或许可以将这几日看似平静实则混乱的想法理个清楚，但此时此刻却是不可能了。她看到老万一家人坐在旁听席前排，原本不善表达感情的一对夫妇，正相拥而泣。

时隔多年，余白又看这个女孩，和图书最普通不过的一张面孔，一头短发，许是收押时剪的，身上穿白色T恤和牛仔裤，仿佛还是学生模样，但如果走在街上，余白很可能已经认不出来了。

唐宁开口，与公诉人的气势全然不同。他问万燕在哪儿长大，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读书读到几年级，成绩怎么样，就好像是在聊天。

他们离得近，气息里些微的颤抖都逃不掉。余白看出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凭着一腔冲动才有了这一出求婚的戏码。她心里难过，说不清是为什么，又究竟想要他如何，走到这一步，似是逼进穷途末路，他们两个人都有错。

“最后一次什么？”余白不懂。

余白起初有些担心，怕万燕又像从前一样辞不达意吞吞吐吐，就算说的是实话听起来也像假的。所幸万燕答得很好，虽然一直在哭，但该说的都说了，没有狡辩，也没有含糊其辞，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自然清晰。余白知道，除去事实就是如此之外，这也是事先充分准备的结果，唐宁已经考虑过公诉人可能会问的每一个问题，一次次去看守所会见万燕，为她理清思路。

……

至此，余白不得不承认，那个决定是对的，自己真的是不了解他，而他也并不想被她了解，哪怕他们已经认识十几年，一路浮浮沉沉，有过无数极致亲密的时刻。

再问，便是被海关抓获后的情形，有没有在警方监听下接听高瑞龙的来电，是否有被带去服装市场和城中村实地指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