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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身后

作者:陈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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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解铃

第四十六章 解铃

“他说做完G南的项目再考虑,这是他跟了两年多的研究课题,也算是理由充分。他已经成年,爸妈完全尊重他的选择。而且就算是我们小时侯,他们也一向是这种风格,从来不会over parenting。”魏晋解释,说到此处顿了顿,才又继续,“倒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电话上讲又好像太突兀了,所以才趁这个机会来找你谈谈。”
随清全部浏览了一遍,又回到最前面,那两张他对她说“Take care”和“Morning”的照片。是的,时至今日,她已经可以肯定,他就是说给她听的。
等到下山回到镇上,已经是傍晚了。
“什么地方不对?”随清看着魏晋,已经想到了大雷在Instagram上发的那些照片。
不知等了多久,木头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随清抬头,才刚要站起来,那人也已经到跟前了。走廊里很暗,他往地下看了一眼,先是怔了怔,而后又笑了,口中轻轻的一声:“Oh shit...”
“有没有一个叫魏大雷的?”她打断他问道。
周围人多,不方便交谈。两人于是出了小礼堂,在校园里找了一处自助餐厅坐下。
“对,”魏晋点头确认,而后加上一句,“他现在在G南。”
“他是一直都在G南吗?”随清言归正传,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最后的行程的确就是这样,随清搭了当晚八点的航班去G市,又在机场租了辆车,独自一路开到G南,到达时已是次日凌晨。
https://www.hetushu.com.com到助理进来问她第二日的安排,她想了想,回答:“我要去趟G南,你帮我试试订今晚的机票。”
此地的人员管理也算可以,姓名,性别,身份证号,每个人进场退场都有签到,以此计算考勤时间。随清手指着名单一路看下来,却始终没发现那三个大大笨笨的汉字,魏大雷。
原来,她的感觉一点都没错,照片和生活都是别人的,根本与他无关。
随清听着他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仍旧看着那张表。表格的最后一列注明了工种,有架子工,钢筋工,混凝土工,砌筑工等等等等。
她于是决定,先吃饭。
那班长接了上锋的电话匆匆赶到,还以为是领导突击检查,起初诚惶诚恐,看到随清一个女人单身前来却又有些意外。而且这女人的要求也挺奇怪,说是主创建筑师,还没看过工地,也不问施工进度,直接到临时房里的办公室,跟出纳要了员工花名册来看。
班长一时被问住了,赶紧叫人去找来木工组长。
“今晚?”助理有些为难,“A市飞G市航班倒是多,再转G南机场一天才两个航班,时间这么紧,可能买不到了。”
两天之后,随清结束美国之行,搭晚班飞机返回A市。那一程十多个小时,飞得漫长而辛苦,她却恍然不觉,一路上无论是清醒还是梦中,都在想着过往的每一件事。那一场Q中心楼顶的邂逅,名士公寓里的分分秒秒,以及他们在G南走过的每一步,www•hetushu.com•com还有魏晋对她说的那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
出了饭店,她即刻开车往景区里去。车驶到山角下,上山的徒步道并未封闭,她穿的鞋不适合爬山,但还是往上爬了,不管不顾地。好像也没过多久,远远地已经能看到观景平台的施工现场。因为项目开始前就引发过一场不小的环保争议,正式动工之后的每一步都格外谨慎,工地周围用了迷彩色防雨布遮挡,扬尘,垃圾,卫生设施都做得很规范。
她还是在那家宾馆投宿,进了房间,才觉得浑身散了架一般的疲惫,一照镜子便看见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而接下去又该做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随清看到魏晋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魏大雷出了什么事。结合那张挂彩的照片,及其奇葩的配文,明知不会太要紧,心却还是有一阵抽紧了。
只这一句,随清怔在那里,像是什么都明白了,又统统都是问号。
“那他读书的事情怎么办?”随清又问,其实心里还在想,项目已经进入施工阶段,他在那里能做什么?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第三张,学校开学,她去注册。
画面中,天依旧是蓝的,太阳也才刚升起来,路口的街灯正变换颜色,马路对面的咖啡馆摆出招牌,上面还有给学生的特别折扣。她仍旧清楚地记得自己看到这些照片时的感觉,一种典型的年轻学生的生活,却不知为什么叫她觉得陌生。反倒是他分享的那些歌,和随手记下的里程,还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就这和_图_书些了,”班长点头,“我们用的都是G市建工公司的正式工人,不像其他小工地都是随便招的临时工。”
但魏晋却先解释起自己是怎么来的。她关注了一个东亚历史研究专业的教授,那位教授在旧金山听过随清他们的讲座,在推特上发文评论了几句,说自己虽然对建筑完全是外行,但其实无论科学,艺术,还是哲学,中西方的差异与争论都有一些巧妙的共性在其中,把握住这一点共性,无论面对何种思潮,都能有自己的认识。就好像这几位年轻建筑师对于建筑的思考,便已不止于技能,而是一种观察世界的方法了。而在那篇推文的下面,有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其中就有随清。魏晋由此查到了讲座的第二站,发现距离自己念书的学校不过二十分钟车程。所以,她就来了。
魏晋点头:“就我所知,是的。”
组长告诉随清,大雷在一家民宿长租了一个房间,受伤之后有一周的假,应该都是住在在那里。民宿没有门牌,也没有店招,只有老板娘的名字,叫永娟。随清开着车找了一路,每到一处看着有点像,就得下车去问一问。最后总算让她找着了,上楼一看却是房门紧闭。她找到老板娘打听,永娟将信将疑看着她,只说大雷出去了,让她在楼下临街的客堂间里等。
这句话听得随清愈加糊涂,魏晋看得懂她的表情,开口又再解释:“我前几天跟他通过电话了,只是在G南受了点伤而已,你不用担心。”
“就这些?”她问班长。
“木工呢?”她忽和-图-书然问,虽然工程才刚进行到初期,但这个阶段做混凝土模板和支架也是需要木工的,特别是那种对混凝土搅拌很有兴趣的木工。
宾馆对过便有一家小饭店,她换了身衣服,下楼前往。午饭时间已过,晚饭还没到,店里冷锅冷灶,等了很久才吃上一碗面片。不过睡足吃饱了,脑子也活过来,她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吃饭的两个农民工,脚上满是泥泞,身上松松垮垮灰蒙蒙的制服背心上隐约还看得出G市建工公司的字样。一瞬间,随清已然想到了下一步要去哪里。想通了之后,甚至觉得有些奇怪,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问题,她怎么会一直都没想到呢?
随清等了一会儿,外面天色渐暗,却不见人回来。房子不小,不止一处出入,她生怕错过,索性到楼上门口席地坐着。稍稍静了静,她回想过去的一夜又一天,自己一连串鲁莽的举动,被一阵阵的冲动赶着往前走,好像只要碰上这个人,就总是类似的套路。她暗自下了决心,好好谈,把事情彻底解决,这一次一定就是最后一次了。
随清却答:“舱位无所谓,如果还是没有,就只买飞G市的票,我到了那里再开车过去。”
飞机落地是早上五点钟,似乎莫名丢失了一整日,随清回到事务所,又是千头万绪的事情全都等着她做主。她于是撇开杂念埋头苦干,下班之前已把手头上所有紧急事务处理完毕。究竟在赶什么,她自己也不确定。
“木工……”班长一时语塞,赶紧解释,“木工有点不一样,按惯例都是招的木工小m.hetushu.com.com组,等于也是分包出去的,这个随便哪个工地上都一样哈……”
同样的问题,随清又问了一遍:“你们木工组里有没有一个叫魏大雷的?”
于是,她决定先睡觉再说。
魏晋听她这么问却是笑了,叹了口气,这才答非所问地回答:“你果然不知道。”
再醒来,只见床头的时钟显示三点五十分。随清以为自己又失眠了,可等到爬起来拨开窗帘,却发现外面天光大亮,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再细看时钟才知自己差不多睡了一整天,此时已经是下午了。
“G南?”随清意外,她本以为又是冲浪跳伞滑雪之类。
果然,魏晋点开另一个社交软件,翻到相册,一张张找出来,放到随清面前。
第一张,是她去年九月从A市飞回美国,登机之前在候机楼里拍的。
这样的工地当然是封闭式管理。随清突然到访,门口的人不让她进去。她站在那里一个个电话打过来,从项目组找到建工公司,再从建工公司找到下面的施工队,最后才联系上当值的施工班长。
第二张,是回到美国之后,倒过时差,早晨醒来从公寓的窗口望出去的画面。
“大雷?”那组长倒是笑哈哈地回答,“我们都这么叫,我还当他姓雷呢……”
这番话说得挺像是赞扬,语气也很真挚,随清一时不好打断,一直等到魏晋说完,才终于把那一问吐出来:“是不是Daryl出了什么事?”
第四张,参加朋友办在家中的一场的派对……
又是被莫名浪费的一整天,随清丧气地想,而接下去该做什么?她仍旧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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