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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回信就来了：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要是遇到什么事，不管是要帮忙，还是不开心的事想找人说说话，我总是在这里的。

“如果一个人不能达到我们的标准，那他就不是我们想要的人，就不能留在这场游戏里，这是很简单的逻辑，生意就是生意，别和其他东西搅在一起。”

有那么一会儿，方书齐没有出声，透过前挡风玻璃静静看着冬末萧瑟的街景，似乎隔了很久才说：“你是知道的，这一阵最忙，事情太多，恐怕抽不出时间去机场送你。”

那天课后，她接到一个电话，沉稳的女声，说一口温淡的法语。她记得这个声音，竟然凯瑟琳王。

“当然真的，听我的没错。”

凯瑟琳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又低头饮茶，放下杯子，淡淡道：“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那么即使是用你自己的方式，你还是去不了。”

她看到苏敏就开门见山的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苏敏愣了一下，很久才憋出一句：“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我没放弃，”苏敏回答，“只是现在这个方式，不是我想要的。我还是想去巴黎，但是是用我自己的方式。”

又是巴黎。

“你有天分，而且非常努力，当然不是因为你不够好，”凯瑟林看出她的情绪，摇摇头纠正她，却根本没打算说什么安抚的话，“是因为你并不真地想要，而机会应该给最渴望成功的那个人。”

凯瑟琳叹了口气道：“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有点像我，年轻时的我，就连缺点也一样。所以，我以为你也能看到我所看到的，想到我所想的，你做出这样的决定，让我很失望。”

“不是Gary 和_图_书Cooper，是Cary Grant，还说记得呢！”阿尔诺抗议。

“为什么？”阿尔诺一时想不通，“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苏敏不知该怎么回答，是说“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期望”呢？还是趁机把KEE再次融资的事情问个清楚？

苏敏愣了愣，总算想起来了，嘴上还是狡辩：“Grant太娘，早退流行了，Cooper才好。”

她心里很清楚D-sign与轩雅集团之间的关系，既然之前她要去巴黎的事情能够传得这样快，那么这一次，她放弃机会留下来的决定一样也瞒不住。她料到会有人来找她，问她为什么要这样选？试图再次说服她，却没有想到那个人不是方书齐。

她伸手从写字台上把手机拿下来，看见屏幕上闪着阿尔诺的名字，因为刚刚哭过，怕声音露馅儿，她没有接听，一直等到他挂断，发了条短消息过去，说自己有事走开一下，没听见铃声，问他有什么事？

“真的？”阿尔诺表示怀疑。

“谁说我害怕成功？！”

“既然想要，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凯瑟琳又回到那个问题上。

“我想要成功，想像你一样活得有分量，让所有人都看到我，说话的时候别人都会停下来听，”苏敏有些激动，“可我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先是孙迪、薇洛、梅玫，然后又是戴维和那些小股东，如果为了成功必须这样，那我宁可不要。”

凯瑟琳没等她回答，直截了当的问：“为什么放弃去时装公会学院的机会？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是想去，现在还是想去的，”苏敏回答，“只m.hetushu.com.com是本来以为达到这个结果就行了，至于如何达到的，一点都不重要，真的事到临头了才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没事，我自己也能去。”苏敏好像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露出一丝笑容，“就是想跟你说声再见。”

她嗯了一声，点点头。

“你要去报社面试？哪一家？”

阿尔诺似乎很雀跃，发了个巴黎某某报的名头过来，不是很有名，但看起来也算不错。他告诉苏敏：“有个实习机会，就是今年秋天，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去巴黎。”

“为什么？！”苏敏不服气，“难道是因为我不够好？”

阿尔诺也正在线，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她也就顺着他，说着那些完全不相干的话，就好像根本没发生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如果一个人能达到标准，但是不同意你们的想法呢？”

“最初知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有些担心，”凯瑟琳继续说下去，“但我还是没想到，你会为了那些情侣之间的矛盾，忘了你自己的事业和梦想。”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苏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就告辞走了。

“那他同样也不是我们要的人。”凯瑟琳也有些生气了。

凯瑟琳还是从前的老样子，精致干练，猜不出年纪，好像时间流逝唯独把她给忘了。

但凡是见过他的人都知道，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什么样的人，他的语气、神态总是很有说服力的，这一次却破天荒地没有看着她讲话，便平白少了那一分魔力。

阿尔诺很容易就信了，又开始嘲笑她：“那你发这么一大段人生感悟，都是骗人的吧？”

“Emilie，你知道自己在干m.hetushu.com.com什么吗？”拉芙热听她说完，立刻这样问道，听语气像是觉得她不可理喻。

“我不是真的想要？！”苏敏觉得这个结论很荒谬，她为了坐在D-sign的课堂里学习设计前前后后做了那么多，对KEE的付出凯瑟琳也都应该看在眼里，谁有这个权力断言她不想要？！

阿尔诺问她：“你答应给我做的衣服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方书齐也换了种轻松一些语气：“你知道我不是喜欢送机的人，从来就搞不懂那种场合该说什么话。”

“放心，赖不了你的，”苏敏回答，“不就是Gary Cooper嘛，我都记着呢。”

后来的事情就记不清了，仿佛一晃眼天就黑了，气温骤降，还飘了一阵雪珠。苏敏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房间里写字台前面了，对着电脑，几乎无意识的翻看着这么多年来收集的时装图片、进入D-sign之后做的各种各样的作业，还有Look book上那几百张自|拍照片。

说你爱我，她在心里打断他。

两个人同时静了一片刻，终于还是方书齐打破沉默，开口继续说下去：“算起来只有不到一个月了，你肯定还要准备不少东西，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你跟方书齐之间的事情，对不对？”

凯瑟琳是通过拉芙勒找到她的，约了她在一家酒店的Lounge Bar见面。苏敏知道那里离轩雅上海办事处很近，离KEE专卖店也只有几步之遥。就是在不久之前，那个深夜，她和方书齐站在店门口大吵了一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旧地重游的勇气，但想到凯瑟琳一向以来对她的看重和关照，还是https://m.hetushu.com.com觉得不能不去。

“知道吗？我已经拿到奖学金了，本来下个月就可以过去，我推掉了。”苏敏插嘴道，就好像是在讲一个笑话般轻描淡写。

几天之后，寒假结束了。苏敏又回到D-sign上学，开学第一天就碰到拉芙热，问她怎么还没去办离校的手续？她顶着拉芙热疑惑惊讶的目光，把自己的打算简单说了：假期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留在D-sign把这个学期念完，如果有机会争取到讲学金，再去巴黎继续学业。

“那很好，”凯瑟琳喜欢她态度，“做你该做的，拿你该得的。”

转过一个拐角，苏敏停下来，又看了看手里那只装机票信封，捏的那么紧，红白蓝三色的印刷图案都已经皱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还在去与不去之间摇摆，直到那一刻，才突然发觉心里早已经有决定了。她把那个信封连同机票从中间撕开，两半碎片叠在一起，又撕了一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整个动作不快也不慢，既没有丝毫的犹豫，也不是泄愤。她甚至有些佩服自己了，竟然可以这样冷静而坚决。

“对，就是骗骗你的。”苏敏回答，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涌出来，静静缓缓地滑过脸颊，一低头就落下来，手上身上都是。她吸了下鼻子，到床头拿了张纸巾擦脸，靠着床沿就坐下来，埋头缩在那个角落里。真的到了此时，她倒也有了一种奇怪的轻松的感觉，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静那么决绝。她压抑着声音，纵容自己哭了很久，直到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

方书齐也没再说什么，看着她伸手开了车门，下车，头也不回的朝家里走回去。

“那很好，请把我也踢出这个游戏吧https://m.hetushu.com.com。”苏敏斩钉截铁的回答，站起来付了自己的茶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也是爱你的，她不出声音的默念，而后对他微笑，轻轻道了声再见。

苏敏停下来，看着屏幕上那行字，许久没有回应。

不知是因为阿尔诺的这句话写得不大通，还是她眼睛哭红了看不清楚，来来回回默念了几遍，心里始终是木木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的最后，也只回了几个字罢了：知道了，谢谢。

“穿者去报社面试合适吗？”

“……不过，三月份我就也在巴黎了，我们可以在那里见面，……”他没听见她心里的话。

“当然，只是可能，”阿尔诺又画蛇添足的加了一句，“你不一定能考到奖学金，报社也不一定要我。”

“你没出什么事吧？”阿尔诺突然打断她。

凯瑟琳笑了笑：“方书齐是注定要做出一些大事情的人，他能影响他周围的人，让他们崇拜他，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事，这个类型的人总是这样的。而他作出的决定，可能只有真正面对过那些选择的人才能理解。有时候，为了做成一件事，你必须妥协，必须牺牲掉一些东西。你现在认为是错的，未必将来也这么觉得，除非你害怕成功。”

“不用，我什么都不缺，”她摇摇头回答，转过头看着他问，“到时候，你会去机场送我吗？”

“我没有忘记我想做的事，”苏敏为自己辩护，“我和方书齐……我不能认同他做事的方式，也不想因此受惠，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去时装公会学院。”

苏敏转过头看着落地窗外马路上的人流，只在那一瞬，她真的有些内疚。

“没有，”苏敏心里颤了一下，赶紧发了个嬉皮笑脸的贱贱的表情，“我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