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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了些什么？”

李孜点点头，说：“对，回来了。”

女经理脸上便也活泛了一些，告诉他：“York先生光顾这里已经有好几年了，前前后后买过许多瓷器，绝大多数都是芭蕾主题的摆件，跳舞的女人，天鹅公主，他说他女朋友很喜欢这类东西。”

“许多东西。”李孜回答，“她在那里的经历，住的地方，还有，她的名字。”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出手吗？”

“是你们在银厦的那天夜里说的？”

李孜和Ward都没料到这个答案，Ward连忙问：“他后来又来过？”

Han看着她，似乎很久，他闭上眼睛，举起一只手捂住嘴巴，然后低下头，用一种古怪的声音回答：“我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在那里最后的经历，早就知道了。他全都告诉我了。”

“两个问题。”李孜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原来决定几号走？这只莲花盅为什么这么重要？”

Lou离开之后，Ward突然对李孜说：“Eli把遗嘱一分为二了。”

经纪摇摇头，答道：“不是，那人是在巴黎的，姓Vernette。”

“我说，你们不是想买房子的吧。”经纪的热情退了，有些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已经快七点了，如果你们不想要，我就回去吃晚饭了。”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李孜感觉到自己离他们想要找的言之凿凿的证据已经很近了。

Ward愣了一下，回答：“八月二十三日上的呼吸机，第二天早晨死的。”

“Eli。”他回答。

“所有。”Han回答。

Ward不置可否，很严肃地看着他，反而让人觉得那是真的。

这最新浮现的记忆和之前的完全不同，李孜突然明白有些她本以为真实的细节，其实不过是幻象，而“方杰雯”这个名和_图_书字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打开回忆的开关。

李孜默默地听Lou说完，突然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又问：“为什么你说早就想到过这样的结果？”

“你想表达什么？”

她拨通Terence电话，劈头盖脸地问他：“为什么要选那张照片？就是我站在舞蛇人边上的那张，难看死了。”

她拿过电话拨了Ward房间的号码，刚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问：“你记得Lou说方杰雯死的那天是几号吗？”

“她的名字……”他似乎只是漠然地重复那个断句。

“好像是要在上面写字。”Charmaine回答，“具体我记不清了，不过订货单据上都有。”

没错，就是幻觉。但她始终觉得那里面藏着一些被他们忽略的东西，却怎么都想不出来。

天黑了，雨越来越大，他们不得不躲进车里。李孜已经冻得瑟瑟发抖，Lou发动车子，打开空调，热风袭来，车窗上很快结起一层水汽，再加上落在玻璃上的雨滴，根本看不到外面了。

一周之后，李孜和Ward回到纽约，带来证人证言、物证，以及一些未解的疑问。

他却很是得意，回答：“那一张最像你。”

“他没办法接受，虽然几个月之前他就知道她要死了，而且一直表现得那么冷静。”Lou回答，“他不同意撤除维持她生命的设备，求医生再想想办法，然后又说要去别的医院找更好的医生来会诊，给她动手术，无论如何让她再醒过来。我对他说太晚了，放弃吧，杰雯随时有可能走，要他留在她身边。他很久才平静下来，在她身边坐了整个晚上，一直在跟她讲话。第二天早晨，他走出那间病房，同意我们关掉呼吸机，杰雯就这样死了。”

“什么？”李孜没听明白。

“你预和*图*书感到了什么？”李孜追问。

飞机落地的当天，李孜就去拘留所探视Han。

“他们跟你们一样也是外国人，说是要离开法国了，具体为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业主什么时候委托你出售的？”Ward继续问。

Lou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人敲了敲车窗打断了他们，那个地产经纪到了。这是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穿着一身渔夫似的连身衣裤，咕哝着对他们说了声抱歉，今天他原本是休息的，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港口修他的船。

她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找到月光电影节的网站，今年的活动还未开始，去年的信息依旧在首页右上方滚动。最后一场放映是在圣厄斯塔什教堂前的广场上，放映Christopher Honoré的《在巴黎》，和Han说的一样，日期是二〇〇九年八月二十三日。

“不全是，更早。”他说，“在巴黎，我打了他之后，他又来找过我。”

“Guary Criton收到的那一份的确是他最后的遗嘱，但却不是最核心的部分。”Ward回答，“他在巴黎安排的财产信托才是他真正的遗嘱。”

“是幻觉。”Ward喃喃道，“没有别的解释。”

“也就是他在这里遇到Han的那天。”李孜说，“他很可能推迟了回纽约的日期，为了等那只莲花盅。”

房产经纪开始侃起他的生意经，说这房子的位置是全镇最好的，出行方便又很僻静，两年前刚刚装修过，家具几乎都是新的，成交之后马上就可以入住。

回到南特市区，李孜和Ward在旅馆门口和Lou道别下了车。

“他最后一次来，也就是他被人打的那天，你在吗？”Ward问。

“在。”女经理回答。

李孜一行https://ｗww•ｈｅtｕsｈｕ.ｃom.cｏｍ三人从车上下来，经纪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引他们进去。房子里很冷很暗，打开灯，也没有多少人气。里面还保留着原来的家具，东西不多，以美国人的眼光来看全都纤小而家常，跟Clef或者银厦那种浮华的后现代风格更是截然不同。李孜一个一个房间看过来，又顺着狭窄的柚木楼梯爬上二楼，上面有一个开放式的书房，和两间紧挨着的卧室，一间灰一间白。她试图想象方杰雯和Eli York在这里度过的日子，却发现很难。Han和G的故事先入为主地占据了她脑子里主管想象的部分，她曾以为Eli York是个恶棍，结果却发现，在南特，他只是个痛失爱人的普通人。

“他对你说了什么？”李孜问。

“八月三十日。”Ward回忆道，“怎么了？”

“谁告诉你的？”李孜吃惊地问，同时也有些释然，不用亲口把方杰雯的死讯告诉他。

“他怎么样？”李孜问。

Ward打断他，问：“之前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

经纪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半带怀疑地说：“不要告诉我你们是警察……”

“说完那些话之后不久，杰雯出现了呼吸衰竭。”Lou继续说下去，“急救之后，我们给她上了呼吸机，她的生命体征平稳，但医生认为她不会醒过来，也不可能再恢复自主呼吸了。Eli回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完全依靠那些设备维持生命。”

Vernette？李孜看了Ward一眼，他也正低着头想着什么。

“就是业主自己。”经纪回答，“一对年轻夫妇。”

Han看到她，脸上仍旧是那种安静清朗的笑，很随便地问她：“从法国回来了？”

李孜看着屏幕很是郁闷，那句话正和图书是她想要看到的，但照片就不是了。她知道那张照片一定是从她母亲那里找来扫描进电脑的，但那本影集里她在马拉喀什拍的照片有好几十张，有些还是很好看的，Terence却偏偏选了一张最丑的。

趁着Charmaine去查订货单的时候，李孜问Ward：“Eli York回纽约的航班是什么时候订的？”

“有，一个粉彩的小盅。”她回忆道，然后又补充，“不过，那不是他最后一次来。”

“那次他买了什么东西没有？”

“什么样的特别要求？”李孜问。

李孜这才意识到，回来的路上车里的三个人都很沉默，原因却是各有不同的。Lou可能只是在怀念旧时的朋友，Ward在想Vernette和那份遗嘱，而她则是在脑子里排列那一连串的日期。

“对。”女经理很肯定地点点头，“他被打的那天，那只粉彩小盅也打碎了。但那个款式带莲花图案的，店里只有那一个现货，而且他还有特别的要求，是他八月初就订好的，所以只能另外再订一个。东西要从西班牙运来，等了一个多礼拜，货到了，他才来拿的。”

“我不知道，我就是预感到会这样。”Lou摇摇头，“杰雯死后，Eli火化了她的尸体，但没有举行葬礼。他来跟我告别，说要带她回纽约，不会再回来了。医院里这样生离死别的事情很多，但他表现得那么冷静，反而让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李孜和Ward坐快速列车返回巴黎，在旅馆安顿下来之后，当天下午就去那家婚礼用品商店走访证人。两人到了那里就发觉他们的动作算是快的，检察官也已经联络过事发当天在场的店员，但还没来得及找他们面谈。

话虽说得很不中听，但李孜还是无奈地跟着笑了两和图书声，心里想，Terence就是这样，既能表现出和她难以置信的默契，又会做出一些让她哑然失笑的事情，难道这就是她妈妈说的“折中”？

挂掉电话，她查收了邮件，发现Terence的回信也到了，同样是一张照片，和一句话。那是一张很旧的彩照——马拉喀什的红色城墙下面，一个留着短发肤色黝黑的小女孩站在一个赤|裸上身的舞蛇人身边，一脸畏惧又装作很胆大。下面写着：机票已经订好，接下去是最挑战的部分，告诉所有人婚礼取消，不过放心，我会处理好。

“方杰雯。”李孜慢慢说出那个名字，“她护照上的名字，她的真名。”

经纪沉吟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回忆道：“当初他们就是从我手上买的这栋房子。去年七月份，Eli又来找我，说可能要卖掉这房子，因为他要回美国了，但具体什么时候还没定。到八月底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说房子可以挂牌了，他很快就要离开法国，后面的事情要我跟他的律师联络。”

“Han说他八月二十三日晚上在巴黎见过她，去年月光电影节的最后一夜。”

“是不是纽约的Guary Criton？”李孜问。

当班的经理是一个穿深蓝色制服的中年女人，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她的姓氏Charmaine（查梅因），知道他们的来意之后，态度有些冷淡。不过，按照Ward的说法，想从这种做生意的人嘴里套出点什么来总是很容易的。他自掏腰包买了一个精美的陶瓷首饰盒，说是要送给女儿的，等着包装礼物的时候，才“顺便”问起Eli York的事情。

“你猜得没错，我们的确不想买房子。”Ward回答，“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些事。这房子的业主，名叫Eli York，去年九月，他死在纽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