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White Tent
白帐篷
狱警进来提醒李孜，探访时间到了。她站起来和Han道别，走出拘留所便在手机上查那家经纪公司的名字，Clef。搜索结果里有一个黑人灵歌俱乐部，两三间连锁琴行，还有一个专营公关和模特经纪的公司，地址正是在东二十三街和百老汇大街的交界处。
“她不参加彩排，可能四点钟才会来。”
“别总抓我话里的错。”Ming站起来，看起来有些烦乱，跟化妆师说了几句，便把李孜拉去一个僻静的角落讲话。
——Wild World Cat Stevens
“Clef的人告诉我她在这里彩排，我有些东西要带给她。”
李孜在最末一排的角落里找了个位子坐下等，半个小时里被不同的人轰了两次。直到四点差十分，房间里变得越来越热闹，李孜又去找人打听，那人叫她去化妆室看看。Ming果真已经在那里了，高瘦的中国女孩，细看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有几分姿色，坐在靠窗的一张折椅上，微微抬着头，一个戴了一手半宝石戒指的男人正给她画眼线。
一切美好的东西，把痛苦统统留给我
“让我猜猜。”电话那头Ward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带着些反讽，不紧不慢，却又抢在她前面，“Clef，我也是刚刚知道，真巧，不是吗？从二〇〇一年开始直到离开美国，Eli York都在那里工作，并且一度持有那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但你们真的又遇到了？”
You say you want to start something new和_图_书
But then a lot of nice things turn bad out there
你的离开深深地刺伤了我的心
李孜不甘心，又问：“那Eli York呢？我知道他从前是这里的经纪人。”
化妆师从镜子里看了她们一眼，低下头继续画眼线，但Ming的眼睛眨了一下，彻底毁了那条本应该一气呵成的细线。她轻声骂了一句，又对化妆师说了声抱歉，怀疑地看着李孜，开玩笑似的问道：“G杀了他？”
李孜不明就里，跟着他朝外走，等到了地方才有些明白，Ward说的是时装周。只可惜时日尚早，此时公园里尚且不见白帐篷的踪影，溜冰场也仍旧在营业，男人、女人、脸色鲜活的孩子飘然而过，脚底下的冰刀和冰面碰擦发出爽脆欢快的声音。
她打电话给Ward，没头没脑地便是一句：“我知道那家经纪公司的名字了！”
“Eli？”Ming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冷笑了一声问，“那家伙犯什么事了？性骚扰，还是支票诈骗？”
Life is short, love only lasts for an instant.
I hope you have a lot of nice things to wear和-图-书
我希望你带走一切美好的东西
Now that I've lost everything to you
——《冷酷的世界》凯特·斯蒂文斯
一个戴眼镜手里捧着一本厚纲要的女人走过来，李孜抓住她问：“我在哪儿可以找到Ming？”
李孜在笔记簿上写下这句话，用笔反反复复地描着。
Ming，李孜记得Han提到过这个名字。“能给我她的电话吗？”她问。
“他死了。”李孜回答。
“恐怕不行。”女孩子笑起来，好像这是个荒唐的请求，“她是这一季炙手可热的亚洲面孔，如果我给你们她的电话，一周之内全岛的人都知道了。”
如今我失去了你的一切
如果你真的要走，请保重
那个摇滚女孩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冰冷，听李孜说明来意，含含糊糊地答了声“稍等”，便在面前那台拉风的白色电脑上输入李孜告诉她的名字——G。李孜满怀希望地等着，结果却没有任何相关的资料跳出来，而且摇滚女孩说，就她记忆所及，Clef并没有这么一个从中国来的模特。
And it's breaking my heart you're leaving
李孜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回答：“G可能https://m.hetushu.com.com会是个重要的证人，但你刚说过不认识她的。”
李孜接过来那张卡片看了看，上面写的地址是布赖恩特公园滑冰场旁的沙龙。她不太懂那里要彩排什么，倒是Ward揽过她的肩膀，对她说：“我们走吧，去看看白帐篷是不是都支起来了。”
“Ming？她不在这儿。”
摇滚女孩瞥了他一眼，抿着嘴唇踟蹰了片刻，从面前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张印着公司名字的卡片，低头在上面写下一个地址，递给李孜，“你们可以去这个地方，今天下午Ming应该在那里彩排，所有人都在那儿。你一个人进去，就说是Clef的人去给她送东西。至于她愿不愿意跟你谈，我可不能保证。”
“没印象。”Ming回答得很干脆，“秀七点钟开始，我现在要化妆，如果没其他的事……”
“那次之后，她没有再去过银山医院。”Han说，“我只知道她叫G，在东村租了一间小公寓，离市立剧院很近。”
“其实你们最好去找Ming谈谈，她也是从中国来的，我想她们或许会有个小圈子什么的，当然，前提是她愿意跟你们谈。”女孩子答道，想了想又说，“不过今天你们恐怕谁都找不到，所有人都出去了。”
李孜冷笑着应对，心里却没觉得扫兴。Ward也查到同样的名字，说明找对了地方，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兴奋的感觉了，跟Ward约好在中城的一个地方碰头，两人循着那个地址，找到东二十三街上的一栋办公楼。
李孜连忙解释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律师和_图_书，手上接到一个案子可能同她认识的人有关，并问她是不是认识一个叫G的中国模特。
那家叫Clef的公司在第十六层，电梯门打开，纤尘不染的玻璃门后面是纯白的前厅，配上白色灯光，像极了《2001太空漫游》里的情景。白色影壁上嵌着四个银色无衬线字体的金属字母——Clef，一张弧形长桌后面坐着一个硬摇滚风格装扮的金发女孩。李孜上去跟她说话，Ward自顾自站在一边，手伸进桌子上一个玻璃大碗里，拨弄着里面大大小小的透明假水晶。
幸好她是个心里装不下许多事情的人，很快便转回到案子上面。她让Ward在外面玻璃幕墙的咖啡馆里坐等，自己则照着人家教的办法冲进那间沙龙。里面法国式装饰的大厅早已经布置停当，正在播放一支Leona Lewis7的歌曲，几个瘦高的女孩子依次从一个不易察觉的暗门里出来，在那些座位之间穿行，有人对她们呼呼喝喝，也有人在一旁拍手打着节奏。
他点点头，“那年六月份，在我工作的地方。”
“那Eli York呢？”李孜赶在她下逐客令之前打断了她。
女孩子仍旧摇头，然后补充道：“我只是实习生，在这里工作不过九个月，做这行流动性很大，你们最好找其他人谈谈，他们可能知道的更多。”
宝贝，我伤心到了极点
和图书
“曼哈顿很少见到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子，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事情。”Ward又开始嘲她，“你平常到底拿什么作消遣啊？”
李孜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问：“后来你就去找她了？”
“看看书，看看电影，偶尔也去徒步旅行。”李孜冷着脸回答。有短暂的一瞬，她想到自己很久都没读过一本新书了，去年一整年只看了《星际迷航》这一部电影，其中的人物她十五岁的时候就熟得不能再熟了。至于旅行，她跟Terence曾经很迷这个，他们就是在旅途中认识的，但现在两个人都只顾着为读书、工作、结婚、找房子疲于奔命，差不多忘了旅行是怎么回事了。
“是什么东西？”Ming保持着那个姿势，问李孜，“支票还是合同？”
“是，也不是。”他回答，“大约一个月之后，我离开医院，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她，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想看见我。她说过的那个地方离纽约大学很近，我曾以为她是那里的学生，便在附近找了份厨师的工作。”
Ward站在一边没说话，伸出食指弹了一下玻璃碗的边沿，发出一声清越的嗡嗡声，引得李孜和摇滚女孩都转过头来看他，却见他正把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绿色钞票插|进那堆烁烁发光的玻璃块中间。
But if you want to leave, take good care
你说你想开始新的旅程
“找谁？”
Baby, I'm griev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