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路朝天
第783章 天明
那壮阔的景象，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牛兴邦的这套磕，李宪这一天来可是没少听过了；之前在济南的时候光是祖庆生就说了好几遍了。
老娘要表现，老娘要宽大……
大坝的另一侧。
洪水水位仍然在不断的上升。
“报告政府！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坦白的时候还有一些事情忘了交代，我想争取宽大！”
但是在无比紧迫的时间内，这已经是人们能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
顿顿吃饭的时候，自己的那份儿得给大姐们先过过嘴，往往是好吃的轮不到自己，就着残羹吃点儿干粮果腹。自打进了号子，孙寡妇就再也没吃到过黄瓜。
劳改工作的时候，自己得干五个人的活儿，不然回去那就得挨揍……
现在？
“李宪同志，谢谢你们新北物流的配合！这边的情况我会向省里汇报，请你放心。”
所有人提心吊胆等待了足足四十多分钟之后，那恶蛟龙般在河堤之内肆虐的洪峰才将将退去。而此时的大坝，虽然几处缺口已经被洪峰冲击的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缝隙，向外面渗着水，却仍然完好。
现在蹲了号子，可就没那待遇了；
见牛兴邦满口答应下来，李宪嘿嘿一笑：“那可就这么说定了……”
眼看着河道之中的洪流慢慢从狰狞变成了温顺，在场的所有人，欢腾了起来。
孙寡妇以前过得是啥日子？
“顶不住了！这肯定顶不住了！”
就在牛兴邦为了面前这个趁火打劫的小鬼头头疼的时候。
那声www.ｈeｔushu.ｃoｍ•cｏｍ音，在黑夜之中听着像极了什么野兽的怪叫——一群竭力奔跑着，红着眼，饿昏了头，想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太尼玛吓人了……
受到王彪的牵连，在王家堡一案之中她也因为曾经组织妇女扮鬼拦车而入狱。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这人谁呀？
老娘……再也不想在这鸟不拉屎不说，连鸟都没有的地方，遭这样的活罪啦！
大功率的探照灯代替了星月之光在坝上投出一个个光圈，将大坝上杂乱弃物的影子映在汹涌的水面。夜色之下，那扭曲着的光影，如同是一个个在河中翻舞的鬼怪。
柴油发电机突突突响个不停，伴随着涛涛水声，在黑夜之中奏响了一曲由人类文明和自然灾害抗争之下所交汇出协奏曲。
现在听见狱警说是这次参加救灾能减刑，她不禁动了心思。
“卧槽！”
这女人约莫三十出头，一头齐耳短发上沾满了泥浆污秽。许是因为泡了太长时间的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憔悴，可是看得出来模样倒是极俊的。身上虽然穿的是宽大的囚服，也掩饰不住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在探照灯的映射下，那在空中化作了星星点点的河水放出点点晶莹，就如同九天之上的繁星坠入河中一般！
现在人们所能做的，就只剩下等待和祈祷。
噗！！！
可随着那数以千计铁疙瘩沉入缺口处，再配合大量的卵石沙袋，聊城段大堤十三处缺口，还是在洪峰到来之前得到ｗｗｗ•hｅtｕshu.coｍ•cｏｍ了修复——尽管代价很大，而且看起来相当的粗糙。
轰！
看到第一波洪峰就有如此的威势，大坝后方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纷纷向后退去。
也许是受到了水力的冲击，那大坝之下数以千计的铁疙瘩发出阵阵闷响和铮鸣，黑夜之中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什么野兽在用锋利的爪子抓挠着钢铁铸就的牢笼。
随着这一声惊叫，上游老远的位置阵阵奇异的轰鸣由远及近。
两年，长不长？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惊叫。
黑夜之中，巨大的冲击力将混黄的河水抛向了天空。
“报告！请问政府，减刑的能给减多少？”
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而相对于性别来说，这些妇女的装束才是让她们显得与众不同的根本原因——她们身上的衣装虽然已经被洪水打湿，又沾满了污渍和泥浆，但是蓝底白杠的样式，却扎眼的很。
作为一个新人，什么脏活累活埋汰活儿，都得可着她来。
就算是没有左侧胸口上那“聊城市第一女子监狱”的红字，任谁一看也能看得出来那根本就是囚服。
……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栗。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李宪呵呵一笑。
“看表现，也看你自己的刑期。不过孙丽娟，你这一次的表现还是让我刮目相看的。你的刑期只有两年，以后好好表现，争取一年之内回到社会重新做人。”
“牛司令，之前咱们两个说的事情……”
还没等他来得及再和-图-书退一步，第一波洪峰就以迅雷之势，狠狠的冲击到了第一道河弯！
揉着自己已经完全麻木，没了知觉的胳膊，孙寡妇泪流满面。
听到狱警说起减刑的问题，孙丽娟动起了心思。
度日如年！
就在人们乱做一团之际，第二轮洪峰，来了。
她仿佛看到了自由之光，从九天之上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之前被逮捕的时候，孙寡妇是隐瞒了很多事情的。那个时候她想的是只要掐着这些东西，出去之后就还能过上好日子。
堤坝上，在一片欢呼之中，牛兴邦先是和军区的干部以及地方上的领导互相握手庆贺一番，然后便走到了李宪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过去了？”
这段日子牢狱生涯，可是让她悔死了当初跟了王彪这个短命鬼。
站在原地没动，伸手迎了过去——倒不是他架子大，等着对方主动握手。
他现在在乎的是更实际的东西。
“洞幺，洞幺，上游水库已经开闸泄洪！重复，我们刚刚接到消息，聊城段上游朗乡水库已经开闸泄洪！”
牛振兴手中的对讲机发出一阵嘈杂。
听到女警官的训示，女囚之中一人转起了眼珠。
“来了！”
本来就已经与坝肩齐平的河水随着第二轮洪峰的到达，瞬间就溢出了堤坝，惶惶洪水顺着那千疮百孔，像一件破棉袄一般缝缝补补的大坝倾泻而下，将大坝之下人们丢弃的工具和推车瞬间卷起，向着下游奔涌而去！
之所以说格格不入，是因为在大坝上绝大部分参与救援hetｕsｈｕ•ｃoｍ.ｃｏｍ的都是男人。而这一队百来号，却都是由妇女组成。
“收到马家沟水电站消息，已经开闸泄洪！请大坝做好迎接大规模洪峰准备！”
噗！~
这刚刚消停了下来，李宪就开始算账，显然让牛兴邦虎起了脸：“老子一口吐沫一颗钉，答应你的事儿肯定办！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等这洪水过了，善后的事情了了我就联系你，到时候你们到军区来，详细的事情到时候咱们再谈。”
听到警官话里边儿的鼓励，孙寡妇整个人一愣。
可是在监狱里，失去了人身自由，这日子可就漫长了！
不是别人，正是引发了省内打击车匪路霸转型整治行动的“S202省道特大劫车案”主犯王彪的姘头——王家堡的孙寡妇，孙丽娟。
天空之中大雨已经停歇，只剩下密布的阴云，在夜色的笼罩下浓稠如同墨汁。
唯独有那千疮百孔，打满了补了，如同破棉袄般的大坝，依然倔强的耸立在那里。
总的来说，在号子里，以前的地主婆现在就只能当个小丫鬟。
他……腿到现在还是抖的。
而是刚才两次洪峰到达的景象实在太过吓人。
“咱们……赢了！”
特别是对于近些年从来没吃过苦的孙寡妇来说……
这孙寡妇哪儿能受得了啊？
就比如放风吧……
说句不好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
好容易捞到休息放松的机会，别人优哉游哉晒太阳的时候，孙寡妇还得蹲在操场的草丛里满世界的给大姐们找青蛙……嗯，大姐快乐蛙。
不过考虑到她和图书的犯罪性质属于从犯，又是个妇女，所以只判了两年。在王彪等主犯被枪决之后，她则是被羁押到了聊城第一女子监狱。
放以前孙寡妇那走到哪都得让人敬着捧着，打麻将都得人主动点炮的。
在王家堡有王彪照顾着，那是天天嘛活儿不干，一天两顿麻将，三顿饭店的主儿啊！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新北物流公司三百多台卡车以及大坝附近所有能调拨过去的运输及工程车辆，农机车辆共计七百余台，以及各式船只三十余艘全部沉江！
要是放在平时，两年那也就是一眨眼儿的功夫。
站在远处的山坡之上，看着探照灯下那高出了河面足足一米多高的洪峰咆哮着冲了过来，从来没见过这般景象，而且对水这个东西有恐惧症的李宪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一群与大坝上其他参与救援的队伍格格不入的人正聚在一起。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得起来倒尿盆。
这都不算什么……
“同志们，大堤守住了！虽然你们都是正在接受改造和再教育的服刑人员，但是在本次洪灾当中你们的表现，政府是看在眼里的。等回到监里之后，我们会酌情根据各位的表现，给予表扬和奖励。对于一些表现突出的，我们可能会考虑给予一定的减刑政策……”
经过了连续二十多个小时的艰苦斗争，所有的人都已经精疲力竭。扯到了距离大坝只有百米之隔一块空地上。
这里边儿的日子，熬不下去了啊！
轰！
或者说，听天由命。
“顶住了？”
“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