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国王陛下
“轰！”
“我今天真的很长见识。”
这些普通人挤在一起，互相给自己打着气，压制着心中的恐惧，颤抖的双手死命抓紧手中的长矛，咬着牙刺出倔强的角度，希望自己的死，可以换取一点点的尊严和价值。
“你们这些该下地狱的恩格鲁人，神灵不会饶恕你们的，我们的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闪一灭的烟头散发出微微的光亮，照亮了夏尔阴沉的脸，还有闪烁不定的暴躁眼神。
她看起来还很年轻，怀中抱着一个酣睡的男孩儿，手中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女孩显然很恐惧，小手攥得很紧，紧紧的跟在妈妈的身边。
清亮的男声从远方到近前，只用了两句话的时间就跨过了数百米的距离，也让凯丽夫人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相貌。
“保护勒兹大人！”
凯丽夫人心中很惭愧，在这种悲凉的氛围中，她竟然有了心动的感觉，宛若当年情窦初开的季节。
“我真的很敬佩这些普通的凡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能够抵御住死亡的恐惧，甘心把宝贵的生命奉献给自己的领主的。”
借着烟火的余烬点燃一支烟卷儿，新大陆过来的上等烟叶燃烧出了特有的醇香，但是吸入夏尔的肺腔之后，也没能压住他内心的烦躁。
“我还真不是为了你来的，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一个清亮的男声好似从天边传来，只闻其音不见其人。
“尊敬的国王陛下，感谢您的到来，无论今天结局如何，勒兹家族已经没有遗憾，还请您以自身安危为主，离开这些残忍的魔鬼。”
凯丽夫人看到了一柄寒气逼人的全金属长枪，它就斜插在不远处的地上，长枪上的花纹很精致，宛若一件艺术品。
沙哑尖锐的喊声从小广场上传了出来，夹杂在男人的嘶吼声中，显得那么柔弱。
密密麻麻的人员名单上有各种记号，是奥莉芙仔细分辨之后评判出的分类标记，虽然眼前的布克比尔hｔｔｐs://ｗｗw.ｈｅｔｕsｈu.cｏｍ•cｏｍ家族后面后缀着一个代表“死了最好”的符号，但夏尔还是因为他们的死感到自责。
勒兹家族在尼兰地区是出了名的仁慈、善良，所以夏尔才跨过名单上的很多人，直接赶到勒兹城来探查究竟，没想到刚好看到了一场屠杀。
白发老人的眼神终于变得死灰空洞，本来还倔强燃烧的生命之火在他的眼眸中骤然熄灭。
“我们投降！”
“钱？”
乌萨娜沉默了一瞬，点点头承认道：“你说对了，我确实不擅长说谎，我只擅长狩猎。”
从昨天接到第一家遇害者的消息开始，夏尔已经连续十几个小时没有停歇的追踪，但这一次圣光战士的迷惑策略非常成功，夏尔被扰乱了头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一声声嘶喊在人群中传播，往日里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的底层军官临时充当了指挥者，他们用仅有的一点军事指挥常识支撑着这最后的一群勇敢者。
一群群盔甲不整的家族军人、衣衫褴褛的普通人混在一起，红着眼睛排成密集的防御队形，眼看着那群全身覆盖淡淡火焰的圣光战士冲了过来。
“坚守岗位！”
乌萨娜冷笑着说道：“杀了你，钱也是我们的。”
……
人群中终于挤开了一条通道，被称为“凯丽夫人”的女子昂头领先走了出来。
“是的夫人，我是夏尔·谢瓦利埃。”
……
“补位！”
乌萨娜忽然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短剑抵在了凯丽夫人的身上。
“……”
鲜血，顺着布满精致花纹第的石质地面缓缓流淌，从室内一直流到室外，浸染出一副邪异的猩红色抽象图案。
“来晚了吗？”
夏尔冷冷的扫了乌萨娜一眼，寒声说道：“放开她们，我放你一个人走。”
夏尔吸下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脚下，狠狠的碾上几脚，闪身往远处的黑夜中奔去。
乌萨娜盯着夏尔的眼睛好似在冒和*图*书火，旧仇新怨在她心中纠葛起来，让她有了复杂的感觉。
两个圣光战士应声倒地，两朵圣光火焰从尸体中飘了出来，被吸纳进了书页之中。
夏尔淡淡的看了乌萨娜一眼，然后对着乌萨娜身后的凯丽夫人欠身行礼。
“稳住！”
“指认洛林侯爵，指认他威胁了你们，逼迫你们推举他为国王。”
用奥莉芙的话说这些人就是“不值得可怜”，建议想办法暗中除掉，现在突然袭来的圣光战士其实是阴差阳错帮了夏尔的忙，但是夏尔这个本质善良的年轻人一时之间还是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当灾难来临之时，有人会选择屈辱的活着，也有人，会选择光荣的去死。
怪物一般的圣光战士撞入了凡人的人群，把前排的几十根长矛直接撞断，几十名农夫、军人也被撞飞了起来，一往无前的气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啐！既然这么有骨气，当初怎么不反抗斯拜亚人？”
乌萨娜走了上来，冷笑着说道：“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就看你愿不愿意。”
“刚才发生了什么？”
乌萨娜拔出了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剑，一个大范围的技能可以团灭眼前的所有人，但是一剑一剑的杀过去，总有意志薄弱的人会屈服，会像个小丑一样被自己摆布。
但是在他们身后的小广场上，聚集着勒兹家族最后的十几名女子和孩子，往日里勒兹家族给予的点滴恩情，正化为火焰在他们羸弱的身体之内燃烧。
蚂蚁一般弱小的凡人往长枪阵的缺口处涌动，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慷慨赴死的这些普通人比那最精锐的正规军人还要坚韧。
凯丽夫人拉着女儿悄悄后退了几步，死寂的心灵又活泛了起来。
勒兹城，距离特卫普城几百里之遥，是尼兰南方地区有名的名胜之地，小城的主人勒兹家族以善良、仁慈之名享誉整个尼兰。
但是此刻躺在屋内屋外血泊中的几十具尸体却告诉他们，蝼蚁就和-图-书是蝼蚁，死神只要对你眨一下眼睛，你的生命就会彻底终结。
但是此时的勒兹城，却化为了一片血与火的世界。
其余的女子、孩子都已经懂事，已经明白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她们有人大声的哭泣着，有人梦游般失神，但是谁也没有退缩，全都跟着凯丽夫人走了出来。
夏尔真的内疚了，刚才他还是在公式化的道歉，但是现在真的内疚了。
布克比尔家族在整个尼兰都是叫得出名号的土著名门，在斯拜亚人统治时期行事风格还算低调，但是在洛林人来到尼兰之后便有了蠢蠢欲动的势头，等到洛林侯爵的妹妹亲自登门拜访之后更是有了嚣张的底气。
“真的，好英俊啊！”
“放我走？你以为你是……”
“一个当权者，必须要学会冷漠、阴险和无情吗？”
轻轻的哭声在人群中响起，不知是谁首先崩溃了，把勇士心中的热火化成了悲凉。
凯丽夫人没有欣喜若狂，而是冷冷地回道：“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吗？说说看！”
“凯丽夫人，对您的遭遇我感到非常的自责，因为我的原因让您和您的家人遭此横祸，我真的很内疚，请接受我诚恳的歉意。”
因为乌萨娜等人已经摸清楚了情况，洛林军团中可以对小队圣光战士造成威胁的就只有夏尔一个人，其余人根本不足为惧，偌大的尼兰，一个夏尔能追的过来吗？
凯丽夫人惊讶的呼道：“你是……我们的王？”
一张乌萨娜非常熟悉的薄薄书页出现在了夏尔的手中，轻轻一抖就旋转着飞了出去，连续划过两个圣光战士的身侧。
“当然我也很敬佩这位夫人，甘愿拿自己十几个家人的性命，来结束这场堪称伟大的战斗。”
“你并不擅长说谎，根本就没有什么活路，我们终究是要死的，既然都是要死，为什么还要去攀诬一个仁慈的绅士呢？”
“我知道，我们终究是要死的，但是你们……却可以活下来。和*图*书”
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怀中抱着一个只有五六岁大小的小女孩儿，苍老的手掌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和嘴巴，粗壮的胳膊使劲搂住她那因为恐惧而抽搐的身体，以免这个被吓坏的女孩儿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触怒眼前这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女人。
“真想不到，你竟然会追到勒兹城来。”
“我们投降了，我们放弃了！”
凯丽夫人立刻跪了下来，她身后的十几个妇孺也都跟随跪下。
“让我们来猜一下，你的手下，能不能像这些普通的农夫一样，为了你甘心去死！”
“呜！”
“当”
“钱都在墙后面的密室中，足够你们在特卫普城买下半条街道，我只想换丽莎一条性命……”
乌萨娜轻轻挥手，一束火焰包围了白发老人还有他怀中的小女孩儿，猛烈的火焰把自己和最小的亲人女孩儿吞噬。
是的，他们知道今天已经活不了了，自从勒兹家族中最强的骑士被这群魔鬼一样的人轻易碾碎之后，他们就知道了与之相抗的结局。
……
强烈的破空声响起，闭目待死的凯丽夫人叹息一声，抓紧了女儿的小手，在心中默声祷告：“仁慈的神灵，请宽恕我的罪孽，让我的孩子免于痛苦……”
……
凯丽夫人轻轻的笑了。
夏尔掏出一张人员名单，用炭笔在上面打了个叉，密密麻麻的人员名单上，已经有了三个叉号。
“坚守！”
当夏尔抵达布克比尔城堡的时候，火焰已经趋于熄灭，所有的罪恶痕迹都被一片焦土所掩盖。
事情好像有了变化，是不是，也许，可以活下来？
“放过我的领民，我，我的家人随你们处置。”
刚才还如凶神一般的圣光战士们，此刻却纷纷散开如临大敌，就是眼前这个魔鬼一般的女人，也不复刚才的冷漠平静，看着远方某处满眼怒火。
虽然老人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已经让他预见了今天的结局，但他还想争取一下，几十个人的和图书大家庭，只剩下这老少两口人了，他已经行将就木，但孩子还小，用家族所有的积蓄换她的未来，换布克比尔家族的血脉延续，不亏。
“不要再屠杀我们的领民。”
“凯丽夫人，你不能投降，刚才比勒克已经投降了，但他还是死了……”
“我们走，下一家！”
勒兹家族刚刚宣布拥护夏尔担任国王，结果所有的男人就都死了，但是剩下的当家人第一句话就是称呼“我们的王”，不管用意如何，这份表面上的信任、拥戴，已经给足了夏尔面子。
其实有很多尼兰土著家族并没有立刻接受洛林人入住尼兰的决定，甚至有些人还坐地起价待价而沽，已经妨碍了夏尔尽快平定尼兰民意的计划。
“嗡嗡嗡！”
一群圣光战士踩着满地的鲜血离开了现场，十几分钟之后，随风肆虐的大火淹没了整个布克比尔城堡。
“国王陛下？你还没有加冕呢！”
凯丽夫人也是人精，这会儿能够改变局面的只有刚刚出现的夏尔了，这会儿不喊“国王陛下”抱大腿，难道等着领盒饭吗？
“不要再妄想什么了，从你愿意臣服那个洛林侯爵开始，就把你自己的家人送到了地狱的门口，现在你亲眼看着她们死去，是不是为了自己的愚蠢感到后悔了？”
激烈的金属撞击声惊醒了祈祷中的凯丽夫人，她睁开眼睛之后，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乌萨娜还故意选择了距离特卫普城最远的南方地区，谁知道到头来还是碰到了这个最不愿意碰到的煞星。
这一次对尼兰土著名门的屠灭计划，并不只有乌萨娜这一支刺杀队伍，分散开的几支队伍各奔东西拉的很开，为的就是让洛林人顾此失彼。
已经占了绝对上风的圣光战士缓缓的退却，他们其实已经可以打穿这最后的防御阵型，杀死小广场上这最后的十几个目标，但是看着目标屈辱的跪在自己面前甘心受死，那种成就感、刺|激感远远高于简单的屠戮。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