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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

作者:林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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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倾诉

第三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倾诉

玉紫贴着孩子,泪如雨下的脸,不知不觉中,已贴上了他的胸膛。她的泪水,转瞬便把他的胸襟湿透。
玉紫咬了咬牙,只好避开眼角,在脸上继续擦拭。不一会,她低声说道:“可矣,放我下来。”
赵出睁开眼盯着她。
她低下头,把满溢的泪水贴在孩子的脸上,声音低喃,“赵出,我是真的不明白,你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还要我这个唯一拥有的呢?你难道不知道,孤寂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吗?”
她低着头,望着怀中的孩子,温柔一笑,“那一晚,我出了王宫后不久,便知道有了身孕了。当时我真是开心啊,赵出,你不会明白我的开心的。当时我想,这一下,我终于有伴了,我会有一个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对他而言,不管是富贵贫贱,不管天下的美人有多少,不管天下的公主有多少,我对他,将是真正的唯一。当时我整个人都活了,我想活得好好的,想把他养大,想伴着他,直到他长大,生儿,直到我老去,化成烟灰。赵出,你能明白吗?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让你觉得被珍惜,被看重,被爱着。”
马车,在不疾不徐地驶动着。
可是,他从来便不是她的,又谈何失去?
她怎么能在与他分别后,不曾有相思之苦,反而在摇晃着孩子时,有一种自在和满足呢?
她没有哭出声。
赵出怔住了,他想到了他父王,想到了年老病重的父王,唯一记挂的那个少女。
赵出www.hetushu.com•com闭上了双眼。
泪水如珠,一串又一串从她的眼角溢出,流入他的唇中。
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低低传来,“姐姐,你看那公子怀中的美人,可有眼熟?”
他吸了好几口气后,才低头看向玉紫。瞟了一眼她紧搂在怀中的孩子,他冷冷地说道:“把孩子给奶妈吧。”
自始至终,被她抱在怀中的孩子,都是稳稳的,睡得香甜。
在玉紫的哽咽中,赵出伸出双臂,搂上了她的腰。
赵出低低一笑,“然也。”
玉紫怀中的孩子,已经在颠覆中沉沉睡去。她也是筋疲力尽,可她不敢睡。
他的话中,带着冷意。可他不是在说反话,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与他相比,她过得太好了,这一年不见,她肌肤娇嫩如昔,整个人于少女的清丽中,还添了一份妇人的妩媚和宁静。她如一颗熟透了的桃子,散发着一种春天的清香。
而那双搂着她的手,也一直不曾放开。
玉紫抬起头来,怔怔地看向他。
是啊,是眷恋!
马车越驶越远了。
玉紫一噎。
等了许久,她都没有等到赵出地回答。
不一会,她便掏出了一块手帕,她把手帕悄悄伸出,低低说道:“给淋一点水。”
她怎么能在与他分别后,不显得憔悴,反而添了份宁静呢?
渐渐的,那些游侠们再不可见。
她的声音徐徐而来,娓娓而谈。
她对上的,是闭目不语的赵出。
赵出从善如流和图书,他手臂一松,任由玉紫低着头,从他的怀中退出。玉紫一离开他,便以手为梳,把头发理了理,然后,她红着脸跪坐在他身侧。
赵出紧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一松。
直到他在塌上坐下,众人还在愕愕地看着。
突然间她的手一紧,却是赵出握紧了她。
她伸出小手,在他的袖袋中西西索索地掏了起来。
一个剑客在外面叫道:“公子,到了。”
赵出轻应一声,便这般抱着缩成一团的玉紫娘俩,跳下了马车。
玉紫一噎,她抿了抿唇,低哑地说道:“那两字,我已说不出口。”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玉紫收回目光,她望着窗外,幽幽说道:“赵出,你都有了你的妻妾了,过不了多久,她们便会为你诞下无数的子嗣。我却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为什么你不能忘记他呢?”
赵出却是不理睬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出的声音飘来,“玉姬,与我别后,你过得甚好啊。”
他把她,连同她怀中的孩子,一同搂到了膝头上。他把她们置于怀中,伸开双臂抱紧。
车队冲入城门时,“吱呀”一声,城门开始关闭。
有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行’,赵王喜欢吃炒菜的习惯,改变了整个赵国的饮食习惯。这离邯郸如此远的城邑中,居然也开了四五家炒菜酒家。
赵出没有反对。
玉紫刚才这番话,只是想打动他,可是,他是被打动了,却一点放手的意思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www.hetushu.com.com久,她低低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大王,”“叫我夫主!”
玉紫松了一口气,她又低下头来。
玉紫的哽咽声,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他的动作是如此温柔,直温柔得让玉紫颤抖。
这是孽啊!无法摆脱的孽!
玉紫愠怒地声音传来,“酒水入眼,甚痛的!”
玉紫一惊,连忙摇头,“我抱着就是。”她说到这里,抬头向他看上一眼,讨好地一笑,“我是孩儿的母亲,他在我怀中时甚安。”
马车是在一家炒菜酒家前停下的,一袭白袍的赵出,这般抱着玉紫,大模大样地走入酒家,顿时令得店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时,玉紫已哭得累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打动他,让他放过孩子了。因此,她无力地缩在他的怀中,再不吭声。若不是搂着孩子的手,不时会去摸摸孩子的小肚子,赵出都以为她睡着了。
饶是这样低着头,她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男人正在冷冷地盯着她。
赵出闻言,提起酒斟,倒了点酒水在其中。
赵出笑了笑,他懒洋洋地瞟了一眼怀中缩成一团的玉紫,道:“你脸上涕泪纵横,丑得紧。”
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生活得好好的时候,又出现了?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他的王后,他的姬妾,都会愿意为他生的啊!他又想用这种温柔,来溺毙自己,然后,夺去自己的一切么?
他慢慢的,慢慢地抚向她的脸,她的眉。
马车晃了晃,停了下来。
和*图*书时的他,白衣胜雪,带着玉紫和侍婢奶妈,整一个出门游历的富贵子弟的派头。
她怎么能?
这时,玉紫在赵出的怀中动了动,“放我下去。”
赵出显然是秘密前来,军卒们走出五十里后,便分三次撤出。
城池中很热闹,人语马嘶声不绝于耳。在这些声音中,夹着一股股玉紫所熟悉的炒菜香。
纵使心早被碎了,思念早就淹埋了,可只要一靠近,那眷恋便会再度浮出。
一路急驰后,这时已到了傍晚了,要休息了。前方的城池在视野中若隐若现,必须快马加鞭,才能赶到城中过夜。
另一个少女惊咦一声,“那美人,可不是那个令得一堂堂丈夫为驭夫的么?怎地她又是这位公子的妇人了?那位丈夫,莫不出事了?”
这种偶尔的温柔,是最可怕的鸠毒啊,曾经让她无比地沉迷,曾让她觉得,如果失去了她,她的人生再无意味。
玉紫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车窗外晃动的风景,喃喃说道:“赵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她的声音低低的,幽幽的,不曾含着讽刺,她只是在向他说出心底的疑惑。
她摇了摇头,“可我知道,我抓着的,永远只是一片衣袖,你一甩手便可把我扔出老远。但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那个勇气,也舍不得放下你的衣袖,我只能等着你振袖而去了。”
到得下一个城池时,他的身边只留有五十人了,这五十人全部做剑客打扮。
玉紫因为脸上有泪,不想被他看到,便忍和*图*书住心中的诧异,不曾抬头看他。
他用食指沾上她眼角的泪水,然后,他低下头,以唇代指,缓缓覆在她的眼眸上,把那些泪水,咽入腹中。
玉紫依然把脸贴在他怀中,然后拿着那沾湿的手帕在脸上擦了擦,才擦了一下,她的动作便是一僵,“是酒?”
玉紫说到这里,垂下双眸,她苦涩地一笑,沙哑地说道:“赵出,你说人生在这世间,怎地便这么寂寞呢?如那飘浮在河中的浮萍,如那被春风卷起的柳絮,没有根基,也没有个着落,与自己相伴的,永远只有自己,还有那孤单。”
偎在他怀中的玉紫,感觉到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于失望中,渗出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玉紫自失地一笑,继续说道:“与你在一起时,我时忧时喜,时惊时痛……有那么一些时候,我多想抓紧你啊,抓紧你的衣袖,便这般不管不顾地偎上你,依上你。”
赵出的贵气,那是凌人之极。可这样的人这般抱着妇人孩子,更让人好奇了。
玉紫抽噎着,哽咽着,她想大声咆哮,她想向他叩求,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这个男人啊,他一旦决定的事,又岂是她一个妇人小小的乞求能改变的?
她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拭了拭,“我知道你终有一日会娶妻,不止是娶妻,你还会娶上几位夫人。你的妻,你的夫人,必定个个身份不凡,个个姿色不凡。我之于你,便如那柳絮,沾上的只是短暂的一瞬,终有一日会再不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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