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凤翔云天
第二百七十三章 美人放歌驿馆外
只有卫洛，她的双眼瞪得更加大了。刚才在马车上时，她一听到“楚女”两字，便感觉到了这一幕！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刚刚把脑袋伸出来，便听得公子泾陵沉声问道：“何事喧嚣？”
就在他跨出大门的那一瞬间，百来个少女同时欢叫起来。
就在公子泾陵走出之时，楚十公主双眼一亮。她直直地盯着他，对着他连抛了几个媚眼后，头一低，琴弦再响。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卫洛来到她的马车去，纵身跳上。
找到一匹母马，用马奶喂饱了小老虎后，卫洛便寻思着给它弄一个小窝。
大门外，已是热闹非凡。众人堪堪走到门口，便听得一阵琴声中，一个少女清悦动听的声音悠扬传来。
她是扶着琴站起来的，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有着一抹愤怒。
瞻彼淇奥，绿竹如簧。
公子泾陵闻言，皱了皱眉，说道：“楚人当真无稽！”
在楚十公主含着泪水的控诉中，众楚人的低语声不时响起，“‘善戏邹兮，不为虐兮！’这位晋太子虽然俊美不凡，可分明是一雄威丈夫，哪里是什么温和体贴，妙语连珠的美玉君子？十公主此番实走了眼了。”
“噫！晋太子虽然暴烈，却威武惹人悦也。”
卫洛看他下了马车，连忙跟上。他们两人这一走，众人也跟着跳下，筹拥着两人向门外走去。
“出！断弦乃大不吉之事，我等速速离去才是。”
公子泾陵对上她的目光，瞬时，一抹不耐烦清楚地呈现在他雕塑般的俊脸上。
有匪君子，充耳莹，会跟如星。
琴声中，少女的歌声清脆响起：
眼看公子泾陵推开房门大步冲了出去，稳公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一提，急急叫道：“公子错矣！”
转眼，她明白过来了，当下瞪大双眼，直直地瞪着公子泾陵。
“诺！和*图*书”
公子泾陵见稳公怔仲不语，不由低低一叹。
看那淇水河湾，翠竹挺立修长。有位美貌君子，骨器象牙切磋，翠玉奇石琢磨。气宇庄重轩昂，举止威武大方。有此英俊君子， 如何能不想他！
几百人倒不算什么，可这几百人中，还夹着数十辆马车，这驿馆外不宽的街道上，便给挤了个结实。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公子泾陵的情绪藏得很深，在他身周了解此事的人，都是年老德高的。如这样的人，就算在民间听到了这种儿女之音，又怎么会在意，会记在心头呢？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这歌声一入耳，众晋人便是一怔。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公子泾陵。不知不觉中，众剑客已是嘴角一弯，强忍着笑意。
琴声清脆悠扬，少女明媚清丽。
她一抬起头，便一脸控诉地盯着公子泾陵。
见状，卫洛揉了揉眉心，她昨晚没有睡好，现在被阳光一照，正是头晕眼花中。卫洛一边揉眼，一边暗暗想道：许是我眼花了。
公子泾陵已坐上马车，正在候着她。
看那淇水河湾，翠竹青青葱葱。有位美貌君子，耳嵌美珠似银，帽缝宝石如星。气宇庄重轩昂，举止威武大方。有此英俊君子，如何能不想他！
这一景色，还真是难得一见。最重要的是，这时的弦音乐器，是十分难得的。连孔夫子那样身份的人，也有过“听了音乐后，三月不知肉味”的感慨。可见这音乐是多么的稀少。
他这一喝，舌绽春雷，极响且暴！
公子泾陵看到这里，眉心急促地跳动起来。
“出！十公主多情任性，好床第之欢，她所求爱的丈夫少说也有四五人了，那有什么走了眼了？”
在众少女的中间，在驿馆的大门正对面处，摆着一个榻。一张几。一个少女跪坐在榻上，正双手抚按着几上的琴。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虚兮！
和*图*书看那淇水河湾，翠竹聚合竞茂。有位美貌君子，好似金银璀璨，有如圭璧温润。气宇旷达宏大，倚乘卿士华车。妙语如珠活跃，十分体贴温和！
一袭白袍的卫洛，嘴角含笑，墨眼晶灿，施施然地走来。因为心情欢悦，她的步履生风，修长美好的身段，在春风中有一种特别的轻盈和明媚。
公子泾陵转过头去，沉喝道：“以剑开路！”
这一瞟，稳公大乐，他刚咧开嘴想要取笑两句，又忙闭上了嘴：民间儿女，做此糜糜之音正可打发漫漫长日，可公子这样的人，真沉浸于此却是不妥当的。
特别是楚十公主，她的不甘心，清清楚楚的挂在脸上。
她刚刚落坐，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阵喧嚣声。
不知为什么，在对上她双眼的那一瞬间，他那紧锁的眉头，那一脸的不耐烦，在迅速的消去，消去。这一瞬间，他突然心情很好了。
稳公一边叫，一边提步向外走去，“此乃公子安寝之所，该离开的当是老夫！”说罢，稳公如一阵风一般，猛然卷过公子泾陵的身边。在他闪出房门时，稳公回头一瞟，正好对上公子泾陵僵立当地，俊脸微郝的模样。
稳公的声音不大，他说话的时候，公子泾陵的脚步是越走越快。
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那少女刚唱到这里，公子泾陵便是手一挥，暴喝一声：“止——”
……
这位女公子，当真，当真豪放多情！昨晚这么拒绝后，她居然又来了！难不成，她竟是不知有羞耻两字么？
卫洛说到这里，声音一提，喝道：“进来吧！”
公子泾陵再次转头盯着稳公。
她这般忙来忙去，直到一个剑客传讯：楚人相请。
“诺。”
楚十公主瞪着公子泾陵，愤怒的叫道：“君何其无情也？”
有匪君子，充耳莹，会弁如星。m.hetushu.com.com
公子泾陵怔怔地听着，听着，半晌他皱紧浓眉，手一挥，打断了稳公的歌声，低喝道：“不知所谓！”
他转过头去，俊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沉声令道：“驾车。”
少女们的叫声，整齐响亮，尖哨刺耳。令得卫洛不由自主地掩上了双耳。
从琴出现以来，这断弦都是不吉之兆，楚十公主本来便是性格直率，感情外露不喜欢掩饰的人，一时之间，她已是泫然欲泣。
在她的身边，殷允低着头。一脸温柔地望着卫洛。星光下，他的手，似是与卫洛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门外传来的歌声，是早已为世所知的，它是一个少女赞美一个身居高位的俊美男人的诗：
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这时刻，卫洛正低着头，用自己的鼻子与小老虎的鼻子相蹭，时不时地发出一阵格格的欢笑声来。
公子泾陵静静地盯着越走越近的卫洛。
卫洛一怔，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稳公一边皱眉寻思，一边轻哼起来。不一会，他那破烂嗓子微提，五音不全地唱了起来，“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稳公的歌声不但沙哑干涩，而且断断续续，听起来毫无美感。
这个愿意为了他的妻子远赴楚地，亲身涉险的丈夫，怎地如此冷漠不近人情？楚地女儿又美又多情，他怎能视若无睹？
当天晚上，卫洛几乎一夜没睡，她抱着小老虎，一会学它咕咕低叫，一会蹲下去与它大眼瞪小眼，一会又摸它的头皮，逼着它给自己舔着手心。
整个夜间，卫洛那格格的欢笑声，不时响起。
不得已，卫洛把小老虎交给侍婢，穿好昨日的白色长袍，易成昨日的模样，转身向外走去。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说罢，他长袖一甩，身躯一转，大步向和-图-书外冲去。稳公停止歌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说道：“夫人自称姓卫，莫不是真是卫人？老夫在卫时，便发现这些卫人，好作此等糜糜之调。世间既然有人如此作歌，公子所虑所思，便是寻常之事。”
喧嚣声中，楚十公主站了起来。
在他的暴喝声中，楚十公主手一颤，不由自主地玉扳指一划拉，顿时一阵“嘎嘎”声响，两根琴弦当场断裂！
“诺！”
正在这时刻，一脸寻思的稳公突然说道：“公子，老夫去岁至卫，曾闻一歌。”稳公说到这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声音微提，惊醒了公子泾陵，“此歌为一贱民所唱，彼时其正在山间采葛。”
侍婢的声音刚落，便听得屋中传来卫洛惊喜的叫声，“啊啊，你也醒了。嘻嘻，别舔，别舔！啊，我知道了，你也饿了吧？”
大约玩到凌晨许，待得小老虎沉沉睡去，卫洛才搂着它，衣服也没有脱，便倚在榻上睡着了。第二天，卫洛是被人唤醒的。
说罢，他大步走下马车。
他转过头来，有点犹豫地看向左右，这一看，他便对上了卫洛向他瞪来的墨玉眼。
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暧兮！
乱七八糟的议论声中，公子泾陵眉头越锁越深。正好这时，他身后马车声响，众剑客已赶着马车，牵着马来到了大门处。
这一个早晨，纵使卫洛时不时地打着哈欠，她也无法入睡。因为她的心神全被小老虎吸引了去。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这种表情，令得楚十公主大为伤心 。不止是她，在她身周的众楚女也齐刷刷的露出了一抹失望的表情。
一众愕然中，眼泪盈盈的十公主吸了吸鼻子，抬起了头。
楚十公主一惊，她低着头，呆呆的看着那段了两根弦的琴，突然之间，脸露悲色。
她睁开迷糊的双眼，伸手揉搓着眼睛之际，听到一侍婢在外面叫道：“夫人，时已不早，可需洗漱？”
她喝骂https://m.hetushu.com.com出这一句话，也不等公子泾陵回答，头一转，便盯着卫洛，扯着嗓子叫道：“站住！你便是他那妻子吧？即是女子身，怎地扮成丈夫，欺骗世人？”
晋人剑客的应诺声一起，众楚人齐刷刷一怔。显然，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些晋人竟是如此古板，竟然对美人垂泪毫无怜悯，居然说什么“以剑开路”？这，这晋太子实是个无情人啊！
一个剑客大步向他走来，双手一叉，回道：“禀公子，大门已被人马堵塞，一楚女正在放歌。”楚女放歌？卫洛顿时傻了眼。
就公子泾陵府中，知道的人也应该不少。可是大家都没有跟公子泾陵提起过，也许是存了顾及，认为这种贱民之音，听了于他无益。
琴音戛然而止间，众楚人的低笑声，少女们的欢喜议论声，尖叫声同时一哑。
卫洛玩了一会，便抱着小老虎回到了房中。
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继续盯着屋檐上的两人。
可以说，这数百近千人中，有一半是被这琴音吸引过来的。
公子泾陵暗暗皱眉，卫洛也是紧皱眉头，她转过头，四下张望起来。就在她张望间，隐隐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含着冷意的眼眸。不过那眼眸只是一闪，待得卫洛再定神时，又找不到了。
他这么一想，那取笑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同时，稳公隐隐有点后悔，不该把这“采葛”说给他听。这时，稳公隐隐感觉到，如采葛这种民间之音，绝对不止卫地才有，也绝对不止此时才有流传。
不一会，他便来到了大门处。
卫洛和公子泾陵，一对上那少女，同时眉头一皱。
……
这少女，他们两人都认识，她，便是曾被卫洛戏弄，差点拉了肚子，昨晚上又当众向公子泾陵求婚的楚十公主！
在众人的忍笑中，公子泾陵脚步一顿。
渐渐的，众楚女的失望中，已夹有一丝不甘心。
堵在门外的，不止是那百来个少女。在少女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少年郎。很显然，这些少年是被那些少女们吸引来的。
公子泾陵继续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