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晋都新田
第六十八章 卫洛的坦白
卫洛应了一声后，便把声音放低了些，尽量显得十分老实地说道：“禀公子，小人祖上乃是卫人，几世权贵，不过战乱之时，人命贱如草，几经飘零，安于越地。小人出生以来，权贵不再，饱食尚可。然，后逢家变，父死母亡，小人便飘零他乡，幸自幼便多读诗书，又略通易容之法，才保身至今。”
卫洛继续急急地说道：“小人虽然颇读诗书，然，生就一副天生女相。曾有相师言：小人若能以剑立世，或能保身长全。若自恃聪明，舞文逞才，终将因相貌而求名不成，反得世人唾骂，令祖宗蒙羞。”
卫洛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卫洛的心真正的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自持，还有理智聪明。这时候，她下意识忽略的疑问都清楚地浮现脑海，并且，给出了答案。
泾陵公子转眼看向她。
卫洛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她能感觉到，泾陵公子正紧紧地盯着她，也不知他到底信是不信？如果，如果他还是大有疑心，那自己便想和_图_书法子离开吧，不要找借口了，也不要拖延了。自己现在的剑术，勉强亦可自保。再说，很多事你不去做，怎么知道不会成功？也许在这远古落后的时代，自己也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办法。
这一瞟，他的眼神温和了少许。
原来，他一直最在意地是这个问题。
知道泾陵公子有过人之智，卫洛略一犹豫，便不敢拖延的颤声回道：“小人，小人不愿为童男子！”
卫洛一动不动地倾听着，她在等着泾陵公子的反应。
这个想法沉沉而来，如一盆冷水一般，扑头扑脑的向卫洛淋来，瞬时间令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他深沉地盯着她，声音中多了一分温和，“说！”
卫洛一口气说完后，略顿了顿，又说道：“公子，小人虽身轻体小，不似剑客中人。但这半年以木剑相击，也颇有进益，小人自信稍以时日，或真能以剑立于世！”
“诺。”
不用他开口，卫洛也知道，泾陵公子这是不信。很显然，卫洛这个答www.hetushu.com.com案不足以说服他。
卫洛白着小脸，嘴唇颤抖着，怯弱而紧张地瞟向泾陵公子。
泾陵公子缓步跨入寝宫，卫洛略一犹豫，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卫洛再次一叩，她这一叩可用上了三分力道，转眼间额头便铁青了一块。卫洛以头抵地，声音中带上了三分惶恐，“公子，小人易过容的！”
这时，殿内只剩有他与卫洛两人了。
蓦地，室内空气一凝，那种沉沉的威压又开始凝聚，直压得卫洛的头发麻而重。
卫洛小脸一白，她发现，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真的不好回答。
卫洛竖起耳朵，认真地倾听着泾陵公子所发出的每一个声息。
“诺。”
这样的回答，出乎了卫洛的意料，她本来以为，他叫自己起来是相信了自己的说辞的。
泾陵公子盯着她，声音淡淡中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笑意，“且上前来。”
她这席话，说得很自信，所以也很大声。说完后，她伏在地上久久不动。
她说这话和_图_书时，态度十分的诚挚，十分的坦然，完全是掏心掏肺的模样。
他说善！
她刚一抬眼，便对上了泾陵公子冷而深的双眼。四目相对，泾陵公子眼睛一转，看向她额头处的那一块铁青。
卫洛应声爬起，她还没有站稳，泾陵公子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言有不尽不实。”
泾陵公子走到榻前，慢慢坐下，他微微向榻上一靠，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都出去！”
卫洛应了一声，以膝就地，慢慢爬到了他身前。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她都是脸带惶恐，十分充分地表达着她的恭敬和不安。
卫洛并不认为，泾陵公子会是一个好的动心对象！绝对不是！她不能任由这种情绪主宰自己！不能让自己的心失去控制，绝对不能！
卫洛的心，又不争气地砰砰跳动起来。这心跳声很响，响得卫洛咽了咽口水。她低着头，望着明亮的蜡烛光下，泾陵公子高大巍然，贵气逼人的影子，一个念头突如其来的，十分强烈地涌出心头：我很不对hｅｔushｕ.ｃoｍ•ｃｏｍ劲！很不对劲！他为什么能给我带来这么强烈的情绪反应？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太帅？不是，卫洛，你动心了！你对这个高高在上，强势而且杀过你的男人动心了！
善！
果然如自己所料，自己易容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看穿了！而且，他的声音很温和，看来，他应该只是看穿了我的易容，不会怀疑到我本是女子吧？就算隐有怀疑，只要没有确定，我就必须撑下去。这一点不能让他知晓了，绝对不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泾陵公子的声音淡淡传出，“起来吧。”
泾陵公子盯着她，再次温和地说道：“说！”
众侍婢整齐应诺，齐刷刷地退了出去。卫洛怔了怔，刚准备提步也出去，便见泾陵公子向她瞟来，她急急地脚步一刹，再次低头肃手而立。
卫洛以五体投地之势向前一伏，重重一叩，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公子，小人有错！”
按照世情，如卫洛这样的少年，是应该急于想出头的，便如素。可是卫洛却从一开始便对m.hetushu.com.com他这样的贵人百般躲避，这是大大的不合常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善！”
这是卫洛仓促之下，唯一能想到的借口。它并不完美，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些玄术命数，是十分十分的相信的，而且是宁可信其有的那种相信。
如泾陵公子怀疑的重点，莫过于以卫洛之能和低微身份，她为什么不愿意在泾陵公子的面前表现自己，以博得出人头地？而卫洛这一番回答，便是告诉他自己在他面前百般掩藏的原因所在。
她想到这里，咬了咬牙，向前走出两步，在泾陵公子地盯视中，卫洛慢慢跪倒，以头叩地，朗声说道：“公子，小人有言。”
她站在他身后，低着头，肃手而立。
“然。”
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发，泾陵公子望着她，“细细说来。”
在卫洛地倾听中，泾陵公子收回了手，他缓缓说道：“卫洛，你最初时，何惧我至斯？”
殿顶很高，穹形大殿中飘荡着她这句话，久久还有余音。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