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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眼里的所有情绪一遮无揽，尽数为她所见：“我吃醋了。”

那眼神……直看的曲一弦头皮发麻，她再也躺不住了，翻身坐起，往傅寻身边靠了靠：“你不管管你家这只大老鼠？你快看看，它这是想找我寻仇还是想吃了我？”

……那感觉就跟有熊孩子当电灯泡一样，煞风情极了。

裴于亮闻言，唇角挂住笑，但那笑意浅浅的一层，只浮于表面：“哦？什么事？”

“出发前，我告诫过他，让他凡事以你为先，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亮刀子。我哪知道他会错意了，拿了防身的东西却是朝小曲爷出手了。”

这种大家心里都门儿清的事情，也不是他演技好就能揭过去的。

她语调微转，语气缓和：“我当尚峰是听了裴老板的授意，当时要事在身，怕耽搁了正事就没跟他计较。裴老板应当了解我，我这人，睚眦必报，等今晚扎了营，你让尚峰来我帐里一趟，我好好给他讲讲道理。”

她沉默了几秒，问：“它是吃了一本新华字典进去吗？”

曲一弦回想了片刻：“是辆锐骐工作车，皮卡，但也不常开。”

“要是换一个心理素质差一些的人，在那帮沿路盘查的交警面前露了馅可怎么是好？我失信事小，要是就这么暴露了裴老板的行踪罪过可就大了。”她一笑，眉目生辉，连那话里令人不适的嘲讽都被淡化了不少。

偏这态度让裴于亮打消了不少对她的疑虑和猜测，他笑了笑，竟有些服软：“小曲爷何必和尚峰和_图_书计较。”

她明里暗里一通威胁，完全没给裴于亮留半点面子。

车队之前全用套牌车，没一辆是用自己的牌照。警方在不知人数、规模以及嫌疑犯特征时，沿路查套牌车，的确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她当时没留意，只听到了傅寻和裴于亮的对话。想问，又找不到机会，坐立不安了一整天。

曲一弦往后视镜里瞥了眼，目光正好和他渐冷的视线一撞，“裴老板还能不知道？”

曲一弦很慢地摇了摇头：“不在。”她让老板送水果上去，并叮嘱如果房间内没人就再拿回来。隔着一条街，她看得清清楚楚，彭深不在宾馆里。

她反应过来，裴于亮是在故意拖慢赶路时间。

天色渐渐黑了，远处的落日像即将沉入荒漠里，地平线上余光暖暖，像一个巨大的火炉。

没给曲一弦接话的机会，他立刻换了话题：“小曲爷刚才说到五道梁进城区设了关卡，可有问问出了什么事？”

曲一弦开了一天的车，在车上时还不觉得累，等躺下来，筋骨一松，绷着的弦一下散了，顿觉浑身酸疼。

没前戏没调情，他突然来这么一下，饶是曲一弦这脸皮厚的都有些吃不消。她耳根一涨，微微发烫，一时也不知是该继续一本正经地谈正事还是分点心做些什么……

傅寻嗯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微微低头，和她额头相抵：“没说什么让你小心之类的话？”

路过一处草甸时，裴于亮忽然叫停了车，说要下车方便。

他顿https://www.hetushu.com.com起狐疑。

曲一弦没接话。

傅寻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没作声。

没等她绮念太久，膝上搭上了一双爪子，那小白老鼠撑着她大腿一跳，整只白团子窝进了她的怀里，竖着耳朵来凑热闹。

“车？”裴于亮不解。

曲一弦不动声色地观察了眼他的反应，解释：“像是在查套牌车。”

曲一弦没立刻接话。

她怔了下，摇头。

傅寻微颔首，目光落在后视镜上，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找机会问问江允，她下午在营地，问问她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了没有。”

这倒不意外。

显然，裴于亮也知道这个道理。等了片刻没等到曲一弦出声，知她是打算计较到底了，遂出声道：“小曲爷不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有这插曲。尚峰做事向来谨慎，要不是他为人稳重有规矩，这趟去五道梁补给我也不会让他跟你去了。真有小曲爷你说的这情况，我猜也是因为当时局势紧张，让这小兔崽子害怕了。”

她转头望了眼不远处在和尚峰说话的裴于亮，忽的想起一事：“你下午回营地时看到什么了？”

“问了。”曲一弦收回视线，专心看着前方路况。

他走的这些天，虽说挑的都是无人区，但后头一辆追兵都没有，本就令他不安极了。如今听曲一弦这么一说，他更是疑窦重生，觉得事事透着股诡异。

江允的待遇虽然不好，但比起一路被绑着只配在后座的权啸好太多了。加上后来几日，她配合听话，跟棱角全htｔps://www.ｈｅｔushｕ•com.cｏm被磨平了认命了的清苦姿态，饶是裴于亮这不会怜香惜玉的，都对她多照顾了几分。唯一坚持的，是绝不让江允有机会和曲一弦私下接触。

曲一弦：“……”

曲一弦看了眼路线图，距离今晚的露营地还有近一百公里的路程，便让傅寻在马路边上停了车，放几人去方便。

沿途设关卡，需耗费不少警力，就只为了查辆车？

“大部分时间都停在救援队的车库里，做救援车用。”曲一弦问：“还记得胎纹吗？等会给我眷画张。”

她眼底映着的都是金线织成的光，微微发亮。

车里一空，曲一弦也跟着一静。路上盘算着要和傅寻说的那些话，一时被她忘了个干净，连个线头都拎不出来。

“今晚就在这扎营吧。”裴于亮转头，下巴微抬，示意曲一弦往后看去：“个个都累了，赶路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的，小曲爷下来看看附近有没有适合扎营的地方，今晚先休息了。”

“五道梁运输车辆多，交警大多设障排查。规模成熟且检查最严格的地方应是昆仑山山口往可可西里去的路上，有个大驿站，司机若是本地人，核对身份信息即可。乘客会严查，有时是指纹识别，有时是人脸识别，要是带的行李多，被抽查行李也是常有的事。但五道梁这道关卡，查的是车。”

他摆明了想抵赖，不愿意承认，曲一弦也没有摁着他脑袋低头认错的道理和本事，但让她眼睁睁吃上裴于亮这一暗亏，她又实在不服气：“这样啊……”

这倒合理。

和图书傅寻握着笔，在指尖一转，笔帽轻轻打了她额头一记：“你说话还是要客气些，它能听懂。”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反应都不知道在心虚什么，改口：“他是战友，能并肩作战，共同进退的战友。”

“管我？”曲一弦狠狠瞪它：“我就说它在记恨吧。”

曲一弦急着赶路，又不想姿态太明显。期间还故意和傅寻换了一次位置，在副驾上享清福。

选好扎营地，解决了晚饭后，各自回帐篷内休息。

傅寻忍不住笑，他把笔纸搁至一边，示意她坐过来些：“顾厌和你说什么了？”

傅寻正在画胎纹，被她一打岔，垂眸看去，却不是看貂蝉的，而是在看她：“它也挺想让我管管你的。”

她也懒得装诧异，语气平淡无奇，只含了丝嘲讽，凉声道：“进城时遇到关卡，不是你指使的尚峰拿刀威吓我？”

唯一例外那次，还是在红崖群，江允泡了水，全身湿漉，若是不换衣服，当晚可能就要病了。

傅寻不答反问：“彭深不在宾馆里吧？”

她轻咳了一声，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说：“他说按我要求部署好了，他会负责接应。”

他一问，曲一弦才想起正事没说，防备被人听了墙角，她移过去，压低了声道：“他说在军事要塞看到江沅开走的巡洋舰了。”

“说了啊。”

按理说，江允失踪，曲一弦和傅寻接连失联，警方这边肯定是要下不少功夫追查线索的。

曲一弦觉得这对话这场景都有些怪怪的，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坐正，拉开个安全距离。

裴于亮不语。

傅寻扣住她的腰身，一揽一抱，直接抱进怀里坐着：“还有呢？”

藏了一天的貂蝉不知打哪钻了出来，尖脑袋从睡袋里拱出来，只露出双绿豆眼，皱着粉粉的鼻尖盯着曲一弦看。

草甸地势平整，不远处有从雪山脚下流下的细小涓流，仅曲一弦小拇指的宽度，要不是她一脚踩下去，溅了满脚水，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还真发现不了。

再往前，天色随着车速一点一点像西沉的深渊，拖拽住夜幕一路往前，驶入了无边无际的星海里。

这猝不及防的一问，问得曲一弦小心肝都颤了。

刚一动，他低头下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说：“袁野说知道跟着他就能找到你。”

曲一弦也有这个意思，比起试探、瞎猜，有个人证要方便得多。

她还想说些什么，车窗被敲了敲，裴于亮站在车外，示意她下车说话。

傅寻又嗯了声，问：“他喜欢你？”

曲一弦熄了火，车窗半降：“怎么了？”

原先到了嘴边的那句“就一百公里能抵达我们事先定好的露营地”直接被她咽了回去，她应了声好，开门下车。

裴于亮下车前特意带上了江允。

“营地里多了条车辙印，胎纹和巡洋舰没改装前的胎纹一样。”傅寻忍不住蹙了蹙眉心，问：“彭深一般开的什么车？”

裴于亮故作不知：“有这样的事？”

今晚无论是星空还是月色，皆璀璨生辉，像倒挂在天际的一道银河，星辰流转，星辉熠熠。

裴于亮这人常年混迹在底层最阴暗的地方，说的话都跟骗鬼似的，张嘴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