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袍摆在风里轻摇。

老人拄着拐杖沐着残阳笑呵呵的朝周围后辈们说道，精神奕奕的回去家中。

“嘿，刚出书房，来参加童试的？”

“要说那陆家村当初何等贫苦，村里十几辈人不是在田间刨土，就是在山上打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显灵，让陆家村出了这么一个聪慧识字的青年才俊……传闻，那位陆郎一出生就满院清香、半岁就能开口说话……两岁就能出口成章……还得高人传授，那可是习得一身天经地纬之才，不然陆家村怎的三年间变得如此富庶……”

外村的人来这边说亲的更是踏破了每家每户的门槛，甚至家中半大的小子就早早定下了亲事。

三年连拔头筹，生员资格已拿到，该是要出远门了……善小要做，大善也要行。

“让一下，我好像是第三名……”

“明年就可入学了，到时再喊也不迟。”

过往的村人偶尔也停下来，悄悄在半隙的窗户看看自家孩子认真的表情，这才满意的扛着锄头回家，准备让婆娘多煮点肉，给娃补补脑。

“哎哟……我中了！中了！”

人群后面，两名体格壮和*图*书硕的大汉挤到布告栏前方，压着面前的水火棍，看到榜首的名字，咧嘴笑出声。

“呵呵……老夫宝刀未老，这双腿还是那么利索。”

“良生，你又中了，头筹——”

各种声音混杂一片，那不知‘陆郎’何人的书生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令得附近的百姓、考生一阵笑骂对方胆小如鼠之类的云云。

每每这样的评书从说书人口中讲出，必定添油加醋一番，令下方听客话语起伏。

这下，更是让村人走到哪里腰板都是直直的，毕竟他们自家里的娃可是能优先入学，别人则要等到后年去了。

新嫩的柳枝拂过河面，富水县衙围满了一道道观望的身影，见到大门打开，有人出来，拥堵的人群骚乱起来。

三年的时间，籍着改良后的聚灵法阵，田亩收成颇丰，谷物颗粒饱满，水池中的鱼虾更是成了抢手货，来往这里收购鱼虾的商贩络绎不绝，甚至还卖去了外面的其他乡县，陆家村的人、北村的人自然在这里面得了实惠，日子也比从前好过了不少，不敢说顿顿有肉，三天两头吃上一顿荤菜那和图书已经让从前过惯苦日子的人想都不敢想。

霞光落在清秀的脸上，陆良生看去远方的想着。

“刚那两人好像说了陆郎？”

陆良生笑着转过身，拿着书本，朝家中走去，途中遇到的村人无不挥手打招呼，一些还未到年龄入学的孩童更是在大人手里被按下头，恭谨的喊一声：“先生。”

“先生，你不打手心吗……听说先生都会打手心……”

“好像吓跑了……”

喧嚣的茶肆外，长街上，两道骑马的身影已经过了街口，出了县城门后，啪的抽响鞭子，“驾！”的暴喝声，沿着官道朝西南方向加速起来。

就连茶厮平日里也常有关于陆郎的评书。

聚拢的人群中，有看热闹的百姓，也有童试的考生，每年春闱都有这样的一幕，对于连续三年都中才有生员资格，依旧有许多读书人趋之若鹜。

这也就成了附近的奇谈。

“难怪主簿叔骅公要做他先生，原来早就知晓。”

柔和的霞光照过俊朗脸侧，陆良生勾了勾嘴唇，朝佝偻的背影拂过袍袖，一缕微风缠在陆太公双腿，慢吞吞的速度明显加快。

“放榜和-图-书了！”

“赶紧回去报喜！”

轻晃的门扇随后拉开，一袭青纱长袍的青年走出，腰间双鱼含珠玉佩轻摆，迈着脚步来到太师椅前，俯下身子。

“岂止出名哟……‘事有急，陆郎助’的名声可是富水县远近闻名……而且这可是第三年连中头筹……”

“……虽是陆家村出了个陆郎，未尝也不是富水县出了一个天资绝顶之才，将来说不得还能成为朝中大员。”

三年间连中头筹的不是没有，但一介贫寒农家子弟能有这样成就，就显得稀少，在富水这种小县，那算得上人物。

“快帮我看看，上面有没有我的名字！”

拐过前方的弯口，展开在两名大汉视线里的，是大片大片绿盈的田野，几条白色碎石小路将官道连接，其中一条，还将附近另一个村子连通起来，中间还修建了不少建筑，那些大多都是谷仓、鱼塘的储物仓楼，以及三年间多了成家的村人在此修建了住房。

对面，人潮唰的涌过来，以至于摩肩接踵的程度，将街头堵的水泄不通，后面的人只能垫起脚朝前张望。

走近了看，两座村子，就像连成了一和-图-书起。

“……都让开，让出一条道。”

沿途乡镇渐渐落去了后方，山势延绵苍翠，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在侧面的山壁老林里不断传来。

“有什么神气的……中了头筹，后面也未必中。”

村里人都知道，这得来不易的生活都来自谁，不过最近，村里又修了私塾，那可是在县衙里报备了的，十里八乡，也就陆家村有这待遇，不少人托人走关系，都想家里的娃送来私塾，让那位‘陆郎’教导。

陆良生看着有些委屈，眼睛发红的孩童，露出一丝笑，在他头顶抚了抚，孩子只感温热从头上窜进心里，原本被自家爹娘强压的委屈，好过不少。

仰起小脸，愣愣的看着青年书生。

二人返回挤出，惹得周围书生敢怒不敢言，有人看着那两个大汉的背影离开，不屑的擦了擦被挤过的袍子。

“太公，该回家了。”

碎石铺砌的道路间，骑着马匹的两道身影，飞驰而来，陆盼在马背上挥手大喊。

迷迷糊糊的老人睁开眼，看了看天色，张着没几颗牙的嘴，拄着梨木拐杖，慢吞吞的朝家回去。

“陆郎没听过，你们谁知道？”

…www.hetushu.com.com…

远方，隐约有马蹄声震动地面，陆良生笑着说了句：“不打。”目光从孩童、孩童父母身上挪开，看去村外。

“那陆郎很出名？”

……

当然，还有一桩奇事，前一年寒冬，闹了狼灾，栖霞山另一边的铜陵县靠山的几个村子相继遭难，听说还死了十多人，而这边组起巡夜的村汉们，发现狼群逼近这边两村，距离十多丈就不敢靠近，灰溜溜的又跑回了山里。

“没错，就是这个陆郎，我在家中就听过一些，刚才那个说没听过的人呢？人呢？！”

下午的阳光照过山村，整洁的路面，陆太公换了晒太阳的地方，坐在太师椅上，拐杖放在一边，听着身后的墙壁内隐约传出的读书声，跟着轻轻摇头晃脑。

县衙出来的人捧着布告，被衙役护送着张贴上榜单，张贴的人一走，两名衙役赶紧交叉水火棍护起布告栏。

“走走！”

“哈哈，陆郎又中了，还是头筹！”

“真神童啊……”

“哈哈，那不知陆郎可有婚约，老夫家中小女正好待字闺中……”

不久，读书声停下，一群孩子欢呼雀跃的冲出房门，挎着装书的布兜，飞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