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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凡脸色苍白，道：“我总算知道当年九婴掌门的苦，总算明白他当时心思，他也是走投无路，唯有越陷越深。那天我我在汉阳府遇见你，劝服你接任教主，总算得偿所愿，心里好生欢喜，连那女鞑子吉雅，我也饶她一命。可可张原道又与人合谋，我怕事情有变，立即应对，冒充江龙帮杀他我杀了许许多多的人，想掩盖此事，可最终苍天无眼，仍令我与你反目。”

他垂泪片刻，又想：“他早有自尽之心，这才对我如实吐露真相，他临死之前，仍告诫我要走正道，行侠义。他真看重我，对我寄予厚望，他绝算不上好人，可可也并非真正的恶人。”

阳问天见仇敌濒死，本该高兴，但自幼年时积压的亲情一股脑涌了出来，令他悲伤至极，登时再不恨于凡，他握住于凡手掌，只觉他肌肤越来越冷，他想运功替于凡疗伤，但于凡鼓足最后力气，将他震开，道：“你答应我继任雪莲派教主救助汉人，驱逐鞑靼。”

可那灵王识破我身份，以此要挟，令我为他效命。我本已甚么都不在乎，功名利禄，有如浮云，只盼你能继我之位，可可我却怕你得知真相，反而走上走上邪路，只得听命于他。”

阳问天怒极反笑，说道：“甚么正路、邪路，我只知道你罪大恶极，但叫我有一口气在，非杀你报仇不可。”

秋羊笑道：“我看你眼神，就知道你是心思淳朴，顶和-图-书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又这般英俊，好的不似凡间人物，我我都觉得有些配不上你了。”

杀娘的仇人死了，但杀爹的仇人呢

秋羊道：“我从赵盛那儿逃出来后，跑到哪儿，总有人捉我，胡乱捏造罪名，说我秽乱宫廷，妖言惑众，不知廉耻，什么罪名都按到我头上来啦。我从此再也不相信男人，可当年一见到你，却立时心动不已。我我自个儿也说不上来为何如此。”

但阳问天身心俱疲，沮丧萧索，恨意尽消，他想：“够了，够了，于凡叔叔已用性命赎罪。我爹爹死在恩师手上，我还报什么仇况且我落入他们手中，又能有什么作为。”

秋羊甚是顽皮，一会儿拿头发蹭他，柔滑顺和，一会儿贴近他，吐息如兰，一会儿又远离他，偷偷张看，一会儿又故作深沉，唉声叹气。

真正的恶人，并非于凡，而是灵王，是这些自视甚高，杀人如麻的妖魔。

阳问天道：“这关你什么事。”

他心神大乱，真气失控，身躯剧烈颤抖，终于又一次抱头痛哭，哭到一半，眼睛发干，头疼欲裂，当即昏厥。

于凡道：“若不是你娘这妖女，九婴又如何会自甘堕落不错，我是杀了她，但我也因此陷入泥潭，难以自拔。我本拟定此次之后，就此收手，不再替那海山卖命，他并不知我真实身份，此事真相，就此掩埋，你与元人恩断义绝，只能一心ｈｔtps://m.ｈeｔｕsｈｕ.ｃｏｍ•ｃｏm一意，做那抗元的大英雄。

阳问天得她亲昵对待，心情稍好转了些，想：“这女魔头虽然荒唐无耻，但好生惹人喜爱。”

于凡眼中再无遗憾，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声音从中断绝，就此死去。

阳问天道：“正是苍天开眼，才叫我得知真相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饶你。”

秋羊擦了擦泪，轻轻在阳问天唇上一吻，阳问天心头温暖，也回吻过去。两人如初坠爱河的少男少女般亲吻一会儿，阳问天大为感动，霎时只觉生平苦难已算不得什么。

阳问天垂泪道：“我我”一时心软，道：“我答应你。”

琐事太多，人心太黑，敌友太模糊，阳问天太蠢，就这么躺着吧，任凭敌人处置，懒散无为，才是道理。

秋羊好声好气说道：“我这么说，是想劝劝你，莫恨咱们啦。灵王大人被元人皇帝吆三喝四，也是身不由己。”

她说话语气微妙，本来平铺直叙，陡然间略带哽咽，却又似竭力遮掩，反而衬得她生世加倍凄惨。

阳问天脑袋发懵，气血翻涌，心想：“于凡叔叔死了我这大仇人终于恶贯满盈但但为何我笑不出来为何我这泪止不住落下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你这不孝的逆子。”

阳问天奇道：“真的我又有什么好。”

阳问天摇了摇头，不愿再谈，秋羊靠的愈发紧了些，有如最体贴、最亲密的情人般，陪阳问天说话聊ｈｔtｐs://ｗww•ｈｅｔusｈｕ.cｏｍ•cｏm天，缓解愁苦。她言辞谈吐变得时而优雅，时而可爱，时而调皮，时而撒娇，偶尔颇有远见卓识，妙语连珠，又满怀情感，句句发自肺腑。阳问天虽不受她身躯诱惑，但听她言语，不禁对她为人好奇起来。

阳问天只道他动了杀心，暗中调动真气，预备拼死一击，与他同归于尽。但于凡拔出匕首，大声道：“问天，我见你此刻身手，心中喜慰，再无牵挂，与其被你憎恨一世，不如我还你一条性命一切罪孽，由我而起，也由我而终。”

于凡求他抗元，但他自个儿就是半个元人，谁会替他卖命吉雅要他当皇帝，但他有汉人血统，焉能蒙混过关

阳问天想起于凡，泪水又自行流淌，秋羊“啊”地一声，道：“你怎地比女人还爱哭”说着伸出舌尖，在他脸颊上舔了舔，啧啧说道：“咸咸的，苦苦的。”

他醒了过来，看那人一眼，记得她叫秋羊，是灵王手下，也是杀他母亲的凶手之一。

秋羊道：“我与人不同，原来也是西南地的鬼灵，受那儿的人敬重，但你们汉人总叫咱们妖魔鬼怪呢。我本来与爹爹妈妈生活在一块儿，可后来恶人赶来，将爹爹、妈妈全都杀了，将我掳走，当牲口一般饲养。那些恶人见我漂亮，又将我献给当年的赵盛王子，我那会儿不懂事，被那位赵盛王子霸占，日子好生悲苦。”

阳问天道：“你眼下说这些，又有何用于https://m.hetushu.com.com凡叔叔已死，我娘我娘也无法复生了。”

秋羊翻翻白眼，吐吐舌头，道：“人家好声好气的问你，你凶巴巴的做什么当年要不是那吴奇捣乱，你与我嘻嘻早就做恩爱夫妻啦。”

他问道：“你到底是人还是还是羊为何我从来不曾见过你这样的人。”

沉睡之中，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哼着小曲，那声音极为柔嫩，颇为熟悉。那女子散发出令人舒服的清香，缓解伤情，令他逐渐好转。

阳问天知道自己四肢受缚，躺在一辆马车上，内伤未愈，决计无法反抗，他也不害怕，只觉即便死了也无所谓，于是问道：“你叹什么气。”

秋羊羞涩的点了点头，捧着他的脸，用极温柔的动作抚摸亲吻，阳问天偶尔想到：“她是世间人人咒骂的妖女，如何会对我情有独钟”但立时又深恨自己心肠恶毒，岂能中伤这般美好的姑娘

于凡强撑身子，在阳问天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抚摸他脸颊，道：“问天你是个好孩子你身上的侠气莫要因我而毁。是非黑白，你你需看的清楚。”

于凡道：“够了。”

秋羊嘟囔道：“我生平见到的男子，比你俊的，一个都没有。”

阳问天想到自己生平，由衷为她伤感，终于握住她手掌道：“原来你你也是个苦命姑娘。”

阳问天嚷道：“秋羊，你你当真对我。”

阳问天咬牙切齿，问道：“你这等狼心狗肺，口口声声说对我爹爹恩情念念不忘，却https://m.hetushu.com.com下此毒手。”

阳问天冷冷说道：“我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中看不中用，你还是杀了我为好。”

秋羊道：“阳问天，我俩初次相见时，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童男子，眼下却已碰过女人了，对么？”

秋羊哼了一声，侧过身子，躺在阳问天身边，道：“其实其实当年灵王大人并不想杀你娘，张修真也不过割下你娘脑袋，在那之前，她已经死了，是丁大人于凡他出谋划策，再亲手一掌将她杀死。”

秋羊嗔道：“你怎地中看不中用了你杀了丁大人，断了灵王大人的左膀右臂，灵王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咱们非将你带去见他。”

话音刚落，于凡一剑刺入心脏，扑地一声，血流如注，阳问天目瞪口呆，心想：“他他疯了么他只需杀了我，便可逍遥脱身，再无后顾之忧，可他为何这么做。”

这秋羊天生魅惑人心，风流倜傥，平时向男子撒娇，即便情场老手，也非被她迷住不可。只是阳问天习练逐阳神功，灵台清明，她散发迷人香气，却难迷得住他，只不过对她微生好感。听她说的放荡，扭过头去，神色麻木。

过了半晌，秋羊道：“灵王大人说，似咱们这些妖魔、鬼灵，本就该高人一等，而非受世人污蔑排斥。我跟从灵王大人，就不用再担心受世人迫害了。问天哥哥，灵王大人他很看重你，每次提起你来，总是赞不绝口。你来帮帮咱们如何你与我在灵王大人麾下倍受器重，从此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