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高娴好奇地盯着他，白陆从小到大，都没主动说过他有什么同学朋友。
仓促地换了个话题，“有空就去医院复诊下。”
听到这句话，南俊杰莫名松了口气，手指抹了下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轻松一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吓我一跳。”
等进去后再次不确定地问：“女朋友？”
“没有如果，”白陆转头看她，像是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眼神恢复冷静，“就算有如果我们也不会怎么样。”
只有一个字。
深吸一口气，南柠缓缓说：“我打算退学，继续考警校。”
个子高，皮肤又白，令人不太容易忘记的相貌。
桌上除了阿姨，其余人都没讲话。
白陆手里动作没停，“嗯。”
到了一楼，白陆准备出去，高娴叫住他，“南柠她人怎么样？”
南俊杰觉得他肯定见过。
他虽然长个了，但脸上的稚气还没退。
“哥！”
两人没走几步，就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
“以前的同学吗？”
白陆像是看到他停下了，声音里仿佛夹了层棉花，想提劲却无法使出，“你真觉得是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吗？”
她儿子居然还会谈恋爱？
白海平注意到他们握在一块的手，毫不犹豫地皱眉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嘿，不就是复读嘛。”
南柠一会问他们要不要喝茶，一会又问要不要吃水果。
认出她后，南柠就不再跟她搭话了。
白陆止步，刚回头就见一个比他矮半个脑袋的男生钻进并不大的伞底。
白陆站在她前面，低头摁关门键，“嗯，女朋友。”
桐安镇这几年有了变化，站台对面新建了一家连锁大超市，这个点超市门口人来人往。
是白季冬，比上次见面长大了不少。
南柠踮脚，目光穿过白陆肩膀朝来人看。
到了白家门口，还没进门，遇到刚从门内出来的白海平。
这一局还没结束，书房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
她一边走一边四下观看。
顾希芸在她的印象中，夏天也一直是规规矩矩穿长裙，扎马尾的。
王婳盯着南柠，“别以为考个大学很简单，你知不知道你能上现在这所大学也是你爸和我找了关系的？现在你说不去就不去，有没有考虑过我们？”
白陆抬头，脸上并没有多热络的情绪，微微颔首说：“嗯，高一时是见过。”
白陆昨晚跟南柠约好，他俩一块回桐安镇。
他httｐs://ｍ•ｈｅtusｈｕ.ｃoｍ.ｃom觉得喜欢这个词很直白，他也很少说。
等几人上了餐桌，王婳还如之前那般面无表情。
顾希芸也跟了进来，拿捏不定地看着他们忙来忙去，问白陆：“你确定要这么做？”
南柠望着身边的人，这种时候她也不需要说什么，与白陆十指交握，想让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别人不支持，他的身后还有她。
椅子砰地倒在地上。
昨晚白陆走后，她又跟叶子煲了会电话粥，叶子那丫头特别兴奋，国庆跟班上几位同学外出旅游了。
“那你们约在哪见面，需要我送你过去吗？”高娴压住嘴角的笑意。
白海平轻笑，“对。”
得知白陆要去他爸那，高娴犹豫了很久。
阿姨把煎鱼起锅盛盘子里，笑眯眯地说：“没来过，来过的话我会不记得？”
南俊杰离座把椅子扶起来，抱歉地朝白陆笑笑，“你阿姨脾气爆，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今天白海平不在家，在学校帮学生们补课。
他力气很大，南柠蹙眉低叫了声。
“……”
饭后，不等白陆主动提出来，南俊杰就把他单独喊去书房。
白陆保持不动的姿势坐着，由着她靠在自己肩头。
“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考上，”南柠没有刻意隐瞒，坦白地说，“可我想再试一次。”
他从四人中间穿过去，撞了下白陆胳膊，头也不回。
高娴的脚顿时悬浮在半空，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回头，白季冬笑了起来，第一个冲过去帮顾希芸拎袋子。
“这事你可要想清楚啊，复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南俊杰语重心长，“如果以后考上了警校，警校的生活你能接受得了吗？你把这些都考虑清楚了，并且保证以后不后悔的话，我不反对。”
白陆觉得她不太对劲，转身，“你要问什么？”
她默默安静了良久，突然出声问：“是那个叫南柠的女孩？”
白陆转身偏头看她，“不用了，我先去找朋友。”
不用他说，光凭他看向南柠的眼神，顾希芸就已经明白了。
南俊杰停下来。
南柠纠正，“不对，应该叫嫂子。”
白海平回身关门，又将矛头指向小儿子，“不是都要离开吗，现在就走，都跟你们妈走。”
“我应该是见过他。”
高娴笑笑，没把实情说出来，只是说：“我猜的。”
和-图-书“我反对！”王婳把碗往前一推。
原来她的小白陆也是个正常男孩，同样会少年怀春。
白陆下意识朝外面的南柠看去，对方正巧也在看他，立马咧开嘴笑着向他挥挥手。
“怎么了，不应该叫嫂子嘛？”南柠举高伞，将他们兄弟俩都罩住，太阳光搁在伞面外。
南俊杰朝他做了个‘你先’的手势。
白陆猛回头，似是没料到她会猜到。
顾希芸被白季冬拉着往前走，在对上白陆眼神时又慌乱移开，只能回答南柠的话，“嗯，我以为我看错了。”
顾希芸提起勇气，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喜欢她什么？”
王婳考虑的并非钱的问题，而是她的将来。
有的时候南柠觉得人很复杂，明明他们就在自己面前，可就是看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南俊杰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与白陆的预料相反，南俊杰把他叫去并没有第一时间谈南柠的事，而是从书架里掏出一副棋盘，问他：“会下棋吗？象棋。”
在去桐安镇的路上，南柠昏昏欲睡。
南柠担心想跟过去，却被白陆拦下。
第二天高娴才知道他回来了。
白陆没有拒绝，坐下说：“会一点。”
赵虎仁这段日子去看赵婧了，高娴则是有工作，白陆回家的事也没提前跟她讲。
南柠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从伤疤上移开，盯着白季冬的眼睛笑。
阿姨把鱼端出去，路过他听到他突然一拍手背，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柠柠以前有个全校第一的同桌，就叫白什么的。”
再看白陆的眼神，就有了些微妙的情绪。
白陆默默移开車，嗯了声。
晚上是南俊杰开车送白陆回去。
经过南俊杰的询问，他已经了解到白陆的基本情况。
南俊杰说完停了下，这个事没他刚才想的事严重。但看到王婳越来越冷的眼神，他手握拳放在唇边假装咳了下，“复读啊，这可不是小事，到时候需要承受的压力很多，你有把握能再次考上吗？”
白陆就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才来的，回来的初衷也不是找白海平，主要是看看白季冬。
阿姨看向桌上剩下的一对年轻人，笑着给南柠夹菜，“好了，我们继续吃。柠柠，你妈妈也就是刀子嘴，南先生会说服她的。”
南柠睡着睡着打了个颤，醒来发现车停了。
“你——！”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难听刺耳的吱呀，王婳站了起来，两和*图*书手紧紧扣住桌沿，“南柠，你很自私！”
坐在王婳身旁的阿姨忙把碗扶起来，南俊杰压住她胳膊，“好好说话，别吓着孩子们。”
顾希芸欲语还休，最终也没说什么。
“嗨，”南柠从白陆身后出来，“还记得我吗？”
白陆低着头没说话，旁边白季冬抓着他另一只手，着急地看着白海平。
白陆回头看她，停了好一会，嘴里憋出一个他觉得尤其准确的形容词，“很漂亮。”
白陆察觉到她的真实用意，“不用，我坐车去。”
“南柠？”
白陆回他：“大学开学后。”
“那行。”
“要不要我送你过去？”高娴问。
南柠想要起身，却被身旁的人拉住胳膊。
白陆没回桐安镇，而是回了赵家。
南俊杰眼尖，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棋。
白陆垂下眼睛，对上她扬起的视线，眼神仿若无奈。
“大学啊，”南俊杰轻松笑道，“我还以为高中就在一起了。”
白季冬掏出钥匙开了门，白陆就让他去收拾东西。
现在想想，它的出现自有道理。
南俊杰一直笑着没插话，等他结束走了下一步棋，才慢悠悠开口，“你好像还挺了解她的，叔叔问你啊，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移动‘炮’。
进厨房又听阿姨把白陆从头到脚给夸了一顿，南俊杰对白陆的好感再次上升。
“为什么偏偏是她？”
“嗯。”白陆依旧忙碌着。
也不知道白陆想到什么，耳根突然红了。
“嗯？”
白陆把伞给南柠，揽住白季冬一边肩，“以后见到她，叫姐姐。”
“不久前。”
想起之前有关白家的事，南柠立马抓住白陆一只手，像是在给他助阵。
棋子摆好，白陆红，他黑。
几人往家的方向走。
白陆继续说：“其实要是考上了也还是不错的，南柠她性子急，做事也很少会顾及后果。她要是去了，不也可以磨炼下她吗？”
他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猜测事情的严重性。
？？？
车内开了空调，冷风嗖嗖往腿上窜。
高娴和赵虎仁都不在，只有他一人。
“没有，”白陆说，“我高一下学期转学了。”
晚上七点。
说实话，她一时没能将眼前人的相貌跟名字对上号。
“哦。”
桌上一度陷入安静。
之前已经由着她的性子一回了，这次可不能再胡闹。
她现在的大学综合排名不错，哪怕就只是混了个毕业证书下和图书来，他们也能帮南柠找到一个好工作。
几人都不明所以地朝南俊杰看。
南柠放下筷子，手在桌下握住白陆的手，突然打断他们的交谈，“爸，这次回来我有个事要跟你们说一下。”
说完一句话就朝白陆看。
“她……”
南俊杰更觉疑惑，转向客厅方向，打量着与南柠并肩坐在王婳对面的白陆。
他左边脸颊有一条小拇指长的不太明显的伤疤，不仔细看也不会注意到。
白季冬抬眸飞快看她一眼，又低头，“嗯，记得。”
南俊杰心下一惊，看看她再望望白陆。白陆也是一副面色凝重的表情。
“别担心，我一会就出来。”
白陆手指间携了个‘車’，没有落子。
已经到桐安镇的站台了。
南俊杰摆起和煦的笑容。这是女儿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他多少会有点不适应。
白陆的手劲这才慢慢变小。
南俊杰诧异抬头，看他并不想讲下去的样子，也没再问。
本来白陆是没打算今天就将白季冬带回去的，可见到白海平后，他突然改了主意。
白陆把‘兵’推上去，浅声说：“这也仅仅是在象棋里，在围棋里，就不一样了。”
高娴关上门出来，看着白陆安静的脸庞却说不出制止的话。
他们走后，一楼卧室的门被关上。
白陆皱起眉，没有回答她，“我不习惯跟女生讨论这种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问我了。”
瞥一眼坐在大树下扇风的南柠，她垂下了眼，“小陆哥，你跟南柠现在，真的在一起了？”
他说：“你阿姨那边由我来说，以后的事，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努力了。”
“嗯，”他转回脸，电梯门开，侧身一点，让高娴先进去，声音在高娴身后响起，“女朋友。”
而眼前的顾希芸，剪了齐耳短发，穿着裙摆只能盖住三分之二大腿的小洋裙。
直到南俊杰注意到南柠拉白陆衣服的小动作，才咳了声问白陆：“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之前应该见过面吧？”
白季冬本来看见白陆还挺活跃的，突然发现下巴搭在白陆肩膀的南柠，立马后退走出伞的范围，拘谨地看着他们。
他被转到美国医院的那段时间，这个名字经常在他的草稿本上出现。
两人逐一将棋子放在棋盘对应的位置上，南俊杰说话时带着笑意，时不时看他一眼。
她明知道结果如何，还是要努力一次，“如果我当初告诉你我也喜欢你，我也
和图书会像她一样追你，我们会……”
王婳皱眉：“你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说要退学复读。”
她口吻严肃，对面王婳也放下了筷子。
阿姨头也不转地往餐桌旁走，“估计就是他吧。”
“爸。”他背对白海平喊了对方一声，白海平闻声停下，却没回头。
她记得白陆这个人。
“还有，”他走两步又突然回头，看着南柠说，“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别意气用事。”
她坐在位子上，轻哼了下，“我知道啊，所以我更要退学了。”
白陆愣了下，南柠收了伞，见他们停住看过来。门口站着一中年男子，模样跟白陆有几分相似。
“……”高娴脑中一片空白。
白陆按下电梯键，声线平淡地应了她一声。
南俊杰坐下，朝对面的椅子一指，“会的话，陪我玩两局。”
她说完，踢开椅子离席。
他静静看着对面的南俊杰，神情不惊不扰，“南柠是怎样一个人，叔叔你应该知道。她很固执，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我想你们要是不同意她也一定会坚持自我到底。上一次的突发事件让她很不甘心，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失败。想让她放弃也就只有一个选择，让她自己尝试到失败的滋味。”
“那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她和白陆一块出的门，换好鞋，白陆站在门外没走。
外面很热，南柠从包里把太阳伞掏出来，下了车就被白陆接过去撑着。
“这什么爸爸啊……”南柠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想要上前去理论，手却被白陆紧紧拉住。
对南柠的情绪也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清，如果喜欢这个词能概括所有情绪，那他愿意承认自己喜欢南柠。
轮到南俊杰走棋，他吃掉白陆的一个兵，将己方的将暴露在敌方的車面前。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问阿姨：“这个小伙子是不是来过家里？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白陆推开伞柄，还未开口，身后又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南俊杰说：“柠柠是什么时候跟你提退学的事的？”
对方的家庭长相不是高娴最关心的，她最关心的是对方对白陆的态度。会不会嫌弃他？
南俊杰笑道：“行了，我们下完这一局就出去吧。”
南柠歪开头看过来，“叫我？”
“其实这人跟象棋也差不多，该处在什么样的位子上，怎么走都是提前规定好的，破了规定就是违规了。”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顾希芸叫的却是南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