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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不假思索地反驳道：“那怎能一样？她本来就该伺候我！”

小环怒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伺候了他多少年，从小到大又为他做了多少事？”

这话就如在柴绍刚刚挨过一棍的伤口上又补了一刀，柴绍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整张面孔渐渐绷得有如石雕一般。

然而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只能尽量帮着娘子做下去……

在这种世道里，娘子就算想讨回公道，也该用委婉些的法子，譬如先拢住郎君的心，再让他自己去一点点发现端倪；譬如纵着那些不安分的人变本加厉，等着她们犯下大错；再譬如挑动她们自相残杀……只要娘子愿意，自己有千百种法子能让这两个女人自食恶果，娘子只要等着看她们的下场就好。

他不用去问那几个人了，他已经全明白了！

她原本生得丰硕，此时身手却突然矫健起来，一个转身便扑到了小环跟前，抓着小环的手叫道：“你快告诉大郎，这些事都是你的主意！是你一次次要死要活地求着我，逼着我，我才不得不帮你的！不然大郎有再多的女人，跟m.hetushu.com.com我又能有什么关系？你但凡还有一丝良心，就别再拖累我了，别叫我在这个家里没有立足之地，那以后，那以后……”

可娘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她不知道，有一些事，她是不能亲手去做的——小环再是丧心病狂，毕竟伺候了大郎二十年，还生下了小郎君。柴大郎此时固然是对她气恨交加，对娘子内疚不已，但娘子若真的出手处置了小环，往后天长日久，这事儿说不得就会慢慢反过来！

看到柴绍的脸色，周嬷嬷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当然不公道，可世道就是如此，她们又能上哪儿讲理去？

这话实在太无可置疑，柴绍一时简直恨不能从青砖上找条缝钻下去才好。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无法一走了之，心里念头千回百转，终于还是对着凌云低下了头：“三娘，我无话可说，无地自容。我日后会去国公面前负荆请罪，至于小环，不必等到明日了，我这便把她交给你，任凭你……你……”

想到这里，周嬷嬷的语气缓了缓，说出话却是愈发https://www.hetushu.com.com惊心：“大郎，老奴之所以敢说姨娘和小环姑娘是成心欺瞒，是因为老奴无意中查到，这种事情，自大郎少年时起，她们似乎便做过不止一回。不过具体如何老奴还没来得及细问，横竖帮她们做事的人都是柴家的那几个下人，大郎若想知道详情，不妨待会儿仔细去问问他们。

他少年时就有风流任侠之名，自然少不得有些红颜知己，红颜知己里也少不得有情深义重，打算长相厮守的，但不知怎地，到了进门前后却总会生出变故，她们要么断然远走，翻脸无情，要么就是出乖露丑，名声扫地。他还觉得是她们善变，是自己轻狂，懊悔于她们的善变，羞愧于自己给家里添乱，他根本没想过，这一切居然都是姨娘和小环的手笔！

小鱼看着她摇了摇头，简直懒得再说一个字，只冲柴绍鄙夷道：“你果然瞎得厉害。”

但娘子她，偏偏不愿意！

看着莫姨娘和小环，柴绍的目光里终于带上了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冰冷疏远。

她问得理直气壮，众人都有些无言以对。就连小鱼ｈｔtｐs://ｍ.ｈetusｈｕ•ｃｏm•ｃom都惊叹地摸了把脸才道：“你说的很是。像她们那样的贱人，我小鱼也见得多了，但像你这样的贱人，我却当真还是头一回见到。敢情你觉得这柴大郎就是你的物件？世上就只有你才能骗他哄他，才能痴心妄想地要霸住他；别人胆敢这么想，就该被赶尽杀绝。凭什么？就凭你比她们贱得稀奇些么？”

莫姨娘就更不用说了，这种有抚养之恩的庶母，就算犯了错，他们这些做晚辈的又能如何？是能惩罚她还是能赶走她？只怕就算把话说得重了些，柴大郎日后都会懊悔。毕竟莫姨娘占着的是恩情和孝道，哪样不比给娘子一个公道分量来得更重？

小环原是神色木然地看着她，听到后来，嘴角却是怪异地勾了勾：“我明白，一人做事一人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抬头看向柴绍，她的神色竟是坦然之极：“这些事的确都是我的主意。那次李家郎君送人上门，姨娘觉得事关国公府，原是打算把人留下等你回来处置的，是我第二日知道后才逼着姨娘赶走了她，给你写信的是我，让人去北里hetｕsｈu.coｍ•ｃｏｍ生事也是我。后来我才知道，你跟她根本就没什么，不值得出手对付，但那又怎样？她这样的贱人，我见得多了，各个都那么下贱无耻，都想骗你哄你，都痴心妄想地要霸住你，我怎能让她们如愿？”

小鱼越发好奇起来：“你的这个道理就更稀奇了，你为他做了多少事，那不是你自己愿意么？再说若是伺候得久，做的事多就有理了，你也是有婢子伺候的人，我看你使唤她也使唤得挺理直气壮的，她劝你早些歇息你还发怒了，你怎么不听她的话？不把脖子洗干净了任她打任她杀？”

他到底是有多蠢！

“对了，”看了莫姨娘一眼，她仿佛不经意般地又补充了一句，“那几个人都说，他们是听姨娘的吩咐行事的。”

莫姨娘早已是面无人色，被周嬷嬷这么一点，又被柴绍这么一看，顿时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惊惧不安，哆嗦着嘴唇辩解道：“不是我，大郎，不是我！”

“我不想害李家那些人，我会做那些事，都是那些贱人逼我的！”

想当初，国公那般爱重夫人，在这上头不也是自欺欺人了十几年？又怎能指望柴大郎和-图-书有多不一般？说到底，在这些男人的眼里，比起家宅和睦、孝道名声来，让自己的女人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这些事情，如今回头去看，分明处处都是破绽！就像她们编出的玄霸上门挑衅的说法，只要他对照玄霸的性子想一想就该明白，这说法根本就不合情理。她们的手段，她们的借口，从来都不算高明，他却让她们一次次的轻易得逞；直到她们闯下大祸，累及无辜，他居然还担心她们知道真相后会太过愧疚难受……

她不愿意等，不愿意虚与委蛇，更不愿意借手旁人。她居然在回来的第一天，就亲手把这一切都彻底撕开了！

她的话虽然说得愤慨，心头更多的却是无奈：柴大郎在家事上是有些糊涂，但天下男人都不都是这样么？遇到这种事，十个有五个会隐瞒敷衍，剩下五个则会跳起来指责女人不懂孝道、小肚鸡肠。像柴大郎这样会内疚会不安的，已经算是难得了。

抬头看着凌云，他想说斩钉截铁地说一句“任凭你处置”，又想低声问一句“你能不能看在阿哲的面上，留她一条性命”，一时却是舌头打结，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