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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阳传

作者:蓝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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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庄园迷云 第三十五章 不可理喻

第二卷 庄园迷云

第三十五章 不可理喻

有人将信将疑道:“可是,若是再换一个更厉害的管事过来……”
庄客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突然有人大声道:“不是,是这庄子地少人多,多亏周管事肯带我们好好做事,才有这般局面,若没有他,这庄子定然维持不下去,我们自然也就没了活路。”他这话一出,庄客们都松了口气,纷纷应和不迭。
此刻,就在她的面前,已满满当当地围了两三圈人。前头是庄子里剩下的那十几个青壮,手里都紧握着锄头钉耙;后头则是些老幼病弱,也都拿着些棒槌扫帚;明明一个个都瘦弱得经不住她的一个指头,却都还咬着牙、绷着脸,生生做出了一副恐吓的嘴脸:“听见没有,快放了我们管事!”“赶紧给我放了他们!”“再不放人,我们可不是吃素的!”
小鱼不由松了口气,对陶大摇头叹道:“你来得倒是正好,你们庄子上的人是不是都疯了?一个个简直不可理喻,非得让我放了姓周的!”
小鱼却是听得心头火起:“你们当我是傻的么?这种鬼话也编得出来!”见庄客还要开口,她索性用力一拍棺木,厉声喝道,“你们再敢啰嗦,我便把这管事拉出来一刀杀了,省得听你们聒噪!”
小鱼从来不怕人对她耍横,却看不得人这么磕头哀求,退开两步才皱眉道:“饶了他?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两天的事全是他谋划的,昨夜他杀了赵族正,早上又药倒了十几个人,说要杀了陶家兄弟,再放火毁尸灭迹;他还勾结了外头的盗匪,要伏击我家娘子!这样的人,罪该万死,我凭什么饶他?”
被绑的汉子里一人哑声道:“我倒不怕找不到,就怕被外头人瞧见了……”他想了想,咬和_图_书牙低声道,“那姓周的是拿着她们的衣裳回来的!他说了,我们若敢不听他的,他宁可让她们在外头冻死,饿死,被恶狼吃了,也不会告诉我们,她们的下落!”
瞧着众人的神色,陶大的心头终于松了口气: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周管事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不把他彻底打倒,这些人不过是行尸走肉,这庄子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希望。而现在,他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陶大坦然点头:“姊姊放心。”
就在一片寂静之中,棺材里的周管事不知碰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即便是疯狂地叫了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叫到后来,简直已不成人声。有人听着听着,不由自主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若换了一刻钟前,小鱼原是说什么都不愿去面对赵家母子的,所以才打发了陶家兄弟过去解释,自己留下来宁可对着棺材发呆。此时心头略一掂量,便觉得比起对着这群不可理喻的疯子来,还是去跟那两人把事情说清楚比较容易。她想了想便问道:“这群人疯得厉害,你可应付得来?”
小鱼纵然心大如斗,此时也只觉得全身别扭,皱眉道:“你们这是作甚?都给我起来!”这话一出,众人的磕头之声却变得更响了。
啧啧!都饿成这样了,他们不是吃素的,难不成还能吃上荤的?小鱼几乎没叹出一口气来: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庄子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没见他们过来瞧上一眼,周管事一被抓,倒是全都跑过来救人了。可就凭他们!早知如此,她就不会把陶氏兄弟和村民们都打发出去给赵家帮忙了,省得还要她来出手对付和-图-书这样一些人。
这一声仿佛一声霹雳炸响在众人的头顶,震得他们心神大乱。他们这些人都已在周管事的积威之下活了十几年,眼瞧着他收拾了一家又一家不听话的庄客,赶走了一个又一个威风八面的主家。在他们心里,这周管事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庄子,他们不但是根本无法反抗,反而要靠着他才能在这世道里活下去。此时突然有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个人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他也的确已经被关进了棺材,再也爬不出来……这一刻,众人心头那根深蒂固的沉重恐惧,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几个一直被绑着的人原本都不敢做声,此时却都挣扎了起来,有人叫道:“那我家娘子怎么办?她还被周管事关着呢。”——在凌云等人到来之前,周管事大概是收到了消息,不由分说把他们的妻子都带走了,谁也不知道他把人藏在了哪里,不然他们又怎敢帮他杀人?
呆呆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所有的人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纷纷爬了起来,有人便道:“咱们先把管事放出来再说,再闷着只怕会出事。”
陶大断然道:“昨日主家娘子已经说了,只要我没杀人,日后便让我来负责庄子上所有的事情。”
小鱼扫了众庄客一眼,只见他们又恢复了呆愣的模样,只是各个额头上都多了些青肿血痕,索性瞧着他们冷笑了一声:“你们最好识相些,若还敢乱来,我会把你们一个个都塞进棺材里!”
陶大原本也在看着棺木出神,听到这一句,才转身瞧着众人,冷冷地问道:“你们叫谁管事?”
周管事原是心如死灰,瞧见这情形,身上顿时多了几分力气,忙叫道和*图*书:“你们先拦着她,再来两个人帮我解开绳子!”
众人顿时都呆住了,有人脱口道:“以后你就是管事了?”
原本纷纷求饶的庄客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人都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唇舌,一时间竟没人发出半点声音。
陶大原是发觉动静不对才赶过来的,瞧见院子的情形,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闻言忙道:“姊姊息怒,这些人的确糊涂,且容我跟他们分说清楚。只是赵家那边,五婶醒来后并不相信族正已死,不许任何人进去动他,还望姊姊过去劝劝她。”
他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转过,突然提声喝道:“你们都睁大眼睛瞧瞧,都给我瞧清楚了,这姓周的畜生已经被人关进棺材里了,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们还怕他作甚!”
庄客们答应一声,果然有人往前围了过来,又有人直奔周管事而去。小鱼几乎没被他们给气乐了,眼珠一转,索性退后两步,一伸手,将周管事生生拎了起来,转身便冲进了灵堂。
陶大摇了摇头,众人脸色不由露出了失望之色,陶大却沉声道:“日后这个庄子上,不会再有什么作威作福的管事,只有我们这群苦命人互相帮衬着在这个世道里活下去。我们苦了这么多年,总算时来运转,赶上了一个心好又有本事的主家娘子。她说了,不会让我们再饿着肚子,也不会让我们出去服役,我们只要齐心协力,好好听主家的话,日后自然能活出个人样,再不用受那些畜生的欺负。”
众人心头的巨石原本就已经松动开裂,此时再听到陶大的话,仿佛从缝隙里透进了几缕亮光,每个人的脸上不由都多了些光彩,有人忍不住喃喃道:“没错,咱们日后再和-图-书不用受这些畜生的欺负了!”
仿佛应和着她的这句话,棺木里又传出了一声嘶哑的哀叫:“放我出去!”众人顿时各个面色发白,小鱼满意地“哼”了一声,昂然走出了院子。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中,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却是陶大从外头冲了进来,猛然瞧见院子里的情形,这才顿住了脚步。这边众人见他跑了进来,这头顿时也磕不下去了。
小鱼听得好不纳闷:“什么叫我不饶了周管事,你们都活不成了?”
小鱼愈发奇怪:“他是给你们吃了什么药,还是抓了你们的什么人?”
陶大昨日原是去退亲了,回来便遇到了连番变故,此事也是头一回听说。待听得他们乱纷纷地说了当时经过,他想了片刻才道:“既然他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藏人的地方想必就在附近这几座山上。大不了让村里人都一起找找,到处多叫上几声,她们自然能听得到。”
庄客们都愣住了,有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棺木:“咱们的管事,不就是……他么?”
小鱼原以为,世上最令人头疼的境地,莫过于她对着的分明是一具越来越僵冷的尸体,却还要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应答着人家妻子儿女的苦苦恳求、声声感激……那滋味,书上写的那什么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大约是看清了院里只有小鱼一人,庄客们的胆子显然又大了些,有人便冲着小鱼身后的周管事叫道:“管事,如今我们该怎么做才是?”
竟是这样么?庄客们互相瞧了几眼,有人还是哆嗦着道:“周管事就算罪该万死,却也……也为了庄子做过不少事。这庄子离了他,只怕是不成的。”也有人叫道:“求娘子开和-图-书恩,饶了周管事,不然我们这些人也活不成了……”说到这里,竟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灵堂里,两副棺材都还没有合上,小鱼不由分说将周管事一把塞进了赵老媪的棺木,随即将棺盖“啪”地一声推了个严丝合缝,这才拍拍手回身笑道:“来,还有一副棺材,谁要进去,尽管过来便是!”
这一声,仿佛是触动了某个机关,但听“扑通”之声接连不断,庄客们竟是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有人还对着小鱼磕起了头:“娘子饶命!娘子饶命”“求求娘子饶了管事!饶了我们!”
庄客们顿时都不敢再做声,但听着棺木里越来越低的求饶声,不知是谁带头在地上砰砰地磕了两个响头,众人也都跟着磕了下去。这砰砰之声,虽不甚响,却仿佛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东西,一声声直敲在了人心之上,就连棺木中的挣扎哀嚎之声都被压了下去。
她的这几下动作固然是快如鬼魅,做出来的事情却更是令人胆寒。庄客们早已是目瞪口呆,两股战战,听到这一问,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那可是棺材,是装了死人的棺材!
陶大的声音更冷了几分:“谁说的?姓周的昨夜杀人灭口,却被主家识破,这才将计就计引他出手,要把他的同伙都一网打尽,如今他的罪证确凿,他勾结的那些盗匪也已被主人剿灭,他还是哪门子的管事?你们也都看见了,如今我们这位主家娘子身份不凡,出手更是不凡,姓周的那点伎俩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你们以为,待到李娘子回来,他还能活得过今日?这棺材,他早进也是进,晚进也是进,放他出来作甚!”
不过跟她眼前这幅古怪的场景相比,昨夜的事情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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