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大唐平阳传

作者:蓝云舒
大唐平阳传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第一卷 洛阳杀机 第一章 噩梦初起

第一卷 洛阳杀机

第一章 噩梦初起

天就要亮了,风却丝毫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这个冬天接下来的日子里,它大概会刮得更加凶猛。
元弘嗣心里明白,这已是他最后的机会,情急之下,心头突然划过一丝光亮。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丝灵光:“正是。事情虽小,却是陛下亲口吩咐的,臣不知眼下当讲不当讲。”
这种昏暗朦胧,往日里瞧着或许不无雅致,但在这个时候,却只让人觉得诡异莫名。
元弘嗣愣了一下。杨广说的自然没错,当时他刚刚逃脱大祸,有这个机会,自是竭力表现,也因此更加被杨广信重……可陛下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他素来敏锐,杨广的话语虽似褒扬,他却听出了一丝不祥的意味。
其实这并不是杨广第一次做噩梦。从高丽回来的这半年,他已不止一次半夜惊醒,不止一次心生不安,但除了那个有名有姓的怪梦,他忍不住跟人提过之外,其余的噩梦他就连皇后也没多说。他觉得这些噩梦迟早会过去,却没想到,它会变得如此惨烈,如此逼真。
心里既有决断,他再也懒得多说,挥手道:“如此甚好,你先下去吧。”
他想了想才答道:“陛下过奖。微臣不才,当初曾忝任木监之职,只是上有大匠提点,下有同僚协力,并非臣一人之功,更不敢自称有多了解宫中屋宇。”
他走上一步,拱手低声道:“陛下若想瞧瞧那李三郎,眼下倒是巧了。臣听闻唐公正筹备嫁女娶媳,李三郎要送姊姊来洛阳出嫁,这两日就该到了。若陛下不方便,也可以把事情交给微臣,微臣绝不敢辜负陛下的信任。”
他知道,陛下先前对自己的那点疑心,此时大概都转到了李渊一家的头上。但这样还不够,还远远不够。陛下性情反复,疑心又重,自己和李渊毕竟是姻亲,今日就算能过关,他日陛下想起,未必不会……
书房实在是太暗了!
杨广当然记得!这个https://m.hetushu.com.com名字,是他所有噩梦的开端。他记得很清楚,最早他就是在梦里听人回报:长安的李三郎反了,从此隔三岔五就会梦到类似的恼人事情。所以前些日子他忍不住跟元弘嗣提了一句。只是他也知道,长安城里叫李三郎的人,少说也有百八十号,实在无从查起,没想到元弘嗣还真的查出来了!
元弘嗣心里发颤,身子却弯得更低更稳了:“微臣愚钝,只知君命即天命,陛下不想见到的人,自然天地不容!微臣不敢因私谊而违天命,愿为陛下分忧……”
元弘嗣定了定神才看清,原来整间屋子只有香炉边点了几支蜡烛。摇曳的烛光照着缭绕的轻烟,让屋子里越发显得一片朦胧。
领路的内侍早已悄然退下,元弘嗣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按说他应该垂首静候,等候召询,但这空荡荡的屋子,昏沉沉的烛光,却让他心里一阵不安。他忍不住后退两步,打算先挪到门外再说。
元弘嗣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他必须说点什么,他不能就这么走出这间屋子!
他在心里把元弘嗣的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过了一遍,随即就有些失望地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他在梦里听过的,那个无比耳熟的声音。
他越想越是心惊,忍不住追问:“真是他家三郎?朕怎么从未听闻?”
“臣当日便让心腹去长安打探,结果当真听人说到有个李三郎,说是年纪轻轻,模样俊俏,却是拳脚了得,力大无穷,又专好惹是生非,打抱不平,前段日子更是做了件轰动长安的大事,好事之徒就此叫他‘长安第一好汉’。”
杨广也是沉吟不语。李三郎,李玄霸,若是寻常儿郎,他再胡作非为都不为虑;可这位李三郎的身后是树大根深的李家,是熟知宫廷的李渊,他若为恶,自然贻害无穷。难怪上天的警示,就是从这m.hetushu.com.com位李三郎开始的……
元弘嗣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让陛下一夜之间变了模样,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就此“下去”,以后将再也没法回来,甚至,更糟……
元弘嗣赶紧点头笑道:“这事说来话长,微臣跟唐国公多年姻亲,也是这几日才打听清楚。”
杨广听得心里一动:是啊,自己怎么忘了李渊!他是殿内少监,而且因为是姨母之子,从小就出入宫廷,少年担任侍卫,要论熟悉宫廷,只会在元弘嗣之上!
杨广不以为然地长出了一口气,他要找的人,可不是这种只会争风吃醋、使气斗殴的低贱人物,“原来不过是个市井蛮汉!”
他早已揣测了一路,一时想到陛下近来时常睡不安稳,听说有几回醒后还大发雷霆了;一时他又想到了杨广私下让他去查的那件事情,他倒真是打听到了些消息,只是没想好要不要跟陛下说,毕竟那是……
当殿内少监元弘嗣奉旨来到安福殿回话时,瞧见的正是这样一幅诡异景象。
“他家三郎名为玄霸,与二郎世民乃是双生,因有卜者说过,两人要分开才能养大,故此从小便寄在养别家,到七八岁上才接回。谁知二郎立时又病得死去活来,唐公只得再把三郎送走。听说当时他家三娘不忍弟弟寄人篱下,主动提出要和三郎一同回老宅,由她来照顾起居。两人就此在乡下长大,这两年才回的长安,跟父母兄弟却还是分隔两地。”
杨广哪里还耐烦听这些?不过看到元弘嗣,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当初建造宫城时,木作之事可是由你监造?这宫里的屋宇房舍,是不是你最清楚?”
看着脸色越来越阴冷的皇帝,元弘嗣不由暗暗心惊,也暗暗庆幸。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响起了杨广冷冷的声音:“元卿这就急着要走了?”
他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嘴里回道:“微臣想着,唐公与陛下和-图-书素来亲厚,出入宫廷伺候陛下多年,他家儿郎既然年纪合适,身手又矫健,多半日后也是要担任侍卫的,但这三郎行事确实有些不妥,所以还是回禀一声的好。”
五更还没到,安福殿的灯烛就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窗外一阵北风刮过,松枝窗纸顿时瑟瑟作响,将屋里的说话声都掩盖了下去。
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杨广心里已有了决断。
到底会是什么事?元弘嗣的心里更没底了。
逼真到他不得不相信,这是上苍的警示;让他相信,只要再次听到那声音,他一定能认出来。
元弘嗣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杨广不知何时已从书案右侧的屏风后转了出来——或许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屏风的色调和他身上的衣服太过相似,加上烛光昏暗,烟气缭绕,元弘嗣竟是一直都没有发现。
杨广心里一动,索性挑起了眉头,“若是我不想见他,永远都不想见到呢?”
元弘嗣略一斟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些市井昏话,不该拿来污了圣人耳目,只是陛下既然听说过此人,臣也不敢隐瞒。”
不过片刻工夫,这座帝王寝宫已是处处灯火辉煌,亮如白昼,还有人提着灯笼匆匆离开,又有人一拨接一拨地赶了过来。
“长安第一好汉?”杨广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他做了什么大事?”
杨广微微眯起了眼睛。
元弘嗣愕然抬头。大约是适应了屋里的光线,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杨广的样子。
另一边,元弘嗣话一出口也立刻自知失礼,赶紧行礼致歉,婉言解释:自己适才后退,是因为眼拙没瞧见陛下,以为走错了房间,怕耽误了陛下的事……
他必须要把噩梦里的这个人找出来。
元弘嗣追随杨广多年,眼下就职殿内省,掌管着天子的饮食起居,出入安福殿原是寻常,但在这个时辰被召来回话,却还是头一遭。
“想来到底是长于乡野,和-图-书失了教养,这李玄霸才会这般胡作非为。这事也不知唐公是否知情,臣记得他曾说过,他家三郎辨慧,三娘贤淑,如今看来……”
元弘嗣忙道:“微臣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谁知因为这次跟宇文家相斗,却有人认出了李三郎的来历,他却不是什么市井中人,而是唐国公家的儿郎!”
“据臣听闻,原是长安北里有一歌姬被宇文家的小郎君看上,要纳她回府,那女子似乎不肯,争执间这李三郎便冒了出来,单枪匹马打败了宇文家一众人手,带走了这位歌姬。因这歌姬人称北里第一美人,混人们索性就把李三郎叫做了长安第一好汉。”
他也不想坑害谁,奈何为了自己的前程性命,他已是别无选择。
元弘嗣想来想去都不得要领,路上却又遇到了两拨刚从安福殿出来的侍卫统领,显然,安福殿那边真的出事了,以至于侍卫和殿内省官员都被召了过去。
这就……下去了?
然而就在这样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繁忙之中,整座宫殿却又出奇的安静,除了北风的呼啸,旁的声音竟是一丝不闻,比亮灯之前似乎还要肃穆几分。
而这份没底,在他随着内侍指引,穿过烛火高燃的大殿和走廊,迈步走进书房后,更是渐渐地变成了毛骨悚然。
这李三郎,断然再不能留,李渊最好也能一并拿下。问题是,马上就要再征高丽,朝堂上不好横生波澜,梦中之事又不能拿上明面为证,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绝了这后患呢?尤其是,李三郎年纪还小,无官无职,还远在长安……
更怪异的是:在这间屋子里,并没有皇帝的身影。
只是现在,在见过好几个人之后,他的信心却有些动摇了——不仅因为这些人的声音似乎都不大像,更是因为在反复比较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如果再多比较几回,他会不会再也分辨不出来?
杨广原本已打算轰他出去,听到这话,到底还hetushu•com.com是生出了几分兴趣:“讲。”
长安李三郎?
元弘嗣不敢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陛下可否还记得,您曾问过微臣,是否听说过长安李三郎?”
这话倒是滴水不漏!杨广上下打量了元弘嗣两眼眼,不知为何,越看越竟觉得不顺眼。他已经反复想过:能杀入皇宫,找到自己的人,绝不会是外贼,一定经常出入皇宫,熟悉道路房屋。说起来,除了宫廷侍卫,就是殿内省的人最为可疑,何况这元弘嗣还比旁人更清楚宫里的屋宇构造?
他必须得再做点什么,才能让陛下真正放心。
唐国公李渊的儿子?陇西李家的儿郎?杨广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是的,这个凌晨,就在这间书房里,杨广之所以把当值的侍卫统领和少监侍郎们都召见了一遍,就是要亲耳听他们说出这句“陛下原来在这里”。
“陛下,原来,在这里!”
这位陛下天生英俊过人,最是风流自赏,虽已年逾不惑,平日看去却依旧俊雅高华,令人心折,但此时烛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竟照出了好几道深深的纹路,也照出他脸上的阴郁和愤怒,以及某种冰冷的决心。
元弘嗣一直留意着杨广的神色变化,见他此时的脸色,心里知道,自己赌对了!他虽不知皇帝因何对自己起了疑心,但从今日他召见的人和他问自己的话,却也能猜出,多半是自己担任的职务和对宫廷的熟悉召来了忌讳。这种猜忌,辩白是没用的,只能让皇帝自己去发现,有人比自己更可疑。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一阵焦躁。
见元弘嗣愣在了那里,杨广彻底没了耐心:“元卿还有什么事不成!”
想到梦里的情形,此刻杨广依然觉得全身冰冷,他狠狠握了握拳:不管能不能找出那个人,这宫里的侍卫都必须清洗一遍了,得全部换成从江南时就跟着自己的旧人;至于这元弘嗣,也绝不能让他再留在自己身边!
他不由脱口道:“陛下原来在这里!”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