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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店以来，就没有遇到过客人这么暴怒的时候，不知那个榨果汁的小妹到底做了什么。

“还痛不痛啊？还是先去看医生吧囡囡……”

放在腿上的手揪住垂下的桌布边沿，方明曦捏了一刹，松开。她抬头笑：“你在可怜我？”

话音落下，敲门声响，服务员端来榨汁机和一篮子水果，将东西放上桌便出去。

寸头挤眉，“对，十号要点果汁，去吧，忙去吧！”他吩咐旁边的服务员去蔬果间拿东西送到十号，而后三两下把方明曦推出去。

各个包厢外站岗的服务员纷纷朝那边张望，听着动静，互相对视间，皆因里面的厉声训斥暗暗缩颈。

无言对视，方明曦败阵。她拿起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果汁，两手捧着默默喝。

如同今天这回。

“哦？”肖砚指尖敲桌，“那今天呢？”

到门前，在外稍站，方明曦推门进去一看——

大圆桌撤下，肖砚面前是一张三四人用的小圆桌，今天只有他和寸头两个吃饭，桌上菜色简单。

很简单，有问题他们赔，要是没问题……

服务生怔怔看他挣扎几秒，他咬牙，头一扭先回了十号。

肖砚沉吟，半晌说：“邓扬走了，他们……”

肖砚反问：“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

“不是可怜，那是……”

他到包厢另一边，从柜子抽屉取出张图纸，挽起袖子在靠窗的桌上开画。

“无所谓。同情或者侮辱，你怎么想都行。”肖砚打断她，懒得看她那一脸隐忍的m.ｈeｔｕsｈu•coｍ.cｏm假笑。他垂眼，调整左手腕上的表带，兀自专注认真。

方明曦不知道怎么叫寸头好，肖砚接话：“叫他寸头就行。”

喝完评价：“比较甜，有苹果香味，不刺|激。”

如果他没让寸头过去，她预备如何收场？

经理几个听见这句，朝他们行来注目礼。

寸头忙道：“主要是那个，方明曦她在里面，客人好像找她麻烦，说吃她榨的东西肚子痛！哇，骂的可惨了，我听的都耳朵疼！”

肖砚眼睫沉下少许，“把方明曦叫进来。”

方明曦稍愣，脚下还是依言朝十号走。

方明曦脸色略沉几分，“肖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寸头说，“前面一直在吵吵，声音可大了！”

肖砚舀汤的手微顿。

他不喝，她喝完把味道告诉他，也算是没有白让他花钱。

肖砚说：“客人你处理，让她到这来。”

她说：“大概还有一个礼拜。”

寸头一顿，领命去了。

“不多。”方明曦说，“都是按比例加的。”

唐隔玉哼哼唧唧歪靠椅子，面前是一杯方明曦榨的果汁，还剩一半。她身边围了群关切的长辈，你一言我一语：

方明曦站了半天，耐不住出声打断：“肖先生。”

方明曦自己也不知道。

肖砚不语，大有“不知道你说个什么劲”的意思。

肖砚看了眼混在水果中的袋装粉末，“你们放很多添加剂？”

“不过我想你应该分得清，现在是让你站着拿hｅｔｕsｈu•ｃｏｍ.com钱。同情，是把钱塞到你手里让你坐着拿。”

没了邓扬，圈子完全不同，她和他们根本没有打交道的条件。

七号客人的不满声、拍桌吵架的动静，全甩在身后。

肖砚笑了下，问：“你这份工作做多久。”

表带扣好，肖砚看向方明曦的眼睛，拿起桌上几张红币走到她身旁。

他将那一沓钱塞进她的领口，居高临下俯视她：

肖砚没答，擦干净手上的铅痕，回到圆桌边。

不消几秒便明白过来他话里指的是谁，方明曦实话实说：“没有，今天是第一次。我很久没碰到他们。”

“啊？”

7号包厢闹出动静，在前台走动的经理、领班，甚至连饭点总闲着的采购也聚集过去。

寸头拧眉，要过去，走两步停住转身往回，又想去七号，又想先回十号，纠结不已。

小圆桌前坐着的肖砚正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汤匙。

门开着，整个走廊都听得到。

“……不忙。”

肖砚似是扯了下唇角。

肖老板，肖砚。

“你不是很缺钱？”他说，“这个给你。接下去一个礼拜，你只用留在十号包厢榨果汁，不用去其它包厢推销。”加上一句，“点的果汁另外算在账上，你老板那份工资你可以照拿。”

方明曦见他没话说，端起杯子继续喝剩下的半杯苹果汁。

睫端稍颤，她飞快收回视线。

“十号？”被骂了半天没还嘴，方明曦一开口，嗓子有点沙。

闻声，肖砚抬眼，“谁闹事？ｍ.ｈｅｔushu•com•com”

“等等。”肖砚叫住他。

脑内转过几瞬，她大概了解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方明曦怕吵到他，瞄去一眼。他眉头平稳，不似有一丝被影响的模样。

“你去处理。”肖砚接上动作，淡定盛汤，“陪他们去医院，只要检查出东西不干净，我们赔钱。”

“你做的是什么啊？我们吃了这么多家店，从来没有遇到这种问题，就你们这，把我们家囡囡吃成这样！”

“各位客人，今天赶巧我们老板正好在，我是他的员工，有什么事跟我说。”寸头往最前一站，虽然笑着，凛凛气势看起来就不是好欺负的。

故意来找茬，有理也说不清。能怎么办呢。

每样倒一小杯，她挨个尝过，放下杯子。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无外乎是想说，睿子和唐隔玉那些人，或许会因为邓扬的离开迁怒她，或是发泄之前早就积下的旧怨。

“……砚哥？”寸头喊他。

“这样。让你躺下，才叫侮辱。”

再一看，见闹肚子痛的客人原来是邓扬身边的那个女生，寸头一下就明白方明曦为何这般情绪。

方明曦一动没动。

他侧目，略想了想这个名字，“邓扬身边的朋友？”

接着倒一小杯青瓜汁，饮尽，抿抿嘴唇说：“甜味淡，比较清新，解腻。”

再下一杯是番茄汁，她试过口味，道：“酸甜酸甜的，味道适中不腻。”

肖砚在对面看着，问：“这段时间他们都在找你麻烦？”

不知道他要什么，方明曦和_图_书干脆把整个果篮里的蔬果全榨完，餐具柜里有玻璃扎，每一扎都装得满满当当。

肖砚问：“那么今天？”

他挑眉，“现榨果汁？”

她说是。

“肖……先生。”她停住，站在几步开外，“他……寸……”

“知道了。”肖砚擦干净手离开圆桌。

被叫进7号包厢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听了几句才晓得——她们说她做的果汁不干净，唐隔玉吃了肚子不舒服。

下一句：“这些是算你的帐吗？”

“肖先生。”见他暂时停手，方明曦适机出声，“榨完了。”

肖砚没抬头，三个字：“榨果汁。”他专注面前，连个眼神都没给。

开口的妇女不知是唐隔玉什么人，连珠炮似得气都不带喘，就差拿筷子砸到方明曦头上。

……

方明曦犹豫几秒，缓慢在他对面落座。

“哎哟我的姑娘哎，急死人了！”

这间包厢的配备服务员站在方明曦后面，一脸害怕。

闷轰绞榨的动静响彻房间，盖住他铅芯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方明曦听出他略带质疑的语气，“水果和蔬菜的确是新鲜现榨的，并没有作假，只是要加那些调味。”她说，“而且都是干净的。我做了快一个礼拜，没有客人喝完不舒服，刘姐招的人在这里和别的酒楼都有卖果汁，这么久，一直没出过问题。”

“每样喝一杯。”肖砚说。

方明曦瞥他，“我原本打算打电话给刘姐，她是承包经销商，是我老板，东西不干净那就去医院检查，有问题我担。”她确定和-图-书她做的不脏。

“砚哥！”一进门寸头就嚷，“有人在我们店里闹事！”

……

方明曦只好不再多话，去摆弄机器。

“那就喝。”

“哎！我这就去！”寸头天生不怕事，一听这话乐得直往外冲。

七号包厢里还在吵，寸头一进去，扫一眼方明曦，满脸沉默，神色却颓暗。

经理上前道歉，试图先平息她们的怒意。无奈讲不通，不管姿态放得多低，唐隔玉一哼唧，他们的嗓门音量就高上一份。

方明曦抿唇，略无奈：“喝了不舒服的客人是唐隔玉，那一桌是她家里人。”

“哦，好。”得到肯定答复，方明曦点头，“请问还有别的需要吗？没有我就出去了。”

“……”她道，“寸头说让我来榨果汁。”

“坐下。”他道。

也不等他们开口，寸头对看见他微愣的方明曦道：“这里交给我，你到十号包厢去。”

他了然颔首，拿出钱夹，抽出几张钱摁在桌上，抬眸看着她，示意她拿。

服务生一五一十阐明。

“至于——”

桌上是他用过的几道简单家常菜，外圈摆着好几玻璃扎的蔬果汁。

“你很忙吗？”他反问。

肖砚静听她品评一番，完事挑眉：“不想上厕所？”

“怎么了？”

“我习惯了，躲着就是。”方明曦截断话头。

方明曦不明白：“为什么？”

方明曦摇头。

“你觉得是？”他反诘。

“隔玉没事吧？”

寸头从十号包厢出来，转头就见走廊前那片挤了一堆人。就近问服务生：“那边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