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四下看看，虞星选定目标，直奔他的衣柜而去。
眉心若有似无地拧着，虞星盯着那辆车看，越看越觉得眼熟。
“你——”
虞星吃下一口面，说：“我爸。按照血缘来说，是我爸的那个人。”
“想好没有？”盛书渊催促，“我时间不多。”
这一觉睡了几个小时，身体有所好转，盛亦精神好多了。
“你没问题？”
虞星抱歉一笑：“下回一定叫上你。”
——哪怕盛亦来了也没用。
但……刚刚吃饭时，它好像就停在窗外？
“盛亦的路我都给他安排好了，以后，他会照着我的安排一步步走。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管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也好，不管过多久，都无须你来担心。”
……
有点说不准，毕竟车的外观大同小异，对不了解车的人来说，长得都差不多。
盛亦点头。
虞星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看得见看不见的皮肤，全都开始变烫。
一看时间，九点多，再不回去公寓锁门，想进也进不去。虞星着急忙慌赶要走，盛亦送她。
盛亦一票否决：“那里不行，没空间。”
他会对虞星做什么吗？
虞星站在屋檐下抬头，眯着眼看天，不敢直视太阳的感觉，让人恍惚觉得像被什么包围，直犯困。
“我见你戴了有一阵了吧？”
一辆车缓缓驶来，慢腾腾停在路边。
除了沉默，沈时遇不知还能作何反应。
老人家明显没耐心了。
盛书渊蹙眉，“你不用跟我耍嘴皮子。年轻女娃娃，不知天高地厚。我是看你有几分聪明伶俐才和你多说，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沈时遇刚轻松下来的脸色，转瞬难看起来。
盛亦掀被子起身，“你找地方躲一下。”
“没事。”她极力用寻常的口吻，“现在是不想说，等过段时间我再告诉你。”
盛亦他爷爷，确实是这种人。
就连盛ｍ.hｅtushｕ•ｃｏm•ｃｏm老爷子也要来“插手”她的学业，还很“贴心”地给了她两个选择。
能躲就躲吧，到不得不见的时候再说。
……
虞星吃了“闷亏”，想掐他，手刚要伸到他腰上，却发觉闭着眼的他呼吸变得平稳缓慢起来，动作一顿。
他舒服地躺下，胳膊一伸，她腰上立刻多了一道沉重的禁锢。
盛亦开门出去，而后，“啪嗒”一声门锁轻轻合上，脚步在外头渐远。
老人家说得斩钉截铁。
盛书渊已经歇下，两人放轻手脚，很快溜出去。
“躲？躲哪？”
怎么这么多人想管她呢？
他面色一松：“找到人了？”
她持筷的手稍顿，“嗯？”
一是出国读书，资费他出，但这样就意味着，她之后的几年，或许会在盛家的监视下度过——为了避免她和盛亦接触。
病了几天，他一直没有好好吃药调理，估计也没能好好休息。脸色这么难看，实在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盛亦。
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学校里找，绕了一大圈都找遍，还是不见虞星。她抓狂地在原地蹲下，也不管来往经过的学生眼神异样。
盛书渊抬眸看她，眼神深邃犀利，接着，垂眸轻吹杯中的茶叶，不急不缓地开口。
这是个能够感受到彼此体温和心跳的距离。
“安全应该没问题。”
他们几人照旧一起吃饭，有时想清静些，虞星和童又靖也会单独外出用餐。
虞星来过的事瞒是瞒不住的，这家里上下的人虽然不会特意多嘴，但一应大小事，都有人向老爷子汇报。
比如今天。
听得门关上，只觉得人影行至床边，下一秒，薄被被掀开，旁边床垫软软陷下去，多了个结实的身躯。
虞星摸着左手上的手链，不说话。
……
盛亦站着，环顾一圈，下巴一抬示意床上。
童和图书又靖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虞星和她在一起，总是出这种岔子。上回是她要去找虞星，结果发现虞星被叫走，这回干脆在眼皮子底下不见。
餐桌上，不止一次注意到虞星手上多出来的手链，童又靖不由好奇：“你什么时候买的手链？”
感觉能够好梦，一直安眠无忧。
午后暖阳如煦，还没到太热的时候，暖融融十分舒服。
那男人朝她走来。
稍加打量，虞星最终还是收回手，往前靠了靠。
虞星坐在厅中央的木椅子上，看向沙发上的盛书渊，轻声问。
但虞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注视之下。
进来的时候就被告知，电话打不出去，不用想着等盛亦或是谁来救她。
盛老爷子盛书渊，那是盛氏集团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人物，别说她一个小年轻，多得是人见他腿软。
“别说话。”盛亦稍稍睁眼，“我爷爷在外面，惊动他，我们两个就要在床上被逮个正着。”
盛书渊一顿，朝她投来复杂的眼神。
虞星沉默，而后问：“您就算把我们两个分开，又怎么样呢？盛亦喜欢我，我也一样。就算现在分开，过两年三年，五年十年，您就笃定我们没有再见的时候？到时候您要怎样，难不成再来找我一次？”
……
盛亦的脸近在咫尺，他闭着眼说：“睡觉。”
沈时遇问：“怎么样？”
不过他事务繁忙，除非当场碰见，不然不会特意去管盛亦又有哪个朋友来过家里这种小事。
虞星听得想笑，“您安排好了？安排就管用的话，那我现在怎么会在这里？您又怎么会来找我？”
暖和，舒适，让人放松。
见盛岚那次虞星已经很紧张，不敢想象见盛老爷子会是怎样的情形。
他道：“我知道盛岚找过你。她跟你说了什么，我也能猜到。很正常，她对盛亦就是太过纵和-图-书容，一直都是。宠孩子宠久了，人难免就会变得天真。”
“我如果不同意呢？”
虞星没办法，犹豫两秒，钻进他的被窝。
“进被窝里躲一会。”
“没找到，但是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童又靖看向他，“——盛亦爷爷的人。”
“所以，我不答应，今天就不会放我走了是吗？”
虞星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盛亦。她松了口气。
虞星摸手链的力道不由加重，抿紧唇角。
很有可能。
他爷爷根本不会进房间，他还是让她“以防万一”，什么衣柜没空间，让她躲床上，都是他自己想而已！
她扯起薄被将自己全然罩住，在薄被底下侧过身，半趴着。先前他躺过的地方，余温还在，连同他的味道。
虞星不说话。
她脚下一转拐向茶柜。
虞星说好。
另一个选择便是若是她不愿意出国，国内任何一间学校她都可以去，只要她滚出临天，并且和盛亦划清界限。
监控画面里，虞星在咖啡馆门前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没过多久，上了对方的车。
久等不到消息，童又靖只好先去找沈时遇，坐他的车准备出临天时，接到盛亦的电话。
他是故意的。
“嗯，两个多礼拜了。”
又把虞星弄丢了！
不怪她如此敏感，实在是上次之后……总之，由不得她不在意。
盛亦那边自是兵荒马乱开始找。
不知过了多久，胡思乱想间，门重新被推开。
童又靖从咖啡店出来一看，懵了。
“你比赛回来那天——”
“你当然有权不同意，不过你得想想你小姨。”他慢条斯理地说，语气温和，乍一听起来，还以为是多么和蔼的一个老人家，话里却是实打实的“威胁”。
面前这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眼里似乎没有她这么个人，一直端坐喝茶，多余的眼神不曾分给她。
她犹豫，不知和*图*书是否要回答，或者说不知该怎么拖时间，正煎熬，带她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忽然快步进来，附耳到盛书渊旁边说了些什么。
虞星注意到，眯眼看过去，生出几分警觉。
他道：“……你在想什么，下面都是一层层的柜子。”
左手腕上那条银白色手链做工精致，发着低暗的光。虞星只瞥了一眼，随意道：“前段时间。”
虞星努力回想，忽见车门打开，后座下来一个男人。
虞星一听慌了：“那怎么办？”
虞星一愣，“你……”
路过咖啡店，童又靖停下买喝的，担心下午茶时间会饿，让虞星等她一会儿，“我进去买点蛋糕点心，很快！”
脸唰地变红，虞星下意识想躲开，他一用力，她反而被他搂进怀里。
“放心。”
“我不强迫你。”他说，“只是协商。”
好像在哪见过？
虞星一刹那紧张起来，熟悉的声音响起：“回来了。”
她的脑袋抵着他的胸膛，沉默着闭上眼。
虞星臊得脸热，想发作，偏偏受限于地点和场景。
中年男人点头，弯着腰小声补充：“说是在路上，已经来了。”
他皱眉问：“傅家老三？”
又一次！
如果说上次虞星被盛岚带走，沈时遇还能信誓旦旦为盛岚说话，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盛亦的姑姑确实不会对虞星做什么。
童又靖到咖啡馆找负责人，十几分钟后，调出监控。
“我爷爷不怎么进我房间——但是以防万一，你把被子盖严实点，看不出来就行。”盛亦整理衣领，“我出去应付完，很快回来。”
生活重回正轨。
她立刻将监控拍到的男人和车牌号一同发给盛亦。
烦躁地恨不得把手里的吃的喝的全扔了，她强忍着，随手拉住一个同学，把东西塞给对方，让人家帮忙拿回班上。
被请到这座别墅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悬着一颗心的虞星向m•ｈeｔｕsｈu•ｃoｍ•ｃoｍ他们投去十成注意，费力听清他们的话，终于松了口气。
她一顿，盯住对方，右手慢慢抚上左手的手链。
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他略显不耐烦。
盛亦不接茬，当做这个话题已经过去。
一边回咖啡馆一边给盛亦打电话，童又靖单刀直入：“虞星又不见了！我和她吃完饭回来，让她在咖啡馆门口等我，现在找不到人。我去调监控看看。”
饭桌上，盛亦欲言又止，虞星问他：“想说什么？”
他斟酌用词，她替他说了：“你是想问我见了谁？”
这话是在告诉她，不要指望盛岚可以做靠山？
“那你说要躲哪嘛！”虞星急了，瞪他。
而后她许久没说话，低头卖力吃面条。
虞星躲在他的被窝里，除了自己，屋里再无别人，却还是紧张，僵硬着一动不动。
电话一挂，陷入无话可说的无奈中。
但换做盛书渊……
虞星不知道这是盛家哪处的产业，反正是盛家的地盘就对。
童又靖这才满意。
怎么听都是有歧义的话。
“买手链怎么不叫我啊。”童又靖抱怨，“两个人一起逛街多好。”
虞星和盛亦和好，一帮朋友总算松了口气。尤以蒋之衍最盛，自认居功至伟，下巴快翘上天去。
被窝变成两人共同享有。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慌张害怕，盛书渊对这点还算满意，但也只是一点点。
吃饭的地方离临天不远，用完餐后，她俩一路闲聊走回去。
“你确定？”
童又靖一怔，“我们现在过去找你。”
“查过车牌了，是我家的车。”他说，“那个男人，应该是我爷爷的人。”
看出她不想聊，盛亦沉默半晌，往她碗里夹去一块肉，“要是不想说这个我们就不说了，当我没问，吃东西。”
他爷爷回来了。
车开到临天，两人都饿，决定先在附近找地方吃夜宵祭五脏庙，填饱肚子才好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