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没有。”
盛亦一愣：“留学？”
声音细嫩，很轻很轻。
说起盛亦的这位姑姑，那可是很了不得。
盛亦一边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摔，一边拿出手机查看是否有回复。谁知微信点开，指尖没碰上屏幕，立刻跳转到来电界面。
敲了敲门，下一秒，里头传来浑厚的声音：“请进。”
盛亦拉住她：“不用。几步而已，我开车。”
女生公寓没有找到人，童又靖到虞星的房间外敲了半天门，无人响应。
“主任让我去校长室？”
盛亦深吸一口气，沉声说：“你现在去女生公寓看看。”
盛亦几人正商量着，她忽地惊喜道：“通了！”
想从助理口中问出点什么更是不可能。
女声还在继续：
努力辨认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听出这个声音是谁。
虞星站在门边，毫无防备地愣了。
休息室刹那安静。
来时那样着急，此刻这般轻松。
沈时遇形容得更精准些：“捡金子算什么？他啊，根本就是只狗熊，虞星就是那罐蜜，狗熊见了蜜当然乐了。”
“在啊，但是下午不在！”
趴在桌上的虞星抬起头，男生招手：“麻烦你出来一下。”
盛亦的脸色刹那变得难看。
盛亦这些天不见人，想必就是因为他姑姑回国，抽不开身。
……
不远处，盛亦的车停在那。
“我姑姑上飞机了，转接的助理电话。”盛亦表情不轻松。
他抿唇，站着不动。
她自己都有片刻愣，但下一秒，心越发坚定。
然而盛岚不仅为父亲在商界开疆拓土，成了一位女强人，更是对一切魑魅魍魉视若无睹。为了断绝外界的非分之想，她甚至对外公开宣布不婚，至今单身，没有成家。
沈时遇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听童又靖说，盛亦只有两位长辈，一位是他的爷爷盛书渊老爷子，一位则是他的姑姑盛岚女士。
指尖停下，找到想要的书，虞星将之抽出来。又比照同一列上其他的书，细细地看，想一次性多找几本。
云里雾里地出去，刚站定，就听他说：“主任让你去一趟校长室。”
“嗯。”
盛亦回以两枚冷眼，不予理会。
她刚想上楼拿把伞，他开了车门，迈入雨中，淋着银针般的细雨走过来。
“我只是刚好路过。”虞星淡淡一笑，视线扫向那个白了脸的女生。先前说的头头是道的人，此时抿紧嘴唇，根本不敢直视她。
除了校长，还有几个陌生的人。
男生在班门和_图_书口，视线粗略往班里一扫，很快定格在她身上。
童又靖道好，盛亦不多说，立刻挂断，拨沈时遇等人的电话。
蓦地一下，盛亦扭头看向她，眼里隐隐亮着精厉眸光：“虞星拿奖了？”
“这么想赶我走？”
三道视线齐刷刷看过来。
“你在家？”盛亦耐不住了，“我现在过来找你。”
这个学期竞赛很多，一直到夏天来临前，将接连不断。上次只是开头，虞星对自己能力范围内的项目，统统都有兴趣。
“我走了，你上去吧。”盛亦说着就要转身。
虞星刚想绕过转弯处走开，以免听人壁角，忽然措不及防听到自己的名字。
“上学期末你们同分，但是你都没有好好准备，要是好好准备她肯定就第二了。”
站在沙发后的穿西装的青壮年男子，大概是保镖一类人物。
女生眼神闪躲，瑟缩不敢回话。
童又靖忙问：“怎么样？”
站定的瞬间，看见两张惊慌失措的脸。
绕过书架，直接走到说话的人面前——
虞星一直没回他消息，不知是不是上课太专心，没碰手机。
“欸……”
“啊。你不知道？”童又靖说，“今天出结果了呀，一等奖！虽然有两个……中午放学那会儿三班班主任就叫住虞星跟她说了这事，吃饭的时候虞星亲口告诉我的。”
“你姑姑找虞星，该不会是警告她让她离你远点之类的吧？”童又靖担心起来。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来个棒打鸳鸯。
“叫走她的人是谁？”
“事”字没说完，童又靖劈头一句打断他：“你看见虞星没？”
“对。”
霎时，陷入沉默。
盛亦打来电话，说已经到楼下。
虞星缓缓转身，没走出去，在原地停住。
她看着面善，有点眼熟，嘴角微微含笑，打量着虞星。
男生道：“我只是负责传话，主任让你赶紧去。”点了下头，便转身小跑走远。
虞星穿好外套，轻手轻脚开门，再轻手轻脚下楼。
“高二三班，虞星？”
童又靖。
她咬重“好朋友”三个字的字音，挑了挑眉。
家大业大免不了会被惦记，更何况盛氏这样令人眼红的一块香饽饽？从盛亦的父亲盛国怀去世开始，便有数不清的人把主意打到盛岚头上。
童又靖一顿：“我也不知道。”
现下小姨在家里，盛亦开的车太招摇，她怕小姨听见动静，到时候问起来不好回答。
“在家？”
虞星照常上课吃饭，时值中午，饭后m.hetushu.com.com，她在教室午休得好好的，突然有人来传话。
沈时遇和蒋之衍头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你怎么了？”
她干脆回了家。手机没电，关机放在床头充电，一下午都在专心致志地背稿子——期间小小打了个盹——没怎么注意，开机后才发现有那么多未接电话。
“你们是在说我吗？”
盛亦不说话，沉着脸走到窗边，给盛岚打电话。几人等他问出结果，然而却见他没说几句就挂了。
短暂的怔愣之后，盛亦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沙发左右侧上，分别坐着学校几位领导，和两个不认识的中年人。
脚下往尽头走，走着走着，蓦地一停。
“放心吧。”虞星轻声道，“我又不是没有听过乌鸦叫，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下一秒，笑着眯起眼，“不过要是这叫声再聒噪一点，我说不定就会做点什么哦。”
“都找过了？”盛亦拧眉站起来。
“对。”
……
“你以为，她来找我说了不好听的？”
兄长没了，老父亲只自己这么一个女儿，盛亦年少尚未成器，以她的身份，将盛氏收入囊中轻而易举，只需稍加筹谋一些年载即可。
虞星在书架间游走，想起童又靖对她说的：“盛亦跟他姑姑很亲，虽然我也不知道到什么程度，但是他姑姑从小到大对他都很好，反正比他跟他爷爷要好得多。”
童又靖坐不住，趁他们说话的功夫，继续尝试给虞星打电话。
虞星朝她一笑，她立刻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下雨呢，别开玩笑。”她笑了下，挥手赶他，看一眼天又叫住，“等下，我上去给你拿把伞。”
“你的家庭背景没有问题，你很好，很出色，难听的话全都忘掉，生气也可以，你可以随便对我发脾气，但是……”
盛亦到校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开始时，径自去了休息室，打算等虞星放学一起吃个饭。
别说这俩鸳鸯现在还没成，真要成了，以虞星的性格，说不理盛亦也就是一刹那的事。
虞星抒一口气，提步走出去。
虞星稍作思忖：“有倒是有。”
“哪都别去，等我电话。”他说着就挂断，将手机扔还给童又靖，当即动身。
单独的一层办公楼，上到二层，左边第一间即是。
那端响起虞星的声音，童又靖刚说了个“喂”字，下一秒手机就被抢走。
“嗯？怎么了？”
“知道你和我走得近，她很开心，然后她稍微了解了一下我的情和*图*书况，表示愿意资助我出国读大学，希望我和你好好相处。”
蒋之衍咳了咳：“不至于这么狗血吧？”
“我姑姑是不是来找过你？”
回临天的一路，盛亦处于一种轻微的恍惚中。
盛亦抿唇：“我姑姑……”
就是凭借盛岚这种坚决的态度，盛亦“太子爷”的地位，从头至尾稳固如初。
“虞星同学来了。”
听她语气与往常无异，盛亦的眉头终于缓缓放平：“你在哪？”
稍站了站，虞星带着满头雾水前往校长室。
虞星只好停住。
本来一会会儿不见不是什么大事，可电话没人接，整个临天都不见踪影，难免让人担心。
“嗯？”不妨他上来就问这个，“没什么，就是……”
又一天，盛亦仍旧没来学校。
……
虞星推开门，迈进半步：“校长好，我是高二三班的虞星……”
“等等等等！”虞星连忙叫停，“你在说什么啊？”
“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种。”虞星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才道，“她跟我说，她可以资助我出国留学。”
……
“……我可以，考虑一下你。”
几天没见，也不知她胖了还是瘦了——这个念头一出，自己都忍不住发笑。真是魔怔，就这么几天功夫，哪会变胖变瘦？
“女生公寓找过了么？”
比旁边那个陌生女生稍微镇定些，樊湘湘很快敛好神色，质问：“你偷听我们讲话？”
他肩上的湿迹好不容易干了点，又要被打湿。
虞星点头，脸上不见开心神色但也没有负面情绪。
“怎么了？”他回头。
盛亦抿唇未语。
许久没有这么安宁地吃过一顿饭了。一桌坐五个人似乎成为日常，虞星都快习惯。这两日他们几人有事，只在学校露过一次面，神出鬼没，难得清静。
沈时遇和蒋之衍想了想，给他出注意：“要不然这样……”
不欲多费口舌，虞星提步从她们面前走过。
“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听。”
“她就是命好嘛，这次的名额怎么可能给她？你不要难过啦，别去想，她哪里比得上你……”
她视线偏向旁边，说话的时候不看他，肩膀有点僵，脸也有点烫。
“你不回学校？”
童又靖见他如此高兴，插嘴道：“没事就好，害我担心了一下午。正好虞星竞赛拿奖了，我们这周休息日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多大的雨？”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
盛亦把叫走虞星的男生找来休息室问话，一问，得知去了校长
hｔtｐs://ｍ•ｈｅｔusｈu•ｃｏｍ.cｏm室，再一打听，才知道中午盛岚来过。于是各怀心思的豺狼虎豹一个接一个出现，你方唱罢我登场，用尽了手段。
“你就走了？”
那端虞星一顿，“呃，你怎么知道？”
“我上次去参加竞赛，感觉还行，要是拿了名次，我们就相处试试？”
一张不认识，另一张却是樊湘湘。
“要不然肯定是你去啊对不对？”
怔愣间，校长冲她招手，指了指身旁的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盛岚女士，也是盛亦的亲姑姑。”
盛亦的姑姑掌权多年，说一不二惯了，虞星家庭背景普通，要是盛岚觉得虞星对盛亦有所图谋，不许他们来往……
“欸——”
听闻盛岚来找虞星，盛亦担心盛岚对虞星说些不好听的话，刺|激到她，所以着急来找她当面说。既然不是，他也就放心了。
“我们发生了一点口角。”虞星补充，“是礼貌的那种。”她说，“我拒绝了她的好意。要留学的话，我自己会攒钱。”
虞星：“今天不回去了，我明天早上再回，已经跟老师说过了。你呢？”
情急也好，放松也好，都是因为她。
“没有？”
盛亦想了想，她的性格确实做得出来。毕竟往好了想是他姑姑大方待他身边的人好，往不好的地方想，就有点像是以利诱人。
“我会跟她聊一聊，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盛亦保证道，瞥一眼她身上的厚睡衣，话题一转，“……你不回学校？”
走到楼梯口，恍惚发觉自己没带伞，虞星望了望阴沉的天，面露难色。
去图书馆的次数渐增，中午，和童又靖吃过午饭分开，虞星又去校图书馆找自己需要的书籍资料。
中午盛岚带她到校外聊了一会儿，之后老师发来英文稿的内容，给了她半天假，让她先把稿子背好，毕竟很快交流会上就要用。
“她不是在学校么？”
说话间，视线在办公室内慢慢扫过。
沈时遇也说：“盛岚阿姨不像这种人。”
“什么……”
“她说你从小没有多少好朋友，喜欢的东西也很少，一直很孤僻。”
雨变得更大，从绵绵的银针进化成小孩儿脸上豆大的泪滴。
偌大的盛氏集团，这二位便是顶头的掌权者。盛老爷子年纪大了，要事如今基本是盛岚在负责。
那个女生往樊湘湘身边躲，樊湘湘脸色难看，但也忍着没有开口。
“你姑姑还说了，即使到时候我们不像现在这样处得这么好，她也还是会资助我留学。请我多多担待，多多照顾你。”ｈeｔushu•cｏm•com虞星勾起唇，半感慨半揶揄，“她是真的很疼你啊，为了能让我跟你做‘好朋友’做久一点，特别大方。”
不知怎么，盛亦转身的刹那，鬼使神差般地，虞星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她无奈地瞪着盛亦。
顾不上发丝被淋湿，顾不上沾染湿意的肩膀，盛亦高大身影，遮住外头阴暗的天色，他板着脸，表情认真。
相顾无言几秒。
“虞星？”
没答。
手臂连成一条线，她和他由此有了交点。
盛岚出行，自有私人飞机差遣。但一般长时间飞行，她会在飞机上休息，这种时候是不让人打搅的。飞机落地前，联系不上。
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当中，落在他的手腕上，落在她拽住的地方。
“……哎，有什么办法呢？”
虞星心生疑惑，主任找人，不去教导处，去校长室？
他不答，走得飞快，头也不回。
为此，需要做的准备也很多。
“本来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吃完我回教室写作业，她回三班午休，然后下第一节 课我去找她，她不在教室里。我以为她有事出去了，上完第二节课又去看，还是不在！到现在都没见人，打她电话也打不通。问他们班上的人，说是午休被一个男生叫走了……会不会有事啊？”童又靖焦急道，“你今天联系她没有？”
坐直，他皱起眉：“说清楚点。”
沈时遇几人在背后问。
隔着一层书架，后边有说话声。
“我？我在家啊……”
“只说了这些？”盛亦再三确认。
盛亦顿了顿，接听。
外面正在下着绵绵细雨。
……
——盛亦的姑姑回来了。
“找过了！”
蒋之衍几人见他回来，虽是一个人，但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笑，放心之余便调侃：“你是路上捡金子了吧？”
盛亦上午和虞星聊了几句，后来微信对话界面就一直停在那儿。
“……下着雨呢！”虞星嗔道，往里站，让他进来躲雨，“淋完雨生病了怎么办？”
盛亦垂眸，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直接道：“我姑姑跟你说了什么？”
主座上则是个女人，大约三四十的年龄，一身米色工作装打扮，气质怡雅，保养得当。光是坐在那，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啊。老师让我背英文稿，之后有个交流会要参加，说给我放半天假，我刚好在外面，就回家了……”
“……虞星就是仗着盛亦的关系才混得风生水起，我看她竞赛的名额，八成也是靠盛亦得来的。”女声稍稍压低，带着说八卦专有的语气。
“那你怎么回答？”